第15章 兄弟的計劃
在展眉生日的前一天，展顏下午一放學回家，就聽到姥姥病危的消息，爸媽急得帶上她在路上給老師請假，就踏上了回鄉下的路。
展顏的姥姥一家住在海南，說是習慣了海南的氣候，在營市的男女老幼茍且在棉被和羽絨服裏的時候，海南人依然神清氣爽地享受着微暖的風，所以當初死活不肯跟着來營市生活。
前幾年每年寒假展顏都會跟着媽媽回海南渡假，海南的太陽就順理成章地把她的黑底皮膚烤得發熱發亮。
在展顏的記憶裏，姥姥是個特別有精神氣的老太太，瘦，卻不弱，能舉着菜刀手起刀落殺雞撥毛，她每回去，姥姥準給她做白切雞。
那裏的雞全是放養的，家家戶戶都養着，日間放出去滿地跑，傍晚就溜回籠，所以肉質很好，白瑩瑩的雞肉沾着醬油吃，醬油是天然豆豉曬的，加入切粒的蒜米和沙姜，滴兩點香油兩點麻油……那種香味能讓人把舌頭都卷進去。
在展顏想着這些的時候，她爸爸和媽媽還在不停打電話，姥姥是她的姥姥，跟展眉一家沒關系。她回到家的時候展眉一家人都不在家，不知道哪兒去了。
消息還是展顏的小叔通知的，說姥爺打了家裏座機通知，打爸媽的手機打不進去。
她爸媽的手機長年在通話中，而且姥爺打電話總挑着他們最忙的時候。爸媽都後悔不已，說早就不應該顧忌奶奶，早點兒給女兒買手機。
對了，展眉是有手機的，原因是她成績好。而展顏“這種成績又差又長得差的”，得初中畢業才給買手機。
所以展顏一直是沒有手機的，幸好班裏有手機的人也不多，展顏就一直沒當回事。
飛機上她爸爸在電話裏交代自己的助手今天要接待的人，要推掉的應酬，會議改期。
她媽媽也在電話裏明确跟自己的秘書說，讓人事那邊出條通知，這幾天要報銷的要批準的款項等她回去再報再批。
展顏看着窗外，滿腦子裏都是姥姥。這幾年家裏的公司忙了起來，媽媽再也沒時間帶她回去度假，而且她太小，媽媽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現在一聽到這消息，大家都坐不住了。
她讓媽媽把手機給她，她給鐘希穎發條信息：我姥姥病危，回海南幾天，回去筆記借我抄。
信息發出去她才回過神來，鐘希穎那個成績好得引人犯罪的敗類壓根兒沒記過筆記，她的課本幹淨得跟新發下來的一樣，上頭偶爾有幾只她大發慈悲才賞她英語書的單詞或者短語，要不然她的書完全可以在她升初三之後當新書發給師弟師妹們。
展顏想着這種時間大家應該都在晚修，學校禁止帶手機，鐘希穎應該不會回複她。結果沒一會兒她爸的手機裏就沖進一條信息，一條讓她全家心情都有點微妙的信息——
“展眉進悄悄地通知班裏大部分人，明天去她家參加她的生日派對，地址在新區那邊，她不跟你一起住麽，你知道這事兒不？”
展顏回複了句“不知道，回去再慢慢跟你說”，飛機就發出轟鳴，乘務員來提醒大家的手機關機。
營市回海南沒有直達的飛機，他們得先飛去江城，之後再在江城轉機，在機上的時間耗時只需四小時，但是中途轉機的時間還沒算上去，還有天氣原因，估計到了海南之後都得半夜了。
展顏隐約覺得鐘希穎說的事兒跟姥姥的事似乎一起發生太過巧合，爸媽之前打電話去海南又一直沒有人接，現在在飛機上也打不了電話，她爸媽就商量好到了江城等轉機的時候再打。
展顏一直覺得心裏悶悶的，坐也坐不安份。
趙可蘭見女兒這樣，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給女兒買了臺學習用的禮物，她站起來在頭頂的行李裏搗鼓了一會兒，拿了一只巴掌大的盒子給展顏：“媽讓人去江城給你買的，見助理家的孩子用過，查英語單詞和語文拼音什麽的都行，還可以存學習資料進去，叫電子辭典。”
展顏呆呆地接過：“謝謝媽媽。”
趙可蘭笑着摸摸女兒的頭：“媽媽還用謝？我女兒懂事了，最近見你學習特別辛苦，還捧着大詞典查單詞，媽媽看了心裏又高興又心疼，這個還可以玩游戲呢，你累的時候玩一下，別玩太久了，眼睛該玩壞了。”
她邊說邊看女兒的眼睛，心裏又是一陣激動和心酸交錯，趕緊拉拉坐右邊的人：“老公你看，女兒的眼睛！”
展川柏正在看着文件，一聽自己老婆這語氣，急了，轉過頭來：“女兒的眼睛咋啦？”
趙可蘭有點不敢相信：“女兒的眼睛這水靈的！你看！”
展川柏一看，這眼睛黑白分明，雙眼皮還特別明顯，比起之前聳拉着的眼皮可有存在感多了，笑了：“嘿！我女兒總算長出她媽媽的味道來了！”他手肘拐拐老婆，“你不是一直希望女兒眼睛變漂亮麽，我就叫你別急，女大十八變什麽的，這下你信了吧。”
趙可蘭激動地點頭：“我信！我信了！”都怪自己平時太忙，都忽略了女兒的變化！
展顏俏皮地眨眨眼：“姥姥也一直說我眼睛要長好點就完美了來着，她看到我一定很高興！”
說完這話展顏就後悔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展川柏作為一家之主，小聲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說不定病情會出現轉機，畢竟只是自己弟弟的複述，中間有偏差都不一定。
沒一會兒展顏的爸媽就繼續一起研究合同去了，她自己打開電子辭典玩。
這小玩意跟本口袋小說似的，展顏見現在班裏也有同學用，她這兒點點那兒點點，倒也覺得可以消磨點兒時間，還可以玩俄羅斯方塊和貪食蛇。
就在她無聊地點來點去的時候，左手無名指無意中就按了不知道哪個鍵，電子辭典那黑白的點陣屏幕忽地白了白，然後就跳轉出她在電腦上看到的那個，淡綠色的晉江未來文學城的特殊後臺來。
畫面還自适應好了，一點兒也突兀，除了有顏色這點有點怪力亂神之外。
她忍不住直了直背，迅速把辭典背向旁邊的媽媽。
确定她媽媽還是背對着她跟另一邊爸爸說話之後，她這才按捺着狂跳不止的心跳看向屏幕。
怎麽在這臺小機子上也能打開特殊後臺？
她有點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心裏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凡是在有屏幕的電子産品上，用她的左手無名指按按鍵，都能跳出特殊後臺！
她一這麽想，雙手就興奮得跟喝了幾壺似的，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跳得越來越厲害的心跳叫嚣着差點兒擊穿了她的耳膜！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以後兌換積分實現願望什麽的就方便多了！
她不可能帶着一臺電腦四處跑，但是這臺電子辭典順便往口袋一裝就成了呀！
要不是腰間還綁着安全帶，她差點兒蹦了起來！
她猥瑣地搓了搓手，想着在這裏試試後臺的功能，雖然平時在家裏也試多了，可還沒在這臺機子上試上呢！
她就用左右上下的方向鍵選擇了“美夢成真”，話說她之前都是用這功能來實現願望，不知道可不可以當成度娘那樣查東西。
她腦裏靈光一閃，就在跳出來的輸入框裏輸入：我姥姥的病情嚴重嗎？
因為登陸的時候已經記錄了她的地址和姓名，所以在輸入跟她相關的人的時候，不用再确認一次身份。
她按确認之後，跳出的對話框裏讓她用一百積分換答案，她毫不猶豫地換了。
然後她就看到讓她有點不知所措的答案：你姥姥的身體相對健康，血壓有點偏高，但身體狀況保持良好，暫時沒有病發跡象。
這個答案說得挺準，她媽媽的遺傳性高血壓就是來自姥姥，既然說得這麽詳細，那應該假不了，那姥姥真如這裏所說的身體健康的話……她全身一冷——那就是她小叔撒謊！
她看了看自己的積分，還剩六百多，一咬牙又點了“美夢成真”，輸入：我小叔撒謊說姥姥病危嗎？
這次又用了一百積分，答案——是。
她心一跳，又輸入：我小叔為什麽要撒謊說姥姥病危？
這次要五百積分，展顏想也沒想就點了确定，這個答案把展顏心裏的微妙感一下釋放了出來！
答案是——為了給你堂妹騰地方辦生日派對，你小叔把你們一家都支開。
這個答案依然是一如既往地短小，但十分精悍。
展顏剛才還只是抱着懷疑的心态，因為全程都只是她小叔說，打電話回海南也沒人接，再加上姥姥是一直都有高血壓，大家怕真的出事才匆忙趕向海南。
她看着揉着眉心的媽媽，決定搏一把：“媽媽，咱們到江城之後，不如別轉機了，原路返回營市，回家裏看看。姥姥的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麽說病危就病危？再說，我們也都沒親耳聽到姥爺說，你說這裏面是不是有點古怪？”
趙可蘭和展川柏一聽，頓時覺得大家是沖動了點兒。
展顏繼續說：“而且我聽我同學說，展眉正在班裏通知我的同學去咱們家，說是明天中午辦派對呢！”
趙可蘭和展川柏面面相觑，心裏隐約覺得，女兒說得還真有那麽一點道理。
展顏想了想：“爸，媽，到時到了江城機場，你們別用自己電話打去海南了，去找個公共電話，讓我給姥姥家打電話問問。”
她上輩子之所以會負氣出走，就是在展眉的慫恿下走的，當時是展眉跟她說自己媽媽不想理她之類的話，她也後來才知道，展眉在她媽面前又是另一種說法，說自己好恨媽媽害死爸爸。
在展眉這兩頭話的情況下，她跟媽媽的矛盾才會激化，她才會輕易出走，最後悲劇收場。
她不會再讓歷史重演了！
展眉這一家子人的話都不可信！
營市展顏家。
李桂萍頂着大肚子指使幾個小姑娘給客廳的人端水果端零食，小姑娘臉上一看就不太願意，李桂萍趕緊把老公祭出來：“你們好好幹，就今晚布置好場子，展經理會給你們加班工資的。”
小姑娘的臉色緩和了點兒，她們四個人都是新進公司的，這是老板的親戚，拉着她們來吹氣球，搬桌子，說是要辦什麽宴會。
李桂萍又端着一張臉說：“到時給展總說說，讓你們提前轉正。”
小姑娘們這下樂開了花，更加賣力地洗杯子碟子去了。
展眉正帶着阮以彤、謝燕和陳雪參觀她的房間，沐浴在幾個女孩羨慕的目光中。
李桂萍有點憂心地問丈夫：“你說你二哥一家會不會發現什麽？”
展川松仰着下巴說：“放心吧！我跟海南二嫂家那倆老家夥說了，說二哥最近公司被公安查着，電話被監控了，讓他們千萬別聽我二哥的電話，別的電話也盡量不要接！我二哥就算打電話也沒人聽，放心！”
李桂萍樂得嘴巴都歪了：“還是你有辦法！展顏那死丫頭在班裏把咱們家的情況說了出去，咱們眉眉前幾天就哭了好幾場！這面子得救點兒回來才成！一家死沒良心的！”
展川松也咬牙徹齒地說：“我二哥一家真是太過份了！女兒也不會教！我當面跟他們說借家裏一天辦派對他們肯定不肯的！這兄弟真沒法做了！他們也別怪我！”
李桂萍還是有點擔心：“要是他們到了海南發現咱們騙他們了怎麽辦？”
展川松眼色一狠：“還能怎麽辦？他們還能殺了咱們不成？到時再說！趁着他們離開營市，明天咱們就把安總約公司去，把單子給簽了！”
這兩夫婦合計着這些的時候，展顏一家也到了江城的飛機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