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唐家的事還是傳了出開。
“竟然是刺史府的公子。”甄夫人神色驚訝，這唐柔還真是命好，難怪唐家事後只罰了幾個伺候的丫頭了事。
“是呢，聽說剛從京城回來，打算拜祭過亡母，還要再去京城的。二十有七，還是個舉人。”李媽媽在一旁答道。
“這年紀該娶過親了吧？”
“可不，也不知道這刺史府的風水是怎麽回事，老子喪妻，兒子也喪妻。”
“雖然嫁過去不是原配，但發生那樣的事，還得個這麽好的親事，好命，命好。”
“那也比不上咱們二小姐，同樣是舉人，唐家大公子小五歲呢，未來姑爺的前途才不可限量。”
甄夫人愉快的笑出聲。從唐府出來，沒幾日，唐家就派了媒婆過來說項。如今兩家已經合過八字，兩家孩子是天造地設，該是一家，明年五月就成親。甄思齊的親事，甄夫人和甄老爺都期許陳家，可惜陳家一直沒松口，想來是要看明年秋闱甄思齊的成績。
甄思詩眼角含春，還有什麽比得償所願更讓人開心的？連帶着看甄蕪莘都順眼很多，惠及青葉：“喏，賞你的，替我謝謝三妹妹。母親那裏也別忘了，上次母親還誇二妹妹手巧。”
“謝謝二小姐。”會誇才見鬼了，上次素心還傳話說夫人不滿小姐憊懶，嫌面膏不夠用，還真拿小姐當手藝人了。
甄蕪莘有一針沒一針的戳着繡面，最近玉姨娘盯着她練女紅，最無聊不過的活計。學了幾年，她的女紅仍舊一般，半點精進都沒有。
甄靜婉坐在一旁發愣，怎麽也想不明白甄思詩可以得償所願，而她的親姐姐卻只能送死。
“三姐姐。”
“恩。”
“我姨娘最近又咳血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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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真是得了個好婚事。”
“恩。”
“母親肯定很得意。”
“恩。”
“三姐姐！”甄靜婉猛得提高聲音。
“恩。”甄蕪莘又懶懶的戳下一針。
“我想要甄思詩不得好死，我想讓那女人也嘗嘗我姨娘受得苦！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甄靜婉靠近甄蕪莘，低吼着。
“恩。離二姐姐出嫁還有半年。”
甄靜婉又坐了回去，嘟啷着：“是呢，還有半年，還沒完。”
深秋隴州城到處一片色彩斑斓，飽滿，豐盛。人人都興高采烈，即得了一年的收獲，又快盼到一年休息的時候。
“公子，歇會吧。”
“恩。”甄思賢放下毛筆，沖着憐心笑了笑。這孩子真厲害，小小年紀就這麽會照顧人。短短時間就讓他覺得以前過的日子都是在糟蹋自己。
憐心在甄思賢的肩上揉捏着。他臉上的傷疤淡了許多，那些藥膏花了不少銀子吧。出神的看着甄思賢的耳朵和側臉的輪廓。‘你還小，現在好好用藥，等長大了疤痕就肯定能消。’當時甄思賢是這麽說的，公子也喜歡他這張原先的臉？那他就想讓臉恢複。
“好了，你也歇會吧。昨天的功課做完了？”
“恩。做完了。”憐心笑着，杏眼彎彎。
甄思賢看着也跟着笑了起來。他自己學習不行，考取功名這種事也早早放棄了。一開始是想教憐心識字，沒想到這孩子本身就是個有底子的，後來一想也就明白了。又想到憐心學的那些東西，甄思賢耳朵可疑的紅了下，盡是些淫·詞·浪·曲，正經的書沒讀過一本。
“我替你在私塾挂了個名，今年考取童生你決計是沒問題的。”憐心聰明，過目不忘，這種天賦讓甄思賢羨慕不已。甄思賢的食指在憐心臉上的傷疤去摸了摸，到時候拿脂粉遮一遮就可以了。
憐心側着臉，挂着笑，任甄思賢動作。
甄思賢瞧着白淨漂亮又乖巧的人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憐心的臉蛋，惹來憐心的瞪視，倆人又一齊笑了出來。
甄夫人親自伺候甄老爺換了官服，邊聊着：“我大嫂想讓我那侄女嫁給刺史大人。”
“一個嫡女嫁給老頭子作繼室？還不毀了。”
“王家有了頹勢，怕老一輩的哪天去了沒個靠山。孫子輩的挑了個最聰明的寫進了家譜，等長大成人挑起王家，還得有個十幾二十年的。心肝似的疼了那麽多年的女兒，舍是肯定舍不得，但為了王家，也是沒辦法。”甄夫人理了理甄老爺的衣領。
“陳李兩家沒得挑？”
“李家是別想了，現在也就面上好好的，想再結親是沒可能。至于陳家，适齡的公子是有，但不是長房，真有大忙，幫不上王家什麽。”
“那也比嫁給老頭子好，再說有事不是還有我們甄家嗎？而且，我都請了刺史大人下次休沐來家裏吃飯，引薦引薦三丫頭。你再勸勸你那大嫂。”
“行。不過，還要先讓刺史大人相看三丫頭？”
“要，畢竟是我上峰，哪有下屬操心上峰婚事的道理。如果刺史大人自己相中了三丫頭，事後跟我開口，那我自然就順水推舟，成人之美。”
甄夫人皺着眉：“相中三丫頭那是沒跑的事，就三丫頭那長相，是個男的都想要人。我就怕三丫頭那裏出什麽岔子。”
“你跟三丫頭好好說道說道。刺史大人的親妹子在宮裏當嫔妃，早年就生了個皇子，雖不能繼承大統，又沒正式冊封，但一個王爺沒跑。也就刺史大人沒什麽野心，不願意去鑽營，要不然穩立朝堂不是難事。這關系算下來，我們家高攀了不少。”
王琇瑩砸了屋裏所有能砸的東西，憑什麽表妹嫁了她喜歡的青年才俊，她要嫁給一個老頭子？！也不想想，那個老頭子愛好豔麗小女子是出了名的，她能入了人眼嗎？！何苦拿她丢人現眼！王琇瑩跌坐在椅子上愣神，那天在唐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撞到唐柔的身上，幸好當時太亂，沒人看到，唐家也沒細究，現在想來，該不會是甄思詩推得她吧？肯定是甄思詩，要不然唐柔嫁了甄思齊，唐岚哪裏輪得到甄思詩。無論事實真相如何，王琇瑩理所當然的恨上甄思詩，比起恨親生父母，恨一個表妹更容易。哪怕這兩件事毫無關聯，對王鏽瑩來說，嫁人的天差地別，就是足夠的相關理由。
“唉，你看你，只是那麽一提，你不願意娘也不會逼迫你。何苦這麽跟自己過不去。”在王琇瑩絕食的第二天，王大夫人一臉心疼的勸道：“娘已經重新替你物色夫家了，可別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小姑子說的不錯，以後有什麽事還有甄家。何況她自己心裏也清楚那刺史大人八成瞧不上她女兒的姿色。
王琇瑩面朝裏，側躺在床上，聽到王大夫人的話身子動了動。不是不逼迫，是那老頭子沒瞧上自己吧，要不然怎麽今天才來勸她。眼睛忽的一酸，大顆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心口酸疼酸疼的。
玉姨娘紅腫的雙目無神的盯着甄蕪莘，青葉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甄蕪莘慢條斯理的梳妝打扮，最後抹完口脂，沖鏡子嫣然一笑，整個屋子似乎都亮堂起來。
“走吧，青葉。”
“不能去。”玉姨娘的聲音像是從嗓子裏硬擠出來的。
“這是好事。”甄蕪莘捧着玉姨娘的臉與其對視：“娘，你信我。”
小厮步履匆匆，滿臉焦急，對正在和刺史大人閑聊的甄老爺行了一禮。甄老爺皺着眉頭斥道：“無禮！”
“老爺，小的有要事禀告。”
刺史大人和藹的擺擺手：“桐之去吧。”
甄老爺先謝過刺史大人，帶着小厮避到廊下。不一會甄老爺臉帶壓制不住的驚色向刺史大人告罪：“大人，大人怒罪，下官有要事處理，可否請大人稍候？”
“無事，桐之自去處理便是。”刺史大人很是好說話。
甄蕪莘帶着青葉穿過庭院，就聽見甄老夫人的院裏子傳來噪雜的吵鬧聲。
“青葉，去打聽。”
“可是小姐……”青葉在甄蕪莘的一個眼神下咽下未說完的話，行了一禮，轉身去探聽消息。
甄老爺的書房門大開，刺史大人品着茶，眯着眼睛琢磨着，無事獻殷勤，這甄致遠到底要求他什麽事呢。一擡眼，絕色少女娉婷袅娜而至，容顏豔而不俗，神情帶笑卻透着股薄涼，藏藍色衣裙遮不住身段纖細風流。
“我就這麽好看，讓刺史大人看呆了去？”說着，甄蕪莘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咳咳。”刺史大人握拳抵在嘴邊掩飾尴尬，這小女子好生無禮。刺史大人又看了眼甄蕪莘，偏過臉去：“姑娘是？”
甄蕪莘打量着刺史大人，長相周正清俊，蓄着短須，眼角幾道皺紋，氣質儒雅，倒看不出是五十多歲的人：“刺史大人，姓鐘名廷，字玉和。早年喪妻，留一嫡子，無妾室，身邊只有一老管家打理府上諸事。生平最愛豔麗的小女子，是春繭樓盈盈姑娘的常客。”
鐘廷皺起眉頭，正要發怒，視線對上甄蕪莘的臉，心頭像是遭了寒冬的雪水，歇了火氣：“姑娘到底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