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怎麽回事？”甄老爺步履不穩的沖進堂屋，就見甄夫人瞪着渙散的雙眼，張着嘴呆立在一旁。而地上躺着一動也不動的甄老夫人，後腦勺着地的位置正在緩慢的滲出鮮血。旁邊的丫頭婆子來來往往像無頭蒼蠅。
“來人，将大門鎖了，誰也不得放出去。”甄老爺只覺一股寒氣沖上腦門，完了，這節骨眼丁憂三年他這官也就做到頭了：“怎麽回事！”
甄夫人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推了母親一下，沒想到……”
甄老爺只覺太陽穴突突的生疼：“你們幾個，将老夫人擡到床上去。”又一把抓住甄夫人的手腕，低吼：“快去讓人請大夫，讓你那李媽媽去！”甄夫人慌亂的點頭，正要吩咐。又被甄老爺吼住：“不行，不行。”
甄老爺沖進裏屋，探了探甄老夫人的鼻息，氣若游絲。
“不能死，娘你不能死。”甄老爺有些癫狂。甄夫人這會子清醒了些，咬了咬唇，低聲交代了許媽媽幾句，李媽媽眼裏厲光閃過，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甄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魔，今天又為甄思齊的婚事和老不死的吵了起來。老不死的罵她禍害甄家子孫，罵着罵着撲過來要打她，接着？接着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老不死的已經悄無聲息的躺在地上了。她好像推了一把老不死的？
“老爺，我命李媽媽把除了屋裏這幾個外，知道這件事的其他下人都處理了。”
甄老爺惡狠狠的盯着甄夫人，一巴掌扇了過去。
甄夫人的嘴角沁出血跡：“甄家正到緊要關頭，老爺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麽糊塗的人。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動手了，到現在我都想不起來當時的情形。”說到這甄夫人頓了頓，臉上閃過驚懼的表情：“老爺，不是我推脫，我那會兒該不是被山鬼附身了吧？母親這會子要去了，老爺你的官就做到頭了，思思的親事也要等三年，更不要說思齊他還要趕考娶親，我再怎麽糊塗，也不會……”
甄老爺的理智漸漸回籠，他也信甄夫人不是這麽沖動的人，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甄夫人見甄老爺神色有松動的跡象，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老爺，我有一個主意。這事現在就屋裏的幾個人知道，只要外面的人認為甄家老夫人還好好的，對咱們就沒什麽影響，母親的傷若能撐過去最好，撐不過去，咱們就按而不發……”
“你說什麽？！”甄老爺一副震驚暴怒的模樣。
“老爺，事後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這麽做！”甄夫人流下淚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我怎麽舍得拖累你，還有孩子們！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我就是以死謝罪，甄家的名聲還是完了，也還是沒法在隴州城立足啊老爺！”
甄老爺背着手，疾步在屋內來回走動。驀然站在甄夫人的面前：“你可有把握？”
甄夫人自然懂甄老爺問得是什麽，立即點頭：“老爺放心，有我在，此事決對不會洩露一絲一毫。”
“那你……”甄老爺往床邊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好好照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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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夫人看着甄老爺狼狽的背影，拿帕子遮住染上笑意的唇角，幸好，甄致遠還用得上她：“你們都聽到了？想活着，就給我把嘴閉嚴實了。”
抖篩糠似的丫頭們跪了一地，更有膽小的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甄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夫人病重，免了小輩們的請安，以免過了病氣。除了我和老爺，任何人都不許靠近這院子一步，明白了嗎？”
“是，夫人。”和着牙齒打顫的聲意，參差不齊的應答聲讓甄夫人皺起眉頭。看來，這院子不止要另派人看守，還應該上道暗鎖。這些人要是沒用了，也要早早處理掉才是。
“甄蕪莘，甄府的三姑娘，庶女。我父親讓我來，給鐘大人相看相看，若是鐘大人滿意，讨了我回去做繼室，想來我那父親會十分高興。”
鐘廷愣住，怎麽也沒想到是這麽回事，說不心動是騙人的，肯定的說道：“他們對你很不好。”
“挺好的，供我吃住，養我成年。”
鐘廷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直接回絕舍不得，可答應下來又顯得為老不尊。甄蕪莘的好顏色，成功的讓這個喪偶多年的老男人動了心思。
“怎麽鐘大人覺得我比不上你的盈盈姑娘？”甄蕪莘一笑，那雙黑黝黝的眸子裏有着誘人堕落的風情，看進了鐘廷的眼裏。
這哪是閨閣少女？分明是只勾人魂魄的妖，鐘廷腦海裏滿是渾沌，甄家怎麽就藏着這麽只妖孽？待回過神，早沒了甄蕪莘的蹤影。書房內靜悄悄的，要不是一抹暗香在鼻尖浮動，鐘廷真就以為剛剛那是一場不能對外人道的白日夢。
“大人久等了。”
鐘廷瞧了眼甄老爺鐵青的臉，想到甄蕪莘的話，不覺心底膈應：“無事，想來今日不适合把酒言歡，不如咱們下次再聚。”
甄老爺彎低腰不住道歉，送走鐘廷，噗通跳個不停的心才漸漸平穩了，原打算假裝有事給甄蕪莘創造偶遇的機會，沒想到家裏竟真出了事。獨自坐在書房，待臉色恢複，叫來甄蕪莘。現在，甄家無論如何也要攀上刺史府！
“父親。”
甄老爺不看甄蕪莘：“刺史大人如何說？”
“還需要再添把火。”
“哦？怎麽說？”
“刺史大人動心了，卻還不到只見一面就能讓刺史下人下定決心娶我的程度。”甄蕪莘神情語調絲毫沒有談及自己婚事的羞意：“父親應該安排我們再見一面，地點最好是在外面。畢竟在甄家，刺史大人不得不端着應有的架子。”
打發走了甄蕪莘，甄老爺陷入沉思，三丫頭的話說得有道理，這事趁熱該早早安排。甄家也不适合再招待客人，要是不小心露出馬腳……甄老爺忽然就冒出冷汗，他做了個大逆不道違反人倫的選擇，要是被發現，他活活被人打死都是小事，只怕甄家要遺臭萬年……想着想着，甄老爺急急找到甄夫人：“事可都安排妥了？”
甄夫人替甄老爺擦幹滿頭的大汗，語氣出奇的平靜，安撫人心：“老爺放心，都安排好了。若是哪天東窗事發，都是我瞞着所有人做事的，甄老爺，甄家的公子小姐都被蒙在鼓裏。”
“嫣兒……”甄老爺感動的将甄夫人擁進懷裏。
青葉低着頭藏起蒼白的臉，她趁亂混進老夫人的院子，該聽到不該聽到的都聽到了。幸好她警醒，在被發現之前溜了出來。回到西廂房，身子軟軟的跪倒在甄蕪莘腳邊。
甄蕪莘靜靜的聽完，眸子更幽深了，深不見底，唇角勾起動人的笑意。纖纖玉指挑起青葉的下巴：“別怕，你什麽也不知道。”
“小…小姐？” 仍舊沉浸在恐懼中青葉喃喃的喊着甄蕪莘。
甄蕪莘又重複說了一遍，青葉盯着甄蕪莘的眸子，慢慢的平靜下來：“是，小姐。”
甄思賢皺着眉頭，今天回甄府請安，得知祖母重病，想進屋內瞧瞧袓母，卻被母親以怕過病氣為由給罵了出來，連院門邊都沒摸到，就被趕出來，實在是沒有這道理啊。
比起甄思賢的不解，甄思齊一心沉浸在做學問中，沒有絲毫猶疑的接受了甄夫人的說法。而甄思哲和甄思詩，對于甄老夫人則是能避就避，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公子？”憐心有些擔心的看着一反常态的甄思賢，平常沒事就愛發呆的人今天居然眉頭緊鎖。
“啊，憐心。”
“怎麽了？”憐心放下手裏的書，蹲到甄思賢身邊，手臂撐在甄思賢的腿上，擡頭和甄思賢對視。
甄思賢摸了摸憐心的腦袋，這孩子養越久，越像只貓兒，即獨立又黏人：“家裏祖母病重，我母親卻不準我探望。”
憐心對甄家人的偏心早有所聞，爬到甄思賢的腿上坐着，兩手摟住甄思賢的脖子：“沒事的，長輩這樣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公子沒必要太憂心。”
甄思賢嘆了口氣，将下巴擱在憐心的肩頭：“恩。”
憐心在甄思賢看不到地方，臉上露出焦躁的神情，公子要是和甄家沒關系就好了，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用被別人分心，不用被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最重要的是，不用擔心公子被奪走。
随着時間的推移，憐心在一點點的蠶食甄思賢的生活，讓甄思賢習慣他在身邊，慢慢的接受他的靠近，直到現在無意識的做出超過正常界限的親近舉動。但是，這遠遠還不夠，憐心在心裏呼喊着，眼裏的貪婪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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