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劍霜火
高臺需幾十人環抱,最上方耀眼燦爛, 如同一輪小小的太陽。
“枭——”
随着石道裏的空氣湧向廣場, 火明石仿佛熠熠燃燒起來了一般,整個地面都開始震動起來。一聲尖銳的鳥鳴從高臺上方傳來, 凄厲無比, 讓人聞之色變。
敖宴臉色很不好,道:“那上面是什麽!?”
虞長樂往上眯眼看過去, 耀眼的金光中,依稀可辨許多粗黑的鎖鏈。在他眼中, 還有沖天的邪氣。
“枭!!——”不露面的怪鳥似乎開始掙紮起來, 帶得那些鎖鏈不住晃動,地宮頂端不住地有石塊掉落下來。
“轟隆!”
虞長樂一把推開敖宴,躲過了身後刺來的一根炎晶晶柱。上頭的怪鳥還在嚎叫,石廊裏的晶體全部開始暴動起來。眼見這裏不能再待下去,敖宴當機立斷, 化身為藍鱗巨龍, 馱着虞長樂飛了起來。
身後接連傳來巨響, 虞長樂回頭一看, 來時的石廊已經坍塌了,明紅金黃的晶柱把石磚戳了個粉碎。所有的小門全都如此,把這裏變成了一個密封的宮殿。
藍龍帶着虞長樂飛到了地宮頂端,虞長樂視線與高臺齊平。這一下, 他看清了高臺上的東西。
一只青色巨鳥躺在石臺之上, 石臺四周砌成矮牆, 像一口棺材把巨鳥囚禁在了其內。無數黑色的鎖鏈纏繞着巨鳥,巨鳥不斷發出哀鳴。
這巨鳥身披青羽,雙翼漸變為赤紅色,身上也有紅色的斑紋;金喙,頭戴火冠,長長的尾羽從石臺上垂落下來,根根長羽都如足金打造,美麗不可方物。
這是一只極其強大的妖物!
虞長樂定睛細看,心中立即有了猜測。這見這鳥妖只有一只腳,如紅玉雕刻而成,青色,赤腳,兩翼一足——種種特征都表明,這是一只畢方!①
“這是畢方鳥,傳聞見則有訛火!”虞長樂伸手擋住眼睛,“我卻不知,它的血可化成火明石的母石……”
這只畢方看起來還十分年幼,鳥喙還帶着嫩黃色,弧度圓潤。藍龍帶着虞長樂很快飛過了高臺,虞長樂只匆匆一瞥,沒看清畢方鳥的傷口在哪兒,只能看見重重鐵鏈把它束縛在了高臺上,底下汩汩鮮血不斷地流下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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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被一人一龍的氣息刺激到了,畢方鳥開始猛烈掙紮起來,叫聲凄厲。虞長樂視線剛好對上那雙赤金色的眼瞳,心中一驚,其中滿是刻骨的恨意!
恨,把它囚禁于此不見天日;
恨,讓它日夜流血,痛苦難耐,生不如死!
虞長樂喊道:“我們只是靠近了它,它就恨成這樣!那這麽多學生子弟一起進入秘境,肯定早就被它感知到了!”
按照宮殿的新舊程度來看,少說這畢方鳥也已經被釘在這裏釘了幾十年,過往秘境從未出過事,但一下子進來這麽多人,采集它的血長出的火明石,讓畢方瞬間恨入骨髓。
所以它才封閉了秘境,要讓所有人為它陪葬!
到底是誰把畢方囚禁在這裏的!?虞長樂心頭火起,大罵蠢材。那個人簡直是瘋了,他只知這只畢方尚且年幼,卻不知這種級別的妖獸,在從幼年到成年的這段時期,年齡每長一次能力都會大幅度提升。
若是無人刺激便也罷了,但怨恨從來是最有力的催化品。激得它暴怒憤恨,控制一個小小的乙等秘境根本不在話下。
不過早知有畢方在,這秘境根本不會被評為乙等,而是超等才對!
“不好,快逃!”虞長樂見畢方鳥長嘯一聲,頓覺不妙。
随着一聲鳥鳴,地宮中的晶簇瞬間暴漲,如利劍般刺向藍龍。藍龍飛得迅速,晶簇一路直追而上,想要将他也釘死在這裏。
可是,逃又能逃到哪裏?
藍龍的龍身不小心擦到了穹頂上的鐵鏈,被上頭的靈符灼出一道暗紅的傷。盡管很快就愈合了,虞長樂還是心疼道:“別碰這些鐵鏈!它好像會克制妖物。”
鐵鏈如天羅地網布滿穹頂,虞長樂皺眉越看越覺得眼熟:這不是和之前變異怪蛇同樣的鐵鏈嗎?
來不及細想,晶刺便已追了過來。整個地宮裏都插着高聳的晶刺,容身之處越來越小,還要注意不碰到火明石,很快就要避無可避了。
驚鴻之間,虞長樂看到畢方身上的鐵鏈裏有一道銀色亮光閃過,眯眼細看,發覺那是一柄長劍!雪亮長劍貫穿了畢方的頸部,将它整個兒釘在了石臺上,傷口處流出的血,便化為了焦紅色的母石。
虞長樂道:“讓我試試……把我放下去!”
“你瘋了?!”敖宴低吼,“你下去送死嗎?”
“反正也出不去了,讓我試試!”虞長樂咬牙道,“死也要搏一把。”
敖宴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虞長樂印在眼中,接着便側身擦過高臺,讓虞長樂落在了畢方的高臺上。
近看,才更直觀地感受到畢方的龐大。
它的身軀如小山一樣,釘着它的那把劍差不多有虞長樂人高。“枭枭!!”警告的鳴聲尖銳刺耳,畢方動彈不得,頭頸掙紮着,死死盯住他,傷口流出了更多的血。
“咔嚓!”一根晶柱斜刺過來,虞長樂趕忙跳開,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畢方掙動得更厲害了。虞長樂小心地踏出去一步,攤開手,示意雙手都沒有武器,放柔了聲音道:“別怕。別害怕我,好嗎?”
他從小動物緣就好,妖物也都樂意和他親近。虞長樂見畢方還是十分警惕,想了想道:“我也是妖,不過是半妖。那邊那個是東海的龍,我們不會害你的。”
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畢方注視着他,虞長樂又往前走了幾步,輕輕地摸了摸它漂亮的羽毛,低聲道:“我幫你把劍拔/出/來,好嗎?”
畢方擴散如核的瞳孔漸漸聚焦,盯住了虞長樂。虞長樂在金瞳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終于,畢方低低地鳴叫了一聲,地宮中安靜了下來。暴漲的晶簇停止了。
“可能會有點兒疼,你忍着一點。”虞長樂爬上畢方的脖子,站在長劍前,深呼吸了一口氣,雙手握住了劍柄。
劍柄是青玉色,摸上去冰涼無比。不僅如此,在高溫中,它的整個劍身也都覆蓋着一層寒霜,與環境格格不入。
虞長樂咬牙,用力往上拔——
這一瞬間,他仿佛與畢方鳥的情緒共鳴了。
被欺騙的悲傷、被背叛的憤怒,被長劍刺入時的疼痛,困于地牢暗無天日的絕望。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最後是無窮無盡的恨意,如業火般焚燒了一切。
曾經天真的幼獸,金色的雙眼最終被戾氣覆蓋,心魔叢生。被這樣對待,如何不生邪氣?
破碎的記憶畫面閃過腦海,虞長樂看不清楚,卻也能感知到那刻入骨髓的哀恸。一行清淚,從他的眼中流出。
劍刃帶着赤紅的血,一寸寸往上。虞長樂眨掉淚珠,再度吸氣,用盡全身力量和靈氣,拔出了長劍!
“铮——”
一聲清明,薄霜散盡。虞長樂往後踉跄幾步,手臂被震得發麻。那把長劍落地便縮小成正常佩劍大小,散發着潋滟光華,畢方鳥鳴叫起來,虞長樂跳下它的背,舉劍向那重重鎖鏈砍去。
這果真是把好劍,削鐵如泥,鎖鏈頃刻間斷了幾十根。察覺到高臺上的異動,穹頂上環繞的那些鎖鏈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嘩啦啦”地向虞長樂湧來。
虞長樂劍舞如飛,身形快到了極致,劍華幾乎舞成了殘影一一将蛇形的鐵鏈擊開。他覺得這把劍趁手極了,靈力探入,虞長樂便知這是一把無主的劍,當下那劍也在回應着他似的,光芒更盛。
兩相配合間,長劍絞住鐵鏈,虞長樂注入靈力,将其引爆!
鐵索顫抖,整個穹頂都為之震顫。畢方全身冒出靈光,縛住它的鐵鏈出現了細碎裂痕!“枭!——”畢方鳥抖落鐵鏈,單足站立,展翅仰天長鳴。
鐵鏈在靈光中斷裂為無數截落到了地上,碰撞出火花,而後熄滅。敖宴遠遠地注視着虞長樂,在這片震撼的鐵水火雨中,他的黑發和白衣都飄揚了起來,而他手中的劍,散發着冷霜般的光華,将他眼中的銳意點燃。
一劍霜火。
藍龍飛落到虞長樂身後,與畢方對峙。這一擊耗盡了虞長樂靈力,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靠着敖宴龍身長舒了一口氣。
畢方注視了虞長樂一會兒,随着劍被拔出,它身上的邪氣已經少了大半。虞長樂喘息着笑起來,道:“你先好好養幾年傷,等變成了好看的大妖,再報仇不遲。”
他不知道是誰将畢方困在這裏,但毋庸置疑,那個人一定很強。
畢方鳴叫了兩聲,似在回應,然後看了虞長樂幾眼,一飛沖天。
虞長樂坐在地上,仰頭看着畢方鳥飛離了這個囚禁了它幾十年的牢籠。地宮穹頂開始碎裂,羽翼所到之處,盡是崩裂之聲。他擦幹眼淚,順走了劍趕忙跳回敖宴背上道:“快走,這裏要塌了!”
畢方鳥飛離之後,露出了原本在它身下的、帶着血跡的刺花圖案。虞長樂眉心一跳,便聽“轟隆”一聲巨響,把那朵熟悉的刺花覆蓋了。
地宮頂端破了個大洞,藍龍飛出了洞口,緊接着地宮像被小兒推翻的積木一般,轟然傾覆。廢墟之中,沖出一只單足雙翼的青色巨鳥盤旋翺翔。
在藍龍的背上,虞長樂俯視着火澤秘境。岩窟處似乎也發現了異樣,最先跑出來的是穿着歐陽苓外袍的沈明華。他張大嘴:“媽呀?!發生了什麽?”
虞長樂來不及細說,只道:“現在可以走了,秘境馬上要塌了……”
“秘境要塌了??”歐陽苓噴了。
“我們走了!宴宴的龍形最好還是不要給人看見。”虞長樂一揮手,藍龍便載着他飛走了。
“……”沈明華悲憤道,“你們飛就飛走了,我們只能灰頭土臉地找路嗎!?”
虞長樂的聲音遙遙傳來:“抱歉啦——”
遠處青色巨鳥也從天際飛來,所到之處,天空的結界都出現裂痕,一寸寸地崩塌。沈明華顧不得許多了,只好邊跑邊喊:“秘境壞了!要塌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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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山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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