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插在他身後的牆上,心腹擡頭一瞅,這才發現那匕首定在牆上的位置,離他的頭頂,只差分毫,立時臉都白了。又怕雲翎第二次飛刀過來,便僵着身子,壁虎般得貼在牆上,一動都不敢動。

雲翎将何洪威往牆角重重一推,對那随從道:“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從牆上下來,向左拐,出門叫人,被我砍死。”

心腹顫顫驚驚的道:“第二條呢?”

雲翎往何洪威一指,道:“第二條,仍是從牆上下來,向左拐,出門叫人,被他砍死。”

心腹又慌又恐,道:“主子怎麽會砍死我?”

雲翎一笑:“不相信麽,那你現在便出門去叫人,鬧的越大越好,最好讓這栖霞派上下都知道你們主子下作之極,綁架了貴客的朋友企圖染指,哼,那素來以剛正不阿出名的何虹玉如果知道自己的侄子竟在她的壽辰期間,當着武林豪傑的面做出這種龌龊事,還不知會怎麽處置呢!你看看到時你們主子會不會臨死之前,先一掌過去,讓你做了陪葬!”

心腹大哭起來:“我兩條都不選,我也不出去叫人,我就在這裏裝屍體,我什麽也沒看到,女俠你饒了我吧!”

雲翎點點頭,誇了句:“孺子可教也。”轉了臉,将地上的何洪威領子一揪,道:“解藥拿來!”

何洪威的臉頰被扇得腫的老高,鼻子通紅,老遠看像兩塊發糕夾着根胡蘿蔔,他惡狠狠盯着雲翎,嘴裏一張一合的咒罵着,可因為啞穴被封,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雲翎見他毫不配合,眸子一沉,伸手便要再往他臉上拍去,何洪威被打出了經驗,他雖然說不出話,可武功還是在的,當下身體往後一仰,躲過雲翎的手,擡腿便往雲翎面門踢去,豈料雲翎輕巧躲過襲擊,頃刻手掌一翻變掌為抓,疾若閃電扣上了何洪威脈門,何洪威表情一滞,便見對方手指往自己脈門處重重一按,立時一陣酸麻劇痛,身上力氣仿佛都被卸了去,動彈不得。

雲翎皺皺眉,另一手又伸向何洪威的臉,道:“這皮糙肉厚的,浪費手勁。”手下卻是扇得絲毫不停,啪啪啪啪幾聲鞭炮響後,何洪威的左右臉已經腫的混在一起,胡蘿蔔都找不到了。

“哎,原以為你是何虹玉的親侄子,好歹怎麽着也該是個三流手腳,原來竟是太高估你了。哎,廢柴啊廢柴!”雲翎一邊說,手中仍是封住何洪威的脈門,有一下沒一下按着玩,何洪威卻是痛的口吐白沫,抽搐不已。雲翎捏痛快了,停下手笑盈盈問道:“還玩嗎?”

何洪威口吐白沫的姿勢甚像螃蟹,雲翎解了他的啞穴,他喘了好半天的氣才恢複過來,結結巴巴道:“不玩了……”他心中已知自己與對方武功差距太大,性命要緊,于是低聲下氣道:“我不玩了,求姑娘你放過我吧。”

雲翎掀掀眉頭,極不滿的道:“放過你?你也太不尊重人了,話說你不擇手段把本小姐我擄來陪你玩,如今本小姐我正在興頭上,你卻說中途停場不玩了,你當你是誰?游戲想開始就開始,想結束就結束麽?”

何洪威掙紮着爬起來,噗通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女俠,今日我狗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我知罪了!”說着啪啪朝自己扇着耳光:“如今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就饒了小的的狗命吧,您要是還不滿意,我自己來……這個是解藥,您拿過去救曲姑娘吧!”說着雙手捧出一個小小的解藥瓶。

雲翎鄙棄看了他一眼,拿過了解藥,命令何洪威還有那心腹,“你,還有你,蹲在牆角去,兩個人對面抽,除開抽對方,不許做任何的動作,否則別怪我讓你們的身體其中幾個部位離家出走。”

何洪威與心腹對望一眼,哭喪着臉慢慢挪到了牆角,果真對抽起來。雲翎聽到這聲音,又是解恨又是受用,只覺得這噼啪的脆響聲混合着兩人哎喲哎喲的痛叫,在這樣月黑風高被人劫持後的夜裏,宛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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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翎拿了解藥湊到床上,拔開瓶塞,一股又嗆又澀的氣體沖瓶而出,雲翎趕緊捂住了鼻嘴,往昏睡的曲箜篌鼻下一晃,片刻後曲箜篌眉頭一動,大聲咳嗽起來,她睜開眼,待往這房間一環顧,再看看身邊的雲翎,驚訝道:“這是哪裏?雲姑娘,你帶我來這裏作甚?”

雲翎往牆角一指,道:“喏,你看。”

曲箜篌迷糊道:“哪來的兩個胖子?”

“本來不是胖子的,”雲翎淡定的說:“只怪他擄了我們來,被我打腫了,便成了胖子。”

曲箜篌啊的一聲尖叫:“什麽?我竟被他擄了…”她話還沒說完,面色惶恐的低下頭檢查自己衣着,發現完好後這才松了口氣。

雲翎拍拍曲箜篌的手,“沒事,有我在!”轉過頭去,白了一眼何洪威,“瞪那麽狗眼大看着本姑娘幹嘛?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麽中了迷香卻絲毫無恙啊?”

何洪威一邊挨打着哎喲聲不斷一邊回話:“姑娘你真是……哎呀……英明,小的我…哎呀哎呀……一點點心思都瞞不過您的法眼……哦喲。”

雲翎道:“你這廢柴不學無術,跟你講龜息功實在太深奧了點!”

何洪威一邊哎喲一邊茫然。曲箜篌奇道:“什麽是龜息功?”

雲翎道:“使出龜息功可以暫時閉住氣息,任何迷香我半點都聞不到。”

曲箜篌敬佩地看了雲翎一眼,道:“當真深奧,今日真是多虧了雲姑娘。不然我……”話到嘴邊,卻哽咽住。

雲翎道:“勿須言謝,這種是非之地,我們還是快走吧!”臉向何洪威一轉,喝道:“看什麽看!今日姑娘心慈手軟,且給些教訓讓你們記記!若敢再賊心不死,就當心你的腦袋!”

何洪威和那心腹抖抖索索道:“是……是……”

“繼續打,等本姑娘離開後半時辰後才能停下!牙齒沒打落便不作數!”雲翎又喝了一聲,瞧瞧後門外四處無人,拉起曲箜篌便向後門走去。

待得走到門前,曲箜篌去拉後門上的門環,只聽一聲奇怪的咔嚓響,雲翎大喊道:“小心!”霎時星芒一閃,無數根鋼針從門板上激射而出,雲翎拉過曲箜篌一個側身便往左邊牆上貼去,好在她反應迅猛,千百根針險險擦過兩人的後背飛了過去,并無受傷,曲箜篌卻是吓得腿都軟了,軟綿綿趴在牆上,下一刻,又是一聲“咔嚓”器械扣動的聲響,牆面震動起來,雲翎怕是第二波針,迅速扯過曲箜篌的手臂向一旁避去,曲箜篌“唔”一聲悶哼,卻一動不動,雲翎低頭一看,見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條繩索,堪堪纏緊了箜篌的雙腳,雲翎閃電出手,揮劍便砍,繩子應聲而斷,随後雲翎身子用力一撲,便将曲箜篌遠遠推了出去。其實從牆動到推出箜篌,不過眨眼間她已疾如電掣做出一連串動作,這等身手在江湖中已算罕見,可終究因救人慢了一步,還沒等她閃開身子,剎那間又是一聲“卡擦卡擦”的機械摩擦響聲,牆面陡然伸出兩個鐵環,閃電般一卡,雲翎左右手腕登時被牢牢捆住。

雲翎用力掙了掙,鐵環絲毫不動。

雲翎怒道:“何洪威你這卑鄙小人!”

何洪威端着豬頭般的臉,猖狂一笑:“爺這叫忍辱負重,苦肉計懂不懂?再說這機關扳機可不是我扣動的,是你們自己。”

☆、第二十話 赤衣火娃

曲箜篌這才清醒過來,慌忙奔到雲翎身邊,伸手便要扳開那鐵環,可用盡力氣鐵環卻毫無反應。曲箜篌随即對着窗戶外大聲喊起來:“救命,救命,有沒人……”

“不用叫了,這裏離是栖霞閣最偏僻的地方,沒人來的……當然,你更不用扳了,那可是我栖霞震派之寶——困龍環。想當年越潮島主顏致遠就曾被我姑姑這樣困過,那可是困了一天一夜也沒掙脫出來呀!”何洪威盯着斷了大拇指,臉上又是解恨又是得意:“你這賤人口口聲聲罵我廢柴,怎麽樣,如今還是落入我手了吧!”

雲翎既怒又惱,只怪自己太過輕敵,萬沒料到看似草包的何洪威心思如此之深,更沒想到他竟膽大包天連本門聖物也敢偷出。曲箜篌卻是眼圈一紅,自責道:“都怪我!雲姑娘你若不是為了救我,剛才早就出去了!都是我的錯!”一邊哭一邊發瘋了似的去砸那困龍環。

雲翎道:“曲姑娘你勿須自責,這本來就是設好了的圈套,我料這草包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出來的,定時借用了他人法子。”

何洪威拍手贊道:“小美人真是聰明,大爺我确實想不出法子,可是好在自有高人指點。”

雲翎心下飛快思量,想不出何洪威這背後的高手究竟是誰,又為何這般算計自己。不過這幕後人當真膽大,連這栖霞派的聖物都敢利用。

曲箜篌依舊在那裏哀哀哭泣的砸困龍環。

雲翎無暇理會曲箜篌,當下穩住自己,沖何洪威道:“何洪威你當真狗膽包天,這栖霞派聖物竟也敢偷了出來,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留着幫規處置?”

那一旁心腹一聽這話,惴惴不安的勸道:“爺,她說的對!這個聖物可是萬不能私自的,萬一被發現,可要被幫規烈火焚身的呀!”

何洪威擡腿踹了他一腳,“沒用的東西,自己吓自己!”哼了哼,強詞奪理道:“這聖物是我栖霞掌門之物,掌門既是我姑姑,我拿自家人的東西又怎算偷?”

雲翎斜睨他一眼,“是啊,被發現也沒什麽,即便算不得偷,私自利用也夠你死個一兩次的了。”

何洪威怒道:“臭丫頭,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話一落地,陰沉着臉走上前來,抓過曲箜篌的手腕,便往床那邊拖。曲箜篌用力掙紮,道:“你要幹嘛?”

“幹嘛?”何洪威粗暴将曲箜篌往床上一丢,撲身壓住,“試試不就知道了。”

雲翎臉色一變,罵道:“何洪威你這禽獸!”

何洪威似笑非笑的回過頭來,“你且在一旁看着,一會便輪到你,今兒大爺我賠了一根手指,不連本帶利讨回來怎麽成!”

雲翎甩動手臂,奈何手腕上那道鐵箍悍然依舊,連稍稍搖晃的跡象都沒有。再使勁一掙,那環內壁竟彈出兩排鋸齒形狀的倒刺,尖銳的倒刺紮入皮肉,痛的雲翎停下手,不能蠻勁,只能智取。

床上何洪威将曲箜篌壓在身下,曲箜篌無論如何動彈不得,只能口中罵個不停,何洪威毫不理會,淫淫一笑,伸了手便向曲箜篌的衣領用力一撕,“嗤啦”一聲響,衣領撕開一個大口子,淺色的繡花抹胸立時暴露出來。曲箜篌一聲大喊,拼勁全力身子一扭,竟将何洪威推了出去。

“禽獸!”曲箜篌捂着胸部,嘴唇顫抖個不停,何洪威又撲了上來,曲箜篌目光一凜,陡然從腰間摸出一把刀發狠的刺了過去。

距離太近,何洪威身子一轉,還是沒躲過,手臂上登時被鋒利的銳刃刺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緊接着“啪”一聲響,何洪威一巴掌毫不留情揮去,曲箜篌的臉頰登時一腫,嘴角有鮮紅的血絲流出。

“臭娘們!竟敢這麽對爺!”何洪威将傷口胡亂一包,咬牙切齒瞪着曲箜篌,朝心腹小四道:“去把繩子拿來,越結實越好!”

小四抖着手去拿繩子了。

雲翎雙手被捆,眼睜睜瞧着箜篌被辱,奈何用各種辦法連試了幾次,卻都無法掙脫這困龍環,心下怒火中燒,怒道:“何洪威你敢傷她,我定要讓你萬倍奉還。”

何洪威洋洋一笑,“那爺就等着!”又向小四一指,“拿繩子把這賤人手腳給我捆起來,給我不老實我便讓她生不如死!”曲箜篌身子一震,怒道:“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顏惜一定會來救我,他一定會殺了你!”

“你這□□!”何洪威猛的俯下身去,發力捏住了她下巴,曲箜篌忍不住一聲痛哼,何洪威大喊道:“小四,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将這賤人綁起來!”

小四拿着繩子去綁曲箜篌的手腳。曲箜篌奮力掙紮,但哪掙得過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沒一會雙手雙腳便被結結實實捆住,再也動彈不得。

雲翎看去,便見曲箜篌四肢都被牢牢捆住在四個床腳上,繃直了的身子襯着一張灰白而恐懼的臉,直挺挺躺在床上,猶如一只僵死的蝶。何洪威俯下身去,手在曲箜篌臉上捏了捏道,“看你還怎麽跟爺作對!”油膩膩的嘴唇便要向曲箜篌臉上湊去。雲翎大叫不好,沒被困住的腳用力一踢,腳邊一個凳子便被高高踢起,朝床上這邊砸來。

何洪威翻身坐起,伸手接過了凳子,狎昵一笑,“喲,等不及了?都叫你先在一旁好好看着,爺不會忘了你的!”

雲翎怒不可遏,“何洪威,別逼我!”

何洪威皮笑肉不笑道:“生氣了呀!好呀好呀,你越生氣,爺心下就越爽快!你盡管生氣,爺求之不得!”

何洪威轉過頭去,猛然湊近曲箜篌的肩膀,張開嘴發狠咬了下去。曲箜篌啊的一聲尖叫,眼中止不住落下淚來。

雲翎望去,便見曲箜篌肩膀上一個深深的血牙印,鮮血汩汩流出。何洪威盯着那牙印,滿意道:“叫啊,怎麽不叫了?叫的越大聲爺越高興!”一邊說又撿回了先前那把匕首,直接往那雪白的肩上一劃,曲箜篌又是一聲痛呼,咬着嘴唇痛的全身發抖。何洪威意猶未盡道:“你這娘們當真骨氣,便讓爺再劃上幾刀,看你會不會求饒?”

曲箜篌渾身顫個不停,臉色灰白,連連咒罵:“何洪威,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話畢陡然一張口,用力往下一咬,便欲咬舌自盡。

何洪威眼明手快,在即将咬到的一剎那,伸手卡住了曲箜篌的下巴,曲箜篌自盡的去勢便硬生生僵在半途中。何洪威咒罵着在床上随便扯了個枕巾,往曲箜篌嘴裏塞去,道:“想尋死?沒那麽容易!”

曲箜篌手腳被綁嘴裏被堵,如今動也動不了,死也死不了,當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雲翎看向她去,便見她衣衫半敞,頭發蓬亂,下巴上一片青青紫紫的淤痕,肩膀上的傷口猶自鮮血不斷,面如死灰的臉上,又是血漬又是淚漬,一雙眸子絕望而空洞的望着床頂。雲翎心下怒浪滔天,更加奮力的去扳開那鐵環,一番掙來撞去的,尖銳的鋸齒刺進皮肉,手腕都滲出血來。

何洪威在曲箜篌脖子上粗暴的親摸片刻,見身下的人宛如死屍般沒有反應,臉一沉道:“這賤人怎麽跟個死人似得,半點聲息都沒有!”

曲箜篌眼神一轉,輕飄飄掠了他一眼,突然輕蔑一笑,何洪威霎時大怒,一雙手狠命往曲箜篌脖子上一扼,怒道:“你竟敢瞧不起爺!”一邊說手上一邊掐的更緊,直捏的兩手指節發白。

他惡魔一般,手指如鐵箍,越收越緊,曲箜篌的喉嚨被扼的咯咯作響,痛苦的在床上使命掙紮,卻是聲息越來越弱。

雲翎定定瞧着眼前一幕,只覺得呲目欲裂,心底壓抑許久的炙熱力量按捺不住躁動起來,像深埋在碳堆裏的火種,随着一陣陣撩撥的風不斷攀升暴漲,在曲箜篌聲息漸漸消逝不見時,終于抑制不住,火種瞬間轟然炸開,登時掀開滔天怒火,漫天遍野的燃燒起來,身體裏有什麽熱辣的東西在四肢百骸快速游走,帶着一陣陣熱血狂沖上腦門,極度亢奮的叫嚣着要以血平憤,必殺眼前這人。

那方何洪威還在狠命掐着曲箜篌。驀地他的耳畔傳來一聲暴喝:“何洪威!”

聲音如此之大,何洪威耳畔一震,停下手朝牆上被困住的少女瞧去。這一看,他心底沒由來的一抖,驚道:“你……你的眼睛……”

小四跟着驚叫起來:“爺,她眼睛怎麽是紅色的?”

雲翎緩緩昂起頭來,目光如利箭般冷冷掃了出去,房中燈火通明,此時的她烏眸竟染上一層異樣的紅,似要滴出血來。

何洪威對上那樣的眸子,不由一怔,“你你你怎地……”

少女不語,眸裏紅色逐漸加深,眼神越來越熱,須臾後整個瞳孔竟呈詭異的血紅,不止如此,她的嘴唇也由粉色轉為血紅。明亮燭光搖曳,她雪白的臉龐血紅的眸子異樣的唇,銳利的眼神帶着不可抑制的殺氣投過來,宛如前來追魂索命的修羅,妖異而森然。

何洪威心下一個寒顫,對面那張森冷而煞氣的臉漸漸在眼前模糊起來,不住的晃動着,朦胧間他看到另一張臉,那張臉比這張臉略顯稚嫩,但是那眼眸裏的紅,周身騰騰的肅殺之氣,跟眼前的臉有着出奇的相似,他不由叫道:“你,你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耐心看下來的朋友,謝謝你們的鼓勵!

☆、第二十一話 手刃禽獸

“都要成為一具屍體了,還問那麽多作甚!”雲翎漠然一笑,眼裏的那抹火紅越來越凜冽,仿如有烈火在燃燒,灼灼逼人。

何洪威手指不住的顫抖,“你這賤人,少來裝神弄鬼,爺不怕!”

“是麽?”她嘶啞出聲,聲音雖低,殺氣卻極重,眼光更是可怖詭谲,既森寒又炙熱,仿佛一個天生的儈子手,帶着對生命的冷漠及血腥的狂熱,攜卷着沖天的殺氣,即刻摧殘吞噬周圍一切。

何洪威握緊了腰間武器,強撐道:“你再怎樣也別指望自己能掙脫了這困龍環出去!”

雲翎仰頭放肆大笑,何洪威心下一陣發麻,抖抖嗦嗦問:“你笑什麽?這是我們栖霞派震派之寶,你不可能逃的掉!”

雲翎道:“困龍環麽?好!好!”幾個好字還沒落地,猛然牙一咬,雙臂一震,手腕一掙一縮之間,關節間幾聲聲響後,骨頭竟陡然縮細了一半似的,嗤拉一聲響後,雙手竟堪堪從那困龍環裏抽了出來。

“你!不可能,不可能……從沒人能從這裏出去……”何洪威滿臉驚恐,後退一步,陡然抽出刀抵到曲箜篌脖子上,威脅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殺了她。”

何洪威劫持着曲箜篌,連連後退,頭上冷汗大顆大顆往外冒:“這可是栖霞派,周圍全是我的人,你若敢動手我姑姑定叫你生不如死!”對方眼裏滿是騰騰殺氣,他何洪威在江湖上也跟着家裏爬摸了十來年,再清楚不過,如今他能做的,唯有拿家裏的底子來唬唬對方。

“栖霞派麽?”雲翎唰的抽出腰中祭雪劍,逼近一步,紅眸血唇裏看不出任何表情。

祭雪劍劍身如銀,凜冽的劍氣掠過何洪威周身,恍如尖銳的冰錐一般,激起皮膚上陣陣冰冷刺痛感,何洪威已退到了牆角,再無可退。祭雪劍在離他幾尺之外的地方微微抖動,銀色光芒映入他的眼,刺得他完好的左眼有些疼,恍惚中腦海中那兩張臉越來越近,近乎融合成一個人。

何洪威将刀往曲箜篌脖子上一壓,劃破曲箜篌的皮膚,曲箜篌悶哼了一聲,血珠子沿着雪白的肌膚一串串滑下來。何洪威恐懼道:“別以為我不敢動手,你再前進一步我就殺了她!她……她是你的朋友,你你不能不顧她死活!”

雲翎恍若未聞,一步一步走到何洪威面前。

窗外黑影驀地一閃,何洪威忽地大喊:“姑姑,你來了!”

雲翎朝窗外一望。

就是此時了,何洪威的眼霍地一亮,趁着雲翎分神瞬間,使出家傳刀法斬命刀,掄起快刀疾速向對方砍去,他雖從小疏于武藝,但這招是姑姑親自教導的保命招,他自小到大練了不下千萬次,不少英雄豪傑在他的這招下斃命,此刻倆人距離又這麽近,對方躲之不及,必死無疑。

這般想着,何洪威心裏不由安定了許多,眼瞧刀鋒就要挨上對方的要害,他忍不住想要吼出這種即将取勝的快感——猛地胸口一窒,一陣強烈的涼意貫穿而來,這種感覺是他從未經歷過的冰寒和劇痛,他低頭看去——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柄長長的劍!

雲翎依舊扭頭看着窗外,那雙手仿佛從未動過,劍就已沒入對方心髒。一旁小四驚恐萬分,方才他親眼所見,這個曾面若瓊花笑染光華的少女,出手速度快如疾電,渺若迅風。

“你是……”鋪天蓋地的劇痛襲來,何洪威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雲翎,生命彌留之際,身體裏的劇痛電光火石般炸起,照亮淩亂的回憶,腦裏的那兩張臉終于完整的重疊到一起,襯着腦海裏那殘肢斷臂血流成河的場面,他終于記起這張六年前見過的臉,那張讓他膽顫心驚至死都不會忘卻的臉。

“——赤衣……”何洪威吐出這兩個字後,倒地斷氣。手中還握着自己的刀,胸口插着雲翎的劍。

“當啷”一聲響,小四看着主子被殺,一陣寒顫,手裏的武器都握不住直接昏倒地上。

“你既然知道,還何必做這番無用掙紮?”雲翎冷笑一聲,長劍一揮,緊綁着曲箜篌的繩子應聲而斷。

與此同時便聽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顏惜站在外面,面容有驚愕。

“翎兒,你……”門外,顏惜定定看着雲翎,眸中暗潮洶湧波濤大作。

顏葵焦急的聲音跟着傳來,“雲小姐在裏面嗎?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我和少主剛被何掌門請去喝茶,雲小姐便和曲姑娘都不見了?”他大步進門,卻立時愣住:“怎麽地上都是血?箜篌姑娘怎麽在床上,雲小姐……”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驚訝地道:“你的臉,你的眼睛……”

“你們來了!”雲翎掃了顏家主仆一眼,渾身力氣都似被抽走絞幹了般,半靠在牆上大口喘息。

顏惜抿着唇,疾步向雲翎走去,就在手即将觸及雲翎肩頭時,曲箜篌叫了一聲“顏大哥”,重重從床上滾了下來,跌跌撞撞便向顏惜奔去。

雲翎身子一退,避開了顏惜的手,淡淡道:“她方才為了你差點咬舌自盡。”顏惜的手登時僵硬的落在空中,指尖離她的肩膀只差一寸距離。

曲箜篌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鬓發散亂,衣裙碎裂,驚魂未定的撲入顏惜懷中,像絕境中瀕死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大哭道:“顏大哥,剛才我……我……”她斷斷續續說了幾句,又是一陣大哭。

顏惜看了雲翎一眼,終于收回手去,緩緩放在簌簌發抖的曲箜篌的肩上,安撫地輕拍了拍她兩下,“沒事了,沒事了……”而後撕下衣袍一角給曲箜篌包紮脖子上的傷口。

曲箜篌拽着顏惜的袖子,依舊是止不住的哭,仿佛是要把剛才所受的屈辱統統傾洩出來。

雲翎轉過去,眼中的血紅漸漸消散,臉色卻突兀的蒼白起來。她向門外走去,顏惜扶着曲箜篌跟在後面,便見雲翎還沒走出兩步,驀地一個搖晃,身子歪了一歪,往牆上一靠。顏惜眼神一緊,卻聽雲翎回過頭來強裝笑顏說:“不礙事,只是腳上紮了一根刺!”

顏惜騰不出手來,便向顏葵一擺頭,顏葵急忙上前跟緊雲翎。

雲翎一手撐着劍,背脊筆直朝前又走了兩步,驀地覺得喉中一甜,身子向前一傾,一大口鮮血哇的吐出。

顏惜面色微變,想放開曲箜篌去扶雲翎,夜幕中一個月白身影箭矢一般掠過,長袖一揮,拂開顏惜的手,徑直攬住了雲翎。

月光如乳色輕紗流瀉,月白身影緩緩擡起頭來,容顏清絕,目光深邃。雲翎半靠在他懷裏,鼻翼間聞到熟悉的白檀幽香,眯起眼睛勉強笑道:“月隐,還是你及時。”話音未落又是一口血,直将月隐月白的衣衫染得梅花點點。

月光般的男子低頭瞧着她,瞳中透着難抑的焦灼,他起身将她打橫抱起,腳步一點,道了一聲:“走!”頃刻間人已輕飄飄落到三丈以外,幾個起落後,身影便遠遠地去了。顏惜忙将懷中人往顏葵手中一塞,足下一踏,也身如輕鶴般追了過去。

☆、第二十二話 湖畔治傷

良久,雲翎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扭頭一看,便見到一大片靜谧的湖泊,煙波浩渺的置身于青山碧圍繞中,宛若一面巨大的華鏡,月光下波光蕩漾不絕。

下一刻她身體一平,月隐已将她放于湖泊旁的草地上,蹲下身瞧了她片刻後,他指尖連連一閃,急速連封她三處穴門,又喂了顆藥丸給她。

半晌雲翎臉色漸漸好轉,她動動身子佯作輕松,“我好多了,你別擔心。”話落便要起身,卻被一只手穩穩按住。

月隐道:“你坐好,快些調息內息,不要亂動,當心再次走火入魔!”嗓音冷冰冰的,聽不出喜怒。旋即他走開幾步,負手而立,遙遙伫于湖邊。寒星孤寂,冷月如霜,他清瘦的身姿倒影在寧靜的湖面上,随着粼粼水光不住搖曳,不同與顏惜青荷般的優雅天成,自有一股高潔華涼的風韻。

雲翎漫不經心瞥他一眼,湖邊那如皓月清風般的男子,淡泊的氣質與削瘦的背影與雲舒何其相似,不由心底一陣心酸。須臾回過神來,趕緊斂住心緒,盤坐起來,調理內息。而月隐就一直那麽立于湖邊,安靜如一尊雕像。

一炷香後,雲翎的臉色恢複如常。她讪讪看着遠處那個背影,道:“這次又多虧了你,不然我……”

月隐走到她面前,臉色有些陰沉:“你明知自己不能動怒,一旦動怒血咒便會壓制不住,屆時後果兇險萬分,可你還是要冒險!”

雲翎低下頭去,慚愧道:“我一時沒忍住……我去救一位姓曲的姑娘,結果遭人暗算,被困龍環鎖住了。”

“栖霞寶物困龍環?這器物一旦碰上相當棘手,要麽由栖霞掌門親手打開,要麽只能自斷雙臂以圖逃脫。”月隐眉頭漸漸皺起,“那你是怎麽掙脫的?”

雲翎頭埋的更深,嗫啜道:“我……”

月隐思量片刻,道:“難道你用了縮骨秘術?”見雲翎不答話,勃然發怒:“你當真瘋了!明知道血咒一旦發作,不能妄動真氣,可你不僅如此,還使出了此等秘術!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稍有差錯,小則真氣逆轉傷及自身,大則走火入魔,爆血而亡!你當真不要命了!”

雲翎幹笑道:“還好,我動作快,在走火入魔之前已然解決了一切!”

月隐更怒,“你怎麽還是這性子,天大的事也就一句話輕飄飄帶過!以前為這性子吃了多少苦頭還不記得嗎?!”

雲翎羞愧道:“是我太過輕率,以為過去遇到過再大的陣仗都沒吃過虧便目空一切,萬沒想到一個不入流的草包竟能暗算的了我。”

月隐瞪她一眼,“知道錯了?”

雲翎道:“可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一個弱女子,被幾個人渣淩虐至死。”

月隐氣道:“旁人的事與你何幹,天下這麽多人被侮辱受欺,你能一個個去幫麽?你不是菩薩,普度衆生的事由不得你來做!你的命是怎樣來的,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它比任何人的命都寶貴!”

雲翎怔了怔,眸裏漾起哀傷之意,“我的命是哥哥換來的,我不會忘記。這次教訓,我會記住。”

月隐瞧着她,嘆了一口氣。

雲翎收起憂傷,颦起眉頭轉了個話題:“此事說來也甚是奇怪,今夜我被下迷藥,擄走,中機關,困龍環鎖……這一系列事情看似偶然,又似有人刻意安排,每個步驟環環相扣,何洪威那草包沒有這樣的心思,他背後定有高人指點,特別是中機關然後被縮困龍環那會,看似是沖着曲姑娘的,實際上真正的目标卻是我,那人料定了我定會救曲姑娘,就連這中間我劈斷繩索,推出曲姑娘這短短一瞬間他都算計清楚了,分秒不差,以至于我一推出曲姑娘,困龍縮就立馬啓動,我便直接上套了!這人到底是誰?好深的城府!”

月隐沉思片刻,道:“難道是從前的仇家?不對,你離開那裏後,一直就隐居在雲霄閣了,照理說過去的仇家不會知道你真正的身份……莫非,這次是新仇?”

雲翎納悶道:“新仇?難道何虹玉知道她侄子是被我跟顏惜一道廢了的?不對啊,她堂堂一派掌門若要真追究光明正大不是更方便?奇怪了……”

月隐道:“應該不是她,以後你定要多加留心,有遇到問題,記得用我們的暗號。”

雲翎點頭,舉起自己白皙纖細的雙手道:“今晚手上又多了條命,記不得這些年沾有多少血污了,盡管我每天都洗無數次的手,可總覺得一輩子都洗不幹淨了。”

月隐道:“何洪威死有餘辜,你勿須自責。”又道:“不過以後還是少沾染血腥的好,如果逼不得已……可以叫我。”

雲翎苦笑,“這些年我出來了,你還留在那裏,只怕你手下罪孽比我更多罷!我還要連累你,那豈不是你死後注定要永堕于阿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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