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6)
衣的官兵,個個手持強弓勁弩,呈半包圍趨勢對準了月隐跟風清,只待霍允天一聲令下,便要将這裏垂死掙紮的兩人射成刺猬。
那旁風清臉色難看之極,霍允天手下的弓.弩隊幾乎都是千裏挑一的神箭手。便是白日裏自己身手再好,都未必全部躲得過去,何況這昏暗不辨的夜裏。
此刻,霍允天及親衛站在弓.弩隊後面,月隐風清立在三四丈之外,雙方雖然拉開了一定距離,但這距離怎麽也不可能逃脫利箭的速度。
風清不由騰起一陣絕望。
而不遠處的菜地裏,雲翎突然雙眸一亮。
那方霍允天森然一笑,手臂一振:“準備——”
“唰唰”一聲整齊的響,所有的弓手一起伸手,張弓搭箭,而且不止搭上一根箭,而是三根!這些神射手竟一次性能射出三根!
神射手們齊刷刷将共度拉成了強勁的弧度,眯起眼瞄準,只待領頭人一聲:“放!”便立刻數箭齊發,絕不辱命。
但他們沒有等到接下來那個“放”字,便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大響。
一聲“轟隆”巨響,引起塵土霍然四濺後,騰起一大團蘑菇雲似的朦胧煙霧,昏黃煙霧籠罩着人群,襲擊了包括霍允天在內的所有官兵,諸人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雙眼在劇烈的刺痛感之後,便什麽也看不到了。人群中登時喊叫聲一片,霍允天在驚慌失措的人堆裏怒喊:“誰?竟敢放迷魂彈!”他心下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可眼下無計可施,只能忍痛緊緊捂着口鼻,阻擋瘴氣再次侵入。他內力深厚,尚能挨住,可是那些個武功不及他的手下卻是苦了,一群人嚎叫着亂作一團。
霍允天又氣又惱,卻只能強斂心神,蹲下來靜心調息。
過了約莫半柱香時間,霍允天的眼睛這才恢複正常,可之前兩個人早已無影無蹤,環顧左右,只看到自己一群屬下捂着眼在地上打滾嚎叫。
霍允天沖着官兵們大喊:“大家不要慌,這個只是暫時性失明,一炷香時間便會好,大家暫且忍耐!”
官兵們的嘶叫聲依舊不絕,霍允天看着滿目狼藉,氣的将長.槍往地上一插,陰着臉向着遠空吼道:“小賊!我且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第四十七話 荒山歷險
漫漫田野中,雲翎風清二人扶着月隐,在夜色中摸索。性命要緊,兩人早已把往日的恩怨抛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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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方才帶着傷強撐着與霍允天周旋,幾乎耗盡了全部的體力,現在支撐不住昏了過去。雲翎和風情粗粗檢查了下,發現他身上有多達七八處的傷口,雖然經過了兩人簡單包紮,但效果不盡人意。看着奄奄一息的月隐,兩個人都很清楚,必須找一個安穩妥當的地方,才能對月隐進行下一步治療。
風清自己也受了傷,但只是皮肉傷,草草一包便了了事。她将昏迷的月隐架到自己身上,向着東邊走去,雲翎立刻攔住她:“你要幹嘛!”
風清道:“廢話!回城,找大夫!”
雲翎斥道:“你帶着個滿身是血的人回城裏,還以為自己不夠引人注目?到時只怕你沒找到大夫,官兵們一起圍上來,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你淹死!”
風清怒道:“那你說怎麽辦?”。
雲翎道:“回城是自尋死路!也不能呆在這!我的迷魂彈效果只能維持一炷香,一炷香之後他們還是會追上來。所以我們必須馬上走,上山去!樹木掩映着,他們就算要追,這漆黑的夜,又這麽大的山,一時半會也不見得能找到我們!只要找不到,我們就有辦法逃脫!”
風清默了默,由了雲翎,兩人一左一右将月隐架着向山上走去。
兩人不敢走大路,挑的都是不容易被發現的羊腸小道,虧得雲翎從小住在玄英山,雖然山脈綿延龐大山峰諸多,還是依稀辨得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雲翎借着暗淡的星光環顧了一陣子左右,道:“我認得這裏,前方有個極其隐秘的山洞!一般人發現不了。”
風清趕緊跟着她繼續往前走,果不多久,幾人來到一個毫不起眼的山坳處,雲翎伸出手撥開眼前那堆雜亂叢生的草,一個黑幽幽的洞口立刻便露了出來。風清扶着走月隐走了進去,雲翎斷後,還不忘将洞口處的雜草藤蔓之類的撥回原狀,将洞口遮住。
洞內漆黑一片,兩人扶着月隐小心翼翼摸索前進。雲翎從腰間小荷包掏出一個拇指大的夜明珠,舉在手裏像一盞小小的燈,大概能看清山洞裏的大概,而且因着不是太亮,光源傳不到洞外,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借着珠光,雲翎尋了些枯草來,鋪在地上讓月隐躺在上面。随後兩人開始合作,風清将月隐早已污破的外衫脫掉,雲翎舉着珠光,清理傷口。傷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最嚴重在肩胛骨處,長達兩寸深可見骨,止不住的血沿着衣服一層層透出,看得幫忙治傷的兩人忍不住手一顫。
雖然脫了一層外衣,布料黏在上面還是礙手礙腳。風清嫌麻煩,便将月隐的上衣都脫了下來,熒熒珠光下,月隐胸膛玉白細膩的有些不正常,除開那幾道可怖的傷口,其他簡直細滑跟嬰兒一般。
雲翎瞧着月隐的皮膚,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她這眼神招來了風清的不滿,風清用肘一撞她的腰,面有愠色:“他是我的!你不許看!”
雲翎不想跟她争辯,“好好,我不看!你快點包紮,我在這裏跟你打下手!”
風清哼了一聲,将傷口擦幹淨,将金瘡藥細細灑在傷口處,又撕下自己的衣袍,為月隐包紮。
正包紮着,洞外突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是一群人上了山。雲翎以防萬一,将夜明珠收了回去,又輕手輕腳朝洞外看去,便見一群黑衣人舉着火把正往這邊走來,聽其中有個聲音不耐說:“快給我找!這兩個賊估計就躲在山上!”
另一個聲音道:“大人別急,方才那田野地我們已經搜過了,毫無蹤跡,想來那幾個賊要麽回城要麽便躲進這山裏。反正我們已派人回城傳信,他們只要回城,我們定将他們甕中捉鼈。如果他們不回城,便是在這山裏了,山腳下每條路我們都有人把守,他們都逃不出去的。”
雲翎一驚,第一個出聲的就是霍允天,第二個想來便是他的下屬了。這些人果然追了上來,不僅兵分兩路,一路回城把守,另一路還直接追到了深山中。幸虧方才沒有回城,不然現在已入甕了。現在在深山老林中,這漆黑的夜裏,幾人躲在隐蔽的洞穴中,估計他們一時半會也搜不到。
想到這,雲翎跟風清稍稍安心,誰知下一刻霍允天的話又讓兩人一愣。
霍允天道:“不行,這山這麽大,得找到什麽時候?況且夜黑風高,什麽都看不見,怎麽找?”
那下屬道:“不然我們再派兵力,将這山腳團團圍住,不讓他們跑掉就成,等到明日白天,我們再增些好手,一起上山來找!”
霍允天不悅道:“我可等不到明天?那兩個小賊狡詐的很,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夜長夢多,必須今晚找到!”
那下屬躊躇片刻,問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霍允天冷笑一聲,“他們既然躲在這深山不出,便以為我沒有法子了麽?我放火燒山,燒死他們!他們就算僥幸逃脫了,可山腳下也有人等着呢!”
那屬下為難道:“這不好吧!這玄英山畢竟是雲霄閣的地盤,我們這……”
霍允天道:“什麽雲霄閣,玄英山脈這麽大,他們在東頭,我這是西頭,難道還能燒到那裏去?”話至此霍允天對着虛空做出對天子作輯的動作:“再說我這是為了捉拿要朝廷重犯!就算對他們有冒犯之處,難道他們還能跟朝廷叫板不成?我沒治他們一個窩藏朝廷重犯之罪便是仁慈了!”
“可這山下還有不少百姓,萬一禍及無辜,那我們豈不是……”
霍允天打斷他的話,“婦人之仁!死幾個百姓算什麽!百姓們若是為這事而死,也是為抓朝廷重犯而死,這可是為朝廷捐軀!這是殊榮你懂不懂!”
雲翎暗啐了一口,心想這人身為堂堂三品大員,卻如此卑劣殘忍,為了抓兩個人,不惜毀掉一整座名山,哪怕草菅無辜人命也在所不惜。她不由在心中罵了幾句,突然腦子嗡的一響,這才反應過來:
他們要燒山!
那意思就說,這洞穴再隐蔽,可熊熊大火一來依舊也會燒着。就算燒不着,只要濃煙竄進了洞中,三人也會被熏死。
不行!絕對不行!
雲翎強斂住心神,逼自己沉穩下來,開始想辦法。
那方風清聽到這話,也是焦躁起來,握住兵刃便向洞口走去。
雲翎按住她:“你這是要幹什麽?”
風清道:“別攔我!橫豎都是死,我跟他們拼了!”
雲翎譏諷道:“慌什麽,火還沒燒過來便如此沉不住氣!你當初教唆何洪威挑撥曲箜篌的頭腦去哪了?我還以為鬼域宮風使應該很有能耐,原來不過爾爾!”
風清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都知道了?”
雲翎淡然點頭,“嗯,前些日子想通的。”
風清張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作罷。下一刻便看見雲翎轉身,來到月隐身邊,就着懷裏夜明珠的微光,撿起地上被扒下來的血污長袍,便往身上套去。
風清再一次怔住,問:“你幹嘛?”
雲翎道:“我不能讓霍允天燒山,也不能看着月隐死。”頓了頓,指指地上昏迷的月隐,向風清肅容道:“所以風清你留下,千萬別沖動,好好照看月隐,我将那些人引開,他們自然不會在這裏燒山,你們的性命多半也無憂了。”
風清頓悟,雲翎這是要穿着月隐的衣服扮作月隐将霍允天引開,當下躊躇道:“你這樣太危險,那霍允天厲害的緊,你不是他的對手。”
雲翎道:“誰要跟他打,我只要将他引開就好。”旋即狡黠一眨眼,“放心,這山中我熟得很,我有辦法騙他。”
風清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勸阻的話噎在了喉中。畢竟雲翎的建議目前而言,雖然風險很大,但絕對好過三個人一起被燒死荒山。
兩人剛剛定完計劃,洞外又傳來霍允天的大喊:“還愣着幹嘛!點火!快點給我點火!燒死這群小賊!”
雲翎神色一泠,将懷裏的夜明珠往風清那裏一抛,“這個給你照明,照顧好他!”話落再不逗留,穿着月隐的外袍便探出洞去。
洞內,素來高傲的風清握着她留下的夜明珠,怔在那裏。
雲翎出了洞也不張揚,輕聲慢步施展開了輕功,等到離洞穴很遠的地方後,才開始有意無意的将白色衣袍的背影在黑夜中展現出來。
一個眼尖親衛瞧了出來,大喊:“大人!那賊人在那裏!”
一群人聞聲看去,便見茂林中果然看見之前那白衣飄飄的身影,此刻正如鴻雁般向前掠過,霍允天精神一振,“先不放火!給我追!”
一群人士兵便舉着火把,沿着山路追了過去。
那身影時快時慢,偶爾還捂住胸口裝作重傷難忍的樣子停上一停,霍允天便更加肯定那身影定是白衣賊人無疑,當下凝住心神,再不想燒山的事,一路追着白影向着深山之中跑去。
雲翎帶着一群人在深山中繞了一個時辰,為了更好迷惑霍允天,她還盡量模仿月隐的身姿動作。可她這一路毫不歇息發足狂奔,眼下也頗有些疲憊,但腳下絲毫不敢停,因為屁股後頭十來丈遠的地方,一群人正像跟屁蟲一樣黏着,怎麽甩都甩不掉。
雲翎心底不住嘆氣,雖然山腰那洞穴裏頭的人多半安全了,她自己卻越來越險了。眼瞧這些人越追越近,她一邊跑一邊為自己默哀。
又跑了一陣子,她漸漸體力不濟,速度也比開頭慢了些,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的人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多——想來拿老謀深算的霍允天一邊追她,一邊還加緊派了更多的人手上山圍剿。
雲翎打起精神加速跑,飛快運轉着大腦,思索着如何逃生。
驀地,她腳步頓住,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憑借微弱的星光,雲翎悲劇地看到,前方正是一塊懸崖。
山風吹起,雲翎的白袍在風中飛揚,身後熾烈的火光漸漸逼上前來,一陣嘈雜的腳步傳入雲翎耳朵,一個渾厚的聲音得意響起:“哈哈哈,小賊,我看你能逃到哪去!”
雲翎頭也不用回,便知追兵離她頂多只有幾十步遠,而且這些人還在逐步逼近,形成一個半圓的包圍圈。
雲翎不回頭,以免自己不是月隐的破綻暴露。她靜靜瞧着前方的懸崖,又向前走出幾步。
霍允天中氣十足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裏是懸崖,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雲翎不答他話,眼神仍舊看着前方。
不錯,這裏是懸崖,四周沒有路,唯一的後路已經被堵死,她現在只有兩種選擇,要麽長出翅膀飛出去,但顯然此設想是白日夢,要麽便跳下去,可這麽高一旦跳下去,定如同那日顏惜所說,摔得跟番茄炒蛋似的。
她又向前走了兩步,直到離懸崖邊緣只有兩步距離,被一塊大石頭絆住了腳這才停住,她将腳踩在石頭上,腦裏高速的轉動着。
那頭霍允天的包圍圈逐漸收攏,他甚是滿意的看着走向崖邊的白色身影,臉上露出一抹玩味,好像一位正在收網的漁夫,正看着網中的魚。
呵,生命何其寶貴,便是蝼蟻也會茍且偷生,何況是人,他料定這獵物肯定沒有跳崖的勇氣,他勢必會來跪着求自己,哀求他大慈大悲的饒恕。
很好,他等着便是那大快人心的一刻。
他愉快一笑,向那崖上的白影一笑,“怎麽呆住了?可是不敢?你若不敢便來爺爺我這裏,恭恭敬敬磕上一千個響頭,我便……”
話還沒說完,那崖邊上的身影陡然一扭,向前一撲,瞬間如斷線的風筝般墜了下去。
☆、第四十八話 驚險逃脫
霍允天一驚,立馬便向崖邊奔去,還沒奔到,遠遠便聽到“啪”的大響,混合在嗚嗚咽咽的山風中格外特別,似乎是什麽物體墜下山崖的聲音。
借着火把的光亮,衆人清楚的看到,崖邊早已沒有那個白色的身影了。就在方才,誰都不曾料到,那身影猛然一個俯身,如此決然而然跳了下去!
霍允天鐵青着臉站在崖邊,盯着深深的懸崖底,天太黑,崖底下一派深淵暗暗,什麽也看不到。
一個屬下小聲道:“大人,那毛賊看來畏罪自殺了,方才我們都聽到了底下傳來一聲響,估計已摔的屍體都不全了罷!”
另幾個手下也附和道:“屬下也聽到摔下去的聲音了,估計那賊子一定死了。您別再為這事煩憂,我們此番便是沒抓到,也将這歹人逼的自盡,好歹沒讓他逍遙法外,回去見聖上也不至于被責罰。”說着手腳并用,将崖邊一幹石塊推了下去,大大小小石塊從高聳懸崖滾落山澗,發出砰啪震耳聲音,那人自作聰明道:“大人,即便他沒摔死,可我這推下去的石塊,也足夠砸死他幾回。”
霍允天默許了屬下的行為,一群下屬立刻心領神會,将崖邊石塊紛紛或推或丢擲了下去。
霍允天看着一幹手下忙的熱火朝天,稍微解了點氣,“哼,你這小賊,即便死,我也定讓你死無全屍。”
末了他一擺衣袖,道:“他既畏罪自盡,今日便算便宜了他!另一個女共犯雖沒抓到,但回城我便貼上通緝令,定讓她插翅難飛。走!”
良久人群撤退了個幹淨,懸崖邊重回了平靜。
暮色濃濃,山風呼嘯而過。
陡峭的懸崖邊下面的某個凹處,一個纖瘦的身影正如壁虎般攀沿在上面。
雲翎的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策取得了成功——眼下她正将十指牢牢地緊扣在崖壁上的細縫中,整個身體也緊貼着崖壁一動不動。方才她做出要的跳崖的姿勢,其實是個逼真的假動作,她看似一躍而下,腳尖卻暗暗勾住了懸崖邊沿,再随着那力氣一蕩,身子便貼上了懸崖下的凹處。為了将戲做的更逼真貼切,她還在跳下的同時踢下腳邊石塊,好給對方她真摔下去的錯覺。至于石塊摔下去後發出的聲音,雖不像肉體摔落的悶響,但這夜黑風高山風料峭的,也聽不出來什麽區別。
雖然按自己的計劃僥幸成功,但她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這山崖如此之高,僅憑十指要将自己懸在那一動不動何其難,她若不是底子好,早些年練了些攀援保命的功夫,只怕早已摔下去見閻王了。
又等了一會,确定霍允天那些人真的走遠了,雲翎才咬緊牙關往上爬。按她的功底要爬上去,自是容易的很。可身子一動,突然發現背右側一片劇痛,右肩跟右臂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方才霍允天下屬們向下推石塊,她身處危險的崖壁,已盡最大能力左躲右閃,但石塊諸多,洶洶湧湧滾落中還是有一塊砸中了她的背心跟肩臂,如果她沒猜錯,不止右肩受了傷,背上的某根肋骨也是砸斷了的,只要肩膀一動那痛楚必被牽連放大,痛得她直冒冷汗。饒是她心志堅韌,咬唇忍住了那痛,将大部分力氣都凝聚在左手上,繼續往上爬。
夜風呼嘯不止,高聳懸崖一側,那羸弱的少女雙手緊扣着石縫,汗珠滾滾而落的單手攀爬。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喘着粗氣攀上了崖,一摸額頭都是冷汗,她自我調侃道:“還真是跟懸崖有緣啊!這個月都跳兩次了!幸虧練過攀沿功,雖然當初被那臭矮子甩了千百鞭,好歹算沒白挨。”又哎喲悶哼了一聲,後背的傷提醒她高興的為時過早。
坐了一會後,她忍着傷痛抄了另外一條路回到山洞。
山洞裏,風清聽到腳步聲先是警惕瞧了一眼,見是雲翎這才放下心來。
雲翎也顧不得自身的傷,先奔到月隐身旁查看他的傷勢。月隐臉色依舊蒼白,傷口雖然已被風清包紮好了,但還在昏迷之中,顯然這次受傷頗重。
雲翎守在月隐旁邊坐下,由着她這一番動作,不免牽扯到後背的斷骨之痛,她忍不住低吸了幾口氣,心下快速思量着如何接骨。這斷骨如果是前胸,那倒好辦,在那地方非人的幾年磨練,她替自己前胸接骨已經不下十來回。可這次卻是後背,着實不方便了點。
那頭風清起先并沒看她,只是滿臉擔憂地看着月隐,問:“霍允天呢?”
雲翎沉聲道:“那霍允天中了我的計,現在應該下山了。不過我們暫時還不能生火取暖,我怕他多疑,一時半會還會派人再來搜查,畢竟你還沒有被抓到。”
她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有些顫音,風清擡頭,這才注意到雲翎的臉有些異樣,問:“你怎麽了?”
雲翎波瀾不驚:“哦,背上斷了一根骨頭。”
風清驚了驚,而後道:“活該。”
雲翎意料之中,別過臉不去理她。
風清轉了個話題,問: “你是怎麽騙過他的?”
雲翎輕描淡寫的答:“他們将我逼上了懸崖,我便假裝跳了下去,等他們以為我死了撤退了,我再爬上來的。”
風清瞬間明白,霍允天何其精明,雲翎一定是經歷生死驚魂方将他騙走,以跳崖之險斷骨之傷換來了自己同月隐的周全。但她仍是倔強着道:“你休要以為我會感激你,下次就會放過你!”
雲翎無奈道:“你無需感激我,我不是為了救你,我只是想救月隐。”
風清理所應當的說:“月隐為你付出這麽多,你便是舍命救他,也是應該的。”
雲翎覺得她說的話也對,沒出聲反駁。
半晌,聽得風清問:“傷在哪?”又不屑地道:“本姑娘向來恩怨分明,此番你為了救我們才受傷,我替你接骨也是應該的。”
雲翎被風清大發善心所驚訝,立馬配合的轉過身,指指傷處。風清蹲在雲翎背後,撩起雲翎後背的衣服,立刻摸到了斷骨之處,問:“需不需要替你找根木頭?”
她的意思是,接骨痛楚不亞于撕心裂肺,需不需要塞進木棍在她嘴裏咬着,以防她太過疼痛将舌頭咬傷。
雲翎極幹脆的拒絕:“要這玩意幹嘛,你盡管接就是。”
“逞什麽強!死鴨子嘴硬!”風清瞪她一眼,忽地雙手一個使勁,伴随着一陣壓抑的悶哼,只聽雲翎體內嚓的一聲脆響,骨頭觸碰的聲音極清楚傳來。下一刻風清松手,向悶哼出聲的人看去,雲翎臉色如前,但頭上涔涔而落的汗珠揭示了她強行壓抑的痛苦。
須臾雲翎稍稍動了一下身子,道:“接好了?”
“嗯。”接骨的痛楚不甚于斷骨,她卻不吭一聲,風清道:“你倒是夠能忍!”話間手不經意在雲翎右肩上觸到一陣黏膩的液體,“咦,你右肩也受傷了?怎麽都是血!我先前還以為是月隐衣袍上的血染上去的,竟不是。”
她一觸碰那傷口,雲翎便覺得一陣鑽心的痛,勉強笑了笑,道:“不妨事,千萬別跟月隐說。”
風清默然片刻,朝雲翎斷骨及擦傷之處抹了些藥,“本小姐我就大發慈悲給你點神藥用用,包你七日之內傷處迅速愈合。”
雲翎颔首,算是謝過。
一切弄完後,兩個人在黑暗中靜靜坐着,風清本已三天兩夜沒合眼,眼下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不知不覺靠着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雲翎心裏頭亂七八糟的想着事,不多久也眯着眼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雲翎被噩夢驚醒,手腳冰涼地醒了過來。夜明珠被風清放在旁邊,正發着微弱的光,雲翎順着那光看去,看見地上月隐蒼白的臉漾着一抹奇異的潮紅。
雲翎将手背朝月隐的額頭貼了過去,手背上傳來灼熱的滾燙。她心下暗叫不好,月隐果然傷口感染了,現在發熱的厲害。一旁風清察覺到動靜随之而醒,伸手一摸月隐亦是滿臉焦急。
雲翎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她從腰包裏掏出一顆藥,正要喂給月隐,風清攔住了她,“你喂他的什麽藥?”
雲翎道:“我們家神醫的藥!”
月隐吃了藥後沒多久,高熱果然慢慢退了下來,只是人仍昏迷不醒。風清守了半宿,越來越焦急,在洞內來回走了幾圈後,突然來到月隐身旁,将他扶起,斜靠在自己身上。
雲翎睇了風清一眼,道:“你幹嘛?”
風清道:“我已經給他用了我們宮內最好的金瘡藥,但他依舊昏迷,這說明他受了很重的內傷,治療表面傷口已是不行的了,我必須給他運功療傷。”
雲翎道:“你自己本身便受了傷,如何全力救他?不如我來好了。”
風清将雲翎一把推開,“你休想碰他!”
雲翎快被這大小姐的占有欲雷倒,“好好,我替你們把風總行了吧。”
風清将雙掌貼在月隐背後,全神貫注輸入真氣,那真氣自她體內而出,溪流一般緩緩流入月隐體內,沿着月隐體內的各個穴位徐徐游走。約莫一個時辰後,風清臉色愈發蠟黃,有汗珠自額頭滾滾而落。雲翎知道她快到極限,果不多時,風清手一松,虛弱朝後一仰,阖上眼睛靠在牆上憩息去了。
雲翎走上前來,嘆了一聲:“內力不足就不要勉強!”随後不顧自身傷處,扶起月隐繼續療傷。風清靠在牆上,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沒再出聲阻攔。任由雲翎将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進月隐的體內。
如此這番過了半個時辰,雲翎感覺到月隐體內氣息穩定了些,這才松開了手,又查看了下月隐的臉色,發現比先前好很多,才敢放心稍作歇息。誰知迷迷糊糊剛合上眼沒一會,便聽到地上的人低低喊着:“水……水……”
雲翎聞聲睜開了眼,便見地上的月隐已隐隐有了些意識,用微弱的口氣喊着。
洞外的天蒙蒙亮,洞內的視線逐漸明朗起來。一旁風清因精神與體力透支過度,沉沉睡去。雲翎借着洞外細微的光,去拿風清的水袋,搖了兩下後,發現袋裏的水早已喝完了,她只得去摸月隐的水袋,果然在他腰間摸到一個鼓囊囊腰包,将那腰包解了下來,放在地上打開。
然而,腰包裏的東西卻讓雲翎微怔。
哪有什麽水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雲翎自語了一聲:“早知道你有這麽多寶貝藥,昨晚便都給你喂了!”
又随手撚起一個瓶子打開,還未瞧見裏面是什麽,便聞到一股異香,伈人心脾,濃郁無比,沖的雲翎腦袋微微一暈,她眼睛突然眨了眨。
這香味……她聞過……
她嗅覺向來靈敏,這味道她記得,一定錯不了。
這是——上次李承序要送她的祛疤藥。
月隐随身帶祛疤藥作甚?她有些疑惑,但想着這是人家的自由,她也不好幹涉什麽,便将地上的藥又裝了回去。
正收拾着,一個小瓶子嘟嚕嚕滾到了一旁,瓶塞松動了,其中幾粒掉了出來,雲翎怕被有心人發現,便取了帕子來,包好後塞進袖子,準備下山再處理。
那方月隐還在呢喃着口渴,雲翎便拿了風清的水袋,出洞找水去了。
☆、第四十九話 兩個女人
天已大亮,那風清的接骨藥倒真是好藥,她背上斷骨傷處雖然仍是痛,但比起昨夜,已經好太多了。她運氣很好,不多時她尋了處山泉,給自己洗了把臉,将水袋鼓鼓囊囊裝滿後,又抓了兩只山雞,方回洞去。
回去時,朝陽已然升起。
風清已經醒了,看着她提着水跟食物進來,便接過水,給月隐喂了些。雲翎想起懷裏還有幾塊桂花糕,便遞給風清,“我這還有些糕點,先給他喂點。我弄熟這雞還得等一會。”
風清便就着水便将那五六塊糕點喂給了月隐。
雲翎又道:“我方才去山中查探了下,那霍允天已經走了,你可以安全出洞活動了。”
風清哦了一聲,再不理她。
雲翎也不跟她多說,出去将山雞殺幹洗淨,又拾了些柴火回來,這才回洞。
她在洞內搭起架子,将兩只雞用樹枝穿過,随後生火烤雞。烤到一半,那邊風清突然跳起來,指着月隐的脖子,向雲翎質問:“你剛才給他吃的是什麽!”
雲翎答:“桂花松仁糕啊!”
風清一跺腳,“你怎麽給他吃這個!”
“為什麽不能吃!我還不是怕他餓着,到底怎麽了……”雲翎的話沒說完,目光落在月隐脖子上,凝住不動了。
月隐脖子上紅紅紫紫起了大片疹子。雲翎一驚,“他脖子上怎麽回事?”
風清又氣又怒,“你還好意思問!月隐他桂花過敏!定是剛剛吃了你那桂花松仁糕才這樣的!”
雲翎又驚又疑:“他桂花過敏?我從沒聽說過他也有桂花過敏這一說啊?桂花過敏的是我家哥哥。”
風清反駁她,“我說他過敏便是過敏!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也是兩年前突然才開始對桂花過敏,平日他從不碰半點帶桂花的東西!”又道:“算了,我給他塗點治毒蟲叮咬的藥,試試再說吧。”說完便将藥取了出來,幫月隐抹了上去,那包疹須臾後果然好很多。
彼時雞終于烤熟了,香味在洞內彌散開來。風清順手便去接那只烤好的,雲翎卻手一收,“我這是給月隐吃的,可不是給你。我欠月隐的情,又不欠你的,你要吃啊,自己弄去。”
“你!”風清瞪着雲翎,“好,不吃就不吃,有什麽大不了!”又道:“我不吃,我喂給他吃總可以吧!”
雲翎丢了一只雞過去,還不忘喊道:“你可不能借着喂他便偷吃!”
風清氣的沒吐出口血來。
念在雲翎目前的用處,她斂住了怒氣幹正事。她将雞肉撕得碎碎的,去喂月隐,月隐雖在昏迷中,可食物往往一到嘴裏,他便下意識的去吞咽,可見求生的意念強烈。喂了大概小半小時,月隐終于吃夠,又陷入了更深層的昏迷中。
風清将月隐扶着躺好後,握着還剩的大半只雞,揮手便将雞賭氣扔到洞外,“不吃就不吃!”而後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生悶氣。
雲翎早已吃的滿嘴油光肚兒圓圓,斜靠在牆上,一邊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着飽嗝,一邊故作關切的問風清:“咦,你不餓嗎,怎麽把雞肉丢了?”
風清別過臉,道:“我不餓。”話還沒說完,肚子極不配合的咕咕叫了兩聲。
雲翎嘻嘻一笑,揶揄着:“嘴說不餓,可是肚子說好餓哇!”
風清氣得面紅耳赤,克制着自己不要在這小小的山洞裏打起來。一說到打架,她想起雲翎栖霞那晚雙眼血紅身手鬼魅的狀态,雖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可身影快若風迅若電,功力駭人,仿佛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