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5)

“乖乖啊,你不怕哈,主人在這裏!你先回家躲一躲!這個壞脾氣的丫頭是個人販子,你可千萬別被她拐走了呀!”

那螞蟻聽了這話,果然态度堅決的掉頭,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袋子。

雲翎:“……”

我是人販子嗎?好像是我把巫祖你從綁匪人販子手中救出來的吧……

巫祖跳下椅子,沖雲翎道:“你懂個屁!這螞蟻我訓了快一百年!我們之間這麽深厚的感情,怎麽能讓你橫刀奪愛呢!”

“懂很多屁的巫祖大人!”雲翎擡起杠來:“我家裏養了一只好些年的穿山甲,什麽時候我帶他出來找您飽餐一頓!”

巫祖氣的噎在當場。

顏惜攔住兩人,轉頭饒有興趣的看向巫祖,道:“聽聞巫祖的規矩是,每年只蔔算三次?”

“蔔算極耗費靈力!故而我每年只蔔三次。”巫祖整了整衣領,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次次靈驗!從無失手!”

巫祖這話倒是不假,占蔔算卦預言方面的靈驗,她在世間早已經成了神一樣的傳說,這些年求她占蔔問卦的豪門巨富多如牛毛,可她素來傲氣得緊,門派大門上永遠挂着那副高高在上的牌匾——一年只蔔三卦,要問卦,排隊去!

雲翎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真有那麽神嗎?我問什麽你都可以給我準确答案嗎?”

“你懂個……”巫祖一想雲翎方才對她的稱呼,把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道:“你當我是武林百曉司啊!任何事我都能給找出秘史書卷,提供你詳細答案具體解說精彩回放嗎?蔔算蔔算,蔔的當然是未來之事,就是你問什麽事,我告訴你這個事未來會朝什麽樣的趨勢發展,結局是好還是壞,是兇還是吉!或者你有什麽心願,我告訴你能不能達成!再或者你找人,我提示你她大概的方向位置,你該朝哪個方向走,至于找不找的到——就聽天由命了!”

雲翎聽的雲裏霧裏,一旁顏惜出聲道:“既然巫祖前輩要替我們各占一卦,惜便恭敬不如從命。”

雲翎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眼睛斜瞟一眼巫祖,道:“我也來,反正不蔔白不蔔!”

巫祖點頭坐了回去,從腰囊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龜殼,再丢出兩張奇怪的紙片,分別遞給顏惜跟雲翎,道:“把你們要問的事,寫在這上面!可不許說出來!”

雲翎捏着紙片道:“好奇怪,別的神算子都是熱情的問——請問小姐你要問什麽事?可怎麽到了你這,就不許說只能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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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個屁!”巫祖仰起臉,帶着一副職業操守被人亵渎的模樣大吼起來:“這就是神算子跟騙子的區別!”

雲翎無言以對,拿起筆開始寫蔔算的問題,寫好後将紙條遞給巫祖。

巫祖接過兩人的紙條,折疊成一個奇怪的形狀,雙手掌心交疊,将紙片攏在手心,道:“你們誰先問?”

雲翎道:“人家孔融讓梨,我雲翎讓蔔,那就顏惜先吧!”

巫祖把臉轉過去,問顏惜:“你問什麽?問事兇吉還是尋人找路還是其他?”

顏惜默了半晌,春水含情的雙眸瞟了一眼雲翎,道:“我問一個心願,不知能否達成。”

巫祖一笑,“好,老身這就幫你問。”

話畢巫祖将那龜殼反着扣到手上,那龜殼小山包似的拱在巫祖掌心之上,她把顏惜的紙條放置于龜殼正中,對顏惜道:“我要你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滴血。”旋即取了枚小銀針,往顏惜拇指輕巧一紮,一滴血便流出,剛巧滴在龜殼正中的紙條上。

巫祖向顏惜肅容道:“你閉上眼,心裏默念着你要問的事,不停的反複念,我沒有說睜眼,你千萬不要随便睜眼,不然這卦就失靈了。”

顏惜道:“好,有勞前輩了。”

雲翎插嘴道:“呀,巫祖大人,你都不看那紙條上寫着什麽,就替他蔔算嗎?你都不知道問題,怎麽算得出答案!”

“你懂……”巫祖髒話說了一半,立即捂住嘴,向着頭頂蒼天慌忙道:“祖師原諒,弟子有罪!占蔔之中不可妄說污言髒話!弟子不敢了!”忏悔完畢後轉過頭朝雲翎沒好氣地道:“小丫頭,不許再逼我罵人!不然這卦就不準啦!”又氣呼呼地補充道:“這位顏少主想問什麽,這滴血自然會告訴我,我用不着看紙條!”

雲翎一聽會影響顏惜蔔卦的成敗與否,趕緊斂了斂神色,向後退了幾步。

蔔算開始,顏惜盤腿端坐在巫祖對面,閉上眼睛。巫祖一手托着那龜殼,神色嚴謹,眸光細銳地凝在那紙條之上,口中喃喃有聲,不多時便見那紙條上突然出現了一縷青煙,伴随着袅袅的青煙冒出,紙條上的血滴上竟騰起一撮青藍色的小火苗,由最初的豆般大小漸漸燒成碗口大,驚的一旁顏葵連連倒退了幾步。

雲翎緊盯着這團火,目光在巫祖跟火焰身上來回徘徊。她先前嬉皮笑臉歸嬉笑,可遇到正事絕不含糊,她琢磨着若這巫祖不是算卦,而是哪裏冒出的殺手,要以奇怪的方式對二人偷襲,自己便要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揮劍即上!

那團火焰依舊燃着,火光流轉,便似一個青色的火球,而這火球中包裹着一滴殷紅的血。怪異的是這火焰看似猛烈,卻絲毫溫度都沒有,巫祖掌心托着這簇火焰,任它幽幽散發着青藍的光。遠遠瞧去,便見一個五六歲的稚子手中托着團鬼火般的東西喃喃自語,好生詭谲。

燃燒片刻後,火勢漸小,伴随着巫祖快速而模糊的喃喃聲,顏惜那滴血竟由鮮紅色慢慢轉淡,最後竟化為一滴透明至清的水滴,那滴水在火焰正中忽地一閃,霍地憑空消失。

血滴消失後,青色火焰随之愈來愈小,直至完全熄滅。

巫祖的咒語聲戛然而止,她手一轉,将龜殼緊緊攥在手中,輕喊一聲:“顏少主,睜眼!”

顏惜睜開雙眸,便見巫祖朝他微微一笑,道:“少主所問之事,必然會心想事成。”

顏惜聞言,春水蕩漾的雙眸有壓抑不住的欣喜:“巫祖前輩此話當真?”

“你這年輕人對我恭敬有禮,老身我很喜歡。”巫祖和藹地道:“所以你放心,我絕不會騙你。”

顏惜臉上喜色愈發濃烈,他側過臉,歡喜地看向身畔的雲翎,雲翎莫名其妙,“你幹嘛笑得這麽開心?”

顏惜不答,仍是睇着她盈盈的笑,一雙星光熠熠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

對面巫祖眼神古怪地在雲翎身上轉了一圈,向顏惜露出神秘的笑意:“放心,你的秘密我雖然知曉,但會替你保守!”

顏惜點頭謝過巫祖,拍了拍雲翎的手背:“到你了。”

雲翎這才記起自己的卦,忙坐到了巫祖對面,伸出手指,說:“我也是問一個心願,看看能不能實現?”

結果“啪”一聲響,巫祖打掉了她的手,不耐道:“男左女右懂不懂,顏公子是男的,是左手,可你是女的,給我左手幹嘛!快把右手拿來!”

雲翎:“……”她伸出右手,任巫祖在上面紮出一滴血,随後閉上眼睛,心裏默念自己的心願。

巫祖開始呢喃着咒語,那青藍火焰又重新燃起,在雲翎的血滴上徐徐燃燒,火越燒越大,那血滴在火種凝着不動。雲翎閉着眼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偷窺,半晌後只聽“嗤”一聲輕響,接着便聽見巫祖喊睜眼的聲音。

雲翎睜開眼,卻發現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那血滴底下的問蔔紙條雖然早已燒成了末,可那滴血依舊凝在龜殼上,絲毫未損。

雲翎指着龜殼道:“這是什麽意思?怎麽我的血還在?”

巫祖凝視着拿道血線,嘆了一口氣,“你的心願不能達成。”

雲翎眸裏先是震驚,随即蔓延過巨大的失落,她搖頭道:“我不相信。”

巫祖道:“我的蔔算從未失靈過,你盡可等着時間來證明。”

“我不信!”雲翎劇烈搖頭,臉上露出悲恸,她起身連連退後了幾步,怒道:“你這不靈,肯定不靈!我不相信!”又像要說服自己似的,道:“算卦占蔔本就是迷信胡說,你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她情緒激動,顏惜趕緊過來安撫她,可她聽不進去,手一甩沖回了自己房間。

☆、第七十三話 意外生病

夜色深深,今夜震驚發作的人不止雲翎一人。

城南某個昏暗的閣樓內,“啪”一聲巴掌脆響傳來。

巫殘歡居高臨下看着跪在地上的風清,“沒用的東西!我千交代萬叮囑,在這鬼地方等了你們等你們這麽久,可巫祖居然半路被劫了!”聲音沉了沉,恨恨道:“現在丢了巫祖,我們還怎麽找那個唯一可以繼承鬼域宮衣缽的人?”

風清捂着臉頰不敢言語,一旁一個矮個子下屬關切看着風清,上前道:“宮主,這事也不能全怪風左使,既然是那姓雲的丫頭跟姓顏的小子壞了我們的事,屬下這就去給您殺了便是!”

風清低頭不屑地斜睨着矮子,并沒有為他的求情而感到感激。

巫殘歡哼了哼,“那兩人武功可不弱,那姓顏的我雖不了解,但那臭丫頭當年她卻是我兄長的得意徒弟,你可不是她的對手!”

風清驚愕道:“什麽?她是前宮主的弟子?!”

“可不是!”巫殘歡蒙着面,露出的眉梢透出狎亵的意味,“想我那古怪兄長一生不貪女色,卻對她喜歡的緊!不僅收她為入室弟子,還将宮內許多不傳的秘術都交了她!我攔都攔不住!”

“她竟還是入室弟子?那……她豈不就是傳說中,前任宮主唯一的入室女弟子?”風清面上愕然更甚,畢竟普通弟子與入室弟子有着天壤之別,尋常弟子只能學到師尊的普通功夫,而入室弟子才是繼承師尊秘傳,甚至衣缽的人。

巫殘歡道:“對!那丫頭進宮的第四年被他瞧上,還是個半大孩子,他也不知什麽原因,對她着了魔似的喜歡,這也是那丫頭兄妹倆屢次觸怒他,他始終留下他們性命的原因……他還曾異想天開打算打破宮規,将宮主之位傳給她,不過這想法還沒實現,便為她賠上了姓命!”

風清不可置信,“前宮主……竟是為她而死?”

“算是,也不全是!”巫殘歡陰郁一笑,“他活該!死有應得!他為了那下賤丫頭做出那麽多荒謬事!簡直失心瘋了!為了祖宗的基業,我只能親自結果了他!”

巫殘歡口中冠冕堂皇,對于兄長的死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風清卻心底一驚,原來前任宮主對外所稱的暴斃不是死于敵對,還是死于自己的嫡親妹妹之手!

巫殘歡沒理會風清,突然故作惋惜地嘆氣:“啧啧,那丫頭也是可憐命的,我那兄長有個嗜好,越喜歡一個人,便要越折磨那個人,他喜歡小丫頭三年,也折磨了她三年,小丫頭沒被他折騰死也算是命大!”又冷冷一笑,“為了留住她,我那兄長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連宮中的禁術都用到她身上去了。”

風清不解,問:“什麽禁法?”

“就是那個禁術啊!——月朔而死,月圓而魔,”巫殘歡緩緩笑起來,冷冽的臉色浮現痛快的神色,“這禁術便是血咒,我兄長他親自種的血咒。”

風清愣住。

在鬼域宮呆了二十餘年的她,自然知道眼下說的是何等殘忍的話語。她曾親眼見過有人被種了那樣可怕的魔咒,在月圓之夜無藥可救時,不僅飽受肉體痛楚摧殘反複淩遲,更被血咒生生扭曲人性遁入魔道!

——當人不再是人,空有肉體卻摒棄人心,那是何等殘酷!

風清的臉白了白,将頭埋了下去,不讓別人發現她眼中突然而至的悲涼。

聽得巫殘歡又道:“那血咒原本是要種給那丫頭哥哥的,我兄長要用她哥哥的命要挾那丫頭永遠留在他身邊,但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還是種到那丫頭身上。大概是那丫頭自己的原因。”頓了頓,又道:“我那兄長也着實奇怪,不僅種下血咒,還将自己的部分功力也封存在她身上!那功力非比一股,一旦伴着血咒發作可不得了,這些年這丫頭為了壓制這股力量,估計被折騰得夠嗆吧!啧啧,能夠挺到現在,也算是厲害!”

風清強壓抑住心頭不快,道:“原是這樣,難怪之前我還覺得蹊跷。我跟她交手數次,她武功時高時低飄忽不定,前一刻還可能跟我差不多,後一刻又陡然高的吓人,便是因為這股力量嗎?”

巫殘歡點頭。

三個人所有所思,一旁矮個子心腹道:“那我多帶些人,我便不信,叫上我們宮內一群好手,還對付不了她那寥寥三個人!”

“蠢貨!”巫殘歡蹙眉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提她旁邊那人,你便可掉以輕心嗎?那是越潮島的少島主,我雖沒親眼見過他的武功,但武林傳聞還是知道一些,他不僅功夫在這一輩中拔尖,本身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他的身份可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而是前朝皇族後裔,身後隐藏的勢力決不容小觑!”

矮個子不甘心地道:“宮主,那丫頭小子再厲害也不可能逾越您,這世上您練的鬼離神功誰人能敵?屬下覺得機會難得,既然跟他們在同一座城內,何不一舉擊殺?到時我們再抓回巫祖,盤問要事也不遲。”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巫殘歡冷瞥他一眼,“本座的神功固然厲害,但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本座目前只修習到第九層,在修到滿級十層之前,不可妄動真氣!”旋即譏諷一笑,“也好,本座要把這怨氣好好累積起來,待本座神功練成,再和那不共戴天的臭男人好好算賬!”又罵了幾句:“呸!說什麽雲霄閣主!什麽劍聖!負心無恥!豬狗不如!”

兩人跪在地上,默默聽着鬼域宮主的謾罵與。巫殘歡罵了片刻後喊道:“風清!”

風清仰起頭,“屬下在!”

巫殘歡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過去,“你去跟着那下賤丫頭,找時機把這個下到她的食物裏去。”

風清将那東西打開來看,原來是一層細如面粉帶有淡香的粉末,不由好奇道:“這個不是宮主你平日裏特用的玉面駐顏粉嗎?”

“這對于尋常女子來說是養顏的寶貝!可是對她……”巫殘歡歡快的笑起來:“那可是催命符啊!只要她沾染上一星半點,即便不是月圓之夜,那血咒也會被催發,就算服了解藥都克制不住,到時她就只能變成……”

她話沒說完,只哈哈笑了兩聲,燈火下,她的面巾松開了一些,左邊臉上的皺紋随着大笑猙獰地扭動着。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她終于斂住了笑,将目光投向窗外夜色,一字一頓道:“我要讓她和雲舒知道,即無論她脫離鬼域宮多遠,她永遠都逃不過我的手心!”

今兒天氣格外熱,一大早一群夏蟬在外頭樹梢上此起彼伏。客棧裏的雲翎連着喝了三四碗的冰鎮綠豆湯消暑。誰知喝了沒多久,胃部便痛起來,顯然是一大清早空腹吃涼過多,胃病犯了。她窩在床上,胃裏絞痛難當,痛的冷汗直冒。

顏惜一進來便看到這一幕,忙喚了顏葵去請大夫,自己又倒了一杯熱水,給雲翎灌下去。

大夫很快就來,一番檢查後也說是空腹服用冷飲過多,服幾副藥就好,還寬慰一旁的顏惜:“公子,你夫人的病沒有大礙,按時吃藥即可。”

“誰是他……”雲翎半死不活的趴在床沿,捂着胃剛要反駁,那方顏惜已笑吟吟截住她的話,臉上笑意蕩漾開來,向大夫道:“多謝大夫了,顏葵去随大夫取藥,記得要重金相謝。”

大夫歡喜的出了門,雖然他并未想通那公子本是一副焦慮的模樣,為何聽了他那句話後,轉而變成莫名其妙的過分歡欣。

顏葵随着大夫出門,走進藥鋪,那大夫讓顏葵在椅子上坐上等一會,說自己去配藥,于是便來到房間另一側開始抓藥。

藥店飄蕩着藥材的清苦之味,顏葵坐在椅子上耐心等侯,眼睛卻緊盯着房中大夫,他可牢記得自家主子的話,必須親眼看大夫抓藥,一秒鐘也不得松懈。

那旁大夫正對着方子配藥,藥方寫在紙上,那紙張是瀾城造的宣紙,輕如燕羽,薄如蟬翼,端正的放在桌子上。

忽地窗外吹過一陣穿堂風,那紙片被風勢撩起,在空中悠悠打了轉後向大廳飄去。那大夫啐了一句:“什麽怪風!”便急忙忙去追那藥方,顏葵一見,也跟着去追。

藥方抽屜的窗戶外,兩個人影露了出來。黑衣男子低聲催促道:“風兒,你還愣着做什麽,我們盯了一上午都沒找到機會,眼下終于有了,還不把那藥快倒進去!”

“不許喊我風兒!”水清衣女子白他一眼,“催什麽!我自有分寸!”話落伸手将瓷瓶裏的粉末倒進已配好的藥包裏,那黑衣男子還不放心在藥材裏攪了攪,卻沒注意到身邊女子早在不易察覺間,将粉末留了一半夾在指縫中。

一切就緒,兩人身影一閃齊齊隐去。水清衣女子在消逝瞬間,回眸看了窗內一眼,心中暗道:雲翎,我将駐顏粉減去一半,能不能熬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兩人剛隐去沒多久,顏葵跟老大夫便捏着方子走了進來,不多時幾副藥抓全了,顏葵包好拎了回去。

半個時辰後,顏葵将煎好的藥送到了房裏,顏惜問:“這藥是你看着抓的,且親自煎的吧。”

“放心吧少主,從抓藥到煎藥到端到房裏來,我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那老大夫我也找人查過,是個可靠的人。”

顏惜這才将藥遞給雲翎。雲翎的眉頭都皺成了麻花,“一看就很苦!”

“良藥苦口!”顏惜道:“快喝,喝完有驚喜!”

“什麽驚喜?”

“喝了你就知道!”

雲翎将信将疑将藥灌了下去,剛要喊苦,一顆蜜餞塞了進來,雲翎含着蜜餞喊起來:“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驚喜吧!就這顆梅子!”

顏惜淡定地颔首:“你猜對了!”見她露出失望的表情,笑道:“騙你的,驚喜在這裏。” 拿出一個錦囊袋,遞了過去,“這是你要的螞蟻,巫祖走時,留了一些給你,說是使用心得也一同在袋子裏。”

雲翎驚喜道:“她還真舍得啊,哈哈,真是太好啦!”話落就要拆那錦囊。

顏惜攔住了她的手,“巫祖臨走前交代這袋子不能随便打開,打開便要使用。而且你只能使用一次,因為用完之後,螞蟻們會自動跑回老祖身邊。”

雲翎:“……”

雲翎将那螞蟻收好之後,在顏惜的催促下又睡着了——大夫囑咐要卧床好好休養,于是顏惜點了安神香逼她好好休息。

一個時辰後顏惜進來看了她一回,她躺在床上,雖然熟睡着,但表情跟平日裏的模樣相反,平日裏的她總是輕松愉快,少根筋似的大大咧咧,再苦再痛也從不在人前顯露,而現在她緊鎖着眉,仿佛夢裏有沉悶的心事,讓她不得展顏。

顏惜聯想起前幾日的那封密信,長嘆一口氣,眼裏有溫柔的憐惜浮起,他伸手在她眉頭輕輕拂過,似要将她緊颦的眉舒展開來。

窗外有人低低咳嗽一聲,顏惜收回了手,将雲翎的被子蓋好後,走出了房間。

一個個子高挑的中年人站在門外,神色頗為焦急,“少主,不好啦!”

“怎麽了顏宇?”顏惜劍眉一挑,“慶親王那邊真的有動作?”

顏宇颔首,“确實如此,屬下現在擔心接下來會如少主所料,那就糟糕了!”想了想,又忖度道:“少主,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同顏柳他們彙合,看怎麽解決這個事!”

顏惜默了默,目光透過窗欄落在屋裏熟睡的人身上,道:“你同顏葵先去找顏柳,我這裏還有點要事,明日我再去同你們彙合。”

顏宇驚愕道:“什麽,這麽重要的事少主你不去?可是老爺他……”

顏惜打斷他,口氣不容置疑,“按我吩咐,你快去。”

顏宇呆了呆,眼中隐約掠過一絲失望,随即行了個禮,快步退下去。

顏惜轉過身來,靜靜看了一眼屋內的睡顏,自語道:“我這是怎麽了,當真鬼迷心竅了麽?”

☆、第七十四話 血咒爆發

雲翎醒時,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她是在一陣奇怪的感覺中醒來的,體內似乎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灼燒,渾身又燥又熱。而這燥熱衍伸出一股細銳的疼痛,迅速在四肢百骸中游走,漸漸地這痛楚越來越強烈,症狀亦越來越熟悉。雲翎的臉猛地一白,咒罵道:“血咒!”旋即透過窗向外看去,只見窗外夜色岑寂,星子稀疏,一弧冷冷清清的彎月挂在樹梢。

——正值農歷二十四,下玄月,夜如墨,月如鈎。

雲翎仔細看了彎月半晌,确信自己眼睛無錯後,狐疑道:“不可能,今日根本不是月圓之夜,血咒不可能發作!”

話剛落地,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倒吸了一口氣。殘酷的痛感告訴她,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來臨了——血咒确實犯了。

果不多久,劇痛逐漸加強,伴随着一波波似排山倒海般的攻擊,雲翎漸漸無法抗拒。不親身經歷的人永遠不會了解,這該是怎樣的一種痛,痛徹心扉,肝膽欲碎都不足以表達。仿佛每一處皮肉,每一段筋骨,每一根血脈,都在被千鈞的力道反複拉扯□□,她強忍着痛不要讓自己叫出聲,身上冷汗層層的冒出,将所穿衣衫件件打濕,她幾欲要痛得暈厥過去。

待痛到極致,先前那火燎感像毒蛇般瘋狂鑽進大腦,淹沒她的心智,釋放她深埋着的欲望,撩撥她體內一直壓抑着的可怕力量,她強烈生出一種炙熱而迫切的渴望,渴望着用血腥,用殺戮,用極端方式獲得救贖。

撕心裂肺的折騰中,她渾身開始發燙,雙眸也異常的發熱起來,她朝旁邊的大鏡子看去,便見那淡黃銅鏡中倒影着一個臉色蒼白,瞳孔血紅的面孔,那驚悚而邪魅的模樣,如地獄來的索命鬼剎。

她啊的尖叫了一聲,緊捂住了自己的臉!旋即她狠狠一張口,咬破自己的嘴唇,鮮血登時溢出,她在自虐的疼痛中獲得了暫時的清醒,她顫巍巍的下床,想去拿桌上的茶壺。結果身子一歪,“砰”地滾下了床。

她摔在地上,房外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聞聲而來的顏惜站在門口,疑道:“怎麽從床上摔下來?你……”話還未說完,目光落在她血紅的眸子上,一震。

“出去!”雲翎顧不得那麽多,“出去!”

她沒有解藥,她壓制不住體內的疼痛與愈加熱切的渴盼,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不想傷害他。

“你這是怎麽了!”顏惜不僅沒出去,反而沖了進來,他蹲下身要去探她的脈。雲翎一把甩開他,伸手将桌上的茶壺拿下,将壺裏的水兜頭潑下,用冷水逼自己緩和一點,吼道:“走!趁我現在還能穩住自己!”

“我不走!”顏惜邊答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感覺到她體內的真氣暴漲,似有股霸道的力量在她身體裏瘋狂肆虐。他來不及多想,立刻給她運功渡氣,可他的真氣剛進入到她的脈內,便被那道強勁的力量反彈出來。他只得收回手,焦灼道:“你這怎麽回事!”

雲翎痛的渾身抽搐,那股炙熱的渴望讓她忍不住打着哆嗦,她将手掌握成拳頭,掌心被指甲紮的鮮血淋漓。她在痛楚裏斷斷續續說:“我這……是血咒……你渡氣沒用……”

顏惜臉色一白,但很快鎮靜如初,“有沒有什麽解藥可以解,或者是用別的什麽法子?我幫你……”

話沒說完,“嗤啦”一聲響,一道血紅光驟然劃過,顏惜的衣袍一角居然被無形的真氣削掉!那真氣越過衣袍,撞到牆上,直接在牆上穿出一個小孔!

雲翎驚慌地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就是這只手,随便一揮,駭然的力量便使出來!她根本控制不住!

——是那股力量,伴随着血咒,巫殘影注入在她體內的可怕力量!她一直苦苦壓抑着的,卻被血咒一起激發出來的恐怖力量!

雲翎的臉一片煞白,她竭盡全力将手收回合攏,鮮血宛如暗色溪流般順着手腕蜿蜒留下,她在劇痛中勉力克制着自己,去推顏惜,“我克制不住了!走啊!”

顏惜沒走,他轉身在腰囊裏掏東西:“我這裏有解毒丸!我們試試!”話落将一堆藥丸塞進雲翎口中。雲翎卻手一擺,嗤啦又是一響,一道比方才更強勁的真氣長虹般爆出,房間的桌子瞬時粉碎!

雲翎帶着哭腔道:“你別白費力氣了!我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麽事來!”

旋即又是一陣血光如虹,她指尖不受掌控地在顏惜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鮮血登時染紅顏惜的衣衫。那碧綠色的衣袍浸了血紅的色澤,呈出一種鬼魅的暗紅,猶如暗宮死魂河畔搖曳着的西番蓮。

似是被這刺眼的血紅驚醒,雲翎倉皇收回雙手,牙齒一用力,咬破了舌尖,微鹹的鮮血傳入口中,引發她一陣鑽心刻骨的痛。伴随着這疼痛的還有一股滿足陶醉的顫栗!她在那一陣矛盾的感覺中緩過了神,嘶聲力竭道:“顏惜!你還不明白嗎!我是血妖!你不能呆在這裏!走!”

顏惜有一霎的驚愕,旋即恢複到最初的堅定如鐵,他看也沒看自己的傷口一眼,“我不在乎!我用真氣壓一下你的血咒!我們……”

他後面的話雲翎沒聽見,她在體內巨大痛楚及強烈欲望的雙重夾擊下,思緒跟視線都漸漸模糊,注意力只看見顏惜朦朦胧胧的臉,随後便是臉下的脖子,那脖子上是伴随着着說話而輕輕聳動的喉結,而喉結之下——

是咽喉!

她緊盯着那個部位,腦中有個聲音猛烈的響起:“咬!咬開,用滾熱的血澆滅你的炙熱!去!去!——”那聲音帶着震耳欲聾的回音,反複響個不停。

又一個聲音響起:“你醒醒!你是人!你不是血妖!你不能幹這樣的事!他是你親人!”

兩個聲音反複交織着,仿佛是兩股巨大的浪潮,澎湃激撞不休,将雲翎一時沖擊到這邊,一時高高抛到那邊,雲翎腦子都要炸開。

欲望與理智殊死博弈的瞬間,她用指尖劃破了自己的大腿,鮮血汩汩中,她重新在那自虐的痛苦中尋回最後的理智。她用盡力氣将顏惜往門口推。

——她不能傷害這個人,不能不能不能!她要這個人走!快點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那個人居然反身折回,撲過來牢牢擁住了她。

他抱她抱的這般緊,兩人幾乎是緊貼在一起。她一仰頭便看到他的咽喉,她身畔圍繞着他獨特的清荷氣息,伴随着那些氣息的,還有更醉人的更吸引她腦海深處欲望的——血腥味。

那誘人的氣息越來越烈,如最濃醇的蜜,帶着這世上最香甜的蠱惑。她腦中霍地一片空白,猶如點了火的火藥,轟一個炸響,壓抑許久的火山終于克制不住,一發不可收拾!

——她殘存的最後理智終于全面崩塌!

雲翎陡然翻身而起,直接壓到顏惜身上。

顏惜一驚,便見一個火熱的臉頰已經貼了上來,那臉頰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随即移到了咽喉上。顏惜感到她的異常,身子一轉,将身上壓着的人翻過身來,他正要将她制住,身子卻驟然一滞。

咽喉處一片薄而軟的物體貼了上來,帶着微微的濕意,輕柔的似一個吻。

他在一片驚愕中低下頭,便見雲翎緊緊地摟着他,花瓣般的唇印在他的脖子上。她眯着眼,又陶醉地伸出舌尖在他的咽喉處舔了舔,那酥麻感仿佛有電流從心髒之上縱橫而過,激起微微的顫栗。

那樣驚心動魄的戰栗中,顏惜克制住自己加速的心跳,拍打着雲翎的臉,道:“翎兒!翎兒!你醒醒!”

雲翎恍若未聞,她手腳并用,八爪魚似的将顏惜抱着死死不放。顏惜嘗試封她的穴位,可不起作用,他猶豫着要不要把她打暈,卻又擔心用強力會使她受傷,兩人便拉鋸戰式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氣氛暧昧詭谲到了極點,顏惜想要以不傷害雲翎的方式制服住她,而雲翎在渾渾噩噩中一心只想将顏惜撲倒,兩人從房東邊一直滾到西邊,直到衣衫淩亂頭發松散,氣喘籲籲的雲翎再次壓到顏惜身上。她目光空洞,在神志不清中淺笑起來,俯下身湊到顏惜咽喉處,吮吸啃咬了一番,那吮吸似纏綿悱恻的吻,悠悠長長卻又深情絕倫,于殺機間漾着親密,顏惜的心一顫,腦中霍地蹦出“肌膚相親”這幾個字眼,指尖恰巧觸到雲翎豐盈的胸,呼吸都控制不住的粗重起來。

混混沌沌中的雲翎哪感受的到,她腦中那個煽動着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快!咬穿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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