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道,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人,白映的同事又怎麽會将電話打到這來。
“不好意思連先生,希望您幫幫忙,這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甲班值班站長再三懇求。因為他覺得真是奇怪,連飛揚雖然一口拒絕幫忙,卻又不撂電話。是個奇怪的現象。
更讓甲班值站奇怪的是連飛揚接下來的問句:“白映在你旁邊嗎?”
“乘客您……認識白映?”甲班值站滿腹怒意,你奶奶的幹嘛不早說,白映也沒跟他說這個,害得他裝了半天孫子。
“算不上熟,見過。”連飛揚說完這句話,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完美表達。
“哦。白映今天不當班。”甲班值站說。
“那這樣吧。等她上班了讓她跟我聯系。”連飛揚說完就挂了電話,心裏莫名樂滋滋的。
連飛揚這邊樂滋滋的,白映卻要郁悶死了。
“他、他真是這樣說的?”白映不敢置信地問。
“千真萬确如假包換。”甲班值站還在和白映唠叨着,“我說,你咋不跟我說實話呢?那個連飛揚,明明你們認識,幹嘛不自己打電話找他啊?你看,最後還得回到你這來。”
白映賠笑道:“我以前欠過他錢,挺多的,好幾千。後來他去北京了,找我還錢,我把手機號換了。”白映天馬行空掰着故事。不管對方信不信,反正白映自己是信了。
放下電話,白映雙手使勁扯着頭發,直到頭皮的疼傳到心底,無法忍受。白映在傾盡全力“啊”的大叫了一聲後,頹然倒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麽……”空洞中,她好像又看到那張得意的臉對着她譏諷:“明明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呢。”吓得白映趕緊坐起身,用手拍自己的雙頰,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直到雙頰紅潤如蘋果,白映才淡定下來。看看時間還早,她決定中午再給連飛揚打電話。就算是有求于他,也決不能表現出急迫。
習慣性地給李銘陽打電話,一上午陸續打了三次,始終關機。白映這才想起,李銘陽應該已經到廣州了。估計這一上午他應該在無邊無盡的漫長會議中度過,心裏忽然平衡了。
連飛揚趕到公司的時候會議已經開始了二十分鐘。對于剛入職就遲到,還好上司給了他一個下臺階的理由,“新人,路可能還不熟。”老板都發話了,底下的員工自然也不能生出更多非議。還好連飛揚的第一個案子完成得相當出彩。原本空降的他一進公司就拿高薪,難免有人心生怨氣,連飛揚自己也知道。為了能夠一鳴驚人,這個案例他沒少動腦筋。花了大量的時間做前期準備工作,翻雜志,找資料,還傳郵件給好友和一些關系好的舊同事,請他們幫忙審閱。果然沒有白白付出精力,僅此一役,就讓包括上司在內的所有人都真心接納了他,不再質疑他的能力。
五個備選方案,只有他的設計方案一致通過。不枉他三個月的廢寝忘食。
會後,同事們紛紛向他祝賀。矯是連飛揚一向沉穩,也難免春風得意。他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好友打電話,“喂,子豪。我的設計方案通過了。”
張子豪,連飛揚大學的同班同學兼室友。在學校時兩個人的關系就很好,後來又一起到北京打拼。三年前,張子豪為了自己的女朋友,加入公考陣營,成功将事業陣地撤回S市。這次完成這個case,作為特定參謀,張子豪可是重拾舊業,給出了相當中肯的寶貴建議。連飛揚的設計被采納,怎麽也得請他吃一頓。
張子豪自然不客氣。本來他在國企雖然清閑,工資也不低,但肯定照連飛揚差多了。能夠狠狠K一頓這小子,張子豪理所應當。兩人工作地點相距不太遠,取了個折中點,找了家日本料理,邊吃邊聊。正聊到興頭上,連飛揚的電話響起來,低頭一看,連飛揚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盡管這微笑在張子豪看來,煞是詭異。
“誰的電話?看你笑得這麽□□ ̄”
連飛揚的手機屏幕在張子豪眼前晃了一下。“晃得太快了,一定是我的錯覺!”在張子豪看到“白映”兩個字時,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待得到連飛揚肯定的眼神後,張子豪仰天長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瘋狂啊!”然後不停在胸前畫着十字,嘴裏叨叨着:“主與我同在。”
“你好。”電話響了n聲之後,連飛揚終于接起。
“您、您好。請問是連先生嗎?”對方不确定的語氣中夾雜着禮貌和疏遠,讓連飛揚的好心情去了一半,隐隐的怒氣升了起來,連飛揚無聲冷笑,“請問您哪位?”
……
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了呀,為什麽鼻子還是感覺到一陣很沖的酸意呢?
大概是經太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了吧?分開這幾年,白映不敢聽他的消息,更不敢與他有任何的聯系,只是偶爾,真的只是偶爾,她會偷偷進到他的微博和空間看一眼,看看他最近在做些什麽,遇到了什麽。白映一直很喜歡聽連飛揚說話。有時候連飛揚給白映講題,白映聽着聽着就會走神,想着他的聲音怎麽會那麽好聽,語速時而快時而慢,聲調時而高時而低,反正能一直吸引你的注意,讓人越聽越陶醉。他并不是那種低沉的,很有磁性的聲音;他的聲音總給人明快的感覺,讓人很容易感到他的自信和驕傲。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自己老了很多,而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年輕,那樣,動聽。
為了更加真實,白映甚至将自己的面部表情調整成了微笑,她流利地自報家門:“連先生您好,我是工展地鐵站乙班值班站長白映。今天早上我的同事已經跟您聯系過需要您幫忙留存證明的事,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幫助。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連飛揚慢條斯理呷了口湯,不緊不慢說:“真是不巧啊,我正在吃飯。”
白映真差點沒在心裏問候他父母。你既然非要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好,我成全你。于是白映很禮貌地繼續奉行乘客服務守則,“非常抱歉打擾您寶貴的休息時間。那請問什麽時候給您打電話合适呢?”
“哎,我也不知道呢。我最近真的很忙啊。我看看啊--對了,我這麽配合你們工作,你們有沒有什麽補償啊?比如獎金啊,或者打折卡什麽的。”
白映差點沒把下嘴唇要破。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人這麽讨厭?
“很抱歉,我們沒有這樣的規定。”
“那我就不樂意了啊!你知道我一天多忙嗎?一小時值多少錢嗎?恕我愛莫能助啊,我實在找不到無條件幫助你們的理由啊。”連飛揚一手拿着電話,一手以手指在餐桌上閑适地敲着,惹得張子豪努力憋着笑,最後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
白映忍無可忍,做人怎麽可以無恥到如此地步?
算了,本來求他就不是個好選擇,還不如讓上邊調查去,愛怎樣怎樣。她白映就是點背,她認了還不行嗎?于是白映露出了本來面目,冷冷說:“既然連先生貴人事忙,那我就不再打擾了。非常感謝連先生能夠接聽我的電話。再見。”
“等等--”連飛揚本來還想繼續逗逗白映,沒想到對方根本沒心情跟他玩游戲。連飛揚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于是在白映即将結束對話之前将姿态重新調整了一下,很認真地問:“那個,對你很重要嗎?”
白映斟酌了一下,回答他:“沒有您的證詞的确很麻煩,可也非必要。”
連飛揚一聽說也非必要四個字,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要我幫忙沒問題,你得請我吃飯!”
“什麽?”白映不是沒聽清楚,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此刻坐在連飛揚身邊吃飯的張子豪,恩,從他瞪入銅鈴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來。
連飛揚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去理智的傾向,可話已出口,連飛揚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聊:“算是我幫忙的回報吧。”
☆、不醋不愛
“有什麽問題嗎?”連飛揚放下電話,看了一眼望着自己石化的張子豪,繼續慢條斯理地喝湯,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不正常。
“你已經精神錯亂,鑒定完畢。”張子豪低頭扒飯。
“我正常得很。”連飛揚回答得連不變色心不跳。
“你正常?”張子豪不可置信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當初是你非要分手,是你說你們已經傷到無法挽回。你們分得那麽傷,難道你還想與白映重新糾纏在一起?”
“你可別用糾纏這個詞--太壯烈了。我發誓,我只是好奇而已。”連飛揚一臉無辜,眼神裏清清楚楚寫着,你,想,多,了。
“連飛揚,你處過多少女朋友?”張子豪問。
“我算算啊。前前後後,十二三個吧。哎,我也記不清了啊!”連飛揚回答。
“十二三個,我怎麽沒見你好奇過別人啊?”張子豪逼問。
“我敢嗎我。要不我也好奇一下姜昕雨?”姜昕雨,張子豪的未婚妻,也是連飛揚的第二個女朋友。
“連飛揚,你可以去死了。”張子豪怒,“算了,這種事我不管,你好自為之吧。別到時候又找我喝酒把我灌個死醉,哥現在可是有老婆的人。”張子豪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不認同連飛揚的說法,心說,好奇?去你媽的好奇?你就自己在那娛人娛己吧。
連飛揚就是在自欺欺人。當初分手的時候,白映可以哭得肝腸寸斷,他卻不能。分手是他說的,他又是男人,怎麽也不能軟弱。若是稍微讓步,手就分不了了。所以他表現得很強硬,所有人都以為他不痛,而他不痛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不愛了。
曾經那麽愛過一個人,怎麽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只是時間太久了吧?久到可以忘記一切的人事,一切的感覺。三十歲了,再談愛不愛顯得既矯情又幼稚,想到當初那份激情,連飛揚覺得特別可笑,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幾年,他嘗試着與各種類型的女人交往,努力去愛,可就是感覺提不起勁兒。他最後得出結論--人到中年的情感危機。
只是心底或許還有那麽點留戀吧?說好奇,可能略顯單薄;留戀,是對過去的不舍和回味,是對發生在他人生中最朦胧時期的初次愛戀的無法抗拒,這并不意味着他要走回舊路。就比如,他知道白映在地鐵工作後,确實曾向一切朋友打聽過地鐵的工作環境和待遇。可是,不能因為這個就說明他還愛她。
也許至多稱作心有不甘。雖然分手是他堅持的,可他還是想知道,在她心裏,究竟他和李銘陽誰更好些。或許以一個前男友的身份和人家的未婚夫做比較有點小家子氣,可他腦海裏總是閃現白映說的那句話,“就算沒有你,我也一樣會幸福,我發誓,我一定會過得比以前更幸福!”這種好奇像一只癢癢撓反複撓他的心一樣,難受得厲害。回來半年多,剛開始他還能自持身份不去看她。後來他又對自己說,就看一眼,看看她現在到底是否如她所說,過得那般幸福。可一眼變成兩眼,兩眼變成三眼,多少眼他也記不得了。多數的時候他并見不到她,但也有看到的時候,她微笑着指引乘客,或是攙扶着顫顫巍巍的老人。只是,茫茫人海,她總留意不到他。她以為見到的三次是全部,又怎知連飛揚心裏暗暗期待着她可以次次發現他,甚至重新與他産生交集。
還是沒有緣分吧?
明明是自己的強求。一遍又一遍的擦肩而過,只為制造偶然的相遇,結果弄得他已經對這個地鐵站的環境很熟悉了。當他對保安說自己是來提供“證詞”的,保安很熱情地接待了他,給他打開了通往設備區的房門,告訴他順着通道一直走到中間那個屋子,上面寫着“站長室”三個字,值班站長應該就在裏面。他微笑着表示感謝,輕而易舉找到了地方。
門沒鎖,很容易看到裏面的情形。很簡單的屋子,牆上挂着電子鐘,裏面只有白映一個人,一張帶着電腦的辦公桌,兩把椅子,一組文件櫃。白映正在低頭寫着什麽材料,并沒有注意到他。這正好方便連飛揚好好打量下她。前幾次見得太匆忙了。順着這個角度望去,白映美得驚人。十六七歲的白映年輕朝氣,雙頰豐腴,眉眼卻總帶着倔強;現在的她好似失去了原來的銳氣,她的臉輪廓愈發清晰,長長的睫毛順着眼神垂下一片倒影,更添了柔順之感。連飛揚想起前幾次他在地鐵裏看到工作中的白映,她穿着緊身的呢子大衣制服,帶着空帽,臉上的妝容清新亮麗。她比以前更漂亮了。脫去了學生時代的青澀,憑添了一份成熟,一份自信,一份幹練。這一切的美好擾得他心神不寧。
白映長籲口氣,用手錘着自己的肩膀。就在她轉動脖子的時候,瞥見了倚門的連飛揚。她立刻戒備地站起身,甚至來不及掩飾臉上不安的神色:“你、你怎麽進來的?”其實是想問,你什麽時候來的?你來為什麽不吭一聲?連飛揚很明顯誤解了她的話,“門外保安告訴我來這找你。”
白映深吸口氣,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将連飛揚請進屋內。
“看來你過得不錯。”連飛揚起了個俗氣的話頭。白映沒理他,轉身拿出一個表格遞給他,“填一下這個就可以。材料交上去後會有人找你核實。到時候接一下電話就行。”白映面無表情地說,連正眼都沒看過。連飛揚結果表格,笑說:“怎麽,不用‘您’了?”
白映沒有回話。
事情經過寫得比較順利。白映接過來,看看沒什麽問題,收好了表格,并沒有提事先說好的請吃飯問題。連飛揚也沒提,只說了句:“送我出去吧。”連飛揚古怪地看了白映一眼,補充了一句:“我這幾天坐地鐵。”
一路無話。
等地鐵的時候,遇到很多形形□□的乘客問白映各種各樣的問題,白映依舊微笑着耐心回答。回答完,看到連飛揚正在看她,覺得很不自在,愠怒道:“你這麽奇怪看着我做什麽?”
連飛揚打趣道:“對着別人那麽彬彬有禮,對着我就這麽兇悍?看來這些年你也沒怎麽變。”不給白映發怒的機會,連飛揚接着道:“天天重複回答這些問題,你不膩呀?”
白映說:“沒辦法,這就是我的工作呀。”不過,語氣可不像她說出的話那麽輕松,聽上去有種無奈的疲憊感。
連飛揚冷哼一聲,說“不想做就不做呗。難道你家那位還養不起一個女人嗎?還是,他根本就不願意養你?”
白映幾乎要發瘋了。她緊握拳頭,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你有什麽資格幹涉別人的生活?這些又與你有什麽關系!就算他再有錢,那也是他的事情。我有手有腳,我願意用我的付出掙得我的薪水,不需要你來評判什麽!”
很久了,白映都沒有這樣發怒過。作為一個服務人員,她已經學會把自己的怒火控制得相當好。然而遇到連飛揚,她又輕易破功了。眼看周圍有人已經在看他們,又想起自己身上還穿着制服,白映使勁咽口氣,一字一句道:“再見不送。”說完,轉身離開。
這才算是多年以後兩人的第一次正式會面吧?只是,沒有任何的暧昧言語,甚至連句真心實意的關心都問不出口。白映終于相信,便是曾經最親密的戀人,也可以陌生至此。
連飛揚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陳雜。
倚在地鐵的一個角落,連飛揚漠然地看着周圍擁擠的人群。也許是天氣太冷,他感覺心都被凍冰了。手機鈴聲一個勁兒的響,他不想接。後來他皺着眉瞥了一眼,是周音,索性直接長按關機。從地鐵站下車到公寓只有步行十分鐘的路程,沿途曾經秋意濃濃的美好景致早就不見,只剩下殘留少許黃葉、枯枝嶙峋的樹幹傲然挺立。他的心裏亂得很,還差點被橫穿馬路的摩的撞到。連飛揚其實很惱自己的情緒,這幾年他不斷對自己強化說忘掉白映,可該死的他發現,直到現在,她還是可以深深影響她,輕而易舉地。這種事情不同于工作。工作有問題了,連飛揚第一時間所想,就是怎樣解決。可是感情的問題又該如何解決呢?原以為早已做好了各種準備的連飛揚,還是亂了心。
相戀只有兩年,分手卻已八年,比戀愛時間還長了六年,難道他一輩子也走不出白映的陰影?連飛揚實在不甘心。可再不甘心,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她的一舉一動,仍然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她的一颦一笑,仍時時出現在他的夢裏。
其實,他并非低估了白映對他的殺傷力。
他只是高估了自己對她的防禦力。
中午十二點,廣州。
對于盛世科技,今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在這一年裏,他們取得了不俗的戰績,比如,終于取得了對手公司聯合發起的告盛世科技壟斷案的勝利;比如,市場部又成功開拓了幾個新的市場;比如,成功簽訂了一個與世界500強企業共同進行軟件研發的合同;比如新推出市場的大型手游突破了幾百萬的注冊量……但同樣樹大招風,因為自身實力的迅速增大,已讓本企業成為了衆多競争對手的眼中釘。他們聯合起來處處排斥、掣肘盛世的一舉一動,在各方面都給了盛世不小的打擊,讓盛世在這一年經歷了數不清的風風雨雨。
前幾次,盛世反應迅速,都很好的應對了各種危機。所以盡管一路荊棘,盛世還是保持住了國內估值最高的未上市公司這個稱號。眼下年關将至,在這敏感的時刻,對手又發起了最猛烈的一輪攻擊。對企業辛苦建立起來的正面形象進行打擊,這無疑是搞垮一個企業最簡單有效的辦法。雖然,公關部已經做了前期的補救工作,但涉及到一些涉密數據無法公開,對于大衆的質疑,盛世處在極其被動的地位,所做的一切努力收效甚微。所以公司被迫召開了全集團最高級別會議,将各地分公司的大小高層召集在一起,共商對策。
這還是李銘陽第一次參加總部的大型會議。
地點租用的是一個高檔的商貿酒店,會議從上午九時開始,持續到下午四點,中午提供自助餐。雖然這次他這個職位并沒有發言權,但可以在會後提供報告。事實上,李銘陽的一些觀點已經在之前跟李父進行了溝通。
整個公司涉及決策的領導和大股東們坐在前排,其他分公司的小領導們則坐在後邊的位置。李銘陽也坐在後排,一邊認真梳理前面領導的講話,做些筆記,一便回想昨前他和李父的對話。前天他到家已經後半夜,可是李父和李母還是一直為他留門,等着他。昨天簡單休息了一下,在吃晚餐的時候,李父問了他關于本次事件的看法。李銘陽笑了笑,用難得的調皮語氣道:“這可不是我這個層面需要考慮的問題!”
李父搖搖頭,“你這孩子,這麽大了還沒個正經。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從小你就有主意,什麽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再說,這怎麽能說和你沒有關系,我們家可是和盛世綁在一起的!”
李銘陽這才收斂起來,一本正經說:“要我說,就四個字,不聞不問!您聽過‘壞消息綜合征’這個詞嗎?在網絡信息海洋中,那些有負面的有噱頭的內容總是更能引起廣泛轉載和評論,公衆通過分享這些□□,以發洩自己的情緒。先不分析這些現象産生的原因,最起碼,這是個很普遍的現象。而媒體也會七嘴八舌推波助瀾,将事件不斷推向新□□,或制造新□□。為什麽要不聞不問?原因很簡單。一個企業被□□或遭到社會質疑時,正面回應只會越描越黑,糾纏于細節脫身不得。抛去不能公開涉密數據的因素,就算我們真的将一切數據公開去表明我們沒有數據造假,可誰能保證這麽大一個企業就一點違規的地方沒有?牽一發動全身,到時候我們只會面臨更大的麻煩。
當然,僅僅不聞不問是不夠的。我們必須轉移公衆的視線,做一些正面的事情來吸引公衆的眼球,事情已經發生,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将影響降到最低。”
當時李父聽後并沒有發表什麽評論,只是簡單點點頭,沒有對他的話發表自己的看法。今天來開會,李銘陽才深切感覺到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盛世科技十幾年時間能發展并保持着當前的規模,能人大有人在。上面的發言一個比一個精彩,觀點獨特,內容精深,有人借這次危機填補了公司運行的一些漏洞,有人完善了應對公關危機的幾條舉措,還有高人大膽提出了将此次危機轉化成契機的建議。回家後李銘陽将自己在年會上的收獲講給李父聽,李父這才露出笑容說:“不錯不錯。有對比,才知道自己的見識淺薄。你能虛心向別人學習,這樣才能不斷進步。”
李母在旁邊适時提醒李如剛道:“孩子難得回來一趟,就聽你們爺倆在那聊工作了。小陽,來,到媽媽這邊來,讓媽媽好好喜歡喜歡。”李銘陽與李父雙雙對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李銘陽無奈地走到李母跟前,還沒說話,李母就開始唉聲嘆氣起來,什麽黑了,瘦了,氣色也不好之類的。“看看人家林總的兒子,成天守在近前,哪像我這個苦命的,兒子一走就是幾年,還走得那麽遠!聽說那邊溫度能凍死人的!”
李如剛反駁道:“要我說,走遠點有什麽不好?長見識,有歷練。天天在你跟前呆着,好兒子都得被你慣壞了!”
李銘陽憋着笑,加了一句:“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要我出國呢!”
李母無奈嘆氣道:“像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哪有沒出去留學過的?何況咱兒子學習成績那麽好。”提起這些,李母就感到很惋惜。“當初本來合計先讓你在國內念完本科再出國進修的。誰知道你人小主意大,居然瞞着我們改了志願。”
“當時叛逆嘛!”李銘陽沖着李如剛一聳肩求救,“爸爸一定理解我的。”
“哎!我明白,好男兒志在四方。想當年我也是一樣,一心想要離開家到遠一點的地方闖蕩闖蕩。只是當時沒有你這個好條件啊……我們那個時候,說闖蕩,其實也是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不過,S市是爸爸的故鄉,你選擇那裏作為你人生的第二個□□爸爸還是很開心的。其實,只要你的想法有道理,我們自然不會過分幹涉!”李如剛憶苦思甜。
在S市開辟分公司,可是李銘陽花了很大力氣才說服他爸的。按理說盛世集團在國內名聲響亮,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可李銘洋堅持認為s市與集團總部相距甚遠,很多業務總部鞭長莫及。而s市又是整個東北的核心,在IT産業還有很強的發展空間。總部經過很多次讨論,終于同意試水,建立了一個以系統集成和軟件開發為主要業務的分公司,并派駐了集團的幾個得力高管。可李銘陽并沒有走後門,他可是正兒八經通過正規應聘進入盛世分公司,又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成績當上部長的。
“我的想法當然有道理啊。想要學習管理,大學畢業後念個MBA就好,所以我才會選擇學習計算機。不是說,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産力嘛!”
“唉,我說你們爺倆兒怎麽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女主人啦?”李母一臉嗔怒。沒等父子倆反應回來,李母趕緊問:“銘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什麽中意的女孩子啊?”
一提起李銘陽的終身大事,李如剛的壓倒性目光也立刻投向自己的兒子。顯然,李父這次非常贊同自己太太提出的問題,秘密地給了李母一個“贊”的手勢。
李銘陽面露尴尬:“呃……”
李母看出了門道,馬上連珠帶炮追問,“是什麽樣的女孩子?家境如何,品行如何?快給媽說說!”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溜進了李銘陽的眼裏。他并不想這麽快讓白映暴露在家人面前,只見他用手摸摸鼻子,斟酌道:“還沒有定下來。如果定下來,我會帶她給您二老看的。”
李如剛看了李母一眼,慢悠悠道:“家境并不重要,甚至能力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夠乖巧懂事,能夠相夫教子,支持你做番大事業。”頓了頓,李如剛接着說,“這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銘陽啊,你還是多看看多選選,務必找一個讓我和你媽都滿意的媳婦兒。”
李銘陽忙點頭,“是,是……”
李如剛看了一眼李銘陽,說:“對了,銘陽。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平安夜那天,盛世集團會舉辦一個聖誕酒會作為答謝宴,邀請合作商和一些媒體來參加。你這兩天去選幾套像樣點的衣服,到時候我還要把你介紹給很多人。”
“爸--”李銘陽感到有些突然,“我這次回來的很急,分公司年末會有很多工作,我必須得盡快趕回去--”
“這你不用擔心。”李如剛打斷自己兒子的話,“你鄒伯伯已經下了命令,要我一定要帶你去看看。至于分公司,他已經派了許助去幫你處理。”見李銘陽還要說什麽,李如剛馬上正色提醒他,“我跟你說啊,這次酒會極其重要。你鄒伯伯既然發話,必定有他的打算。說不定這是個信號。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有機會直接調到總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李銘陽感到一絲無形的壓力。在李父的進攻下,他終于點點頭。
李如剛這才感到圓滿了,笑呵呵地夾菜給李銘陽:“吃,吃,多吃點……”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已完成,保證更新進度,絕對不坑。
☆、緣分捉弄
輪回酒吧坐落在民族路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和酒吧一條街的酒吧不同,這裏的環境比較單純,沒有人駐唱,從不放high曲,更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是個友人聚會的好地方。
“哎,愣什麽神啊!”一個同事看連飛揚呆呆地站在大門前,上前推擠他進門,“怎麽樣,不錯吧?”
連飛揚還沒回過神,下意識笑笑,不置可否。
“喝點什麽?”另一個同事已到了吧臺,回頭招呼他。就看連飛揚并沒有四下打量,反而愣愣盯着最裏面的角落。酒吧沒有包間,那個角落是整個酒吧裏唯一清淨些的地方,由半扇珠簾做成的半封閉空間。
“你今天怎麽啦?”另一個同事拍拍他,指着點酒那個同事說:“問你喝什麽呢!”連飛揚方才注意到自己的窘态,忙擺擺手說:“你們點你們點,我跟你們一樣就行。”點酒的那個同事奇怪地回過頭去,并無多言。前些日子連飛揚的設計案通過,加上新入職,自然是要請大家聚一聚。剛剛一行人在“沸騰魚鄉”吃了個爆。難得天色尚早,就相約到酒吧繼續第二頓。當然,連飛揚請了飯,這酒,自然就由同事們買單,當為他迎新。
推他進門的同事并沒有注意到連飛揚苦澀的面容,看連飛揚一直往那個角落裏看,不好意思地解釋着:“我們來得太晚了……”透過珠簾可以看到,包間裏已經坐滿了人,男男女女,說笑打鬧,好不熱鬧。連飛揚用很輕柔的聲音回答:“沒關系。”
透過那片珠簾,他看到的,同樣是一群年輕而充滿活力的人,鮮活的面容彷如昨日。
“你答應過我什麽?你不是說過不會和除我之外的人喝酒?”那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居然是自己的,連飛揚自己也覺得好笑。
“真好笑,不守信用的明明是你--為什麽要讓我難過?為什麽在我有事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我身邊的人永遠不是你?”她說,“這就是你愛我的樣子?不是先問我是不是有事,而是先責備我!”
是啊,自己無論如何努力,終還是讓她無法滿意。
曾以為記憶已随着時間的流逝在腦海中風化而去。可回到這裏,一點點的,回憶又一幕幕倒映入腦中,随便哪裏都可以觸及他的神經,條理清明。這就是人生的無可奈何吧?想記住的記不住,想忘掉的忘不了。
張菁趕到“輪回”的時候,白映已經到了半個鐘頭。
畢業後很長時間,她和張菁都是這裏的常客。這裏的老板換了幾回,可她喜歡這裏特調的晚霞,使用柳丁、柚子汁加一點點的白蘭地調制的雞尾酒。曾經這裏的環境很糟糕,一度讓她産生了無法忘記的噩夢。可後來,因為懷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