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節下課

技集團董事長鄒子良講話。整個講話過程并不長,內容是精心準備的,并不枯燥,還搭配了答記者問的環節。盛世拿出的态度很誠懇,記者們提的問題也不好太尖銳,但終歸是有些棱角的。還好鄒子良知識淵博,話語風趣,準備得充分,回答得不錯,博得一陣陣掌聲。倒是有一個女記者提了些正面問題,總在關鍵的時刻讓會場的氣氛扭轉。李如剛點着頭,“不錯。”

李銘陽低聲問:“爸,那個記者看着有些眼熟。”

李如剛笑着回答:“你小子忘了,小時候常常見的,鄒雪妍。”

“鄒伯伯的女兒?她不是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書嗎?”李銘陽奇怪道。

“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她今年剛畢業。等會兒舞會開始後,有機會找她跳一支。”李銘陽剛要拒絕,李如剛仿佛看透了李銘陽的心思,加了一句,“這是命令。”

李銘陽并不懼跳舞。他只是不明白他父親的用意。同為股東繼承人,雖然鄒子良和李如剛關系不錯,但立場畢竟有些尴尬;論私交,他與鄒雪妍小時候倒是說過話,可幾年沒見早已生疏;若論工作,自己只是分公司的一個企劃經理,對方甚至不在本企業任職。唯一的可能,就是兩家大人的有意撮合,這是最讓他頭疼的。

李銘陽又想起家裏的那只小舍,臉上浮現出不易覺察的微笑。他一貫能夠将自己的情緒隐藏的很好,所以沒人知道,當他收到白映同意結婚的短信時,心裏有多開心多幸福。從他在機場遇到連飛揚他就在忐忑。這并不怨他。這許多年他一直在等着白映像自己敞開心扉,可白映對他永遠是禮貌而客氣的。他能做的也只是掩藏起自己的不安,并等待她的走近。

他該謝謝連飛揚吧?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讓他亂了陣腳,他就不會選擇孤注一擲,就不會得到白映的回應。

此時的白映在做什麽?是和自己的姐妹在肯德基大笑?還是在敞開的陽臺望着天空?她是否知道自己在思念着他?她是否也如自己思念她那般思念着自己?

燈一下子亮了,舞曲響起。請來的舞蹈隊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在中間輕快地旋轉,跳着華爾茲。鄒子良帶着鄒雪妍走過來寒暄,對着李銘陽笑道:“怎麽樣?還适應吧。”

李銘陽謹慎地回答,“還好。鄒伯伯的講話很精彩。”

鄒子良豪邁地笑着:“老喽老喽,未來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小女雪妍,你們見過的,還記得嗎?”

李銘陽點點頭,倒是鄒雪妍,親切地對着李銘陽揮揮手,“銘陽,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鄒子良和李如剛互相看了一眼,李如剛笑着拍拍李銘陽的肩膀,“銘陽,我和你鄒伯伯還有些公司上的事要聊。你們自己好好玩。”說完,兩位老人雙雙離開,留下一雙尴尬的俊男靓女。

鄒雪妍舉起酒杯說了句:“不錯的白蘭地,不是嗎?”說完淺嘗一口。李銘陽笑笑,也喝了一口,點頭稱贊,“是不錯。”說完,又補充一句:“耳環很漂亮。”此刻的鄒雪妍已經脫掉了剛剛記者裝扮的那身制服,換了一件真絲的黑色松腰禮服裙,頸項上的頸環熠熠生輝。可李銘陽最先注意到的,卻是鄒雪妍耳邊的那對樣式低調簡單的花式耳環。

“哦?”鄒雪妍顯然沒有想到李銘陽将誇贊落到這樣一件普通的飾品上,“我可以當這是誇獎麽?”鄒雪妍笑了,“Cartier的最新款,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

“我知道,Cartier的最新款,很難買,我在官網上見過。”李銘陽說道。

“原來你對珠寶也這麽有研究。這款的确在中國買不到,我是托同學在國外買到的。”雖然并不是她很中意的物實,卻因為李銘陽的誇贊生出了小小的得意。“你的Versace西裝也很襯你。”

“是麽?”李銘陽無所謂,“我對品牌其實沒什麽研究。”

“你太謙虛了。”鄒雪妍打量着李銘陽的一身裝扮,才不相信李銘陽的說法。

“是真的。這身衣服是我現買的。平時我都只穿普通的牌子。”李銘陽說完,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和剛才禮貌性的笑容不同,此時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真情的流露。他想到和白映一起買衣服時,白映左挑右選,叽叽喳喳的樣子。

“我說你怎麽會穿什麽都那麽正好?就像都是給你量身定做的一樣。我跟你說,你在公司要低調,低調。衣服材質好就行,千萬別買大牌,會讓身邊的人有壓力的!人家萬一要是羨慕嫉妒恨,你幾條命都不夠死的。”那是白映拉着李銘陽去服裝批發市場淘衣服時白映由衷的贊嘆。當然,這麽覺得的可不只白映,旁邊賣衣服的大嬸色迷迷看着李銘陽,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樂得跟朵花兒似的說:“這小夥子身材真不錯的,款款穿有型。怎麽樣,你幫姐在這裏站一個小時,姐這件衣服白送你。”李銘陽剛要拒絕,白映馬上替他做主了:“可以啊。大姐這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哦。大姐不是我誇我男朋友,他長相身材真的沒說的,原來當平面模特那會兒有好多品牌要找他代言喽--”李銘陽見她越說越不着調,忙咳嗽兩聲。那位大嬸熱情接道:“了不起的哦小夥子蠻不錯。”于是白映又說了一句話,大嬸聽完當時就哭了。白映說:“姐要不我給你站一個小時你也搭我一件衣服?”大嬸沒有再說話,可流露出的眼神完全暴露了她的內心,你白搭你件衣服求你走吧。你要是穿上絕對有買家秀的風采!

還有一次白映帶他去折扣店買運動鞋。“對了,你不是說中午和同事打籃球嗎?剛剛看到那款耐克的鞋特價挺好看的,絕對适合你!拉風,有型,上檔次!你說號不全?沒關系,就大了兩號而已。”白映理直氣壯說。惹得李銘陽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我三步上籃,在鞋裏還得先跑兩步呗?”

白映常對李銘陽說:“如果你想憑着自己的能力開創一片天地,就必須放下身段,随波逐流。那些貴得要死的奢侈品,想都不要想!不攢錢,哪來的原始資本積累?”白映一副對待階級敵人的樣子。弄得李銘陽無奈問道:“從頭到此,我有不聽你的麽……”他真的聽她的,每次出游都穿着她選他的那雙耐克,明晃晃的的耐克在一堆國際大牌裏很顯眼。在打球的時候被同事踩了腳,他心疼結果被同事取笑,“一雙耐克而已。”他笑着回答:“你也知道是耐克,萬一‘鈎’被你踩平變成李寧了怎麽辦?”

所以李銘陽身上穿的,一直都是二線品牌。逐漸的,他對牌子什麽的,也就無所謂了。只是,他看上的那款Cartier耳環,本來是幾個女同事在辦公室八卦讨論雜志裏的圖片時他不經意看到的。一看到她,李銘陽就很是喜歡。他難得有喜歡的東西,很想買下來給白映做求婚禮物。可惜因為忙,再加上國內沒有上市,始終未能如願。

“你說什麽?你要買耳環作為求婚禮物?你不會這麽、這麽白癡吧?”鄒雪妍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優雅的氣質瞬間完美破功。

李銘陽微微漲紅了臉。他一直被周圍的哥們兒取笑智商超群情商超低,可情商低是天生的不是嗎?他深深吸口氣,很禮貌地問:“鄒小姐,你不是笑點這麽低吧?”

“怎麽?犯法?”

“沒有,只是覺得不符合您尊貴的氣質。”

“……”

☆、孽緣總是擋不住

鄒雪妍強止住笑,還很小心地用小指背揩了自己的眼淚。她美目圓睜,上下打量李銘陽,确定他以一副很正經的樣子等待自己的解惑,這才開口:“請問李先生,你怎麽會想到用耳環求婚?這麽有--創意的idea?”

“我記得她曾經說過戴戒指太麻煩了。她說,”李銘陽道:“真不明白戒指有什麽好的。又貴又不實用,帶着幹活不得勁兒,摘了又麻煩。緊了嘞手,松了還容易掉--你說真要是哪天掉廁所裏,我是撈啊還是不撈啊?”

“哈哈,哈哈哈”。鄒雪妍再次爆發。她的手不得不搭上李銘陽的肩膀,以防止整個人笑趴在地上,從後面看,她的整個背部都在一顫一顫的抽搐。

“你女朋友,好有愛啊。難怪你會喜歡她……”雖然她和李銘陽并不熟,但整個一個圈子的人裏,多多少少都有相熟的朋友。鄒雪妍自然聽說過李銘陽是個在感情方面很冷淡的家夥,雖然給陌生人感覺溫潤如雲,卻在別人靠近的時候輕易拒人于千裏之外。大家都以為李銘陽這輩子都不可能真正喜歡上那個女人的時候,他居然栽了。

笑完了,鄒雪妍這才說,“笨啊你真是,哪有女孩子不喜歡戒指的?再說,誰說戒指一定要帶在手上的,你收起來也好,挂在脖子上也好。求婚不用戒指,你是弱智嗎?”

這當有侍者過來輕聲提醒鄒雪妍,“小姐,您的電話。”說完遞上手機。鄒雪妍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對李銘陽打了個招呼,邊走邊對着電話喊了一聲,“honey,人家好想你啊!”留下李銘陽一個人思考着到底選一款什麽樣的鑽戒白映才會喜歡?

李銘陽又想白映了,很想很想。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大塊朵頤享受麻辣粉的惬意,想念她因為餘額寶幾塊錢利息的興奮不已。他端着酒杯從玻璃窗外望去,酒店外面霓虹閃爍,到處充斥着聖誕節的節日氣息。可這一切都無法落到李銘陽眼底。透過這讓人迷離的夜色,他看到的,是白映那張紅彤彤的臉。今天是平安夜,不知自己不在她的身邊,她是否會覺得孤單?而身在S市的她,是否也在同一時刻想念着自己?

正胡亂想着,門那邊一陣喧鬧。李銘陽皺着眉頭望過去,不知是什麽人那般神氣,還沒見到臉,已被參加酒會的人圍得水洩不通。李銘陽拉住一個匆匆而過的侍者,“那人是誰?”那侍者笑道:“那是大明星左琳啊。”

左琳……是嗎?李銘陽笑了,腦海裏模模糊糊顯現了一個影子。今夜,還真是有趣呢。

此刻,商業城五樓的敞開式水吧,白映、卓寧、周音和連飛揚端坐其中,沉默不語。尤其是白映,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把自己當成透明人。

沒有人察覺到在波瀾不驚的表面下白映心中的波濤洶湧。她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開始了無休止的酷刑折磨,仿佛整個一團肉都被揪起來反複揉捏的難受,尤其是親眼看到了對面那兩人親昵的模樣。

場景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只是氣氛極是沉悶。

不知道如果今天白映身邊坐着的是李銘陽,她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從坐下開始,除了卓寧和周音禮貌性的寒暄,白映和連飛揚幾乎一句話也沒說過。若故事在幾年前戛然而止也就罷了,可就在一個月前,在這段被別人認為是仇深似海的關系裏,連飛揚背着白映,一步一步走到了家。享受過那般親密的距離,分享過別樣溫情的呼吸,傾聽過最近距離的心跳,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白映變得無所适從。她無法再以仇視的角度對待他,可又無法任由對面的兩位卿卿我我而無動于衷。她,無所适從。

連飛揚的心裏也是五味陳雜。他雖然沒有像白映那般預感到對方會來,不過,答應周音到這個地方,本就是對以前的不舍和懷念。在經過華賓酒店的時候,他停下腳步,駐足在那裏觀望了很久。他想起那次為了給白映一個驚喜,提前去那裏訂餐。有個女服員打趣他:“你才多大啊,不會是早戀吧?”他很淡定地表示:“我這是幫父母定的。”後來看到白映吃飯時幸福滿足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就算拿全世界任何值錢的東西來比,都比不過眼前那個女孩子開心的笑容。

女孩子的神經都是敏感而纖細的。周音看到連飛揚在酒店前若有所思,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了過往。她親切地挽上連飛揚的手臂,嬌聲問:“怎麽,餓了?”連飛揚回過神來,感受到他手臂上的重量,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卻終于不再把她甩開,任由她挽着他的胳膊,只淡淡說道:“我請你吃飯。”

“我才不要,我還不餓呢!”周音自然不願意和連飛揚進這個曾經有着他和那個人回憶的地方。“前面那個地方好熱鬧,我們過去看看嘛!”這一看,就看到了白映和卓寧。

連飛揚本以為他們之間已經冰釋前嫌,可如今看到白映一副沉默的樣子,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傻很天真。也對,經年累月的嫌隙不可能旦夕間消失。這個小女人記仇得很。周音一邊品評咖啡,一邊笑着用胳膊戳戳連飛揚,“你幹嘛不說話?”

連飛揚清清嗓,笑着問白映:“最近好嗎?”

“好。”白映低着頭一邊擺弄手指一邊回答,嘴唇幾乎都沒動一下。

連飛揚看着對面的卓寧,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卓寧就勢開始和連飛揚活絡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各自在其他城市的生活,中間不是夾雜着高中時候發生的一切趣事兒,就仿佛他們從沒有因為白映而分崩離析。因其中涉及到很多連飛揚和白映的舊事,卓寧講得那叫一個神采飛揚,猶如說書娘子附體,就差一塊醒木,一方案臺,音色抑揚頓挫,語句排山倒海,還不經意夾雜着,“周音,你不知道吧?當時啊--”之類的話。

卓寧永遠是表面這般溫柔無害,暗地裏吃人不吐骨頭,典型腹黑女。用張菁的話說,她是腹黑,白映是蔫吧淘,倆人天生一對兒。卓寧接茬道,可不是嗎?白映風平浪靜的時候淨惹事,然後就貓在一邊看熱鬧,典型的蔫吧淘,蔫吧壞。白映很配合的擠出臉上的小壞坑,圓鼓鼓的甚是可愛。

可此刻白映可無心聽熱鬧。她聽得越多,心裏越難過。終于白映忍不住一躍而起,看到其他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兒看着她,她剛才的嚣張氣勢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得低低說道:“我去透透氣。”說完轉身朝外走。

“我陪她。”卓寧馬上跟去。

連飛揚面色如常,手裏的咖啡不緊不慢地一口口被送入嘴裏。周音心裏不踏實,一邊喝咖啡一邊對連飛揚嘀咕:“你看她真是的,都分了這麽多年了,還別扭個什麽勁兒啊?大家不還是同學嘛!”

連飛揚笑了一下,問周音:“我們在這裏等她們還是先走?”

周音想想說:“先走好像不太禮貌吧?”

連飛揚此時起身已經穿好了大衣。他将手機揣入懷兜,看着遠方輕道:“沒關系,反正她們又不會回來。”看周音還在座位上猶豫不定,他溫柔地将周音拉起身,為她披上大衣,“你不是說剛回來想好好逛逛,感受一下祖國的懷抱嗎?趕緊走吧。”

連飛揚才得對,白映和卓寧誰也沒想過回去。洗手間裏,白映對着鏡子中的卓寧問她:“我很沒用對吧?這麽多年,我還是沒有辦法心平氣和面對他。”

“恩,是挺沒用的。有用也不是你了。”卓寧中肯回答。“不過,有什麽關系。大不了,不見就是了。走,我陪你選禮物去。我覺得你送條領帶給李銘陽比較好,人家都說,送男人領帶可以綁住他一輩子……”

一個半小時後。

周音快要瘋了。她的确是無神論者,卻覺得冥冥之中好似命運在捉弄她一樣。比如此刻,她和連飛揚坐在麥當勞的一個四人桌旁,而對面,還是陰魂不散的閨蜜二人組--卓寧和白映。當卓寧笑着招呼兩人說“真巧”的時候,周音很明顯覺得自己的臉抽搐了一下。

是,現在仍沒過用餐高峰期,麥當勞肯德基是最快捷的用餐地點。

是,她知道連飛揚對麥當勞牛肉堡情有獨鐘,白映也幾次表示巧克力新地是她的最愛。可整個中街裏光麥當勞就有足足有三家好吧?為什麽三分之一的幾率也會碰到?而且,不管出于禮貌,還是出于客觀環境--周音看了眼被人擠得水洩不通的餐廳--唯一的選擇就是她們的對面桌位。

好好的一個約會啊,心心念念了好幾天,就這麽一次次被打斷,周音欲哭無淚,面上還得露出最得體的微笑。只能心裏後悔,為什麽要遷就連飛揚選麥當勞這麽個地方?

好在看起來白映更不自在。白映草草解決到自己手中的漢堡,連水都沒喝完,就拉着卓寧匆匆離開。周音可不知道卓寧剛剛才和白映灌輸了“惹不起我躲”這種思想。連飛揚這次的目光沒有追随着兩人離開。他一邊吃一邊禁不住笑出聲來。白映她,她實在太滑稽了。手裏拿着個熊娃娃,頭上帶着個米奇的發光發卡,漢堡的菜葉弄得滿嘴都是,明知道狼狽卻已經沒有多餘的手去整理。她不是個年近三十的女人嗎?怎麽會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讓我看看,怎麽變成八點二十了?”卓寧看着白映,戲谑的眼神一覽無餘。

“什麽八點二十?”

“眉毛啊!你的眉毛都皺成八字兒了!”

白映嗚呼哀哉。“惹不起我躲還不行嗎?怎麽到哪都能碰到?”白映和卓寧邊逛邊哀怨道。“你說以前我咋沒發現我們這麽有緣分?”

“緣分?緣分是想而不得見,怨而狹路逢!”

“形象!喂,這誰說的?”白映使勁點頭表示贊同。

“我随口瞎編的。”卓寧嘿嘿一笑。正說着手機響,一條微信發了過來。卓寧看了一眼,“孫平。”

“什麽事?”

卓寧拉着白映的手往商場門口走,興高采烈道:“跟大部隊彙合。”

☆、小宇宙爆發!

今年真是熱鬧的一年啊。那麽多經年未歸的同學居然齊齊回到了家鄉。這難道也算是緣分嗎?

“孫平回來了?我記得那時孫平考上了北京師範大學,聽說他畢業後留在北京一家私企做人力資源啊。”白映說,“沒想到你們倆居然還有聯系。”白映有點心酸,因為和連飛揚分手的事鬧得有些心煩,白映切斷了很多以前同學的聯系。

卓寧笑說:“怎麽?吃醋了?”看白映一副認真的樣子,卓寧趕緊接着說:“還不行人家回來怎麽的?你看我不也回來了麽?”卓寧考入了北京科技大學,畢業後又考到重慶做公務員。

“是啊是啊,你們都回來了。不過你回來時為了相親。他是為什麽呀。聽說他在北京混的不錯啊!”白映之所以不怎麽和孫平聯系還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在北京孫平和連飛揚一直有聯系,還經常一塊兒喝點兒。

“他是回來結婚的。新娘是他大學的同學,也是S市人。”卓寧解了白映的疑惑。

約定的地點正是中街的大悅城,有一層專門供年輕人玩樂的地方,這幾年規模越發擴大。卓寧和白映到的時候,其他人正打電動,見到卓寧和白映都親切地打招呼,“呵,好久不見!”白映一看,好嘛,包括李峰,球球,小雨等人,該來的基本全來了。“今天人很多啊!”白映笑道,孫平說:“這算什麽,過兩天,還有很多人要回來過年呢,到時候咱再聚,再把老孔叫着,肯定老熱鬧了。”球球也說道:“白映,好久不見呢!上次去看老孔,老孔還說起你。”白映得體笑道:“是啊,我也常常回學校看老孔。我上高中那會兒,她可對我很好的!”

白映和卓寧找了個地方坐,幾個男生繼續打電動,女生就聚在一起喝水聊天。就在卓寧和白映剛落座不就,連飛揚和周音匆匆趕到。大家又是寒暄一番,尴尬的白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一個晚上見三次,這什麽頻率啊。周音更抓狂,內心的小雨宙亟待爆發。好在連飛揚大度地沖白映點個頭就和男生們一起打電動去了,白映這才走到一邊平複自己的小心髒,不停對自己說,很快就過去了,過去就好了。

卓寧還跟白映笑鬧着呢:“聽沒聽過,狹路相逢勇者勝。你不用怕他。”然後就看到了與自己狹路相逢那個人--宋友。他正和一個男生對沙狐球。卓寧壓低聲音對白映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不知道?”白映也說:“我也沒得到消息啊!要不要準備好跑路?”這可是白映期待的。“跑?我為什麽要跑?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不會是你把我相親的事情告訴他了吧?”

卓寧,你想象力太豐富了。

白映一直覺得卓寧和宋友這麽僵着并不是什麽正确的選擇。“都過去多少年了,你們要不要說點什麽啊?總不能一直無視吧?”白映心裏郁悶,從到這裏白映就看到了宋友,奈何宋友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白映心裏暗暗叫到:“宋友,笨蛋!快往這邊看啊!”似是心底的聲音傳遞了出去,宋友終于打完了一局。從周圍圍觀的男生興奮的樣子來看,成績好像很不錯。他站起來,很自然的伸伸胳膊扭扭腰,然後就和卓寧的眼光對上了。

卓寧趕緊低頭,嘴裏嘟囔着:“他沒看到我,他沒看到我……”

卓寧到底被宋友請去喝茶。說到底,彼此終究是有情義的,雖然做不成情侶,做朋友也無妨。宋友在地方部隊,回來一次着實不容易。能把話唠開自然是好的。心裏默默祝福他們,只可惜白映落了單,越發顯得孤單。她要打個招呼開溜,可孫平死拉着她不讓走,白映只得回到原位和幾個女生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靠着時間。

小雨見白映不怎麽說話,好意把話題往白映身上引,“白映,李銘陽呢?怎麽沒侍候在側啊?”白映再不願意說話也不能不乘人家的好意,只得認真回答:“啊,他回總部開會去了。”

“什麽會這麽重要?平安夜還要你一個落單!回去好好必須好好修理他!”小雨笑說。她大學念得也是N大,自然知道李銘陽。很多人都知道白映在和連飛揚分手後交了個男朋友,只是不了解具體情況。于是紛紛問起來。小雨一笑,侃侃而答,“啊,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長得花容月貌,當時在N大那可是相當招風了,不過被我們白映輕松拿下。”

“啊,是大學同學哦。那這麽算起來好像交往好久了,怎麽還不結婚呀!”其中有個已經結婚的女生陰陽怪氣地問,她就是那種平常最見不得別人比她好的那種。

“那種豪門哪是那麽容易進的!”李峰适時插話進來,語氣不善,“人家可是盛世集團的太子爺!”

“哇什麽?真的嗎?”女生們沸騰了。雖然都是出身富貴之家,但盛世集團,那種規模完全不是自己的背景所能比的。

白映有些不悅李峰的數次針鋒相對。前幾次她都忍了,可這次她沉下臉回擊道:“他不是太子爺。他爸爸只是盛世的一個股東而已。”

“哦,對,是一個股東,确切地說,應該是持有第二多股份的股東。”李峰不緊不慢說,“為了這種人,甩掉別人也算是識時務了。”

白映心裏霍然升起一股怒火。從和連飛揚在一起開始,這個李峰就一直針對她。剛開始是覺得自己配不上連飛揚,後來又說是自己為了攀高枝甩了連飛揚。就算他是連飛揚最好的朋友吧,可人家兩人的事,你一個外人總摻和,難免叫人膈應。

到此刻為止,所有的人都知道連飛揚和白映是分了手的。但至于分手的原因,連飛揚嘴緊,白映也蒙在鼓裏,于是大家鮮有人知。本以為白映當年苦苦挽留肯定是連飛揚提出來的,現在聽李峰這麽一說,又覺得裏面故事挺多,都伸長了耳朵坐等真相。

白映猛地站起身,然後一步一步,步伐穩健地走向李峰,在距離他不到半米遠的距離停下來,擡頭這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的男子,射出逼人的目光,一字一句說:“到底我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總是針對我!”

李峰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冷哼了一聲,底氣明顯不如剛才那麽足:“我沒有針對你,你自作多情了。”

白映咬牙切齒道:“最好是這樣。希望你心口如一,大家都在這裏看着呢!”大家以前所見的白映永遠都是一副柔柔弱弱,很好相處的樣子。這次這般爆發,唬得大家均是目瞪口呆,心說有富二代當靠山底氣就是足。孫平好半天也才反應過勁兒來,看李峰還要說什麽,連忙拉住他打圓場:“這怎麽回事啊,大過節的能好好地不?”又看看點,“太晚了,散了散了吧,啊!”

白映拿包,氣哄哄轉身往外走。小雨趕忙叫住她,“白映,你怎麽回去啊?”白映說:“打車啊。”小雨說,“我送你吧。現在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白映婉拒道:“得了吧。你一個小女子,還得別人送你呢!”孫平也說,那我送你。白映笑說,我們倆一個在大南,一個在大北。孫平說那有什麽關系。白映知道大家都是不放心自己,只好說,“這樣吧,我跟卓寧宋友一塊兒回去總行了吧?”孫平奇怪道,“他們人呢?”白映忙說:“我給他們打電話。他們肯定在不遠的地方,你就別操心了。還有那麽多人等着你送呢!”孫平知道白映和卓寧關系鐵,仍是不放心道:“到家在群裏吱個聲。”白映使勁兒點點頭。

身邊的人轉眼走空。白映無所謂地哼着歌,心道我怎麽可能找卓寧?人倆好不容易聚一塊兒,自己就是那麽不識趣的人嗎?看到所有的人都消失沒影了,白映這才溜溜達達地進了電梯。

一出電梯白映傻眼了。連飛揚和周音把她賭個正着。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牽出一絲笑意,“真巧,呵呵。”

連飛揚沒有理會白映的招呼,冷臉問她:“不是說和卓寧一起走麽?人呢?”

白映在心裏早将連飛揚他祖宗問候了成百上千遍,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啊,電話沒打通啊,我也郁悶着呢。怎麽,你要送我?”話是如此說,白映卻一臉深意地看向周音。周音果然不負所望,一派大度的樣子,“你可以先送她,然後再送我。我沒關系。”

白映冷笑道:“算了吧。他的情我可乘不起。”說完便往前走。

連飛本能拉住白映的手臂,馬上覺到不妥,像觸電般松開,低道一聲,“你等等。”他将周音拉到一邊,像是在跟周音說什麽,周音的樣子很不情願。連飛揚好說歹說,周音這才委屈地點點頭。然後連飛揚斬釘截鐵對白映道:“在這兒等我,我送她回家後回來送你。”白映當然不答應,奈何連飛揚決定的事從來不改。他只跟她說,“在這等我。”說完就拉着周音離開。白映心想我憑什麽聽你的。剛擡腿要走,又改變主意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

☆、死不放手

車上的兩人緊挨而坐,連飛揚漫不經心地問:“要不要聽音樂?”說完也沒等周音回應,就打開CD。然後一路沉默,毫無只言片語。周音盯盯看着窗外,連飛揚則心事重重。不過,連飛揚顯然沒有意識到周音有什麽不對,只把她送到了大門口,便要離開。周音終是無法抑制心中的不滿,她迎向連飛的目光,哀聲問道:“就不能送我到家門口嗎?”連飛揚不明就裏,“你怎麽了?”周音強忍怒氣,“所有人都知道,以前你和白映在一起的時候,每次都是看着她進門的。”連飛揚好脾氣的笑笑,“你看,白映還在那等着呢,天黑也不安全。”連飛揚心裏焦急,随便應付着,“乖,以後我送你到家門口,行嗎?”說完,發動油門絕塵而去。留下大門口的周音,在燈光的照應下,越發顯得形單影只。她其實想問連飛揚,到底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為什麽剛剛不讓白映在車上等?可她找不到機會問。

周音又想起以前。十年前當他們還都是同學的時候,連飛揚就總是先送白映,後送她;她沒帶課本,連飛揚就把自己的借她,然後和白映用同一本;她還記得有次春游去郊外踏青,她帶的水掉到了河裏邊,連飛揚就把水讓給她,她當時還很開心,結果看到連飛揚自己和白映同喝一瓶;還有那次中午,她和連飛揚一起研究競賽題,連她的午飯都是連飛揚叫白映幫她買的;明明都是他的同學,潔癖的連飛揚只肯把衣服借給白映;明明對每個女生都溫柔體貼,卻在打雪仗的時候只對白映針鋒相對;明明嘴裏罵着白映蠢得像豬卻總是對着她笑……或許很多年前,有些事她便應該看清。她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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