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夜(1) (2)
懂事的丫頭!”鐘老太白了她一眼,把她往門口一推。
就在兩人下樓的時候,鐘老太還不忘伸個頭出來大聲道:“司徒少爺以後有時間常來玩啊!”
汗……
司徒月波的白色BMW跑車停在大門右邊不遠處的銀杏樹下,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相看,好車就是好車啊,看得鐘旭自己也口水長流。
看車的人很多,不過,看人的卻更多,路過的姐姐妹妹嫂子大嬸,都不忘投給鐘旭身邊這男人發自內心的熱辣一瞥,如果不是他一臉與剛才大相徑庭的冷漠孤高,她們恐怕會沖過來找他合影簽名要電話吧。
鐘旭沒來由覺得好笑,悄悄側目又打量了一下他,呵呵,世上有如此優秀的男人算是造物主的恩賜吧。
綜合各方面指數,鐘旭給司徒月波打了高分。
她突然想通知蔣安然她鐘旭大人不計小人過,關于她洩密的這筆帳決定既往不咎了。其實她打心眼裏還想請她吃頓飯以示感謝,若不是她,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與這司徒月波有任何交集。
看着低頭傻笑的鐘旭,司徒月波不解地問:“你笑什麽呢?”
“啊?!哦,我,我沒笑什麽。哇,你的車好漂亮啊!”鐘旭臉一紅,馬上指着他的車給自己解圍。
說話間,一輛摩托車飛快地從前方的拐角處沖出,直直朝他們沖過來,鐘旭條件反射地正要拉着司徒月波閃到一邊,卻不料這冒失鬼突然在離他們不到兩米的地方自己摔了個面朝黃土背朝天。摩托車順勢滑到了一邊,倒黴的司機哎喲連天慘叫不已。
二人見狀,忙快步向前看那司機有沒有怎樣。
走近一看,這小子還忒大膽,騎摩托居然不戴頭盔!
鐘旭彎腰問道:“你還好吧?”
“他媽的你試試從摩托車上摔下來看有沒有事吧?”司機氣急敗壞邊吼邊試着翻過身坐起來。
聲音好熟啊,鐘旭待他翻過身再仔細一瞧,眼睛立刻大了一圈:“啊?!鐘晴?怎麽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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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聞言迅速撩起搭在眼睛前的亂發定睛一看,驚訝地叫道:“姐?!是你呀?!”
“你們是姐弟?”司徒月波吃了一驚。
“是呀!”鐘旭一邊應到一邊伸手把鐘晴扶起來:“嚴不嚴重?還能不能站起來?”
“大概傷到屁股了……”鐘晴呲牙咧嘴地勉強站起來,不停地揉着受傷部位。
鐘旭臉色一變,吼道:“你這死孩子是不是活膩了呀騎摩托車已經夠危險了你還不戴頭盔你當你是成龍還是李連傑啊想找死也不要拖累別人啊知道你剛才差點把我送去上帝那兒報到嗎你姐我現在正是花樣年華早晨的太陽你這麽做實在是太可惡太不負責任了!!掐死你這死小子!”
鐘旭的唇舌此時堪與AK47媲美,一邊發射一邊還不忘伸出魔爪狠狠擰住鐘晴的耳朵。
“哎喲哎喲,姐,饒命啊,這,這在大街上呢,多少人看着呢你給我留點面子嘿……輕……輕點……”鐘晴一邊跺腳一邊拿手拼命護住自己的耳朵讨饒到眼淚汪汪。
“哼!”鐘旭松了手,戳着他的額頭大聲責問:“你這死孩子,怎麽回國了也不事先通知我們一聲?!你爸媽知道你回來了媽?還是你又玩離家出走?給我老實交代!”
“是我爸他們讓我回來找奶奶和你的!我才沒有離家出走呢!”鐘晴揉着通紅的耳朵委屈地分辯道。
“他們讓你回來找我?!為什麽?”鐘旭奇怪為什麽旅居國外已經10年之久的二叔會突然把自己的獨生子遣回國內。順帶提一下,之前提到的多年前硬要跟鐘旭一起抓鬼卻差點成了鬼物口中之食的衰人正是面前這位鐘晴堂弟,自他父母在他10歲時去到希臘定居後,他一直住在鐘旭家由鐘老太撫養,直到高中畢業後才飛去與父母團聚。算算鐘旭與他已經有整整兩年不曾謀面了,卻沒想到今天會在這樣一個狀況下和他重聚。
“姐,我好歹昨天才風塵仆仆地從歐洲大陸飛回來,今天又受了那麽重的傷,咱們先回家容我歇會兒你再來盤問我行嗎?”鐘晴可憐巴巴地忘着鐘旭。
“是呀,鐘小姐,看你弟弟目前的情況好像真的不太好,是不是我先送你們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妥當呢?”當了十幾分鐘透明人的司徒月波看着鐘旭問道。
呀?!鐘旭一驚,剛才簡直都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司徒月波了,阿彌陀佛,只希望自己剛才的生猛表現不要吓到他才好。
轉過頭,鐘旭立刻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對司徒月波說道:“哈哈,這個,上醫院就不用了,我弟弟他從小粗生粗養,身體好着呢,這麽一點傷根本不算什麽。”
“我情況好着呢,你瞎操個什麽心啊?!我打小就讨厭那股子福爾馬林和來蘇水摻和在一起的怪味兒,那地方哪兒是人去的呀,活人都給你熏死了,你……”鐘晴話音未落,又開始慘叫起來。
鐘旭一邊擰着鐘晴的耳朵一邊對司徒月波賠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弟弟沒什麽文化,說話不經大腦,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只當他食物中毒說胡話呢。”
“呵呵,你們這對姐弟還真是……”司徒月波搖頭一笑,随後他擡手看了看表,神色一緊:“啊?!快六點半了?!”
“你趕時間是吧,那趕快走吧,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鐘旭見狀忙說道。
“對不起,我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就先走一步了!明天見!”司徒月波對鐘旭歉意地一笑,随後加快腳步朝他的車走去。
BMW緩緩啓動,調了個頭往鐘旭他們這邊開來,從鐘旭身邊經過時司徒月波停了車,側身對鐘旭說道:“一切就拜托鐘小姐了。”
“沒問題,明天見!BYE!”鐘旭往前跨了一步對他揮揮手大聲說。
司徒月波這才滿意地開着車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鐘旭的視線裏。
“這小子誰呀?開個BMW到處晃,現寶呢?”鐘晴望着BMW消失的方向沖口而出。
“你這小子就是臭嘴一張,早知道當時就讓鬼吃了你,算是給我耳朵除害。走走走,回家去,瞧你這一副難民嘴臉。上哪兒去搞了這麽一輛破車,沒摔死算你命大。”鐘旭沒好氣地抓着鐘晴往家去了。
鐘老太抱着鐘晴整整號啕大哭了半個小時,邊哭邊罵她那個殺千刀的二兒子這麽久才讓她孫子回來見她,直到眼淚鼻涕濕透了鐘晴背上的全部衣裳以後老太太才抽抽噎噎地松了手。
“什麽都別說了,先去洗個燥,奶奶給你做飯吃,瞧這可憐樣兒的,他們洋人的東西可吃不出個好的。”鐘老太摸摸鐘晴的頭,然後一邊揩眼淚一邊往廚房走去。
“怎麽她老人家從來就沒對我這麽好過呢?”鐘旭撇撇嘴。
鐘晴則看着自己價值不菲的外衣欲哭無淚……
“說吧,二叔怎麽會突然讓你回來找我們?”鐘旭往嘴裏塞了一塊餅幹,邊嚼邊問。
“誰知道呢?!”鐘晴也順手抓了一塊塞到嘴裏,大不咧咧地回答:“那天突然把機票扔到我面前,說我活了二十幾年連鐘家最皮毛的本事都沒學到,趁現在學校放假趕緊回去找你堂姐學點真正的本領,免得辱沒了鐘家的名聲。所以,我回來啦!”
“真的?”鐘旭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對這個堂弟她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他捉鬼的功夫爛到令鐘家人無數次想把他開除家籍,但是如果讓他去專修撒謊耍賴課程的話,他一定可以拿到教授職稱。
“當然是真的!我騙誰也不敢騙大姐你呀!”鐘晴又塞了一塊餅幹。
這句話鐘旭基本上相信,她知道鐘晴就怵她這個堂姐。另外她也清楚,她二叔和那個自稱擁有北歐某神族魔法師高貴血統的二嬸行事一貫嚣張古怪至極,記得當年他們頭一天還在為下個月的水電費該漲多少而跟房東吵得不可開交,第二天就扔下不到十歲的兒子雙雙失蹤,直到七年後才突然給鐘老太打個電話輕輕松松地說他們現在已經在希臘定居了,明年就把兒子接過去。當時把鐘老太氣得差點吐血,對着話筒大罵生這個兒子還不如養頭豬,一點良心都不講說失蹤就失蹤,害她老人家擔心了那麽多年!還有鐘旭她爹媽,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五年前突發奇想說想去嘗嘗地道的麻婆豆腐,就這樣兩口子訂了兩張單程機票手挽手親親熱熱出了遠門,這幾年只是偶爾發兩封電郵回來報告他們又吃到了什麽地方的什麽好吃的,最近一年更是連郵件也懶得發了。還有一個小叔叔,雖然住在本市,但是愛財如命的他卻要長年為自己的生意在外東奔西跑,也是整年整年的見不着面。每次說起三個兒子中的任何一個,鐘老太都恨得牙癢癢。
鐘旭抽出紙巾邊擦手邊說:“就算相信你了。好了,等會兒吃了飯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有事要做,可能回來的比較晚,家裏大掃除的光榮任務就交給你了!記得要打掃幹淨,尤其是你以前住的房間,不要讓我看到一個狗窩!!!”
“你有事要做?!”鐘晴的眼睛一亮,直起身子抓住鐘旭的手:“姐,是不是又有‘活’做了?我也要去!”
“去你個頭啊,我是去工作,你以為我是去幹嘛?”鐘旭不耐煩地甩開他的爪子。
鐘晴不甘心地又抓住她:“我知道你每次說做事就是去幹‘活’啦!!我不管啦,我一定要跟你去!!!!”
“你!”鐘旭眉毛一豎,一拳把他打翻在沙發上。
“哦,我知道了!”鐘晴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指着鐘旭大聲說:“你一定是去幫剛才那個BMW的忙對吧,怕我去當電燈泡對吧?!”
“我掐死你這死小子!!”鐘旭撲上去掐鐘晴的脖子,兩個人在沙發上打成一團。
“你們兩個幹嘛呢?”鐘老太聽到動靜忙從廚房趕出來,一邊呵斥一邊把鐘晴從鐘旭的魔爪下搶救出來。
看着護着脖子咳個不停的孫子,鐘老太搖搖頭,對鐘旭說道:“算了算了,你明天帶上他吧,給他好好上一課也好!”
“奶奶,你……”鐘旭又想起鐘晴當年的糗事,打死她也不願意帶着這麽一個大包袱上戰場。
“好了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不要把晴晴想得那麽不堪嘛,他現在已經長大了!再怎麽說他流的也是鐘家的血嘛,沒問題的!”鐘老太打斷鐘旭,“更何況,你與以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是啊,姐,我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也想測試一下我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像我爸他們說的那麽菜!帶我去啦!!!!”鐘晴不顧滿身傷痕,抓住鐘旭的手臂死命地搖,帶着哭腔乞求,差點就要給她跪下了。
“哎呀,好啦好啦,不過你得答應我到時一切要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她被迫投降。
鐘晴狠狠擦掉眼淚鼻涕點頭如搗蒜。
“好了好了,鬧夠了吧,快去洗手準備吃飯!”鐘老太轉身往廚房走去。
對了,鐘旭突然想起一件事,幾步追到鐘老太前面,黑着臉問:“今天那張支票是怎麽回事?”
“啊?!”鐘老太一愣,旋即嘿嘿一笑:“這個嘛,這個……哎呀,怎麽突然肚子痛,我先上個廁所啊,你們自己把菜端出來先吃吧,不用管我啦!老人家便秘!”話音未落,鐘老太已經繞過鐘旭沖入衛生間砰一聲關上了門。
“你!!!”鐘旭沖着衛生間又跳又喊:“你到底背着我收了多少黑錢?簡直太過分了!!!你你……把我那份給我!!!!”
今天是星期六,幹巴巴的北風毫不客氣地猛吹一通,出入長瑞的人比平日少了許多。鐘旭站在外面一面搓着快要凍僵的手,一面仰頭看着這座似乎望不到頂的龐然大物若有所思。
“老姐……你你……能不能等會兒再來瞻仰???”
她身後的鐘晴費力地從三個大紙箱後探出一頭汗水的腦袋甕聲甕氣地提醒道。
鐘旭這才回過神來,眉頭一皺,回頭罵道:“吃飯比誰都吃得多,幹點活比誰都菜,真是浪費鐘家的糧食!快點跟我進去!”
“給你當苦力還罵我浪費糧食?!真是沒天理!”鐘晴一邊嘟囔一邊跟在鐘旭身後快步走進長瑞。
到了電梯口時,鐘旭讓鐘晴把紙箱放下,說:“你就在大堂等我,我把公事處理完後就給你電話,到時你直接上22樓來就好,明白?!”
鐘晴點頭:“不要讓我等太久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說完,他吸了吸鼻子,左右環顧一番,又神秘兮兮地說:“哼哼,憑我鐘家祖傳的直覺,這地方……不簡單!”
鐘旭往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低聲喝道:“你少在這兒亂嚷嚷!還好意思提什麽鐘家祖傳直覺?你別忘了你的光榮歷史!記住,好好呆在大堂裏,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裏都不準去!!否則殺了你!”
“好痛……我知道了!!”
鐘晴捂着頭委屈地往大堂那邊的休息區走過去。
這個地方,的确如鐘晴所說的一般——不簡單,剛才還在外面的時候鐘旭就已經感覺到了。怎麽個不一般?!她講不出來,這裏不是那種單純性的陰氣重或者煞氣重,還有一些連鐘旭目前也無法洞察清楚的未知元素在裏面。一股壓迫感從一踏進這裏開始就在她心裏蔓延……
叮!
電梯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把紙箱挨個挪了進去,然後按下20F直奔豐旗集團。
“你怎麽搞的??說了是三點整,現在都過了兩分鐘了!”老女人幾乎要把她戴着手表的那只老手伸到鐘旭臉上了。
“現在的員工素質太差了,光拿錢不做事,連最起碼的時間觀念都沒有!我看有必要搞個培訓了!”
這是老總的聲音,一個50上下的禿頂矮男人,口中永遠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老總也來了?!今天運氣還真好,黑白無常居然都到場了。
“對不起!路上堵車!”鐘旭一邊低頭道歉一邊在心裏用最惡毒的語言把黑白無常罵了一百遍。
“哼,回去再跟你算帳。快點把東西搬進來,害我要跟總經理兩個人站在這裏等你半天!”
老女人氣咻咻地扔下這句話後馬上轉身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嗲着嗓子對老總說:“何總,咱們快進去吧,人家傑克還在等着我們呢!別跟這丫頭一般見識了。”
窩着一肚子氣,鐘旭吃力地把文件搬進了豐旗的會議室。
“恩,今天的談判很重要,你留下來做個記錄。完了之後把所有的文件送回公司!不要有任何遺漏!”老總端出一貫的頤指氣使的架子對剛分發完文件的鐘旭說。
“啊?!哦!好,好的。”
這個死禿頭,擺明了要讓她當義務苦力嘛,不止包送還要包還。其它的不說,鐘旭只擔心這麽一來她無法準時去赴約了。
“還很不情願的樣子?知道嗎?這是領導對你的信任,一般人我們根本不會讓他參與進來的,這可是公司的高層機密呢!”老女人似乎看穿了鐘旭的心思,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以老板娘自居的模樣。
她的聲音怎麽聽怎麽讓鐘旭覺得惡心。唉,某些時候,人比鬼可惡太多了。
枯燥冗長的談判已經持續了近兩個鐘頭,最要命的是,這根本是一場無意義的談判,雙方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大打口水仗,老女人還腆着臉說什麽是公司的最高機密?!
鐘旭偷偷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早已經過了跟司徒月波約定的時間了,心裏不免着急起來。
“算了,我看我們雙方還是再考慮一下吧,貴公司的誠意似乎不夠呢!”老總氣呼呼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我們走!”
就這三個字鐘旭聽着最順耳!
老總和老女人一前一後的往門外走去,鐘旭則迅速地收拾好文件樂颠颠地緊跟着他們離開了,剩下對方的幾個人面面相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從暖氣充盈的房間出來之後,撲面而來的一股寒意令鐘旭不禁打了個冷顫。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剛才在會議室的時候看到外面天色已經擦黑了。這個城市冬天的白晝異常短,通常過了5點半就是徹底的黑夜了。
20樓此時已經見不到幾個人了,大多數公司都在休假,少數幾個照常上班的公司也下了班。整個通道只有他們三個人,老女人跟禿頭還在喋喋不休地讨論剛才的談判同時也咒罵着對方不知好歹沒有遠見。
鐘旭只希望這兩個瘟神趕緊走,她才好趕緊去完成她的任務。
進得電梯,按了1F之後,老女人轉頭對鐘旭說:“等下你跟我們回公司去一趟,把今天的談判內容整理出來交給我!”
什麽?鐘旭還以為他們不會回公司了。唉,這對爛人!看來今天不得不爽約了。
“哦,好的。”鐘旭沮喪地回答。
“看看看看,一要你做點事就是這副嘴臉!!”老女人不放過鐘旭每一個在她看來“不合格”的表情和語氣。
鐘旭想拿針把老女人的嘴縫起來。
電梯平穩迅速的下滑。
叮!
一樓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老女人他們正要跨出去,卻突然像被強力膠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鐘旭奇怪之下探頭一看,乖乖,門口的樓層标示上一清二楚的寫着:20F
他們在原地沒動?可是剛才明明感覺到了電梯是在正常運行的呀!
鐘旭偷偷一笑……
老女人和禿頭對望了N次之後,禿頭定了定神,不愧是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什麽場面沒見過?!他立刻壓下一閃而過的恐慌,換上他慣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伸出手去再摁了一次1F,嘴裏不屑地說道:“連電梯都是次貨還說是什麽最高檔的寫字樓,我呸。”
電梯門關上了,依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下滑的速度。
叮!
又到了。
老女人清了清嗓子,很不自然地整了整衣衫。禿頭則一言不發,只是臉色比剛才難看了許多。
鐘旭在想,有公司裏那兩個義務廣播員的辛勤工作,他們兩個肯定對長瑞發生的事也有所耳聞吧。
電梯門又打開了,鐘旭只聽到老女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而禿頭還穩得住,沒有任何誇張的動作,只有豆大的冷汗從他開闊的額頭上一顆一顆的落下來。
不用看鐘旭也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
“怎麽會這樣?!啊?!怎麽會這樣?!”老女人把持不住了,她發了瘋似的狠摁1F,電梯門一會兒關一會兒開,重複了不下8次。而電梯每開一次門就對老女人和禿頭造成一次毀滅性打擊。
鐘旭忍住笑,站在他們身後高高興興地看着他們此時的醜态百出。
“怎麽辦?”老女人已經癱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看着禿頭。
禿頭此時的狀況比老女人好不到哪裏去,只是最後那絲男人的尊嚴在支持着他的腳不要軟下去,他回頭往鐘旭看去。
“怎麽會……會……這樣啊?!老總,我……我……好怕呀!!!”鐘旭見狀,故意裝出一副口齒不清渾身顫抖的可憐樣。
“怎麽辦??”老女人現在只會說這三個字了。
禿頭沒辦法回答她。
“不如……我們走樓梯?!”鐘旭小聲建議道。
老女人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馬上附和道:“對對,我們趕緊離開這個電梯。”
“嗯,那我們快走吧!”鐘旭把文件一扔,一個箭步沖出了電梯往樓梯間的方向沖去。
“哎!!你別走那麽快,等等我們!”兩個老家夥此刻才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是真理,甩開老腿往鐘旭那邊追去。
可惜,他們轉了不下十圈,都找不到樓梯間,不管怎麽繞最後都會回到電梯門口。而且他們每饒一圈,通道兩旁的公司就會消失一間,繞來繞去,整個通道都變成了光禿禿的圍牆狀的建築。
禿頭和老女人徹底傻眼了……
鐘旭在看他們笑話的同時,也在思考着應對之策。根據她的判斷,這裏不止有一只,而是有一群“東西”,不過這些“東西”沒有煞氣,應該只是愛搞惡作劇的低等群類,單個的它們對人類構不成任何影響,但是一旦聚集到一起,它們的“氣”就會大大增強,強到足以影響到人的視覺以及感覺。雖然這一切只是幻覺,但是如果長時間陷在裏面的話,這個幻境随時會催生出你最懼怕的東西,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會因此而崩潰,嚴重的還可能丢了性命,所以還是馬虎不得。
禿頭此時已經徹底癱成一堆爛泥,他緊靠着牆壁坐下來,絕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老女人則緊挨着他,連歇斯底裏的力氣都沒有了。
鐘旭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想着怎樣解決目前的問題而又不讓他們兩個發現她的能力。
她微閉雙目,集中心念,用右手迅速在左手心裏寫了一個“破”字,然後雙手合十再猛然分開往前一推,面前的通道就像被撕開的紙一般裂成兩截然後不斷扭曲,最後漸漸消失于無形。
鐘旭眨眨眼睛,四下一看,他們三個其實一直在電梯裏沒有任何移動,電梯依然還在20樓。再回頭一看,禿頭跟老女人正緊緊挨在一起背靠着牆壁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呆看着對面。
見此情景,鐘旭一跺腳道:“壞了!”
剛才只顧着打破這個幻境,忽略了身旁這兩個衰人在沒有旁人協助的情況下是無法擺脫幻境的,自己剛才所施的法術只能讓自己輕松回到現實。更糟糕的是幻境中的空間與時間跟現實完全不同,現實中的一分鐘可能足以讓身陷幻境裏的人感覺度過了一年甚至是一生的時間。如果再不把他們兩個拖出來,恐怕會有性命之虞。雖然之前自己曾無數次打心眼兒裏想掐死這對魔頭,但是那只是想想罷了,盡管這兩個人的人格低下到極點,可還罪不致死,所以不論從最基本的人道主義還是從他們鐘家降鬼救人的家訓出發,鐘旭都必須要出手把他們救出來。
禿頭和老女人此時并沒有發覺鐘旭其實已經離開了,因為在他們看來她還在離他們不到兩米的對面,全身像篩糠一樣顫抖着蜷縮在牆邊,在他們心裏,恐怕這才是一個小職員在這種情況下應有的反應吧。
這時,禿頭突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仔細一瞧,那不是剛才跟他談判的豐旗的副總傑克嗎?他怎麽來了?
“你看,是傑克!”禿頭用力捅了捅老女人,指着對面驚訝地說。
傑克慢慢往他們這邊走來,手上還提着一個密碼箱,在離他們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微笑着沖禿頭招手,然後把密碼箱舉起來晃了幾晃,奇怪的是,并未見他開口,禿頭卻很清楚地聽到他在沖他喊:“喂!過來呀,這裏是你想要的東西,過來呀!”
禿頭心念一動,站起來,不由自主地往傑克那邊走去。
老女人驚恐萬狀地往後縮,盡一切可能與禿頭拉開距離,因為除了他們倆和那個“鐘旭”,她并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
禿頭已經走到了那個傑克的面前,遲疑地問道:“你怎麽在這兒?你你,是不是來帶我們出去的?”
傑克一笑:“我給你送來你最想要的東西哦!來,看看吧。”
他把箱子緩緩打開,放到了禿頭面前。
登時,禿頭的眼睛放光了。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整箱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鑽石啊!!!
不錯,禿頭對這些石頭有着與生俱來的超強占有欲,他夢想有一天能擁有全世界所有的鑽石,巴不得把蓋的被子都換成鑽石的。只可惜,他的財産少了幾個零,無法達成他的理想。只能收藏幾顆不起眼的次貨聊以自慰。
而現在,禿頭認定自己的夢想終于得以實現了。
他眼都不眨一下,猛地把箱子從對方手裏搶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蹲下來貪婪地撫摩着這些閃閃發光的小東西,恨不得一口把它們吞下去,那兩只粗胖的雙手像魚一樣在鑽石堆裏快樂而興奮地游移着……
突然,禿頭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自己的手好象陷在這堆鑽石裏了?!
他把手用力往外拔,然而卻像被粘住了一般絲毫不能移動。他慌了,擡頭向面前的傑克求救:“傑克,快快,快幫我,我的手拿不出來了!!!”
“什麽?手拿不出來了呀?”傑克驚訝地反問,随即給了禿頭一個最親切地微笑:“你不是喜歡鑽石嗎?那你就一輩子跟它們在一起吧,永遠永遠,都不分開!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禿頭一邊徒勞地努力想把手拿出來,一邊想站起來從這個“傑克”面前逃走,可是,現在他發現不光是自己的手動不了,連站都無法站起來,整個人只能保持剛才的姿勢蹲在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怪異的“傑克”面前。
漸漸地,“傑克”止住了自己的笑聲,也蹲了下來,把臉慢慢湊到禿頭面前,還是一臉微笑。
禿頭此時只能拼命把頭轉向一邊,避開離他越來越近的這張臉。
“傑克”附在禿頭耳邊,輕輕地說:“知道這些鑽石是怎麽來的嗎?呵呵,我每吃一個人,心裏都會很難過,于是我就會流一滴眼淚,而每滴眼淚最後會變成這些美麗的石頭。”
禿頭想暈,但是他現在連暈過去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傑克”又開始怪笑,張開的嘴越來越大,就像脫開腭骨的巨蟒一樣,舌頭越來越長,牙齒也變得尖利無比,一股熏人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兩只眼球也猛然漲大突出了眼眶,一條條血絲霎時布滿其中。
“怪……物……救……命……”禿頭從牙縫裏擠出四個會産生歧義的字。
呼——
怪物往前一竄,一口把面前這個獵物的頭整個吞了進去……
不遠處的老女人奇怪地看着背對着她蹲在那兒的禿頭。
怎麽他一直蹲在那兒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正準備讓鐘旭上去瞧瞧,可是轉頭一看,剛剛還在牆邊縮着的鐘旭已經不見了蹤影。
顧不得追究鐘旭的下落,老女人只能自己壯起膽子,顫悠悠地往禿頭身邊挪去。
當走到他身後一尺的地方時,老女人停了下來,試探性地伸出手去想拍拍禿頭的肩膀,同時嘴裏喊着:“何……總,你你怎麽了?”
她的手剛一接觸到禿頭的身體,就像是用沙堆成的玩意兒一樣,禿頭嘩啦一下就散了架,散成了一地血肉模糊的碎片。
啊!!!
老女人捂住臉一邊退一邊尖叫連連。
而地上的碎片卻緩緩動了起來,聚合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新的物體。
老女人從指間往外一看。
天哪,她看見了什麽?
那團碎片居然,居然聚合成了……一頭豬?!
沒錯,那就是一頭豬,一頭非常普通的豬,只不過它的肚子超乎尋常的大,已經與身體不成比例了。
老女人把手從面前拿開,心頭的恐懼減小了一大半,幸好,只是一頭普通的豬而已。其實,老女人還在農村老家的時候,她家就是以屠宰牲畜營生的,他父親是鄉裏有名的屠夫,從小到大,她見過無數次殺豬的場面,早就習以為常,同時還把豬這類動物歸到最沒有危險性的種群之中。
這頭豬傻傻地看定老女人,老女人也看着這頭豬,一個高級動物與一個低級動物就這樣僵持着。
“很疼啊……”豬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聽起來細細的,像個孩子。
豬居然說話了??老女人的嘴張開以後就再也合不攏了。
“真的很疼啊……真的很疼啊……”豬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反複說着同一句話。
“那麽長的管子啊……插進去……好難受啊……”豬眨了眨小眼睛,把頭垂了下去。
老女人的臉綠了,從豬看似語無倫次的話裏,她聽出了端倪,雖然她現在恐慌到極點,但是腦子還算是清醒。當年她爹向她抱怨說現在宰頭豬根本賺不了幾個錢,辛苦一陣卻啥回報也沒有。當時她就給她爹出了個主意,為了讓豬肉的重量直線上升,她讓她爹用鐵勾把豬的上腭挂起來,讓它們閉不上嘴,然後用幾米長的塑料管子往豬嘴裏狠勁兒灌水,灌得那些畜生一個個慘叫連天,當場活活撐死幾頭成了常事。
靠着這個點子,他們家的收入漸漸多了起來。
經常可以看到他爹一邊加大水壓,一邊高興地數着剛收到的鈔票,背後躺着幾十頭肚子滾圓的白豬花豬,哼哼着,有出氣兒沒進氣兒的。
“你也來試試吧……”
豬說完這話後,從嘴裏慢慢吐出一根幾米長的塑料管子,那管子一掉到地上,就像蛇一樣,蜿蜒着往老女人那邊爬去。
“不……不要……”老女人想跑,但是根本就無法移動一步,而她的嘴依然沒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