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吳轶炀給周越澤辦理了住院手續,這幾日周越澤就和楊伊然住在同一間病房內,機械的問題差不多全都交給了孟凡林。

吳轶炀一般每天都會固定來病房探望他們,不過都只是小坐一會兒後就離開了。楊伊然見今天吳轶炀沒來,又忍不住打開了八卦的話匣子。

“越澤,我之前一直懷疑吳總對你有那……種意思,結果前幾天看他打你時完全當你是畜生之後,我就沒有那種想法了。”

周越澤有些好笑地看向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懂什麽?‘打是情罵是愛’這句話沒有聽過麽?”他在說這句話時,心情似乎很不錯。

楊伊然見周越澤眉眼都帶着笑意,簡直目瞪口呆,怔了若幹秒後,才手指顫抖地指着他,十分痛心疾首道:“難道你已經和吳總……周越澤,你這麽做對得起蘇姐姐嗎?你這個死玻、璃!”

周越澤知道楊伊然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懶得解釋。他拿過床頭的手機打開看了看,臉色微沉,随即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楊伊然很奇怪地發現方才還志得意滿的他眉頭忽然皺了起來,聲音也涼涼的。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就給我打過一次電話,還是為了那個美國佬……”

“……”蘇雨轉過身面對着牆壁翻了個白眼,仿佛看見了周越澤正慵懶惬意地靠在沙發上,一副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說出來的話卻偏偏委屈得像是在控訴她。

想了想,蘇雨盡量讓自己口氣比較溫和,就宛如哄孩子似的說道:“你在b市還好嗎?什麽時候回來?”

周越澤果然臉色緩和了不少,提到機器人第一次下井實踐很成功,提到吳轶炀準備正式與他們簽約,并且還打算邀請媒體召開新聞發布會,不久後他們的技術就能得到應用和普及,至于受傷住院的事情,他卻是只字未提。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周越澤忍不住補充道。

“……什麽話?”

“……”周越澤驀地意識到在等待表揚的自己究竟有多蠢多幼稚。

“我幫你。”電話那端蘇雨忽然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一句,周越澤知道她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在幹什麽?”他一臉的不快。

蘇雨只好将托盤放到桌子上,對家庭醫生回了個抱歉的微笑後才走到房間門口,用屋內的人聽不到的音量說道:“還不是你搞出來的,珀西的眼睛不方便,早上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幸虧只剩幾級臺階,沒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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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便不由望屋內瞧,這時醫生正将珀西另一只褲腿挽起,只見他從膝蓋到腳踝的部位全是淤青和傷痕。

“你的運氣還算不錯,沒傷到骨頭。”醫生雙手在珀西的腿上按了幾下後,說道。

蘇雨終于松了口氣。今天早上她陪她母親學完插花回來,恰巧碰見珀西要下樓。當時她見他一只眼睛半睜半閉着,就擔心他會出事,沒想到她還沒說出“小心”兩個字,他就果真一個趔趄從上面摔了下來,高大的身軀與地面發生強烈的撞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吓得她頓時臉色慘敗給,情緒失控地大叫菲傭找醫生過來,事後還被她媽媽說了幾句……

蘇雨就不懂珀西的眼睛怎麽一直都好不了,難不成真的落下了什麽後遺症?她回過神,才發現周越澤一直沒有回應,便奇怪地“喂”了兩聲,結果電話那端立刻就傳來了嘟嘟聲。

蘇雨無奈,走回房間剛想将紗布遞給家庭醫生,她的媽媽就突然在樓梯口興奮地喊道:“蘇雨,越澤在b市住院了,你趕緊收拾一下去b市照顧他!”

蘇雨:“……”

楊伊然見周越澤再一次挂上電話,有些不解地嘟囔道:“是誰叫我不要讓蘇姐姐知道你受傷的,說什麽不想讓她擔心,結果你怎麽反而自己打電話和她媽媽說了?”

周越澤沒有理會,半躺在床上一副厭怏怏的表情。

蘇雨坐的是最早的一趟航班,她到醫院的時候,吳轶炀和孟凡林也在。

蘇雨第一次和吳轶炀正面打交道時,和楊伊然他們一樣,也覺得吳轶炀很眼熟,但她只當自己是在哪場慈善會上見過他。

吳轶炀一雙眼睛用極快的速度上下打量了蘇雨一番,目光甚至都沒有落在她的左手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心裏一直在想着蘇雨殘疾這件事。

吳轶炀藏得太深,就算蘇雨不缺乏女人該有的直覺,她也沒有察覺出,吳轶炀在看她時,并沒有像別人一樣把她當作蘇家的長孫女,反而是別的什麽身份。并且,吳轶炀不怎麽喜歡她……

那天吳轶炀和周越澤提到他的父親,就像是在無聲地印證了周越澤的某種猜想。後來在第二天楊伊然被護士帶去做體檢時,他似乎在為了和周越澤解釋,談到了自己剛走出山村,跑到大城市闖蕩的那段日子。

“我記得有一次我在當保安,當時那個地方有什麽演出。演出結束後,有一個女人從裏面走出來,她很美,比我挂在牆上海報裏的女星還美。我看見她坐進一個男人的車子裏離開,當時我就對自己說,總有一天我要上了這個女人。”

有些事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吳轶炀和周越澤兩人也能彼此心知肚明,當然,那些事本身就不适合說得太明白。

周越澤不想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清楚某些事情的真相并不那麽令人愉快,他又何必給自己添堵?

“蘇小姐你好,我是吳氏的吳轶炀。”倒是吳轶炀率先打招呼,态度溫和,全然沒有長輩的架子。蘇雨絕對想不到,這個對自己還算親切的男人其實一直都在勸周越澤取消和她的婚約。

吳轶炀清楚周越澤對蘇雨的感情,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深。那名礦工的手最後被診斷為第三指和第四指指骨斷裂,十級傷殘,無法完全恢複,将來在日常生活中部分活動能力會受限,可見周越澤當時踩得有多用力……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若不是有他及時出面調節,恐怕那名礦工早找媒體大做文章,到時周越澤他們辛苦研發出的技術很可能就會發展受阻。

在這個敏感的社會,負、面、新、聞、永遠都不容小觑。

礦工一直都是弱勢群體之一,人們總會習慣性地對他們施以同情和憐憫,假若那名礦工颠倒黑白,單單出示他的驗傷報告,恐怕就會引起不小的輿論風波。

吳轶炀知道,他能想到的後果周越澤這麽聰明不可能想不到,尤其在他已經警告他有人報警了,可他竟然無動于衷,這徹底激怒了他。

吳轶炀生平最讨厭不顧全大局的人,而他知道周越澤原本并不是這樣的。

再後來,他某天問周越澤,需不需要自己幫忙教訓康哥一頓,他一定能讓那家夥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可周越澤竟然拒絕了,說他女人已經替他教訓過康哥了,不想讓她白忙活一場。在說這句話時,周越澤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就仿若因為蘇雨,他對康哥曾經的所作所為真的能夠坐到既往不咎。

劉東繁早就對康哥心存怨念,所以有一次故意和蘇雨說康哥是如何如何地欺壓周越澤,蘇雨在得知康哥曾逼周越澤下跪舔他的鞋時,又憤怒又心疼周越澤,所以第一次仗勢欺人,拖柯琦薇找了她道上的某位朋友,也讓康哥在大庭廣衆之下舔了那位朋友的鞋子。

這件事蘇雨一直瞞着周越澤,怕傷了他的自尊心。她以為這是她和劉東繁兩個人的秘密,卻不知道周越澤通過某種途徑知曉了。周越澤那時的反應說他眉開眼笑也不為過,全然沒有蘇雨所擔心的羞憤難當。

他當時就想,算康哥幸運,他女人就代表他,既然她教訓過了,那麽他以後也不再找他麻煩。

周越澤原本和吳轶炀的想法是一樣的,他覺得要報複一個人就一定得讓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而且最好是在他爬得最高的時候,因為那樣才會摔得最痛最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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