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書信【捉蟲】

許如是被他壓在身上,四目相對,鼻尖幾乎要挨着了,男人身上的熱氣湧過來,許如是一顫,渾身僵硬。

“有話好好說,繁之。你把我扣下來,怎麽跟我阿耶交代?”

許如是沒有見過這樣的齊行簡,她心裏有點害怕,伸手去推,她那點力氣,推也推不動。

齊行簡心裏的怒火卻越來越盛,他湊得更近了些,許如是被他臉上的胡茬刺得有點痛,扭頭別過去。

齊行簡想,她這算什麽?厭惡?懼怕?

跟他虛與委蛇?

他另一只手捏着許如是下颚,迫她轉過頭來,語氣相當不善:“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你只要乖乖地留下來。”

許如是一聽就急了,知道他鐵了心,心念百轉,委屈巴巴地說:“況且……就算我留下來,也沒名沒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娶我,做什麽要偷偷摸摸地把我留下來?你不想我們的事情見光嗎?”

“是你不想着事情見光。”齊行簡木着臉,根本不為所動。她這樣說,不過又是緩兵之計。

許如是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念頭,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道:“我和你簽婚書,你讓我給阿耶寫信,我跟他說我們倆的事,等事情定下來,你再送我回去,這總行了吧?”

齊行簡目光閃了閃。

許如是看出他似乎有意動,決定趁熱打鐵,她摟住齊行簡的腰身,湊上去在他嘴邊親了親。

齊行簡怔住了。小娘子嘴唇柔軟得像花瓣,蜻蜓點水地拂過嘴角。他能見到她臉上細微的絨毛,能見到她眼裏盈盈的水光,她糯糯地喊他:“齊繁之……你說好不好?”

齊行簡的冷硬的心突然就軟成了水,一時有些心猿意馬。

“好。”他目光微沉,低下頭想親一親她,卻親到了冰涼滑膩的手背上,涼意瞬間讓他清醒一下了不少。

“我還沒洗漱。——繁之啊,你先去準備筆墨等我梳洗更衣,我們……再聊”許如是幹笑着把隔在兩人之間的手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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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行簡喉結動了動,終于從她身上起來了,他怕再待下去做出什麽事來。

心有餘悸地看他離開。許如是長長地舒了口氣,齊行簡的眼神看起來不很對,再弄下去,不知道還好鬧出什麽事。出賣色相這件事能不做,還是別做了。

心中覺得奇怪,以前齊行簡定力也沒這麽差,她以前親一親他,他都不帶正眼看的。

齊行簡剛出門,吹着寒風冷靜冷靜。

如娘還是蕭寄春的時候,對他最殷勤的時候,他對蕭寄春的惡劣印象還沒有糾正回來。至于後來……她就懷上孩子了。她主動親近過來,他也不敢正眼看她。就算想做什麽,也只好克制了。

然後就克制了這麽多年。

齊行簡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她那段纖長白皙的脖頸,覺得還是需要點涼水冷靜一下。

陳媽媽侍候着許如是梳妝打扮,許如是就在想要寫些什麽。

許如是剛提起筆,又覺得齊行簡的狀态似乎不大穩定,要是齊行簡借口直接在他的藩鎮上成婚不放她回長安了,那不還是變相被囚禁。況且齊行簡這樣逼她,她心裏非常不舒服,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現在有這個機會,要不然,就擺他一道

她又蘸了蘸筆,腦中這個危險的想法蠢蠢欲動。許如是自認文言功底是比齊行簡強的,在信裏邊玩點貓膩,她也不覺得齊行簡能看出來。這封信他也不可能拿給幕僚過手。所以……

這信還是該這樣寫。

墨跡未幹。

許如是滿意地看着信件,心想還是要讓許宸先把她接回長安去,讓齊行簡自己冷靜冷靜。

陳媽媽見她滿意,又掃了一眼信的內容,心下一驚:“娘子,您、您和齊公,這還真要……定親”

陳媽媽相當遲疑,雖然今日看着兩個人關系似乎還比較親密,但……定國公和太子是至交,又比她大這樣多。娘子生得這樣貌美,該不是定國公抓着她是假娘子的把柄威脅她

陳媽媽心中一凜,也不敢再問。這樣想來,其實也不錯。可汗死了,公主沒了護身符,但與定國公結缡,便有他護持着,這個秘密也不會被揭露出來了。

娘子當初也算是她精心挑選的,肌膚白皙、齒列整齊,一見就知道是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娘子,眉眼甚至與陳媵有那麽兩三分相似。如今長開了,雖然與太子、陳媵的相似淡了,卻也被府裏養出了感情,恐怕都沒有人會往這方面想。

這樣私定終身,太子那邊恐怕……

許如是笑而不語。又接着寫了婚書,她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囑咐道:“陳媽媽,先把婚書給他,再把信給他。”

婚書是沒有問題的,他看了,欣喜之下就更不會管後邊的東西了。

陳媽媽應了,許如是還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陳媽媽看了看那封信,陳媽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許如是又确定了一次:“你看,這信寫得如何”

陳媽媽恭維道:“娘子寫得言辭懇切,想必殿下看了,也不忍苛責娘子這段……”陳媽媽搜腸刮肚,半天才憋出來一句:“真情。”

甭管太子那邊如何,定國公該是能解決。娘子這邊擺出一心的姿态便是了。

許如是哪裏是問這個陳媽媽是菩提心的傅姆,文化水平還是有的,跟齊行簡水平大約差不離。

“你覺得——齊行簡看了呢”許如是讓她又看了幾次。

娘子果然是為了讨好定國公。但定國公越歡喜,這事可不就越不容易暴露麽公主可算是開了竅了。陳媽媽豎起大拇指:“齊公看了也包管對娘子一片癡心感動。”

許如是點點頭:“給他送去吧。”

陳媽媽想了想,自覺當起了耐心撮合的角色:“您要不要托個什麽信物回去”

許如是一怔,陳媽媽又補充了一句:“阿家身上這枚玉雁的就不錯,定親用雁做禮,這是古禮。”阿家是對公主的稱呼。

許如是撇了撇嘴,古禮什麽呀

心中又一動。說起古時候……蘇武出使匈奴被匈奴單于扣下來,流放到北海牧羊,後來漢國知道他被扣押,漢使便托辭說蘇武托鴻雁傳書回漢國,告知了他被扣押的消息,當時匈奴國力大減,匈奴單于不敢造次,這才放了人。

這個典故,許宸肯定是知道的。她目光閃了閃,又提筆在信婚書上添了一筆:“今以雁為摯,與君結白首之約……”

這才把玉雁和婚書信件全部交給陳媽媽。

陳媽媽去找齊行簡的時候等了好一會兒。倒不是齊行簡故意晾着她,只是這邊才發動了政變,還有一些軍務要處理,還要将這邊的情形傳回到長安去。

他和許宸約定,本來大軍是不能進回纥的,要麽也是派一些“回纥軍”進來。這次因為許如是嫁得匆忙,他才提前了計劃,其實是屬于私自動兵,雖然最終控制了回纥的局勢,但光這一條,他也絕對會背上不少攻讦。

李長庚正問:“朝堂那邊,該怎麽處理”

齊行簡淡淡道:“皇後和那個閹人不需要搭理,太子會替齊某說項……”但事情總要好好寫的,重新将回纥納入控制範圍裏邊,許宸那邊是樂見其成的。

齊行簡沉吟道:“我說,你寫——”

“回纥之民,素性詭詐,……臣恐其反複,請留隴西……”

中心思想就一個,他要留在藩鎮,至于民變和回纥人狡詐需要他防範都只是借口罷了。

李長庚有些吃驚:“您這樣上書,上邊會同意麽會不會懷疑您有自立之心”

“是又如何”齊行簡冷笑地轉動着手裏的念珠。

幾個節度使裏大多以他馬首是瞻,他不回長安,帶着許如是回自家藩鎮,也不懼怕這些。

長安裏的軍隊根本無力讨伐他。

齊行簡說的話很推心置腹:“從前齊某是什麽情況,朝廷是是如何的情形,你也都瞧見了。”

李長庚默然。他任俠意氣,天性好打抱不平,皇帝為了盡快收複長安,要把長安的金帛子女獻給回纥人,已經是不将子民當子民了,其後又因個人嫉妒恐懼,玩弄權術,把太子和齊公從前線調回,又使得叛軍久久不滅,洛陽再度遭受荼毒。

如此皇帝、如此朝廷——

既然有了實力,何必還要理會

齊行簡把他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笑了笑,李長庚年紀輕,但做事膽大心細,十分妥帖,他借着這幾年的戰事已經把人提起來了。跟他一心自然最好不過,否則還要多費唇舌,乃至除掉。

将手頭事處理完了,齊行簡才聽說陳媽媽來了,找人進來。

陳媽媽福了福身,先把信物和婚書遞上去,齊行簡見了,臉上冷肅的線條都柔和了不少,陳媽媽趕緊把信遞上去。

齊行簡一面瞧着信,一面問:“你家公主,還說什麽了麽”

陳媽媽一愣,忙道:“阿家着緊您得很,疊聲問了幾次這信怎麽樣,您和殿下瞧了會不會覺得不妥。”

齊行簡微微一笑,把玩着那只玉雁,聽陳媽媽的話,卻又忽然覺得,許如是問許宸的反應正常,無緣無故,做什麽要問他的反應

他又仔仔細細地瞧了一次信件,沒發現什麽。他心中才愈覺得蹊跷,卻也沒瞧出什麽,暫時把東西放到了一邊。

第二日待發信給自家藩鎮之時,又在幕府讨論軍中通信秘文用什麽的時候,齊行簡想起了什麽,他将那封信在心裏過了一遍,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

衆将屏息凝氣,只見齊行簡暴怒地将一只碧色的東西擲在地上,氣得整個人都在抖,一字一頓:“好一個鴻雁傳書!”

衆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節度使是個什麽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ps感謝小仙女集團CEO的地雷和手榴彈 、蹲坑等埋的營養液,麽麽噠。

以及小許永遠在作死,心疼她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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