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賭約
許宸接到了許铄的來信,許铄的話裏實證少而臆測頗多,從信中的蛛絲馬跡裏,許宸可以窺見齊行簡對隴西的掌控力,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許铄被齊行簡玩弄得團團轉的模樣。
他如今絕不可能因為這一點點異常而對齊行簡發難。
許宸跟皇後如今鬥得正火熱,這個節骨眼上,齊行簡跟他玩了這樣一手,許宸不得不懷疑他這是要擁兵自重、自成一方?心中對這位曾為袍澤的兄弟心中多了一絲怨怼。
他提筆回了許铄一封信,剛剛寫就,賀蘭氏便貼心地将火漆封泥等備好,許宸擡頭看了她一眼,道:“四娘睡了嗎?”
四娘是去年年初出生的,如今也已經會說許多話了,生得乖乖巧巧的一個小娘子,頗得許宸的歡心,幾乎是要什麽給什麽。賀蘭氏點了點頭,含笑道:“今日睡得早,一點也沒鬧。”
許宸沉默了片刻,也沒接話過去,又道:“璎珞奴今年也十三了?……也是當相看夫婿的時候了。”
他話中不勝唏噓。
“可不是。早早相看好了将來也不着急。像……”
菩提心,也是這個年紀就定下了親事。
賀蘭氏的話被咽回了肚子裏。她看許宸這個模樣,哪裏還不知道,許宸嘴裏提的是三娘、四娘,心裏念着的卻是菩提心。
她心中有幾分失落,要論喜愛,其實府中的小郎君小娘子都頗得許宸的喜愛,但還是許铄和菩提心這一對兄妹,年紀最大,許宸對這兩人的感情最特殊,對許宸是對長子的信重,對菩提心則有幾分失而複得的喜愛和愧疚。
相對而言,三郎和四娘便不那樣出衆了。
賀蘭氏收拾了複雜的心情,道:“我已經替三娘瞧了幾家了,還等着殿下過目呢。——二娘那邊的事,還沒個眉目麽?”
許宸愁眉緊鎖:“也不知道齊繁之是個什麽意思,如今看來,似乎該是他自作主張扣下了菩提心。”
賀蘭氏訝然:“定國公做甚麽要把她扣下來?”一時間心念百轉。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把話說出了口:“阿铄在隴西安全麽?是否要把他召回來?派旁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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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宸沉吟:“暫時不必,齊繁之還沒膽大包天到那個份上。 ”許铄幾乎可以等于是他的繼承人,齊行簡如今行事還是克制的,要是動了許铄,他之前所做的那一切也就完了。
賀蘭氏默默點頭,手頭已經替許宸掃起了尾,她柔聲道:“早些歇息吧,殿下明日一早還要替聖人侍奉湯藥……”
許宸原本都擱了筆,想起聖人病重,皇後那邊最近頻繁找宋王妃敘話,心裏便不踏實,又重新拿起了筆:“不成,還是要找齊繁之說清楚。”
齊行簡在這件事上的态度表現的暧昧難明,很難說他究竟是怎麽想的。他扣下菩提心,是因為跟皇後有勾結,還是為了什麽?
這個時候,聖人沉疴不起,許宸阖眸,齊行簡絕對不能站到皇後那邊去。
賀蘭氏對這些倒不大明白,只是靜靜地拿起剪子,把多餘的燈芯剪去了。
燭火搖曳,昏暗的火光映出一二魍魉,悄然潛伏在這寂沉沉的夜裏。
齊行簡發了話,婢女自然不敢再離了許如是身邊半步,許如是不勝其擾。
雪剛停了一會兒,她出門堆個雪人,都有人勸這勸那。這個說她穿少了衣服怕她凍着,那個說她身子虛,不該出來吹風。
許如是原本還嫌齊行簡家婢女話少,現在又嫌自家婢女聒噪了。
索性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把捧起一掊雪,砸實了一點點堆起來,只是砌得又矮又小,表面上還坑窪不平。不多時便覺得凍手了,這才知道厲害,讓婢女們那小鏟子去堆起來。
齊行簡回來的時候,正看見她裹得嚴嚴實實,面前的小火爐上燒着一壺熱酒,小娘子蜷成一團,也不顧什麽儀态,小臉紅撲撲的,捧着只耳杯指揮人給雪人插上樹枝當個鼻子。
他嘴角不禁彎起,走到許如是身邊去,坐在她身邊:“記不記得,你從前狹促,抓起一團雪往我頸子裏撒。撒過以後,又怕被報複,向我讨饒。”
許如是瞧了他一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怎麽可能這麽幼稚?
齊行簡笑意不變,道:“許景明來隴西了。——許北辰也來信給我。”
許如是猛地擡起頭來瞧他,又微微眯上眼睛:“我阿兄還好吧?”許铄怎麽可能鬥得過他?
齊行簡摟過許如是,笑聲低沉,對她的關心稍有些不悅:“他要是在隴西不好了,許北辰能放過我麽?”
許如是一想倒也是,除非他是想造反了,否則怎麽會去動許铄?許铄跟她又不是一個地位的。不過許宸來信,倒确實讓她頗為訝異。
“阿耶來信,信跟我有關嗎?”許如是心中稍有些忐忑,齊行簡不會的玩弄文字游戲耍她的吧
齊行簡似笑非笑道:“既有關,也無關。”他大大方方把信給了許如是,許如是反而不敢接了,按理說齊行簡不該讓她看見那封信從而有機會求救啊。
許如是狐疑地打量着他。
齊行簡笑道:“怎麽連瞧都不敢瞧麽”
“有什麽不敢的?”許如是劈手奪過來,見許宸開篇便質問齊行簡為什麽将她扣下,心中不禁添了幾分欣喜,待看下去,心中卻越發下沉。
開篇奪人的譴責,聲色俱厲的信件,是為後邊的試探做鋪墊,齊行簡為什麽要劫走她,究竟要站在許宸還是皇後那頭,亦或是中立
許如是當即笑了,頗有幾分幸災樂禍道:“你打算怎麽回信說我守孝清修,虧你想得出來。”
齊行簡也笑了,他原本沒有直接挑明事情,是為了留一個緩沖的餘地,但如今的形勢,率先坐不住的卻是許宸,他判斷許宸非常着急。他悠悠道:“如實回信即可。”
許如是不信他,冷笑了一聲。
齊行簡道:“那我跟你打個賭,我輸了,我就放你回去。”
許如是來了精神:“賭什麽
”
齊行簡淡淡道:“就賭他這次回信的時候,是什麽态度。”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周到了真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