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落幕

何護害我!

這是許如是的第一想法。

何護這狗賊勾結皇後,刻意引他們入彀。

但何護臉上僵住的得意讓她立刻推翻了這個想法。若他真和皇後勾結,剛才他帶的禁軍足以直接殺掉他們,何必再這麽麻煩引他們入含元殿來。

只是皇後這副模樣,似乎是得了新的臂助。

只是何護手握禁軍,也未必沒有一拼之力吧

“砰”的一聲,正殿大門轟然合上。何護的面色驟然難看起來,他手中雖有兵權。可如今大軍在外,他卻在殿內,遠水如何解得了近渴。

雖不知皇後怎麽脫困,然而這裏的刀斧手虎視眈眈,一不留神,頸上的大好頭顱就不知道要被誰給砍了。

“殿下——”這人白淨的面皮上忽然現出幾分赧意,他謙卑地向皇後行禮,“這都是老奴該做的,如何當得起殿下言謝。”

皇後:“”

許宸/許如是/許铄:“”

一時之間,場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大家都被何護的騷操作驚呆了。

心中湧動着千言萬語,但最終都化作同一句心聲: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朝秦暮楚,改換門庭也太随便了吧!

“呵,呵呵呵呵。”怔了半晌的皇後笑得前仰後合,戲谑地虛點了點何護,“真是條精明老狗,慣會見風使舵。”

“多謝殿下誇贊,老奴自覺本事不夠,還是受之有愧的。”何護謙虛地擺了擺手。

Advertisement

皇後笑容一滞,輕哼了聲,這老賊侍奉聖人多年,深受聖人寵信,這嘴皮子厲害得很。

“大膽何護。”一聲斷喝響起,衆人的目光才落到皇後身邊的陳輔國身上。

陳輔國昂首挺胸,自覺身為皇後手下頭號狗腿子,必定要急皇後之急,說皇後所想,口吐一些皇後不便出口的芬芳。

“殿下何等聖明人物早知你這狗賊存了與太子……不,廢太子存了媾和之心,豈容你在此巧言令色颠倒是非!”

“老奴惶恐。”何護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老奴只以為殿下在含元殿中坐,老奴在外為殿下處理雜事即可,不想此舉引得殿下誤會。老奴罪該萬死——”

“賤……”李輔國勃然大怒,卻被皇後一雙纖手按下話頭。

“你既對本後忠心耿耿,就該為本後分憂。”皇後嗓音涼涼的,不帶一絲溫度,“東西給他,你知道該做些什麽。”

一只短匕落在何護錦靴底下,皇後慵懶地靠在玉幾上,嘴角噙着一抹譏諷的笑。

何護怔了怔,随即折彎了腰,将猩紅地衣上的匕首雙手捧起。許如是瞳孔微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許铄和許宸擋在了身後。

寒光一閃,何護咬牙舉匕沖來,他身邊幾個禁軍纏住了東宮護衛。

“阿铄,顧好你妹妹。”

許宸臨危不懼,赤手空拳就跟何護較量上了。雖是上過戰場的人,卻也敵不過兵刃之利,何護出手狠辣,招招都是沖着要害去的,許宸左支右绌,身上新傷頻添。

血淋淋的,看着駭人。

眼瞧着許宸落在下風,被許铄護着的許如是心中暗自發急。今日若許宸活着,那他們這些人都還有活着的價值。許宸若是死了,皇後必然斬草除根,生機斷絕。

混戰之中,有一柄周刀悄然對準了許宸後背。

“砰——”

“菩提心!”

許宸身子一歪,踉跄避開夾擊。

卻是許如是拼了全力撞開他,只聽“噗”地一聲悶響,刀裂帛入肉。

血洇紅了她的肩胛,許如是尚且不覺痛,便見何護面色猙獰,高高舉起匕首,宛如浴血修羅。

許如是眼睫撲棱,慘然地低下頭,她不甘心!

“嗖。”

破空聲後,時間仿佛突然凝固起來。許如是擡目看去,何護提着匕首的動作停滞了。

轟然,他手拄着地,佝偻着腰,面上難以置信。而他的後背上,正cha着一支羽箭,箭镞上的白羽猶微微顫抖着,似乎能窺見上邊殘餘的力道。

“唉。”這一聲似是喟嘆。

“這場惡犬噬主的好戲,就這樣結束了,難道不覺得可惜麽”皇後懶洋洋地把玩着掌中寸許地印玺,對身邊的人殺害何護的舉動混不在意。

漠然得就仿佛,真死了只惡犬。即便何護如此不顧顏面地投誠,甚至不惜殺許宸明志。但她從來不打算留下何護,一是因為此人天生反骨,二則是垂涎何護手中的兵權。

不論他如何做,何護都得死。

只可惜,死前沒能殺掉許宸。

皇後幕後的人終于揭開了帷幕。

許如是錯愕地瞧着那熟悉的身影,他迎着光芒,手持的角弓,一身明光铠熠熠生輝,龍行虎步。

見他理也不理,周身殺氣騰騰,皇後面色微變,強笑道:“齊公當真箭術了得。哪怕高祖在此,也不能更勝過齊公了。”

齊行簡。

果真是他。

許如是的唇在抖,她幾乎全身都在顫抖。肩上貫穿傷的疼痛積蓄已久,猛地爆發出來,痛徹心扉。

整個胸口酸脹難言,痛得近乎麻木。

他早就到了長安了。

早就與皇後暗中勾結。

昔年那個沖動又單純的少年,如今了不起,當真是了不起。

何護已死,他的下屬有遲疑的空檔,都被東宮護衛抓着機會揍得節節敗退。

許铄逮着機會,撕下片布帛想要替許如是裹傷,究竟沒做過事,裹了半晌也沒動靜。

“還有勞齊公動手。”皇後看着許宸在眼前蹦噠就覺得心煩。

“皇後的意思,齊某怎麽聽不明白”齊行簡丢開弓,一步步走下丹陛。

他哪裏會聽不明白

裝傻罷了。

齊行簡的意思很明白。不說清楚就要他背鍋的事,他是絕不會做的。今兒皇後不把诏書過明路,他就不動手,看誰能耗的過誰。

皇後自然是耗不過他的。她還急于接收何護留下的禁軍。

诏書自然是早就起草好的。

皇後捏着木案上的玺印一蓋,猶嫌不足,又加蓋了手裏把玩的玺印。

“如此,可以了麽”

齊行簡頭也不不回,淡淡道:“宣讀诏書。”

皇後咬了咬牙,将诏書丢給陳輔國:“念。”

“太子許宸無道,擅闖禁宮,意圖謀逆……”

齊行簡走來,向着許如是走來。

許铄單薄的身影擋在妹妹跟前,雖護着人步步後退,一雙眼睛裏滿是憤恨。

許如是雖然心中感動,但這樣被推着後退實在疼得龇牙,面色越發不好。

齊行簡站定,皺眉道:“你這樣擋着就有用,傷不是這樣裹的。”

許铄:“”

“……罪在不赦,盡誅其族。”恰逢此際,诏書宣讀完畢。

許宸忽而縱聲而笑:“宋氏,汝——挾持聖人,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假傳诏令,私造玉玺,勾結宦閹縱兵謀反。”

“來人,擒宋氏。”

衛士長劍锵然出鞘,冷光投在皇後皎白的脖頸上,劍身映出皇後不可置信的神情。

何護屍身上的虎符,被人恭恭敬敬,送到了許宸面前。

這滿殿的兵卒,盡數倒戈!

終彙成一聲震天洪流:“喏。”

“齊行簡!”皇後頰上抽動,張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連你、連你也甘為許宸走狗!”

“齊兄公忠體國,識得大體,不為你所用耳。”

許宸這邊辯得起勁兒,齊行簡那兒卻充耳不聞,撥開被這峰回路轉的情形震驚的許铄,走近了許如是,打量着許如是的傷,挑着眉峰,壓抑不住的怒氣:“疼麽”

許如是心中郁氣消解,老老實實道:“疼。”

“疼還敢肉身接兵刃了”齊行簡握着她的肩胛,簡單地裹了裹傷,“長本事了”

許如是讷讷:“我看阿耶他有——”

齊行簡冷笑:“他皮糙肉厚的有什麽危險”

忽然覺得胸口被砍一刀的許宸:“”

他怎麽就皮糙肉厚了!一身浴血哪裏不危險

他女兒一片孝心怎麽就成長本事了

齊行簡自個兒早點站出來,能鬧成這樣嗎

“齊繁之你別太過分!”

“呵,我道是因為什麽原竟是賣了女兒掙來的忠心。”

兩個人異口異聲。

一個是許铄,一個是皇後。

皇後一開口,就把許铄的仇恨全攬她身上去了,順帶把齊行簡帶着跑偏的氛圍給帶回來了。

許宸面色一變,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揚聲道:“把這毒婦壓下去——”

“你敢!”眼見着窮途末路,皇後不顧儀态,脖頸上青筋條條,聲嘶力竭,“逆子,你敢動我!我是皇後!”

“聖人的皇後!”

“從今兒起不是了!”衛士奪下陳輔國手裏的诏書,恭恭敬敬送到許宸跟前,許宸捏着一角,诏書自然垂下,露出鮮紅的大印。

“宋氏,好好看着,這就是你的罪證。”許宸冷冷道,“謀反、謀大逆、不道,罪犯十惡,不可赦,不堪母儀天下,今日本宮代聖人肅清妖孽,廢黜爾皇後尊位,貶為庶人,死罪。”

“宋王附逆,廢為庶人,流放嶺南。”

“不——我要見聖人!”

“本宮待會兒就帶着你僞造的玉玺去見聖人!好好叫聖人瞧一瞧你——虺蜴為心,豺狼成性!”

作者有話要說:

虺蜴為心,豺狼成性。

包藏禍心,窺竊神器。

——讨武曌檄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油爆枇杷拌着面、手臭十三姨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