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結局

“如娘,你打算怎麽辦?”

許铄收了訊息,立刻回到東宮,本以為是貴妃搞鬼,如今看第二位大監的意思,卻是聖人下旨。

許铄一咬牙:“要不然離開長安!我派人送你去隴西,只要到了隴西的地界……”

“殿下說什麽昏話!如娘這樣子,怎麽走得了?便是能走,要抗旨麽?”太子妃瞧了許如是高聳的小腹一眼,有些擔憂,“聖人也沒說要如何。”

“婦人之見!”

太子妃面色乍然青白,許铄冷哼道:“當年宋氏那賤婢就是如此,宋氏前車之鑒猶在,賀蘭氏還敢效仿!”

“不能去。”許铄态度堅決,“誰知賀蘭氏是什麽居心?”其實他心中對聖人更存了一層隐憂和戒懼。

“阿兄。”許如是深吸了口氣,“嫂嫂說的,不無道理。若真無事,你、我,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去就是授人以柄。”

她仔細想了,今日這兩個大監,來得委實太過蹊跷。若說聖人指使,絕不會第一個急急催促,第二個就留給她喘息之機。若說賀蘭貴妃,那就更無可能指使得了第二位大監……

但若第一位是賀蘭貴妃派來,想要效仿宋後的,那麽第二位是聖人聞訊後派遣的呢?這樣一想,事情又不同了。

許如是嘆了聲:“宮中,還是需得去一趟。”

許铄面色數變,終于拗不過妹妹:“罷了,阿兄陪你。”

……

齊行簡生平最漂亮的一仗,便是将隴西這一戰。隴西節度使暴死,突厥可汗授首,連吐蕃都被吓退,抽調了西域兵馬回防。

齊行簡遣部将追擊,安排人在蕭關駐守,這才星夜兼程,一路趕回長安。

時值黃昏,城門将閉,卻見齊行簡一行輕車簡從,城門守将差點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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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齊行簡才誠惶誠恐道:“是大王回來了!太子殿下還給大王預備……”

齊行簡哪裏有功夫跟他閑扯,策馬揚鞭,一騎絕塵而去,心思早就飛到許如是身上去了。

心潮澎湃,趕往宮中。

宮門口前遇見相熟的大監,大監也訝異:“郡王這麽早回來了?”

齊行簡颔首,金魚符遞與宮門衛士檢驗:“齊某幸不辱命,已退敵軍,特回京予聖人複命。”

大監笑道:“如今聖人正诏殿下與阿家說話呢……”

“哪位公主?”

“自然是壽春公……诶,郡王!”話未說完,人一陣風似的走了。

齊行簡攥着那串佛珠,腦子裏其實卻是一片渾噩的,腿上舊傷未愈,如今大步行走,卻也仿佛是麻木。饒是他提早跟許铄深談,換取許铄這個太子的保護,但這個節骨眼上,許宸找她做什麽?許铄真能護得住她麽?

這些猜測一刻不停地在腦海之中盤旋着,有若跗骨之蛆!當年那樣無能為力的滋味,他受夠了!

快些,再快些,或許他與她,只有一步之遙——

……

仲春時節,柳樹抽芽,柳絮如雪,四散紛飛。從藥香四溢的宮室中出來,許如是長長地舒出一口濁氣,擡頭展望,卻見不遠處有人雙目微紅,紫衣玉帶,鍍了一層落日的金輝。

不是齊行簡,卻是何人?

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立在階上,複望去。

齊行簡一身風塵,神色憔悴,臉上卻忽的綻出一抹笑。

許如是如燕歸巢似的,直直撲向她,齊行簡悶哼一聲,牢牢将她護在懷中。

許如是察覺不對,她聽到了那聲悶哼,又嗅到了一絲血腥氣:“你受傷了?還着急趕回來?”

齊行簡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笑道:“齊某大小也歷經百戰,身披數創,一點小傷……”

“呸。”許如是啐他,“侍醫還未下值,還不趕緊找個侍醫?”

齊行簡能怎麽辦呢?當然只有點頭的份了:“好。”

他下颚抵着小娘子的螓首,嗓音嘶啞:“你無事吧?”

“我自然是無事。”許如是想起今日許宸傳召,微微嘆了口氣,“只是聖人……”

也怪可憐的。

……

賀蘭梵境伏在聖人床前。許宸端着一碗湯藥,這藥是當初宋後尋來的,許宸也得到了房子。

他舀起一勺,賀蘭梵境意欲伸手打翻,卻被許宸輕輕巧巧避過。

許宸笑道:“這藥,果然有效。用了兩三日,竟覺得比從前還要康健一般。”

“聖人……”賀蘭梵境含着淚,梨花帶雨,眉目憂愁,“您不該用此藥。”

許宸憐惜地捧起她的臉頰,一點點揩去她臉上的淚痕:“梵境,若無那次氣急攻心,或許……”

“哎,我叫人攔住你的旨意,你可曾怨我?”

事實上,賀蘭梵境确實有挾持許如是為質,逼齊行簡就範的意思。

然而許宸卻清楚地意識到,賀蘭梵境論根底根本比不過前朝的宋後。一旦他有不測,宮中禁軍必然會對太子許铄、齊行簡倒戈。

她連宮禁都把不住,如何威脅得了齊行簡?屆時,舊事重演,她和三郎的下場,不會比宋皇後更好。

許宸拖着病體,灌了碗虎狼之藥下去,強撐着替她善後。也是替三郎鋪路。

“妾不敢。”

“說是不敢,心裏還是怨我。”許宸自嘲一笑,“我未登基時,總以為我有一腔抱負,有雷霆手段,我跟阿耶不一樣……”

“跟他不一樣。”

賀蘭貴妃怔怔地望着病榻上的天子,回首往事,愕然驚覺,今日之朝綱,竟與往日格局如此相似。

“我以為阿铄生性純良,不适宜為太子。又和菩提心走得近,将來必為她影響,為齊繁之所擺布。”

“倘若再多十年,不,三年,除掉齊繁之軍中羽翼,廢除太子。三郎也長大成人……我以為,我能做到阿耶做不到的事情。”

“……人算不如天算。”

“齊繁之的軍權,如今是拿不回來了。阿铄的太子之位,也跟着穩固了。梵境,你不會怨我吧?”

“宸郎……”賀蘭梵境幾度哽咽,“您是這天底下最好的聖人。”

許宸倒比她灑脫,笑了笑:“莫哭,我為若歌,若為我舞。”

天子帶着一點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傷感,低低吟唱道:“鴻鹄高飛,一舉千裏。羽翮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可柰何!①奈何!奈何!”

……

“聖人跟我說了會兒話,說從前,還在楚王府時,賀蘭貴妃不顧自身安危……”

禁宮之中,侍醫給齊行簡開過藥後,許如是跟齊行簡說了今日的經歷,多少帶了幾分複雜。

她本以為今日是個危局的,萬沒料到,聖人病入膏肓,意外的慈和。對她,對許铄。許铄先走,他一走,賀蘭貴妃又來了。

恍惚間,仿佛回到舊日溫情。

齊行簡默然聽了一會兒,便輕笑道:“最後必然是企請饒過賀蘭貴妃了?”

許如是點了點頭。

齊行簡淡淡道:“北辰兄啊,總算還是聰明的。”沒有自尋死路。

許如是嘆息了一聲:“多謝你了,繁之。”

齊行簡捏了捏她臉頰:“謝?謝我什麽?”

“早先我總不明白,你争權弄權,非要到那風口浪尖上去。如今我才知道……”許如是挽起一抹無奈的笑,“若沒有這些,哪有聖人今日之溫情呢?”

不過都是看在齊行簡的面子上罷了。

齊行簡挑眉:“那你要怎麽謝我?”

許如是“喲”了聲,甚至還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跟從前一樣,會犟着說說,謝什麽?夫妻之間何談謝字?”

齊行簡道:“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許如是嗤得笑出聲,一邊剪下塊布帛一邊道:“我瞧您如今也挺輕狂的,明知腿上有傷,還敢騎馬——以後不許亂來了。”

“好。”

“不許冒險了。”

“好。”

“要信我。別瞎擔心。”

齊行簡佯裝無可奈何地一揖:“日後都聽娘子的。”

小娘子粲然一笑。

卻忽然有些奇怪:“你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麽?”

這聲音極幽微,滋滋,滋滋,就好像是……輕細的電流聲。

齊行簡面色微僵,轉即握緊了許如是的手腕,強笑道:“是燈花炸開了。”

明明就不像。

許如是一面笑他,一面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聽見暌違日久的冰冷提示音說——

“攻略者1528,系統提示:攻略對象好感度百分之百,是否确認返回主世界?”

死一般的靜寂裏,齊行簡面前的選項,閃爍着幽藍的冷光,叫人如墜冰窟。

許如是輕輕擡起手,被齊行簡死死攥住。他顫抖着,眼前是當年的櫻桃紅。

“嘶……”許如是忽然雙腿一軟,倒在他懷裏。

齊行簡頓時變色,手忙腳亂地去摟她:“怎麽了?”

許如是趁機伸手,落在幽藍的界面上。

蔥指輕點——

否。

光芒水波一樣散開,令人心悸的大敵終于消失了。

齊行簡大口地呼吸着,死死地攥住許如是,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求生的浮木。仿佛要将她揉進骨血裏。許如是被摟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也只是靜靜地伏在他懷裏。

蟲鳴陣陣透窗紗。

今夜偏知春意暖。

許如是忽想起在那棵古木前,許下的允諾。

——“不撒手了。這回怎麽也不撒手了。”

——“咱們說定了,這回,誰也別撒手了。”

小娘子輕輕一笑,仰首,唇輕輕點在郎君脖頸間:“傻瓜。”

“別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劉邦給戚夫人唱的歌。叫啥忘了。

②改自《月夜》,原文為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emmmmmm到這裏的就完結了,謝謝好多一路追過來的小天使。

本來結局準備是開放式,也就是系統好了的那個詢問然後終止,以系統壞了開頭,系統好了結局。想想齊行簡還是太慘了,所以加了一段。

本來感覺這個腦洞hin有意思,但因為筆力問題,寫着寫着出來的,感覺就不咋地了=_=,中途因為事情斷更以後,又懶,還有好多小天使願意包容我……

懶作者很對不起大家,鞠躬道歉,最後——

非常非常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

愛你們,麽麽噠。

許如是和齊行簡這段故事結束了,大家有緣再見啦,揮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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