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概便是這地方的名字:無憂閣。

直看得容洛書暗暗咋舌,思量着幕後老板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麽大的手筆。

不多時,便有一個長相頗正氣的中年男子自那幅蘇繡後面繞出來,笑容殷勤地招呼道:“小王爺!您可多日沒來了!”

容炀霆擺手,打了個哈哈:“好說好說……邱老板,今日我帶了貴客來,可要好好招待啊!”

“小王爺哪裏話!來了無憂閣,小人自然要竭盡全力,讓各位貴人樂極忘憂了……”他滿臉堆笑,望向容炀霆身後,在看到容洛書這個女子時,略吃了一驚,“這位……可是錦容帝姬?”

容洛書略一挑眉:“邱老板好眼力,何以見得,我便是錦容帝姬?”

那滿臉正氣,而實卻是個做皮肉聲音的商人,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尋常女子,可不敢來這地方明目張膽地嫖男人。”

無憂閣不止有全天下最美的男人,還有最清純的幼女和最稚嫩的脔.童,以及各種讓人大開眼界,可供達官貴人玩弄的,新奇玩意兒。

容炀霆打了個眼色,口氣暧昧:“邱老板知道怎麽做吧?”

那人一笑,謙卑地弓身:“自然。殿下請随我來。”他對着容洛書行禮。

容洛書觑着眼看他片刻,神色薄淡,身子卻沒動。

邱老板保持着那個謙卑的邀請姿勢,耐性極好地等着她。

容炀霆見兩人僵着,略一拉将要上前去解圍的容洛玹,搖頭示意他不要作聲,嬉笑道:“皇妹好不容易回燕京一趟,自然該好好識見識!”他說着還推了容洛書一把。

容洛書的唇邊扯出一個涼涼的笑:“既然皇兄如此盛情,那錦容便卻之不恭了。”她提步,在那邱老板的指引下上了樓。

走廊裏飄散着淡雅名貴的香粉氣,添了幾絲淺淡的旖旎幽香,讓人覺得,在這地方,有種非得幹些風花雪月的事兒的沖動。

容洛書在這種隐密的躁動裏,聽到隐隐約約甜膩的細細呻.吟和輕微的喘.息,聲音稚嫩而動情,聽在耳中,便有了催.情的魔力。

邱老板偷偷回頭看她,見這帝姬在無憂閣特制的催.情秘香裏,卻依舊神色如常,不免有些驚愣。

“怎麽?”容洛書那雙眼睛似笑非笑地對上他的目光。

“沒……沒什麽……”邱維被那神色刺了一下似的,額上的冷汗刷的淌了下來。他暗忖着,這帝姬看起來可是個難纏的人物,也許,他此次合着齊安王想把這位大燕帝姬拖下水這件事,一開始就錯了——他壓根就不該招惹這麽危險的人!

是的!就是危險!

他在這京城,摸爬滾打至少也有二十多年的光景,做到現在這天子腳下數一數二的富商地位上,識人無數,可偏偏看着這個二八年華的帝姬,直覺裏就覺着危險。

這是個笑着殺人都不眨眼的主兒!

邱維咬了咬牙,自小王爺把這帝姬領進來那一刻開始,他便不能收手了!此次若不成功,等着自己的,遠非傾家蕩産的結局,怕是連命都要丢進這皇權的漩渦裏!

可若成功了,錦衣玉食已不足道,權力地位自然是掌中之物,光耀門楣,福蔭子孫便唾手可得!

縱然富可敵國,說到底,他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商賈!

“到了麽?”容洛書懶洋洋地出聲詢問。

“殿下少安毋躁,馬上就到了。”邱老板陪笑,領着容洛書登上樓梯,上到頂樓三層,停在一扇比他們一路上來,看到的都要華麗的雕花木門前,“殿下請進,小人告退。”

等邱維從樓上下去之後,容洛書才收回探究的目光,看着眼前緊閉的木門,一臉深思。

“恩客既然到了這裏,怎不進來相見?莫非準備在門口站一輩子麽?”裏面有人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聲音低柔妩媚,卻實打實是個男人的聲音!

容洛書暗暗吃了一驚。

樓中那股子幽魅的香氣似乎更濃了些。

她伸手一推,房門應聲而開。

房內的裝飾甚是雍容華美,隔着一層絲繡的紗缦,可以看到房中有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那人如瀑的墨發披散在半邊裸.露的白皙肩頭,風一吹,這般春.色便展現在容洛書眼前。

“姑娘自……”容洛書最後一個“重”字,在那人回過頭的時候,自覺地咽進喉嚨裏。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人的喉結。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紅唇輕薄,眼神勾人,神色.誘惑,長得極美的男人。

他的那雙眼睛,讓容洛書想起一雙略清冷的鳳眼——若是那眼裏的薄涼化去,想必也是這般風流多情的模樣。

容洛書笑了笑。

這樣漂亮的男子,确實有勾引女人的資本。

他起身靠近她,試探地解她的衣服。

“你叫什麽名字?”容洛書看着他的眼睛,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忘川,奴叫忘川……”男子的臉貼過來,溫熱的氣息帶着甜膩的奇香,噴灑在容洛書耳側。

“呵,真是個好名字……”容洛書握着他的手,緩緩拿開,後退了一步。

忘川像是難以置信一般望着自己那只手。

“也許邱老板該提前告訴你,這天下,不是任何一個女子的衣服,都能讓你随便解的。”容洛書傾身向他,眼裏甚至含着幾分笑意,輕輕緩緩地說。

鮮紅的血順在忘川的手腕流下來,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好聽的滴答聲。

忘川握着自己的手腕,驚恐地看着眼前這個笑容淺淡的女子,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讓他忍不住渾身發抖。

容洛書撫上了他的眼睛:“害怕麽?”她嘆了口氣,“忘川在害怕什麽呢?只不過是割斷了你的手筋而已,很疼麽?”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忘川往後瑟縮着,躲開她撫在自己臉上的那只手。

容洛書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退開,折身走了出去。

直至方才看到忘川那雙風流多情的眼睛露出怨毒的那一刻,她才發現,那雙眼睛,一點兒都不像那個矜貴清傲男人的眼睛。

邱老板聞訊慌慌張張地趕上來,在走廊裏直面下樓來的容洛書,滿臉驚懼地看着她。

“殿,殿下……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滑下來,他噗通一聲跪下去,只管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

容洛書整衣而笑:“邱老板何罪之有?忘川做得很好,深得本宮歡心,這是賞他的,還望邱老板轉交給他。”她将一顆價值千金的明珠放到邱維手中,面容含笑地越過他。

邱維越發難以揣摩她的心思,細細思量一番之後,讓兩個小厮上樓去照看忘川,自己則返身去找齊安王世子了。

那廂,容炀霆正與容洛玹幾人調笑閑話,身側候着幾個衣着暴露的幼女,皮膚水嫩,臉上還帶着天真的神色,懵懂中透出不自知的引誘。

邱維進來的時候,舉目都是他看慣了的放浪形骸的場景,因此也并沒有大驚小怪。

“小王爺,帝姬殿下從忘川房裏出來了……”他擡眼瞧見,容炀霆正摩挲着一名幼女嫣紅的唇,那女孩兒伸出嫩紅的舌尖輕輕舔.弄着他的手指,惹得他深暗了眸色。

“喲,這麽快就完了?”修長的手指輕輕繞動,和那點嫩紅色的舌尖糾纏戲耍在一起,容炀霆抽空看了邱維一眼,神色裏盡是譏諷。

邱維有些難為情似的:“殿下并沒有碰忘川,而且……”他頓了頓,看到容炀霆停下和那幼女玩鬧的動作,看向他,“帝姬殿下将忘川的手筋,割斷了。”

容洛玹和另幾人面面相觑,并不知曉發生了什麽。

容炀霆推開懷中衣衫半褪的幼女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跟前的邱維,笑容陰沉:“邱老板可真是會調.教人啊,連帝姬殿下都伺候不好,要他還有何用?你說呢,邱老板?嗯?”

“這……”邱維将容洛書給他的那顆明珠遞到容炀霆眼前,“小王爺息怒,這是帝姬殿下送給忘川的,并說,忘川很得她歡心……您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容炀霆将他手裏的明珠拿過去看了看,冷冷一笑:“這錦容,可真是大方,竟舍得用千金難求的夜明珠送人。”他重新把那顆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還給邱維,“既然如此,邱老板将它給忘川公子送去便是。”

等邱維退出去,他才沉着臉轉過頭問容洛玹:“三皇兄,你怎麽看?”

容洛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她外公可是把着一個隋珠礦,夜明珠對她來說,尋常不過了吧。”

“皇兄,我可是聽說,桑銳那老匹夫,準備把燕北的家業都傳給她呢。”

容洛玹停下手中的酒杯,一雙眼睛帶着寒氣,看過來:“你父王說的?”

容炀霆點頭:“就算這樣,三皇兄也不準備做點兒什麽?當年,桑淑妃可是把你當親兒子看待呢……”

容洛玹終于變了一直漫不經心嬉皮笑臉的神色,低低喝了一聲:“住口!”

“呵呵,我可不信,你沒有觊觎那位置的心思……”不管容洛玹已經變得極端難看的臉色,“想必皇兄也不是像表面看起來這般與世無争吧?你與太子年歲相差無幾,可才華能力卻不知比他優秀多少,難道同為天家之子,三皇兄你會甘居人下嗎?現在錦容回朝,正是拉攏威北王的大好時機,你,不心動麽?”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片刻,容洛玹卻是輕笑了出來。

“回去告訴皇叔,錦容是我的皇妹,不是一個争權奪利的工具。至于你們想怎麽樣,那是你們的事情!恕我不奉陪了!”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欲走。

“何必如此呢?我父王,不過是想活得更安穩一些,難道皇兄不想麽?”容洛玹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推門而去。

看容洛玹出去,容炀霆輕蔑地一笑:“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虛僞啊……走吧,主角都走了,也就不好玩了,今日我們便散了吧。”

容洛玹下來的時候,容洛書已經在那裏站了很久。

他一愣,走過去:“看什麽呢?”

容洛書這才回神一般将目光投向他,笑着指了指樓下那段長長的海棠花廊:“很漂亮。”

容洛玹垂眼下望。

☆、靖寒

西府海棠樹下,有位衣袂純白的男子站在那裏。

容洛玹轉頭看了他這個皇妹一眼,她的視線落在那人身上,久久不移。

“很喜歡麽?”

“呵,喜歡又怎樣呢?”容洛書笑了笑,和他說話,又好像沒和他說話,“喜歡它的時間趕不上它凋謝的時間吧?”

紛紛揚揚的粉色花瓣随着風,散落在整個庭院。

樓下那男子揚起臉,看着空中星星點點的粉色,露出一個憂郁而悲憫的微笑。

容洛玹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剎,愣住了——他長得很像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絕不會露出那般仁慈悲憫的神色。

葉岚。

正當他愣怔的時候,身旁的容洛書卻一個翻身,直直地從樓上的欄杆上翻出去,黛青色的衣袂翻飛如一只孤雁。

那人靜靜地看着容洛書落在他面前,卷起一地的殘紅如雪,神色恬靜如救世的佛陀。

那是一雙全然不同的眼睛,澄澈安靜,不夾雜一絲一毫的陰翳,純淨得像雪山腳下的湖泊。

容洛書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眼睛。只有那些曾在青燈下誦讀經書的人,從佛祖的拈花一笑裏,窺得到過那樣無欲無求的眼睛。

那不是凡塵裏的人該有的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看着她。

靖寒。

她看到他淺色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會說話麽……呵?”

容洛書突然去牽那人的手,容不得他反抗一般将他拉扯到自己身邊,滿意地看到對方驚愣無辜的表情:“倒是個絕色美人兒呢,不如,陪我一會兒吧?”

她不容分說,就将那人扯上樓,随便找了個房間,嘭一聲關上門。

容炀霆正要回去,卻看到了樓下那一幕,頓時改了下樓的主意:“你們先回吧,我還有些事情。”他折身上樓,和邱維一起看着海棠花廊那邊的場景。

“錦容似乎更鐘情于你藏了這麽多年的寶貝呢……”容炀霆笑了笑,“邱老板,可還做着取葉岚而代之的夢呢?”

邱維臉色難看地盯着樓下,沒有說話。

“吶,不如把這個假葉岚送給錦容,換你下半輩子的煊赫權勢,邱老板以為如何?”容炀霆惡意地笑着,“反正他也是個啞巴罷了……”

幽篁館。

有探子從外面進來:“主上,邱維那邊,有動靜了。”

執黑子的男人落下一子,棋盤上的半片白子盡數陷落,看着似乎氣數已盡。男子又執起一顆白子落下,眨眼間,白子的半壁江山失而複得,轉敗為勝,将黑子逼至死地。

君禦岚趁着棋侍重新布局的空隔,擡起清冷的眼:“他已經投向齊安王了?”

棋侍重新布好了一局,退至一旁。

“主上英明!”那探子頓了一下,“他們似乎想拉攏錦容帝姬,今兒個,齊安王世子帶着錦容帝姬去了無憂居……”

君禦岚執棋的手一頓。片刻之後,他落下一子:“還有呢?”

“邱維帶帝姬去了頭牌忘川的房裏,不過,帝姬将忘川的手廢了……聽說,是因為他伸手解了帝姬的衣服……”

“是麽?”君禦岚看着棋盤上黑白厮殺的布局,微微眯了眼:“不夠。”

探子沒聽懂他這個“不夠”是什麽意思:“主上?”

“把忘川廢了的那只手砍了吧。”矜貴的男人神色淡漠地出聲。

“這……忘川是邱維費心培養了多年的搖錢樹,我們這麽做,與他為敵,便是與齊安王為敵,怕是……”探子小心翼翼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況且,他并不值得我們這麽做,邱維沒有利用他讨到帝姬的歡心,反倒是他藏了多年的影子……”探子擡頭笑了笑,“似乎,帝姬對影子更感興趣些。”

“影子?”

君禦岚想起那個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人。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影子,就叫,靖寒吧。”

“是的,下人回報,帝姬将影子帶進了房中,現在還沒有出來……”

“啪!”墨玉琢成的棋子落下,應聲碎成兩半。

身側的棋侍噤若寒蟬。

君禦岚的臉上罩了一層霜似的寒,起身:“随我去見邱維一趟。”銀月白的衣袍掀起冷風,更顯得他俊美無俦的面容冷冽萬分。

陳枭帶着禁衛軍闖進無憂居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容洛書還未醒來。

外面吵吵嚷嚷,将一個寧靜的清晨擾了個雞犬不寧。

容洛書撐着疼痛欲裂的額頭,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觸手卻摸到一片溫涼滑膩的肌膚。

壓在自己身上的,似乎是一個沒穿衣服的人?

容洛書一驚,可還沒等自己徹底起身,房門就被嘭地一聲推開。

刺眼的光線剎那間照亮了滿室淫.靡的卧房。

容洛書遮着眼,朝逆光裏看去。

陳枭帶着一隊禁衛,對滿地散亂的衣物視而不見,一雙陰蜇的三角眼像刀一樣直直刺在容洛書的臉上。

他的語氣,如三冬臘月的寒風:“身為大燕帝姬,如此行事,成何體統?”他厲喝出聲,容洛書絲毫不懷疑,此次他定是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來抓自己一個現行的!

淡淡瞥了門口那群人一眼,容洛書扯了扯自己散亂的中衣,将裸.露在外的肌膚遮住,卻瞥見躺在她身旁,赤.身裸.體的妖媚男人,瞬間縮緊了瞳孔。

那男人,是忘川!

靖寒呢?可昨夜與她飲酒的,分明是那個心思玲珑通透卻不會說話的男子!

再看忘川身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跡,怎麽着,都像是她這個堂堂帝姬,昨晚做了什麽慘無人道的暴行。

看着容洛書給那赤.身裸.體的男人蓋上錦被,陳枭扯出一個淡淡的冷笑。

現在做這事,怕是已經遲了點吧?在場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都可以作證,你錦容,何必再做這等無用功?

忘川還在睡着,似乎對四周發生的事情,毫無知覺。

“陛下有旨,宣錦容帝姬入宮觐見。”陳枭看着容洛書,帶了點兒陰狠的笑,“冒犯殿下,還望恕罪,那麽,就請殿下跟本官走一趟吧!”

“呵,那就勞煩太傅大人。”容洛書輕笑了一聲,臉上卻不見絲毫怒色,“只是本宮現在衣衫不整,朝見父皇,不成禮數,還望大人稍候片刻,本宮的侍女就在外面,讓她進來替本宮更衣!”

陳枭揮退了禁衛,自己卻走進來,站定在下床的容洛書面前。

容洛書逼視着他。

“殿下,微臣奉勸您一句,朝堂上的事兒,您最好不要插手,女兒家,抛頭露面争權奪勢終歸不是正道。”他壓低聲音,在容洛書耳邊輕緩道,“如果您執意不聽微臣勸阻,那麽,今兒的事兒,微臣只好如實禀告陛下了……”

“呵呵,太傅大人,這是威脅本宮了?”容洛書斜睨着他。

陳枭怪笑了一聲,後退一步,躬身施禮:“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出去!莫非太傅大人想看本宮更衣不成?”

“是!”陳枭将門關了,帶着人在外面候着。

老九進來的時候,容洛書已經收拾停當,皺着眉俯身看着床上躺着,依舊未醒的忘川。

見此,老九大吃一驚:“少主,這是?”

“你看他,是不是中了迷藥?”容洛書招手讓他過來,滿臉盡是不悅。

老九确認之後,點點頭。

容洛書擰起了眉:“我昨兒個,怎麽囑咐你的?”

“屬下該死!沒能做好您的囑托!”老九一慌,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

“昨兒怎麽回事兒?”容洛書凝眉看他。

“您昨兒和那啞公子喝酒到半夜,醉了過去,那公子見您不再言語,便沒再打擾您,獨自回房去了……後來,屬下,屬下就睡着了……并沒有察覺到,有人将這位公子弄進房來……”

老九在容洛書的瞪視下,羞愧地垂下了頭。

“行了,去把老大找來,讓他帶人看着這兒,順便自己領板子去!”老九不敢有異議,戰戰兢兢退了下去。

紫皇宮。

容洛書和容洛玹一并跪在禦書房,默默對視一眼。

“啪!”一聲,一盞琉璃杯被摔碎在二人中間。

容洛書一擡眼,就看到了容綽盛怒的臉。

“老三,你可真有膽量啊!平日裏你放浪形骸也就罷了,這次居然撺掇着洛書去那等腌臜的地方,你可真行啊你!”容綽說着,直接将宮人重新奉上的琉璃盞摔了過去,滾燙的茶水濺了容洛玹一身。

容洛玹跪在那裏,不敢反駁只言片語,默默地受了,道一聲:“兒臣有罪。”

“豈止有罪?”容綽橫了他一眼,“那是皇子帝姬該去的地方嗎?在禦書房外給朕跪滿兩個時辰,太子行冠禮之前不準出宮!”

“是,兒臣遵旨。”容洛玹起身,退出去之前,擔憂地看了依舊跪在那裏的容洛書一眼。

等容洛玹退出禦書房,容綽才把目光惡狠狠地釘在容洛書身上,半響,他将宮人都遣出去,單留下容洛書一人。

“你外公說你辦事素來沉穩,不會犯下這等不知輕重的過錯。這件事兒,你怎麽說?”

容洛書擡頭看了他一眼,面露驚訝之色:“父皇肯信兒臣?”

“朕可沒這麽說。如今你公然在煙花之地留宿,還被太傅逮了個正着,皇家的名聲都給你敗壞了個幹淨,還有哪位世家子敢來與我們皇家結親,這讓朕怎麽信你!”容綽貴為天子,出了這番波折,思量的卻是女兒如此行事,自毀姻緣,再哪裏能找個好人家!

“若兒臣說,自己是被算計了呢?”

☆、禮物

老九戰戰兢兢立在書案旁,偷偷擡眼看了看坐在書案後,靜坐閑讀的容洛書,不由有些擔憂起來。

“少主……您……”他踟蹰了片刻,終于鼓起勇氣道,“最近京城裏風言風語的,對您不太有利啊……”

容洛書翻過一頁書,頭也沒擡:“要是那晚你醒着,可不就沒這檔子事兒了麽。”

老九聽了她這話,慚愧地低下頭去,身後挨了板子,還疼得厲害,可見執刑的老大是真的下了狠手。

威北王府向來治下頗嚴,他們自小效忠于錦容帝姬府,而容洛書在治下這方面,倒是深得威北王真傳。

這頓板子,老九倒是挨得心服口服。

“現今之計,您應當出去與那些名士們交游論道,消除他們對您的不滿才是……”

容洛書合上手中的《兵韬》,似笑非笑道:“哦?聽你這般說,想必是已經知道,那些人是怎麽議論我的了?”

“這……”

“說啊!”容洛書後仰着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是。他們說,原以為殿下貞烈,是個當之無愧的巾帼英雄,不想殿下竟然做出那等……的事,實在讓天下有志之人心寒。”老九說完,偷眼看她神色依舊如常,不免有些模不準她的心思。

“老九,”容洛書突然出聲,“你說我若為男子,流連煙花地,他們就沒這麽苛刻了吧?”

老九一怔,随即點了點頭:“若男子做那種事,世人倒容易把它看作一樁風流韻事,苛責不會更甚……”

“呵,真是,不公平吶……”她有些落寞地垂了眼,似是不滿地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

這番話,讓老九沉默了片刻,說:“少主,何必理會那些俗人的想法!您和他們,是不同的!”

見容洛書還不搭話,他想起什麽似的,又說:“還有,今早陸大人來訪,屬下依您的意思,拒了。陸大人氣壞了,讓我捎話給您,說您這是自掘墳墓,自毀前程……倒是虞大人趕來把人拉走了。”

陸辰意剛以狀元的身份拜了鴻胪寺少卿,從瓊林宴上回來,就聽到平素裏一起治學的同門們說着閑話,一打聽,才知道是錦容帝姬放浪形骸給太傅逮了個正着!

更有清正之士痛心疾首,捶胸頓足說自己識人不清,輕易便信了一介婦人之語!錦容一個多月在這燕京文人雅士圈裏建起來的名望,一夕之間跌至谷底,讓朝中的那些有心匡扶社稷的大人們怎麽敢再指望她?讓陸辰意怎麽能不氣?

“哦,他怎麽說?”容洛書苦笑,自己見了個絕色啞公子,一時沖動,倒沒想這麽多,反給別人鑽了空子來算計她。至于虞韶泠怎麽看,她倒是奇了。

“虞大人也沒說什麽,就是勸陸大人先回去,說您可能自有斟酌吧……”老九見容洛書略微點了點頭,便又問,“那您現在可要出門?”

容洛書看了他一眼,眼裏的笑意狡黠古怪:“出門做什麽?我正等着有人來呢,出去了,錯過來人怎麽辦?”

有人要來?老九納悶,不知她指的是誰。

正疑惑着,下人來禀:“齊安王世子求見!”

容洛書笑了一聲:“喏,這不是來了麽?九兒姑娘,還不去俸茶?”

她起身,直接向前廳去。老九卻不明白,少主幾天不出門,竟然是為了等這麽一個纨绔子?

容洛書一進客廳,便看見了那頂容炀霆帶進來的軟轎,素色的錦緞花紋甚為華麗,倒不像是坐人的,而像一個裝着大禮的箱子。

“皇兄這是?”她看着那頂轎子,不解地揚眉。

容炀霆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纨绔樣子:“前些日子,在無憂居我走之後,聽說皇妹你留宿在了那裏,不過可不巧讓陳枭那個老匹夫抓了個現行。那老匹夫在我父王面前告了一狀,這不,今兒才解了禁足出來,就立刻來看看皇妹你如何了麽!”

容洛書客氣地笑了笑:“承蒙挂念了,我還好。”

“我也聽說陛下沒有責罰你,倒可見陛下還是疼惜皇妹的!”

“哪裏有的事,是三皇兄求情,将罪過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父皇才沒有懲罰我……且不說這個,今日皇兄來訪,不單單是只為了來看看錦容吧?”她又将視線落回在那頂華美異常的轎子上。

“那是那是!”容炀霆笑了笑,“陳枭将你接走後,邱老板甚是不安吶!所以今天特意托我來送皇妹一件禮物,給你壓壓驚的。”

“禮物?”容洛書指了指那頂轎子,“裏面的?是什麽?”

容炀霆笑意盈盈地點點頭:“皇妹若想知道,何不去自己親自看一看呢?”

容洛書走過去,輕掀起轎簾一角。

轎中坐着一位絕色公子。

他與容洛書對視片刻,澄然無垢的目光裏無悲無喜,帶着悲憫萬物的拈花微笑。

容洛書輕輕放下簾子,回身而笑:“這禮物,可是貴重了些。”

容炀霆露出了然于胸的微笑:“皇妹對這件禮物可還滿意?”

挑起眉,容洛書點了一下頭:“禮物是不錯,不過,卻不是我想要的。”

容炀霆胸有成竹的微笑僵住了:“是……麽?我可是聽邱老板說,你與靖寒公子秉燭夜談,我以為你很喜……”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神色有些微微地懊惱。

“哦?皇兄以為什麽?”容洛書含笑看他。

“呵呵,沒什麽。”勉強笑了一下,容炀霆又說,“剛剛皇妹說,這不是你想要的?別怪皇兄多嘴問一句,皇妹想要什麽呢?”

容洛書看他一眼,臉上是要笑不笑的樣子,似乎有些難為情。

容炀霆看她這般,好奇心更是勾了出來:“你我兄妹之間,還有何為難的?”

“這……”容洛書更是赧然,半響才道,“皇兄可知道無憂居的忘川?我想要的,卻是此人!”

“嗯?”容炀霆訝異地看她,不明白她不是才割斷對方的手筋,轉眼卻又想要他,這是什麽道理?

容洛書帶了些尴尬之色:“皇兄想必也聽說了,我與忘川公子已經……既然木已成舟,倒不好置之不理。最近我正思量着要将他從那種地方裏贖出來,只是聽說邱老板極為看中忘川,怕此事難成……”

她一說完,不止是容炀霆,就連身邊假扮侍女伺候的老九,都覺得驚世駭俗的震驚。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那頂素錦轎中,絕色公子驀然冰寒了臉色,那雙澄澈無垢的鳳眼已然變得冷冽矜傲,深邃莫測。

手中價值連城的玉玦被他生生掰斷,随後在他指尖化為粉塵。

愣了片刻,容炀霆才回過神來:“皇妹的意思,是要負責了麽?”

容洛書點點頭:“畢竟我是皇族後裔,不能做出始亂終棄之事,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容炀霆幹笑了兩聲,心道,若大燕帝姬當真嫁了個兔爺兒,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笑柄呢!

容洛書見他神色古怪,不以為意,繼續道:“還望皇兄能替我知會邱老板一聲,讓他盡管開價便是,改日我定将贖金奉上。”

容炀霆滿口應承下來,便要起身告辭。

容洛書将他送出中門,卻盯着那頂遠去的素錦轎子,微眯了眼。

“那人不是靖寒……”

老九在一旁,只道是少主還想着那晚的啞公子,卻聽得容洛書突然這麽說了一句。

“您說什麽?”

“去盯着那轎裏的人,別被發現了。”淡淡吩咐一聲,容洛書折回書房。

這棋,才走了第一步呢。

但願容炀霆能聽得懂今天自己這番話。

齊安王府。

齊安王擰着眉頭,來回踱步。邱維和容炀霆立在堂下,也是拿不定主意。

“她真是這麽說的?點名想要忘川?”

“是,父王!”

滿臉精明的老王爺突然笑了:“那就将忘川給她送去!”

“王爺,依草民愚見,帝姬殿下可未必是真心實意想要忘川。”邱維臉上布滿愁色。

呵呵一笑,雖年過半百,但依然精神奕奕的齊安王說道:“她真心還是假意又有什麽關系?忘川麽,不過是本王向她示好的一個工具,讓她明白,在這朝中,本王可是和這個侄女能合作的。”

看邱維依舊恹恹,齊安王輕蔑地笑了笑:“邱老板既然站到了本王的陣營裏,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明日便向陛下奏禀,西南巡撫一職,與你怕是再适合不過了!”

聽了這話,本來無精打采的邱維臉上煥發出激動的紅光:“多謝王爺提攜!”

齊安王又輕笑了一聲:“邱老板不必客氣,朝中自有本王為你打點,超過葉岚的財勢還不是遲早的事兒麽?”

邱維喜滋滋地退下去了。

容炀霆看他出去,才半是輕視半是同情地說:“若不是葉岚不肯與我們合作,哪裏輪得到他當西南巡撫那麽一份肥差?不過這邱維倒是個機靈人物,沒準還真能在何興钿那兒讨的了好處。”

齊安王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只要南疆六郡太平,那你我父子就永遠有後盾。”

“還是父王深謀遠慮!”

齊安王受用地呵呵了幾聲。

且說另一邊,老九奉命跟着那頂轎子進了無憂居,見轎中的那啞公子并無異常,直接回了房。

他仔細觀察了對方面貌,與那一晚初見時并無二致,便想着少主是否太多疑了。不過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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