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看到俞又暖之後,才發現,郭曉玲形容得都算保守的了。人家那麽年輕那麽漂亮,她在左問那兒的确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的。
“姐,是我弄錯了,她根本不是左問的老婆。”郭曉玲跟郭曉珍說着悄悄話。
“不是?”郭曉珍驚訝地道。
“不是,聽說是左問外面的女人。懷孕了,現在找到白阿姨這裏了,肯定是左問不肯跟他家裏那位離婚。”郭曉玲八卦道。
“胡說,左問不是那樣的人。”郭曉珍絕不願意相信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會是道德淪喪的人。
“姐,這都什麽年代了,現在但凡有點兒錢的男人,誰外頭沒個小三、小四的啊?”郭曉玲不以為然地道,說起來郭曉玲都有兩、三年沒見過左問了,自從俞又暖車禍出事之後,左問還沒回來過。于郭曉玲來說,左問就是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鄰居。
郭曉珍不願意相信,“我不信。說不定就是左問瞧不上那女的,她才不要臉的跑到這裏來的。”
正在兩姐妹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一輛路虎開進了小區,郭曉玲指着那車道:“姐,那是不是左問的車?”這個小區可沒人開這種百萬級的路虎。
郭曉珍順着郭曉玲的手看去,就看見路虎在樓下停了下來,左問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兩姐妹同時噤了聲,站在陽臺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左問。
清隽混合着冷峻的臉,挺拔的身姿,不考慮金錢給他鑄造的耀眼光環,光左問自身的魅力就足以傾倒從十八歲到八十八歲的女人了。當年小鎮上但凡情窦初開的小姑娘,就沒有一個對他免疫的。
過去十四、五歲的郭曉玲不懂欣賞左問這種考究衣着襯托下的成功男人的魅力,所以不能理解她姐姐的癡戀,好歹郭曉珍也是校花級的美女,但現在的郭曉玲再看左問的時候,就明白郭曉珍的不願意将就了。
“真是除卻巫山不是雲啊。”郭曉玲文绉绉地拽了一句詩。
郭曉珍沉默不語。
“姐,你當初為什麽不跟他表白啊?你要是表白了,說不定你們早就是一對了,青梅竹馬啊。”郭曉玲道。
郭曉珍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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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車挺貴的吧?他要是我姐夫就好了。”郭曉玲感嘆道。
郭曉珍轉過身回了房在床上躺下,有些悶悶不樂,只覺得自己和左問的差距越來越大了。男人如醇酒,女人卻如鮮花,随着年紀的增長,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因為左問的到來,白宣那一桌的牌局比以往早了半個小時結束。俞又暖沒想到左問居然回來了,心想這人難道還怕她把他父母給吃了麽?他也不想想他媽的戰鬥力有多強。
左問冷着一張臉,除了給白宣和左睿打了招呼之外,對俞又暖簡直是不理不睬。
白宣拉着左問問長問短,左睿在一旁含笑聽着,短小的沙發上坐不下三個人,俞又暖只好孤零零地坐在一旁餐桌邊的凳子上,看着這一家子敘天倫之樂。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是郭曉珍提了古藺趕黃草過來,“左叔叔,白阿姨。左問也回來啦?”郭曉珍眼波流轉,仿佛不知道左問回來一般。
“快進來坐,曉珍。”白宣熱情地迎了郭曉珍進來,“你太客氣了,我上次就那麽一說,也虧你放在心上了。”
郭曉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光不由自主就往左問的方向瞥去。
“曉珍,就在這兒吃飯吧,難得左問回來,你左叔叔今天親自下廚,整治了一大桌好吃的。”白宣道。
“哦,不了,白阿姨,我媽已經做好飯了,我先走了啊。左叔叔,這趕黃草吃完了如果覺得效果好,你跟我說,我再讓我朋友幫我帶。”郭曉珍站起身,眼神卻一直在左問和俞又暖之間徘徊。
俞又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郭曉珍肯定喜歡左問,而且還是住對門兒的青梅竹馬。俞又暖也好奇地看着左問和郭曉珍,心想該不會是因為自己,這一對兒才沒成的吧?
不過左問在看到郭曉珍的時候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俞又暖多少松了口氣。雖然郭曉珍瞧着不怎麽樣,但是畢竟青梅竹馬又有“共同的回憶”這種王牌,對付起來多少會比較棘手。
郭曉珍離開後,左睿就張羅着吃飯,“今天高興,一家子聚齊了,都喝一杯吧?”
左問和白宣都點了點頭,俞又暖也想點頭,就聽見坐在她對面的左問道:“又暖不能喝酒。”
“那就喝飲料。”左睿下午的時候還特地買了一瓶C橙多。
俞又暖有些為難地看着這種色素勾兌出來的飲料,這和俞大小姐的養身法則可不符,不過她還是毅然決然地拿起了杯子。
左問微微詫異地看了一眼俞又暖。
晚飯在十分詭異的氣氛中并未持續太長時間。俞又暖還以為左問只是對自己酷,結果現在發現,他對着誰話都少。而俞又暖呢,則是輕易不敢開口,在座的三個人她都覺得自己現階段還有點兒惹不起。
白宣和左睿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左問,絲毫不以為意,用過晚飯兩個老人雷打不動地準備出去鍛煉。
俞又暖站起身,主動道:“我來洗碗吧。”
白宣看了俞又暖一眼,将手裏正在收拾的碗筷一丢,“你洗吧,洗得幹淨嗎?”
“保證幹幹淨淨的。”俞又暖趕緊道,麻利地收拾了桌上的碗和盤子到廚房。
白宣換了衣服出來,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去廚房看了看俞又暖,只見她正彎着腰到處找東西,“找什麽?”
俞又暖為難地看着白宣,小聲道:“我找洗碗的手套。”
白宣拔高了一度聲音道:“帶着手套怎麽洗得幹淨啊?嫌傷手就別洗啊,走開,我來洗。”白宣說着就要上前。
俞又暖跟小媳婦似地趕緊道:“不不不,我洗就好,我不嫌傷手。”
白宣這才甩了俞又暖一個冷眼,跟着左睿出了門。左問打完電話從陽臺走進來之後,家裏已經恢複了安靜。
工作的電話沒完沒了,左問本就是擠出時間回的小鎮,這會兒正打電話交代明天的事情。
一個半小時後,白宣和左睿開門進來,見左問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就問:“大小姐呢?”
左問看向白宣和左睿的身後,“她沒跟你們一起?”
☆、Chapter 12
? 白宣搖了搖頭,把兩個房間都打開看了看,沒看見俞又暖,又去廚房看了看,才發現俞又暖正辛勤地在用毛巾擦着盤子,聽見動靜的時候,回頭沖白宣笑了笑,“媽,你們回來啦?”
“這幾個碗,你就洗了一個半小時?!”白宣再次為俞又暖瞪圓了雙眼,她實在是佩服這位大小姐了。
白宣她過去拎了拎水池邊的紅玫瑰洗潔精,“你把這瓶洗潔精都用完啦?我昨天才買的。”
俞又暖頗為無辜地将手裏的盤子攤在白宣的面前,光潔亮麗的鏡面,幾乎可以照出人影來。
白宣簡直都要被俞又暖給氣笑了,她往另一個還沒擦幹水的盤子看去,俞又暖趕緊道:“那個盤子我洗了好久,至少洗了三十遍,可是上面的那些痕跡,真的洗不幹淨。”
那劣質盤子用久了之後留下的褐色劃痕,的确是怎麽洗也洗不幹淨的,但是俞大小姐顯然不懂,她還以為是菜漬浸入了盤子裏,一心想将盤子盡量洗幹淨。為了怕白宣說她浪費水,她還特地小心的每次都将水龍頭開得極小,慢慢的沖洗。
“洗三十遍?!”白宣忍不住吼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淡水資源的寶貴,你怎麽不投胎到中東去看看?”
俞又暖低頭默不着聲地用手撇了撇劉海。
白老師的環保意識一向不差,但是見俞又暖這樣,她也不好再多說,餘光掃到俞又暖手裏拿着的擦盤子的毛巾時,眼角不受控制地又是一抽,“你用什麽毛巾在擦水啊?”
“我在抽屜裏找到的新毛巾。”俞又暖道。
“那都是洗臉毛巾!”白宣的聲音又忍不住提高了一度。
俞又暖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低下頭拽着手裏的毛巾,無意識地擦着盤子。
房子本來就不大,白宣的聲音又洪亮,當老師的嗓子,早就練出來了,客廳裏的兩父子自然都聽見了白宣的話。
“好了好了,用洗臉毛巾擦碗也沒什麽。”左睿趕緊走過去打圓場,“白老師,不是說要給左問鋪床嗎,走吧、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白宣被左睿半推半抱地摟着肩膀去了左問以前的房間。
俞又暖微低頭從廚房裏走出來,心情低沉到了極點,本來是來尋求後援的,結果反而壞事,婆媳關系自古就是極難相處的,白老師身上一點兒老師的慈藹都讓人體會不到。
左問看着俞又暖,“跟我來。”說罷就轉身打開門下了樓。
俞又暖從化妝箱裏取了手霜,厚厚地抹了一層,再戴上棉質手套護手,這才慢悠悠地走下樓。
四月的晚風已經帶上了一絲潮熱,俞又暖的發絲在風中被吹得有些淩亂,沒經過專業發型師吹的短發,顯出了一絲狼狽感。
不過白色透明暗花的中袖襯衣,配着墨綠色長裙,對比濃烈的顏色,在她身上格外的合宜,俞大小姐即使再狼狽,看起來也足夠貴重。
“回程的機票訂了嗎?”左問道。
“明天中午的飛機。”俞又暖回答,心裏多少有點兒賭氣的成分,她難道是魔鬼麽,左問緊巴巴地趕來怕她吃了他父母不成?
左問看着俞又暖,大小姐的熱情從來就沒有超過三天的,想必如果不是聽見自己要來,今天就已經打道回府了。
“俞又暖,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左問看着俞又暖的頭頂。
俞又暖最不願意提及的就是自己的年紀,她不言不語地看着左問,聽他微帶諷刺地道:“你以為自己還是十歲的孩子嗎,解決不了的事情就要告家長?”
俞又暖真是受夠了左家母子的奚落,她的指尖現在還因為脫水而起着皺紋,摸起來木木的,俞又暖大步走到三米開外的左問跟前。
這氣勢簡直可以排山倒海了,左問看着她,等着俞大小姐發飙。結果俞又暖居然一把抱住他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胸口,片刻後左問就感覺到胸前被她的眼淚打濕了一團。
俞又暖無聲地哭着,她實在是受夠了,覺得自己的心像浸在菠菜汁裏一般,慘綠一片還滴着水。她彷徨、無助,為什麽左問連一點兒同情都不願意施舍給她?
俞又暖的手越抱越緊,就像快要溺斃的人強烈地想抓住救生板一般地抓着左問。
左問看着俞又暖頭頂那被發絲遮住的不仔細看就容易忽略的疤痕,心軟了一角,手輕輕擡起來,想撫摸俞又暖的脊背。
“左問,她真的是你外面的女人嗎?”樓道被頂燈照不到的陰影裏緩緩走出一個女人,站在燈光下,一臉受傷不輕地看着眼前相擁的兩個人,若是不了解內情的,很可能誤會左問是被正妻捉奸。
左問和俞又暖同時側頭看向燈光下的郭曉珍,俞又暖臉上還帶着淚滴,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詫異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郭曉珍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突兀,只是她暗戀了左問十幾年,這件事情她自然想弄個清楚明白,才能徹底終結自己可笑的癡戀。
左問低頭看了俞又暖一眼,手已經放在了她的腰上,夫妻兩人一起面對郭曉珍站着,“曉珍,這是我妻子,俞又暖。”
“又暖,這是對門李阿姨的大女兒,郭曉珍。”左問這個後來者,反而充當了俞又暖和郭曉珍之間的介紹人。
“你好。”俞又暖朝郭曉珍點頭示意,她在左問面前不管多狼狽失意,但是面對外人的時候,總是要端着大小姐的風度的。
郭曉珍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跑回了家。她一跑進家門就捂着臉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沖郭曉玲吼道:“郭曉玲,我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郭曉珍覺得,就是當年自己表白被左問拒絕,都沒今天那麽難堪。
留在原地的俞又暖對左問攤了攤手,“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誤會。”
“如果你曾經來過這裏,她們今天就不會誤會你。”左問冷冷地道,不過被郭曉珍這樣一打岔,剛才兩個人之間那奇異的暧昧氣氛已經徹底消失了。
左問轉身上了樓,俞又暖只好跟着進了門。白宣和左睿動作奇快,已經把白小萌的碎花床單換成了左問習慣的深藍素色床單,一米二的小床上擺着兩個枕頭,晚上的安排就不言而喻了。
“又暖,你先去洗漱吧,你速度慢。”白宣道,早晨俞又暖洗頭洗澡就花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也不知道節約水資源。
俞又暖知道白宣肯定有話要和左問說,所以乖乖地點了點頭。
白宣見俞又暖進了衛生間,就看着左問,用下巴指了指她房間的門,三個人一起進了卧室。
“你和又暖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白宣坐在床畔問道。
“沒什麽大問題。”左問道。
“沒什麽大問題,俞又暖能跑到家裏來?你和她是不是準備離婚?”白宣也懶得跟左問繞圈子了,直指重點。
左問遲疑了片刻,“沒有。”
“沒有?你是想等真離了再告訴我們是不是?”白宣生氣于左問的隐瞞。
左睿也看出了左問的遲疑,問道:“婚姻大事不能兒戲,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左問揉了揉眉頭,即使是父母,他也不習慣和他們讨論自己的私事,“我有點兒累了,明天就要回城。”。
“明天就走?”其實白宣遠沒有她語氣所表現出來的那麽吃驚,她這個兒子簡直是個工作狂,對此她早有預料。她有時候既為有這樣的兒子自豪,可有時候又覺得心裏有點兒空落落的,前些年春節晚會流行起來的《常回家看看》那首歌,她每次聽都覺得心酸。
左問點了點頭,“嗯。”
白宣嘆息一聲,“不管你和俞又暖之間如何,我先表個态吧,都說勸和不勸離,但是我并不看好你們兩個,離了大家都好。”白宣總結陳詞道,“曉珍等了你這麽多年,如今這個年代,哪裏去找這樣長情的女孩子啊?人長得漂亮,又孝順。我和你李阿姨是同事,又住對門,每次看見她我都不好意思。”
左問不耐煩聽這些,他早就直接拒絕了郭曉珍,如今更沒有為她的感情買單的義務,他自己的感情不也沒人買單嗎?成年人只能自己為自己的選擇和行為負責。左問站起身,“我睡了。”說完就打開了門走出去。
“哎,我話還沒說完吶。”白宣跟着站了起來。
左睿拉了拉白宣,“少說兩句吧,他最煩的就是你說這個。感情的事情哪裏能勉強啊。”
白宣甩開左睿的手,“你說當初他是看上俞又暖哪一點兒啊,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地方值得看啊?你說曉珍多好的女孩子……”白老師雖然已經退休,但是愛說教和愛唠叨的習慣一直延續了下來。
左問走到門邊時剛好聽到白宣這句話,其實這句話不止白宣一個人問過他,甚至連俞又暖的父親都問過他。
左問走到陽臺上點了一支煙,白色的煙圈在他眼前旋轉,讓他覺得自己腹部那道疤痕又在隐隐作癢。
不過是小手術——闌尾炎,但是卻發生在左問最脆弱的時候。那時候他剛回國創業,一邊在俞氏上班累積創業資金,一邊在到處找風投,天子驕子又如何,在勢利的市場面前一樣要低頭。
沒有成功之前,哪個創業者沒經過不要命地喝酒、裝孫子的階段,那時候心裏憋着一口氣,左問甚至都沒怎麽跟父母聯系,一個人在外面打拼,總覺得不混出個人樣兒來就沒臉見父母。
黎明前的黑暗最濃烈,寂寞也格外深刻。
☆、Chapter 13
? 黎明前的黑暗最濃烈,寂寞也格外深刻。
初時小腹痛的時候,左問并不以為意,皺一皺眉頭就想挺過去,可在他加班之後走到停車場時,劇痛卻讓他再無力支撐。
左問這時候都還清楚地記得那時俞又暖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的清脆聲,悅耳得仿佛天籁。
“先生,你還好嗎?”
左問皺着眉頭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俞又暖那張漂亮得驚人的臉,以至于左問在劇痛期間甚至以為自己發生了幻視,他倒下去的那瞬間,腦子裏唯一記得的就是俞又暖那身仙氣十足的白裙子。
左問做了手術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俞又暖,她在他身邊守了一夜,也是她用棉簽不停地蘸水給他濕潤幹得蛻皮的嘴唇。
只不過那時候溫柔善良得仿佛白衣天使的俞大小姐不過只是短暫的幻象,後來左問才知道喜歡穿白裙子的女人,心可未必像白紙那麽純善。
俞又暖在陌生男人面前形象素來保持得極好,她喜歡征服各種各樣的男人的目光,喜歡他們都圍着她轉。
只是可惜,當左問讀懂俞又暖僞裝的時候,他們已經結婚了。
也許是因為俞又暖給他的第一印象太好,也許是因為最終看中他的項目欣賞他的才華,并給了他一大筆風投資金的人是當時還沒有成為他岳父的俞先生,也或許只是因為人的惰性,懶得再折騰,換一個女人也未必會更好這樣,反正他們多年的婚姻就這樣跌跌撞撞地維持了下來,直到兩年前俞又暖出車禍之前。
煙頭已經燃到了尾端,左問收拾了自己的回憶,熄滅了煙頭,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讓身上的煙味兒散去,這才回了房間。
俞又暖洗完澡之後,趿拉着自己粉嘟嘟的軟毛小兔拖鞋走回房間的時候,掃向左問時發現他竟然在玩手機游戲,俞又暖好奇地低頭從左問的肩膀上看過去,看到了一堆數字,就沒了興趣。連玩手機游戲都要玩這種益智游戲,俞又暖覺得容昳的生活還真是乏善可陳。
“我洗好了。”俞又暖出聲提醒沉迷于游戲沒有發覺她進門的左問。
左問放下手機,拿了睡衣直接去了衛生間。俞又暖則看着小床發呆,不知道是選擇裏面還是外面睡覺,這可是個難題。在俞宅的時候大床只分左右,不分內外所以沒什麽太大的選擇難度。
俞又暖偏頭咬了咬大指甲,為了防止左問半夜爬起來睡沙發,她明智地決定自己睡外面好了,鑒于左問還在洗澡,所以俞又暖只能窩在書桌前無聊地擺弄手機,她試着上網搜索了一下左問玩的那款小游戲,沒想到還真被她用模糊描述的方法搜索出來了,游戲叫2048。
俞又暖玩了八次,每次在512的時候就敗下陣來,她咬牙切齒地想不知道左問是怎麽玩到131072的,而且當時他的游戲顯然還沒有結束,這得多逆天啊?
左問走進來時,俞又暖正在跟512奮戰,只用餘光掃了左問一眼,見他的頭發濕潤,還有水光,站起來拿了自己的浴巾主動道:“我替你擦擦吧。”俞又暖也不等左問的反應,就賣力地替他揉起頭發來。
“我自己來。”左問從俞又暖手裏拿走浴巾,站起身走到客廳擦頭發。
俞又暖在房間裏等了許久,也不見左問進來,打開門走到客廳才發現左問在看新聞,聲音小得幾乎沒有,顯然是有意在回避自己。
“你不睡嗎?”俞又暖問。
左問擡眼望去,俞又暖站在門邊,長T恤睡衣,領口拉得大大的,斜着露出了大半個香肩。T臺上的設計師喜歡設計斜肩禮服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香肩半露的神秘和性感讓女性至少增加了三成的魅力,此T恤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何況俞又暖演技一向了得,明明是久經男歡女愛的人,但是只要她願意,就能演得像一個剛出社會的純、情大學生一樣,眼裏滿是天真的無辜。
此時無辜而楚楚的表情就在俞又暖的臉上,像極了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左問心想,如果做一個問卷調查,估計十個人裏有十個都要投她是處女的票。
左問重新低下頭喝了一口啤酒,“我睡沙發。”
俞又暖走到左問跟前,居高臨下地道:“你是想讓爸媽都知道我們之間有問題?”
這話多少有點兒還擊左問的意思。不過俞又暖說這話可有點兒心虛,她都跑到這兒來了,要說她和左問沒問題,傻子也不信啊。
左問看了俞又暖一眼,想起先前他爸媽逼問他和俞又暖離婚的事情,左問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關了電視站起身進了卧室。
俞又暖跟在他身後,唇角忍不住翹了翹,“我要睡外面。”
左問掀開被子平躺到床內側,俞又暖關了燈在黑暗裏燦爛一笑,掀開被子也躺了進去,雖說睡慣了大床,可是小床格外溫暖,深得她的歡心。
俞又暖向着左問側過身,抱住他的手臂,柔軟的胸口就那樣輕輕貼在左問的手臂外側,她将頭埋在左問的肩上,打了個哈欠,調整好最舒服的睡姿等待入眠。
結果左問無情地翻身朝內,俞又暖只能整個胸都貼在左問的背上,将手搭在他的腰上繼續養瞌睡蟲。
“別挨着我,熱。”左問冰涼的聲音沁入了俞又暖的耳朵裏。
俞又暖擡腿将被子用力一踢,這樣總不熱了吧?她照樣八爪魚一樣地攀着左問。
左問往裏讓了讓。
俞又暖撅嘴道:“還沒到夏天呢,晝夜溫差大。”
左問不再說話,一動不動地面壁而卧。俞又暖則是因為昨夜沒睡好,午睡質量不高,如今又有左問在身邊,聞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她剛合上眼就秒睡了過去。
淩晨兩點,左問聽見身後的人那均勻而輕緩的呼吸就覺得煩躁,失眠的人總是格外的暴躁,他轉過身将俞又暖往外推了推,俞又暖順從地翻了一個身,結果一不小心就連人帶被子滾到了床下面。
老式床比較高,俞又暖“咚”地一聲摔在地上,睡眼朦胧地捂着後腦勺,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隔壁的白宣被驚醒了,老人的睡眠淺,她趕緊推了推左睿,“怎麽回事?不會是在打架吧?”
左睿揉了揉眼睛,“左問不會的。”
“我沒說左問啊,現在女人打男人的大有人在。”白宣道。
左睿正是犯困的時候,摟了摟白宣道:“睡吧,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片刻後俞又暖才大概意識到自己是摔到床下了,這床太小,她睡覺又不規矩,摔下來也不算奇怪,所以她舍不得睜開眼睛地瞎摸着重新爬上床,不過片刻功夫,就又睡得黑甜了。
左問冷眼看着俞又暖又像八爪魚一般纏過來,甜蜜的香氣再度籠罩在左問的周圍。俞又暖收藏過很多古董香水,但不管用什麽香水,她身上的香氣都沒變過,一如十年前,清清甜甜。
這香氣在初夏的被子裏被蒸得仿佛發酵的面包,對饑餓的人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折磨,左問很想将俞又暖再一腳踢下去,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但俞又暖在睡夢裏仿佛夢到了這一幕,她的手輕輕下滑,在左問的腿上安撫地拍了拍,意思是:別鬧。
可是俞又暖手的長度剛好只能夠到左問的大腿根部,這真是越安撫越躁動,左問索性将被子全部裹到了俞又暖的身上,擡腿輕輕推了推她,俞又暖就圓潤地又滾下了床。
這次不知道是力道适中,還是她摔的姿勢太過美好,竟然也沒有醒,就那樣在地板上繼續香甜地睡着。
左問坐起身看向床下的俞又暖,心裏咒罵了一句“操蛋”,自己面向牆在夜裏的涼風裏探尋“心靜自然涼”的境界,過了會兒又煩躁地起身,将俞又暖打橫連着被子一起抱上床。
清晨明媚的陽光灑到俞又暖的臉上時,她幸福地踢開被子,伸了伸懶腰,身邊的人不出意料地已經起床,她一個鯉魚打挺地跳了起來,推開紗窗在陽光裏洗了洗臉,手指在臉頰上彈了彈,光滑而富有彈性,睡眠果然是美顏不可或缺的東西,就是床太硬,腰和背好像有些酸疼。
此刻正在外面的餐桌上用早飯的左問,氣色一如既往,冷峻的臉上連黑眼圈都被那陰沉的臉色給淡化了。
“爸媽,早。”俞又暖歡快地打了招呼,對于沒心沒肺的大小姐來說,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老公,早。”俞又暖在餐桌邊坐下,端起左問面前的豆漿喝了一口,随意地伸手拿了根油條咬了一口。
白宣徹底敗給了俞又暖的厚臉皮,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豆漿,又将一只水煮蛋遞到俞又暖的跟前,“吃吧,你買的蛋。”
天知道俞大小姐有多少年沒吃過雞蛋了,尤其是水煮蛋,時間大概得追溯到她幾個月大吃輔食的時候,那時候她還不懂說不,所以只能忍受幹膩膩的蛋黃。
俞又暖在白宣的眼皮子下,連說“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以蝸牛爬行的速度剝着蛋殼。
白宣實在看不過眼了,一把從俞又暖的手裏搶過雞蛋,三下五除二地就将雪白的雞蛋剝了出來,“拿去吧,連個雞蛋也不會剝,你怎麽長大的?”
俞又暖低頭接過雞蛋,轉頭看向左問,然後道:“媽媽,左問沒有雞蛋嗎?”
“他剛吃了兩只。”白宣道。
俞又暖只覺得大勢已去,只好忍着皺眉和惡心,将雞蛋放入了嘴裏,小口小口地嚼着。直到早飯吃完,俞又暖手裏的雞蛋都還剩了大半個。
白宣看着俞又暖,“又暖,你不想吃蛋,剛吃為什麽不說?你這樣浪費想過非洲還有多少食不果腹的兒童嗎?每年地球上還有多少人餓死嗎?我和你爸小時候,沒有吃的,只能用涼水沖着米糠吃……”
☆、Chapter 14
? 俞又暖迅速地将剩餘的雞蛋扔到嘴裏,站起身指着行李箱,因為嘴巴包着東西所以沒法說話,但是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她還急着趕飛機。
幾個小時後俞又暖坐在左問車裏副駕駛位置,喝了兩杯水都還沒沖淡嘴裏的雞蛋味兒,她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想都想不得雞蛋的地步了。
俞又暖側頭看向左問,作為夫妻,在三、四個小時的車程裏一句話都不說,似乎實在說不過去,“你昨天根本不必趕回來的,你也看到了,你媽不欺負我都算不錯的了。”
“她不是欺負你,只是不喜歡你。”左問淡淡地道。
俞又暖真是恨不得搬過方向盤,跟左問同歸于盡,有他這樣補刀的嗎?俞又暖瞪着左問看了好半晌,對方都可以視若無睹,她只能敗下陣來,調頭看向窗外。
四月的山色,青翠欲滴,這一日又是風和日麗,大有春色多嬌,我卻為失戀折腰的諷刺感,俞又暖忍不住硬氣地道:“回去後,你讓助理将離婚協議送到俞宅。”
“如你所願。”左問的聲音依舊平靜。
俞又暖火大地轉過頭,“什麽叫如我所願,是如你所願才是。想必過不了兩日,左先生就該廣發喜帖了,真是可喜可賀。”
“借你吉言。”左問平視前方,他的視線吝啬得一分都不肯給俞又暖。
俞又暖氣得一腳踢向座椅前方的擋板,胃開始發疼發脹,臉色越來越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拼命地敲打車窗。
左問轉過頭,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俞又暖那見鬼似的蒼白,他将車停穩在應急車道,俞又暖飛快地打開門跳了下去。
暈車嘔吐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俞又暖一手扶着護欄,一手拉着頭發,眼淚止也止不住,恨不能将心肝脾肺腎都吐出來才算幹淨。
左問輕輕拍着俞又暖的背,拿了礦泉水遞給她漱口。俞又暖算是被白宣的水煮蛋給害慘了,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暈車。
“去後面躺一會兒吧。”左問打開後座的門,扶了俞又暖上車。俞又暖甩開左問的手,卻也沒有精神跟他賭氣。
左問看着俞又暖躺下,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這才回了駕駛座。
俞又暖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漆黑一片,門外隐約有人聲,她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光線刺眼而入,她不适地揉了揉眼睛。
套房外的客廳裏,左問的助理正在向他彙報工作,他的方向正好面對卧房的門,雖然中間有不少遮擋物,但是在俞又暖打開卧房門的時候,男人的視線還是可以準确地穿過障礙物,看到那雙白生生的大長腿。
視覺的沖擊,讓Andy的彙報突然中斷。
這還是Andy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老板娘——俞大小姐,盡管關于這位大小姐的事情他已經聽了滿滿一耳朵,可都沒有見到她本人來得震撼,的确是漂亮得閃瞎人的眼睛,也難怪他家老板這麽多年都守身如玉,從沒有在外面胡來過。
關于老板有沒有胡來過這種事情,助理可能比老板娘們都更有發言權。
Andy是左問自己公司——四維的助理,他說左問沒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