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不肯叫的,氣得白宣連左問的婚禮都沒參加就回去了,至此婆媳兩個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上回俞又暖到家裏來,态度又變了那麽多,她的确十分詫異。
“三個多月前,剛入冬的時候,又暖又出了一次車禍,差點兒沒醒過來,再次失去了記憶。”左問說到這兒的時候頓了頓。
白宣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是拍戲吧?也真夠巧的,擱俞又暖身上都出兩回車禍,鬧出兩次失憶了。
“她現在沒事吧?我說她怎麽在屋裏也戴帽子,還以為你們那兒流行呢。”白宣道,敢情是頭發還沒長出來遮醜的。
“正在恢複。”左恩簡短地道:“我現在也想明白了,什麽都沒關系,只要人好好兒的就行了。”左問頓了頓,慢慢地道:“又暖,不知道我們簽過離婚協議。”
左問一句話就定音了。
白宣和左睿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都看到了同樣的想法,顯然他們這個兒子就是認準了俞又暖了,跌在坑裏不想往外爬了,拽都拽不出來。
白宣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傻子,腦子進水了。”
把事情簡單地交代之後,左問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間,将俞又暖的睡衣取出來放好。
白宣進門的時候,左問正在從箱子裏取枕頭出來,雖然剛才她是有點兒同情俞又暖,可這會兒臉色還是忍不住一變,“怎麽着,連枕頭都認啊?”
左問無奈地笑道:“媽,你跟她較什麽真啊,還不得把你自己氣壞了。又暖的脖子也受了傷,這枕頭是特制的。”
白宣想想也是,“還缺什麽嗎?”
“家裏有取暖器嗎?”左問道,他是不怕冷的,但是俞又暖估計受不了,洗完澡出來穿衣服的時候最容易感冒。
“沒有。”白宣幹脆地回答,家裏人身體都好,也習慣了,根本用不着取暖器,她想左問倒是細心,連這個都考慮到了。這生兒子啊,還真是幫別人養的。“要不要我去隔壁借一個?”白宣假意問了一句。
“行吧。”左問道。
白宣去敲郭家的門的時候,心裏想,她怎麽就生出這麽個見了媳婦就沒出息的兒子,剛才居然一點兒猶豫都沒有的就指使她出來借東西,也不嫌麻煩別人。她也真是的,多嘴問什麽,明明就是諷刺地問句,她那聰明絕頂的兒子就愣是沒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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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是郭曉珍,見白宣過來,趕緊問道:“白阿姨,有什麽事兒嗎?”
白宣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想借個取暖器,明天就還過來,不知你們家有沒有多的?”
“有,我這就去給你拿。”郭曉珍立即應道。
待白宣走後,郭曉珍又忍不住發呆,白老師來借取暖器肯定是為了那個女人,她倒是想見見那個女的,看看她究竟有什麽本事,把左問的前妻都給比下去了。
白宣拿了取暖器回去在房間裏沒找到左問,她插好電之後按了開關,一陣暖風就吹了出來,這才轉身出去在廚房找到左問。
“你沒吃飯嗎?”白宣問,“都這麽晚了還熬粥。”
左問道:“嗯,路上塞車。”他不能說是怕俞又暖餓肚子,不然白老師肯定又有話說。
“熬粥需要時間,餓着傷胃,幹嘛這麽麻煩,我給你煮碗面吧?”白宣挽起袖子走過去。
“不用,媽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行了。”左問道。
白宣用鼻子“哼”了一身,她有什麽不知道的,肯定是大小姐要喝粥,不然以左問的性子,一碗面肯定能對付過去。“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坐了飛機,又開了一天的車,我給你煮碗面,粥我也幫你熬着。”白宣在左問出聲拒絕之前快速地道。
“媽。”左問是個男人,這時候真不知該怎麽表達對白宣的感激和愛,千言萬語都只能融在一聲呼喚裏。
“去吧,去吧,別站在這兒擋路。”白宣狀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再炒個青菜吧。”左問又道。
“冰箱裏還有中午的剩菜,熱一熱就行了。”白宣道。
左問被噎了一下難得有這樣說不出話的時候,最後還是道:“剩菜裏亞硝酸鹽多,吃了致癌,跟你說了好多次了,剩下的倒掉就行,怕浪費就少做點兒。”
“呵,其實是俞又暖不吃剩菜吧。”白宣犀利地道,将手裏攪着粥的勺子一扔,都什麽臭毛病啊?可是兒子難得回來一趟,總不能鬧得大家都不開心,白宣嘆了口氣又撿起勺子,“知道了,你出去吧。”
左問摸了摸鼻子,只好出去,聽見俞又暖叫他,又将浴袍抱了過去,讓俞又暖裹了浴袍,沒讓她穿濕漉漉的拖鞋出來,一路把她抱回房間。
“好冷啊。”俞又暖呵了呵手,一出衛生間就打了個寒顫。好在房間裏有取暖器,比外面暖和多了。
左問把俞又暖放到床上,蹲下替她擦幹了腳,才将棉絨家居服遞給她,“換上出來喝粥。”
等俞又暖慢吞吞地換好衣服走出門時,粥剛剛熬好。
白宣擺了碗筷,側頭打量了一下俞又暖,一套灰粉色的家居服,上衣長及大腿,腳上穿着粉色的雪地鞋,頭上跟着換了頂粉色的絨球帽子,的确漂亮,穿這麽沒型的衣服都好看,也難怪把她兒子迷得找不到北。
“好香的粥啊,謝謝媽媽。”俞又暖沖白宣燦爛地笑了笑,多少有些做作,但也是一片誠心。
“白粥能有什麽香味啊?”馬屁都不會拍,白宣心裏諷刺,“快吃吧。”白宣本來還刺兩句的,可看見俞又暖頭上的帽子就忍了回去,沒必要跟個腦子有毛病的姑娘計較。
俞又暖低頭嘗了一口,擡頭對白宣道:“真好喝,又稠又黏。”
白宣笑了笑,大小姐什麽人物啊,什麽粥沒喝過,不過她能說出這樣的話,白宣也覺得受用。看來,腦子出問題還出好了。“你們吃吧,我睡覺去了。碗放着我明天來收拾。”
白宣走後,俞又暖的眼神就掃向左問,明明說要玻璃粥的。
“吃兩口吧,養胃。”左問給俞又暖夾了兩根青菜。
俞又暖确實是有些餓了,但低頭吃了兩口也就放下了,為了保持身材她晚上七點之後都不進食的,有些習慣已經刻進了骨子裏,失憶也改不掉。
俞又暖将粥碗推到左問的面前,左問接過去幾口搞定,“回房間吧,外面冷當心着涼。”
俞又暖回房後,左問将碗筷收拾好了才進去,兩個人都累了一天了,直接關燈睡覺。
偏偏俞又暖就跟蟲子一樣在床上扭來扭去,床又窄,翻身就能碰到彼此。?
☆、Chapter 38
? 左問的睡意幾乎被她驅趕得七七八八了,伸手輕輕摩挲俞又暖的背安撫她,“怎麽了,不習慣嗎 ?”
俞又暖小聲道:“不是,穿太厚了不習慣。”在俞宅的時候,俞又暖都是穿薄薄的真絲睡衣,今天驟然穿着家居服睡覺格外的憋得慌,“我能不能脫掉衣服?”
左問有些懊惱,居然忘記給俞又暖收拾一兩件薄睡衣了,本來想着天氣冷用不着,“你平時的睡衣沒帶。”
“哦。”俞又暖輕輕應了一聲,翻了個身調整好姿勢準備勉強入睡,可旋即又轉了過來,低聲道:“那我能不能不穿?”
有那麽一瞬間左問真想将俞又暖扔出去,他努力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躁動,才開口應了一聲“嗯”。
俞又暖鑽到被子裏,窸窸窣窣地脫得只剩一條內褲這才籲了一口氣鑽出頭來,果然輕松舒服了許多。
可左問只覺得手腳都無處安放,所碰到的地方都是瓷滑嬌嫩的肌膚。俞又暖身上的香氣又開始作怪,左問身上的棉質睡衣根本擋不住反應。
俞又暖低笑出聲,左問惱羞成怒地狠心壓住俞又暖,“笑什麽,欠收拾是不是?”
俞又暖推了推左問,“別,你會更難受的。”
事已至此,左問索性坐起身“唰唰”兩下也脫掉了自己的睡衣,重新壓住俞又暖道:“反正都是難受,還不如更難受點兒。”
老式房子并不隔音,而且俞又暖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兩個人真的是蓋着被子純潔的在睡覺,俞又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左問還在跟他自己的生理反應作鬥争,她其實也不知道左問昨晚立了多久,不過次日的精神的确不太好就是了。
早晨,白宣出門買早點的時候,剛下樓就聽見背後李大姐喊她,“白老師,你也買早飯啊?”
白宣停下來等了李茹兩步,兩個人并肩往小區外走。
“昨天晚上你們家左問回來了吧?”李茹問,“這下家裏過年就熱鬧了。”
“是啊。”白宣感嘆,哪怕在生左問的氣,可說到底還是高興的。白宣想起前幾日約好去郭家過年的事兒,心下就犯了難。當時以為就他們倆老兒過年,怪寂寞的,郭老師和李大姐就邀請了她和左睿去郭家過年,這麽多年的街坊鄰居的,跟親人其實也沒什麽差別。
況且白宣也知道,其實李大姐對自己熱情,多少是為了郭曉珍和左問的事情,白老師也就應下了。
可現在左問和俞又暖又和好了,還怎麽好意思去郭家過年。
白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李大姐,你看過年……”
李茹怎麽看不出白宣的為難,“別,菜昨天就買好了,你們一家全來也吃不完,你們要是不來,我們就更吃不完了,倒掉了多浪費,咱們又不是外人,左問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
白宣還想說什麽,就聽見李茹又道:“把左問和他媳婦都叫上,人多才熱鬧,還能湊一桌麻将,邊打邊看春晚。”
搞半天原來李茹早就知道左問帶了俞又暖回來了,白宣還白擔心了一場,她還掙紮着想拒絕,可耐不住李茹太熱情,只能不再提分開過年的事兒。
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就遇到從河邊跑步回來的左問,大冬天的穿着短袖T恤還在流汗。
李茹心裏暗自嘆息一聲,她何嘗不想郭曉珍心想事成,可當務之急,還是讓她女兒徹底死心才對,就算左問離了婚,也沒曉珍的事兒。
俞又暖是被左問拽起床的,這人還用剛浸過涼水的手冰她的臉頰,俞又暖氣得雙腿在空中亂踢,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婆婆家,趕緊起身洗漱,整理好之後白宣已經把早點買了回來,碗筷也擺好了。
照舊是老三樣,豆漿、油條、白煮蛋。
俞又暖看着白宣分發給自己的白煮蛋,身體都僵硬了,她連蛋味兒都不想聞,再看油炸的油條,吃這種油炸食品簡直就是嫌命長啊。
白宣看向俞又暖道:“這兒沒有你城裏的條件,吃點兒蛋補充營養,你看你瘦得。”脂肪都沒幾兩,怎麽懷孩子?
俞又暖只能點頭,說不出來為什麽,她實在有點兒怵白宣。
“媽,你煮了幾個蛋?”左問問道。
“一人一個。”
“那怎麽夠我吃?”左問說話的時候自己的雞蛋已經吃掉了,伸手把俞又暖的雞蛋又拿了過去剝。
白宣還能看不出左問的小伎倆?冷笑一聲也不點破,坐下埋頭喝豆漿。
俞又暖的難題解決了一個了,她感激地望着左問,又祈求地看着希望他幫她把另一個難題也解決了。
如果左問幫了俞又暖,那就真是在害她了,絕對是激化婆媳矛盾,左問給俞又暖拿了一根油條,“吃吧,門口老張的油條是白泉鎮一絕,在外面也吃不到這麽香的油條,有時候我做夢都能夢見這個味道。”
誇張!
俞又暖只能伸手接過油條,試探着小小地咬了一口,別說還真是挺香的,可越是香就越讓俞又暖糾結,垃圾食品都有個特點,那就是吃過之後就停不住了。
俞又暖吃完了左問分給她的半根油條,一臉糾結地看着盛油條的盤子,是再吃一根兒呢還是不吃呢?
“再吃半根吧。”左問将油條遞給俞又暖,傾身在她耳邊道:“回去我監督你健身。”
俞又暖歡快地接過油條咬了一口,臉上全是滿足的喟嘆,眼睛亮得水潤潤的,好似被洗過一樣,眉眼彎彎的樣子看了格外叫人高興。左問很自然地擡手在俞又暖臉上摸了一下。
白宣只覺得傷眼地側過頭,瞪了一眼無辜的左睿。
吃完飯,左問說帶俞又暖去街上逛逛,俞又暖松了口大氣地迅速地換好了衣服。
除夕這天恰逢白泉鎮趕集,有半天的集市,又遇着返程的人流高峰,大街上全是人頭,俞又暖拉了左問的手問:“我們逛街買東西嗎?”不買東西可別在這兒受罪了,一股子味兒。
“嗯。”左問應了聲,去家電行買了一個櫃式空調和兩個挂機,加錢讓老板今天就安排工人安裝。
以前不買空調,那是白宣和左睿擋着不讓,他們早就習慣自然的溫度調節了,左問自然也不需要。不過他想着以後每年俞又暖都會過來,她肯定是适應不了這邊的冬天的。
雖然買了空調,回家肯定少不了又要被白宣數落,不過有些事情能退讓,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堅持的。
左問另外又買了一個浴霸,照樣多加錢讓人今天安裝。
從家電行出來的時候,斜對面就是一家賣家具的,左問遲疑了一下,房間裏的床太小了,換張一米五的大床還是可以安放的,不過床小其實也沒壞處,下次回家肯定就能享受床小的好處了。
左問想了想便邁步離開了家具店,側過頭時,俞又暖已經不見蹤影。這位大小姐受不了“人味兒”,別人一擠她就只能躲,這麽擁擠的人流裏,她不走丢簡直是不可能的。
左問個子高,不用費力地掃了一圈四周就看到了俞又暖。
俞又暖的手機開的是鈴音加震動,看到來電提示的時候,她松了口大氣地趕緊接起來,“你在哪兒啊?”
聲音嬌橫偏偏又帶着焦急的柔弱,煞是好聽,左問開口道:“往左看。”
俞又暖轉過頭就看見了左問,趕緊一把拽住他,可憐兮兮地道:“我們還要逛嗎?”其實真不是她嬌氣,而是壓根兒沒見過這種擁擠的場面,哪怕百貨公司搞周年慶也沒這麽多人的。
“不逛了。”左問擁了俞又暖往回走。
說不得,錢的确能使鬼推磨,左問和俞又暖前腳剛到家,空調機和安裝師傅後腳就上門了。
“買空調做什麽啊?”白宣一看,臉就拉了下來,傻子才看不出這完全都是為了她那嬌貴的兒媳婦。白宣心裏多少不是滋味兒,他們倆老住了這麽久左問也沒想着給他們安裝空調,果然是給別人養的兒子。
左問還沒回答,左睿就一把把白宣拉走了,“鑽牆灰大,我們出去走走。”
等下了樓,白宣一把甩開左睿的手,“你拉我做什麽?有左問這樣做事兒的嗎?就她俞又暖是人,其他人都不是人是不是?你說我養這麽個兒子做什麽啊我?”白宣說着說着眼圈都紅了。
“哎。”左睿笑道:“你這是跟又暖吃醋吧?”
白宣兩眼跟百瓦燈泡一樣瞪向左睿,“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啊?”
左睿道:“你自己想想,左問說了多少回要給你裝空調,每次都是你自己拒絕了的,說空調不健康,現在你又來吃醋。又暖不是不習慣這裏的冬天嗎?人和人各有不同,白老師,你這是對她先有了成見,所以看她什麽事兒都不對。”
左睿說的話自然有道理,白宣也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心裏不痛快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說人這一輩子有什麽意思?”
左睿知道白宣心裏這個坎兒還是沒過去,他只能嘆息,“你不喜歡又暖也沒什麽,反正一年也沒多少見面的日子。大過年的,大家開開心心才好。”左睿頓了頓才道:“白老師,你有多少年沒看見左問這樣高興的樣子了?”
☆、Chapter 39
? 白宣愣了愣,還真被左睿給問着了。左問小時候其實挺活潑可愛的,打小就聰明得不得了,可是不知什麽地慢慢就長歪了,年紀大了後臉上別說笑容,就是表情都少有一個。
念書時得全年級第一的時候臉上沒有笑容,拿到高考理科狀元臉上也沒有笑容,全額獎學金進入美國名校臉上也沒有笑容,自己公司上市左問的臉上也沒有笑容,白宣問過左問為什麽。
左問當時怎麽回答來着?原話白宣記不清了,但是大致的意思還記得。左問那意思就是這些都是他應得的,就好比白宣給學生上課付出了勞動所以每月會領工資一樣自然,并不足以讓他覺得開心。
所以除了在童年的左問身上,白宣見到過左問今日這樣開心的表情外,其他時間她還真沒見過。
當媽的那裏擰得過兒子,大過年的确實舍不得鬧別扭,但一時抹不下面子,拉着左睿在外面散了一個大圈子的步這才回了屋。
裝空調的師傅剛走,俞又暖在溫暖的空氣裏轉了個圈,閉上眼睛享受地抻了抻懶腰,“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再也不用僵手僵腳,連筷子都使喚不動了。
可惜俞又暖剛開始感嘆,門就被葉宣推開了,話自然被自己婆母聽到了,俞又暖尴尬地僵在原地,懊惱地扶了扶額,借着手掌的遮蔽拿眼偷偷去瞄左問,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救場。
白宣是什麽人?專業抓作弊三十年的行家,俞又暖那點兒眉眼官司哪裏能逃得過她的眼睛。現在才活過來,難道以前是死的嗎?
“大過年的裝什麽空調?弄一屋的灰塵!”白宣皺着眉頭看向左問,“耽誤我做飯的時間,今天中午大家都別吃了。”話雖如此,可白宣還是麻利地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俞又暖趕緊跟着走了進去,也不敢打擾白宣,小心翼翼地拿了盆子裝了熱水,悄聲問左問抹帕在哪裏。
左問嘴角翹了翹,輕輕在俞又暖的臉上啄了一下,贊她懂事。這種事情如果是左問提出來,只怕他媽心裏疙瘩就更深了。
“你慢慢擦,我跟爸下一局棋去。”左問朝俞又暖眨了眨眼睛。
俞又暖呆呆地拿着滴水的抹布看着左問,這人實在太不仗義了。其實倒不是左問不想幫俞又暖,只不過他如果也去擦灰,肯定會讓他媽對俞又暖的反感更甚。雖然婆媳倆住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這幾天總還是要在一個屋檐下的。
一直到白宣做好午飯,俞又暖都還在擦灰塵,她速度其實不算慢,只是太過講究,一粒灰塵都不肯放過。抹帕每次都要洗到基本潔白,才肯第二次用來擦灰,洗一次抹帕至少換五盆熱水。
俞又暖不嫌煩,白宣看了可受不了,既心疼水又心疼天然氣,不得不吼那坐在窗邊聚精會神地下棋的兩父子,“左問,你去幫幫又暖,這要擦到什麽時候啊?午飯還吃不吃?”
左問聞言立即地放下棋子過去幫忙,留下左睿一個人好笑地搖頭,一邊笑一邊收拾棋子裝盒,左問從十三歲之後下棋就再沒輸給他過,今天卻一連輸了兩次。
有了左問的加入,灰塵嗖嗖兩下就被收拾了,倒不是左問做家務有多厲害,只是他格外利落,一張抹帕從頭擦到尾,以至于被左問擦過的地方,俞又暖都記住了,堅決不坐。後來還是白宣又重新擦了一遍。
俞又暖洗了手,先回房間抹了護手霜,傲嬌地将小手像太後一般放入小左子的手裏,“揉揉。”
左問替她一根一根手指地揉了揉,又替俞又暖戴上棉質白手套,兩個人才應聲出去吃飯。
白宣一眼掃向俞又暖的手,“手受傷了?”
俞又暖搖了搖頭,默默地摘下手套安靜吃飯,偶爾趁着白宣不注意,擡頭看了左問一眼,為什麽明天不是初二呢?初二就可以離開了。
左問眼裏有厚厚的安撫之意,沖着俞又暖扯了扯嘴角。
晚上六點的時候,對門兒郭家的年夜飯就上桌了,白宣是下午就早早地過去幫忙了,郭曉玲過來敲門叫的左問他們吃飯。
郭家的空調溫度開得挺高的,俞又暖跟在左問的身後一進門,就看到了來接他們的郭曉珍。
郭曉珍穿了一身白色羊毛連衣裙,她個子高,人也瘦,穿起來十分顯身段兒,就是臀部有些下垂,一看就是經常坐的人,不過總體來說,身材算不錯的了。
郭曉珍從左問手裏接過酒,也掃了俞又暖一眼。墨藍色的牛仔褲,白色針織毛衣,衣領微敞,小小地露出了右側肩的一片鎖骨,十分家居的打扮,但耐不住俞又暖臀翹、腰細,腿更是又長又直,而且氣質驕矜,穿什麽都有一種維秘的範兒。
兩個女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在空中相遇,俞又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她看了看異常妩媚而香水味兒又異常濃烈的郭曉珍,又看了看左問,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個情敵住對門兒。
郭曉玲幫着招呼客人的時候,小聲地在郭曉珍耳邊道:“姐,我也想買一條那樣的牛仔褲,好顯腿瘦啊,還能提臀。”郭曉玲目不轉睛地盯着俞又暖的屁股看,她其實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臀部可以這麽性感迷人的。
郭曉珍甩了郭曉玲一個衛生眼,扭身去了廚房端菜,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是無用功,可總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想在左問眼裏找尋一點兒存在感。
飯桌上,郭志國打開紅酒開始勸酒,“這是曉珍今年去法國從勃艮第酒莊帶回來的紅酒,大家嘗嘗。”郭志國帶着小鎮上的人特有的熱情,即使是紅酒,也是斟上滿滿一杯。
左問微笑着接過酒杯,待到俞又暖的時候,她倒是有心嘗嘗酒味兒,她還從來沒喝過呢,可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左問的手蓋在她的酒杯上,“郭叔,又暖胃不好不能喝酒。”
胃的确不好,腦子也不太健康,酒自然不能碰。
郭曉玲聽了,就朝她姐姐瞥了一眼,意思是你看左問護得多厲害,趕緊醒醒吧。
“俞小姐,是不是還冷啊,我去把空調溫度再調高一點兒。”李茹一直盯着俞又暖的帽子看,老人家覺得屋子裏戴帽子可不就像是屋裏打傘一樣奇怪麽?
“沒有,溫度挺好的。”俞又暖趕緊道,有些不自然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
郭曉珍對俞又暖的觀察自然格外仔細,聽她媽這樣一說,她也盯着俞又暖的帽子看,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俞又暖的帽子下,頭發似乎也太短了,上次見面的時候,她的頭發明明已經齊下巴了。
郭曉珍的眼光滑向左問,見他正在給碟子裏的魚肉挑刺,挑好了就推給俞又暖,眼裏不由就露出悵然的神色,她沒想到左問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給俞又暖挑魚刺。
郭曉玲也看見了,忍不住側頭在郭曉珍耳邊道:“姐,看見沒有,怪不得上次見她,她連生抽老抽都不知道。”
有些人天生命好,家境好、容貌好,更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得到了左問的愛,郭曉珍一時也有些洩氣,心想俞又暖肯定是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
郭曉玲說話的時候,李茹也側頭睃了一眼郭曉珍,然後才開口笑道:“白老師,我也算是從小看着左問長大的了,沒想到他還能這麽照顧媳婦。”
李茹這話其實有些得罪人,說得好似左問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一般。不過白宣此刻關注的點不在李茹的話上,反而順着李茹的話看向左問和俞又暖,覺得這兩個人也不嫌丢人,秀恩愛都秀到郭家來了。她又埋怨左問,他又不是不知道郭曉珍的心思,居然還這樣愛秀,弄得她每次看到李茹都滿懷愧疚。
左問的确有些故意而為的意思,他也是由衷希望郭曉珍不要再耽誤下去,影響兩家的鄰居之情。至于俞又暖,你不給她夾魚挑刺,她是斷然不會吃魚的,然而吃魚補腦子,左問只好幫她動手。
因此對于白宣的眼神,左問只當視而不見,繼續幫俞又暖剝蝦。
白宣看了只覺得眼睛痛。
到春晚即将開始,餃子端上來的時候,李茹笑道:“這餃子裏有一個包了蜜棗兒,誰吃到了保準明年萬事如意。”
郭志國是北方人,所以郭家的年夜飯向來有吃餃子的習俗,俞又暖失憶之後還沒吃過餃子,好奇地夾了一個放到嘴裏。
“怎麽了?”左問見俞又暖突然停止了咀嚼的動作。
俞又暖張口吐出一枚棗核來,有些抱歉地看着所有人,這種彩頭自然是越晚揭曉越好,哪知道被她第一枚就吃到了。
郭曉玲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白宣也瞪向俞又暖,覺得她實在不懂事兒,怎麽能第一口就把彩頭吃去了呢。其實俞又暖真是冤枉,她哪裏知道裏面有棗核啊。
左問倒是高興地在桌下捏了捏俞又暖的手。
李茹也沒想到彩頭會被俞又暖一筷子就相中了,“哎呀,白老師,明年你肯定能心想事成,一準兒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孫兒。”
☆、Chapter 40
? 這話可戳中白宣的心肺了,氣得發抖。俞又暖結婚十年連個蛋都沒下出來,現在還出了車禍,左問拿她當玻璃人對待,生兒子下輩子吧!白宣強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誰都看得出她的異樣。
郭志國和左睿趕緊出來暖場,吃完餃子就張羅起麻将桌來,打起麻将就沒時間想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了。
四個老人打麻将,四個年輕人則在沙發上坐着看春晚,郭曉珍和郭曉玲姐妹的手機不停地響起短信提示音,左問的手機也有不少問候短信需要動動手指足一回複,至于俞又暖,她電話簿上的人五個指頭都數得過來,整個晚上一直是漆黑一片。
左問一手摟着俞又暖的腰,一手擺弄手機,郭家姐妹也都埋在手機裏,俞又暖坐了片刻,實在受不了,挪開左問的手好奇地走到白宣的身後看她打麻将,聲音還挺好聽的,俞又暖看了一會兒,也許是潛意識裏的技能并不曾忘卻,漸漸居然也就看懂了。
過了一會兒,郭曉珍接了個電話出了門,郭曉玲在微博、微信上搶紅包搶得不亦樂乎,白宣水喝多了憋得慌,居然找不到一個代打的,“又暖,你會不會打?”
俞又暖早就躍躍欲試了,含蓄地點頭道:“我可以試試。”
至于為什麽白宣不找左問代打,俞又暖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如果她知道左問在初三的暑假幫白宣代打,曾經橫掃整個教師小區的麻将桌的輝煌戰績後,也許就不會吃驚了。在那個初三之後,白宣一叫左問代打,大家就笑她是不是輸不起了叫兒子來翻盤。
俞又暖的速度慢,她極其喜歡摸牌的感覺,其他三個長輩也不催她,李茹打了一個五條,俞又暖險些看漏,“碰。”她坐在李茹的上手,碰了之後又是李茹出牌,李茹不要條,又打了個一條,結果又被俞又暖碰了。
李茹接着打了個二條被俞又暖杠了,杠出一個九條,俞又暖興奮地叫了一聲“又杠。”杠起一個八條,和手上唯一剩下的八條剛好做對。
胡了!清一色大對子雙杠加杠上花自摸三家。
白宣從洗手間出來後就看到俞又暖收了一堆錢。
“怪得不別人說新手火旺啊。”左睿笑道。
俞又暖念念不舍地從座位上起身,一步三回頭地盼望着白宣再去上廁所,所以十分殷勤地幫她添水。
俞又暖剛走到左問身邊,就見門從外面打開,郭曉珍一身寒氣地從外面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提着兩大盒禮品的男人,大約三十幾歲,有點兒小肚腩,前額有些禿頂,系着帶F家Logo的皮帶。
陳德慶一進門就喊道:“郭老師,我來給你拜年了,白老師也在啊。”
陳德慶是郭曉珍的鐵杆追求者,數十年如一日,從沒放棄過,不過今年是第一回得以在除夕之夜登堂入室。看到左問夫妻在座時,陳德慶立時就明白自己今日的幸運來自哪裏了。
郭志國和李茹起身招呼了一下陳德慶,就又迫不及待地坐回了牌桌。陳德慶和左問其實也是同學,小學同學。兩個人彼此點了點頭,陳德慶的眼珠子就定在俞又暖身上了。
美女常見,大美人實在少見。不過好在陳德慶在丢醜前就回了神,開始賴在郭曉珍身邊奉承,只是眼睛時不時往俞又暖瞥,倒不是見色起意,只是忍不住就想看,也的确好看。
一颦一笑都是漂亮得驚人。
年輕人過年向來都不會守着電視,吃了晚飯就喜歡出去呼朋喚友,陳德慶算得上是地主了,在本鎮開了個小企業,混得有頭有臉,車開的是奧迪Q7,“老同學要不要去酒吧坐坐?”這話是對左問說的。
郭曉玲卻是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同的,她翻了年就高中畢業了,從沒去過酒吧,格外好奇。
“你十八歲都沒有,跟着瞎起什麽哄?”郭曉珍斥道。
“姐,你就讓我去開開眼見嘛,我不喝酒就是了,電視裏演的不是還有賣蘇打水嗎?”郭曉玲倒是知道不少。
陳德慶為了哄未來的小姨子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