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陷害

清河郡主傲視金殿,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大唐的官員紛紛調開目光不敢直視。

皇帝陰沉着臉,坐正身子剛想說什麽,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衆大臣循聲望去,是刑部大牢的官員和一些衣着特別的武士闖過宮門來到金殿外。守衛的殿前金吾衛正要厲聲呵斥,忽然有一個綠色的身影晃到殿外張望。

北晉小王爺,沈明!

“微臣參見大唐皇帝陛下。”沈明笑眯眯在殿外行禮,這一下可算是逾越,奈何她人不在殿內,又是個年輕的孩子,大唐的官員心裏有氣也無法對她怒吼。

“又有何事啊!”

一個清河郡主還沒對付完,又來了她的弟弟,皇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史無前例的地步。白熙敢打賭,這絕對是她見過的上位者的最難看的臉色,就連她小時候偷偷穿女裝被她爹長寧王逮到時長寧王的臉色都比皇帝此刻的臉色好看。

“微臣聽聞昨晚刺殺我和小白哥哥的刺客自盡,心裏實在是憤怒,于是親自帶着下人們去陛下的大牢裏把這些刺客的屍首帶過來了。”她小手一揮,那些龍行虎步氣質兇歷的“下人”們就用門板放下刺客屍首。

“對了,為了得到人證,我還特意把這幾位刑部的官員也帶了過來。”

一群刑部的官兒哆哆嗦嗦在殿外叩首不敢說話。

“小王爺,有什麽事情下朝再說,何必帶屍闖殿,如此不敬。”三皇子一臉郁卒,仰頭晃腦悲不自勝的樣子,“你們這些官員,也不知道為父皇分憂勸阻小王爺,無用之人。”癱坐在地的七皇子憤恨地看了看他哥的深情表演,落井下石雪中送屎者非這位哥哥莫屬。

站在一堆屍首之前的沈明笑得燦爛:“我怕貴國的三法司會包庇。”

這邊大唐的官員都快氣昏了,這種話,沈明居然當殿就說了,偏偏她又是未及弱冠的孩子,如果出面指責反而顯得大唐氣度全無,平白落天下話柄。

“那麽小王爺有什麽高見。”刑部尚書耐着性子,他那個主子自刺客死後就癱坐在地徹底隔絕指望不上。

“高見不敢說,只是各位請看。”靠得近的大臣們悄悄挪動腳步,伸長脖子望去。

“這些人當中,有幾個人戴了,人.皮.面具。”沈明從懷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銀刀割開刺客的臉皮,刀鋒割入薄薄一層沒有血跡。沈明伸手沿着割開的皮膚,揭起,完全沒有顧及。

離得近的幾名官員眼睜睜看着沈明在刺客猙獰僵硬的屍體上一番動作,身體差的幾人幾乎要吐了出來。

“這就是刺客的真容。”

人.皮.面.具,揭開,是一張瘦削蒼白的臉。刺客高鼻深目,右眼下方有一枚淺白的疤痕。近前的一名老臣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沈明拍拍手:“他們人.皮.面.具做得精致,就是近距離觀察也難以看出破綻。若不是我北晉□□之術甲天下,而我府中也恰好有一位高手,恐怕就是我也不能發現。”

“不可能!”圍觀的老臣顫抖着手,後退兩步看向踮着腳尖觀望的白熙。

“什麽?”白熙循聲望去,原來是老熟人,淩雲堂的院首蔡老夫子。原來蔡老頭這個大儒也是朝中大臣啊,看他官袍的花色,應該是一名五品文官。

“這個人各位可能不清楚,但是,這位天一書院的老人家應該是知道的。”沈明笑地得意,“他原本是長寧王世子小白哥哥的貼身護衛時常保護她出現在天一書院,而就在小白哥哥與公主大婚前兩月,小白哥哥将他借給平陽侯世子也就是小白哥哥的表哥吳宇。”

“父皇!絕無此事啊!怎麽可能是承骁!”任白熙再傻也知道這話的含義,她連忙抓起袍子奔到大殿門口,地上的那個刺客居然……真的是她從前在書院的護衛!

“啓奏陛父皇,兒臣絕對不相信是白驸馬自導自演了這場刺殺。”七皇子終于回過神來。

“傳吳宇。”皇帝的臉更黑了,飽含深意的目光略過驚呆了的白熙落在長儀公主身上。

吳宇正上着課,忽然被全副武裝的金吾衛帶到了金殿前,看見刺客屍體的那一刻他也吓了一大跳。

“回皇上……這個,原本微臣在臨安城郊開了一家賭坊……可惜總是被當地官府勒索,微臣跟弟弟,嗯,驸馬商量了一下,他說自己身邊的侍衛武功極好,可以借給我看門。只是,幾日前,他就已經不知所蹤。”吳宇結結巴巴道。

“父皇請聽兒臣解釋啊!”白熙驚慌失措跪地,“這熱确實是兒臣的護衛,但是……但是兒臣已經兩個月之久……沒有見過他……也許他是受人蠱惑要刺殺兒臣的!”

怎麽辦,為什麽刺客會是她的護衛!明明就在不久前她還秘密命令此人暗中調查北晉驿館,嘗試着通過調查北晉的使團找出長寧王府洩密的源頭!為什麽一轉眼這個人就成了刺客!

她之前一味辯駁說刺客是為了刺殺她而來。皇帝當時尚可以認為是她為了保護長儀公主和太子強行出頭是為了,維護兩國議和的成果,不讓北晉有借口提高議和的價碼。但是現在傳出是她長寧藩的護衛刺殺北晉使臣這樣的,哪怕是有一點風聲都足以推翻皇帝原有的論斷。

現在這狀況,只怕皇帝不但會認為是她自導自演了一處刺客的戲碼,還會認為是她長寧藩和北晉勾結,畢竟只有臨近北晉的長寧藩才有可能掌握如此高深的□□易容之術。皇帝歷來對長寧藩心存忌憚,只是因為要對付北晉才不得不容忍長寧藩做大。同理,如果北晉與大唐完全議和,那麽皇帝也就有充分的機會削減長寧藩的實力!而這又是長寧藩不願意看到的。

那麽現在,她之前的強行自認是刺客目标所做的那番舉動,就成了她做賊心虛的佐證!用心狠毒!完全是對準她而來的陰謀。

白熙伏在地上,心底一片冰涼。長儀公主從剛才開始就不發一言,不,應該是從始至終在金殿上都沒有說話,全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奮不顧身的表演!長儀公主撇的幹幹淨淨!

“夠了!”皇帝氣到極點反而不再摔東西,“此案,案情未明。着三皇子,七皇子共同審理。至于白驸馬,乃是此案最重要的證人,暫且留在宮中協助調查。”

軟禁!

皇帝一言不發就将她軟禁,果然是相信了沈明的一面之詞嗎!

直到被金吾衛半扶半拉地“請”出大殿,白熙都沒有緩過神來。臨走時她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公主,你為什麽不看我?還是你做賊心虛根本不敢看我!

要說世界上有誰要陷害她,長儀公主難道不是一個嗎?身為太子的妹妹,她也有理由為太子掃平長寧藩,收回兵權不是嗎?

==

白熙被軟禁在春深殿不得踏出半步,這裏距離長儀公主曾經的寝宮非常近,多麽的諷刺。前幾日她還是皇家的驸馬,還曾經被皇家禮遇居住在此,現在,她就被皇帝軟禁春深殿生不如死。

不,她堂堂長寧王世子,一定會想辦法自救。

她翻遍全身上下,終于在裏衣上的小布包裏找到一個黃色的紙包。

賭一把,這是鬼面薔薇的花粉,她命人從西域搜來,不足指甲蓋大小的一包就足以致命。原本是她貼身收着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機會毒死吳宇家守庫房的狗洗劫走吳宇所有的古玩明器,沒想到能在今天用上了。

打開紙包,小心翼翼倒出一丁點在宮人送來的膳食中。白熙借口茶水涼了招來一名宮女,那名宮女不知是計近前欲取過茶壺,白熙順手推她撞向桌角,宮女當場氣絕。她看着那名宮女的屍首,恭恭敬敬叩拜并發誓如果能度過此劫,一定會善待此宮女的家人。

她平時素來是個是軟弱怕事之人不假,可今日大難臨頭反而不再畏懼,似乎有一種骨子裏流淌的冷漠淡然在她身體裏漸漸成長。

軟禁的第二天下午,長寧王世子,長儀公主驸馬白熙中毒遇刺,血濺衣襟當場昏迷。行刺的是一個宮女,白熙吐血的當時此宮女立刻觸柱自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太醫院全員上陣施救三個時辰方才轉醒。

乾元殿,皇帝寝宮。皇帝聽了太醫的禀報眉頭深鎖不置一詞。莫非是他弄錯了,如果白熙真得指使手下刺殺北晉使臣,就不會在被軟禁之後遇刺。

驿館,沈明也接到了白熙遇刺的消息。

當夜,長儀公主闖宮面聖。

“祯兒,給我一個理由。”皇帝放下手裏的奏折,“為什麽要見他。”

長儀公主盯着她的父親氣勢絲毫不弱:“皇家對不起她在先,個中緣由,我們心知肚明。”

“怎麽你也覺得長寧藩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勾結北晉,以行刺為北晉提供借口擡高價碼,從而制造緊張氣氛趁機要挾朝廷是嗎?”皇帝的聲音蘊含着一絲憤怒,“還是說你是真得喜歡上這小子了?又或者……”又或者長儀公主和太子已經秘密和長寧王達成某種默契,守望相助共同對付皇帝,這才是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大唐沒有二嫁的公主,父皇,兒臣不能做一個寡婦。”林祯冷着臉,避重就輕。

“好,朕就給你這個機會,這可是你唯一能救這小子的機會,但是他會不會領情就另當別論了。”皇帝擡手扔給林祯一本密奏,“自己看看吧,長寧王今日閱兵聲援他兒子了。如此,你還對這小子有什麽留戀嗎?”

“這是兒臣自己的事,多謝父皇。”長儀公主沒有接那密奏,拂袖轉身,大步離開。

“怎麽會如此胡鬧!”皇帝在她身後怒道。

長儀公主飛奔在大內的路上,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立刻飛到春深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