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混亂

說起那日白熙被凍昏了頭,在孝義堂寫完那個要命的策論,一出門就碰見了吳宇大少爺。

她正要去打招呼,好家夥,少爺一張小臉兒拉得跟張馬臉似的,見了她也不講話,轉身就走,拉都拉不住。她是攥着吳宇的袍角不撒手,硬是給少爺從馬車裏拽出來。

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吳少爺剛從四空軒考完策論出來,他大少爺參加考試還是長儀公主金口玉言親自安排上去的。

白熙一下就樂了,吳少爺整天無所事事吃喝玩樂了這麽久,終于被制裁了。

沾親帶故的難兄難弟終于因為共同的敵人——真名比才而冰釋前嫌。

軍事考試在文史策論考過之後的第五日,在天一書院安排的場地舉行。閑暇的幾日裏,吳宇為了報複長儀公主,強行拉着她住到了自己的家裏去,聲稱要讓長儀公主試一試守活寡的滋味……

對于吳少爺幼稚的行為,白熙本着關愛天資不足者的善心選擇了包容,畢竟她不能親口對吳宇承認自己與長儀公主并無夫妻之實。這樣豈不是顯得她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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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宇的老爹也就是白熙的姑父平陽侯,專門從揚州派了一個廚師班子來照顧吳少爺的飲食。吳宇特意擺了一桌揚州菜來招待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太陽照屁股了!”

昨日為了讨好吳少爺,她專門纡尊降貴住到了吳少爺家裏,還陪着少爺喝了一頓酒。

沒想到她已經習慣了有長儀公主在身邊睡的日子,一個人睡着反而思念起公主身上的溫度和熏香的氣息。輾轉反側接近一整夜。

所以,她沒有睡好,吳宇也就別想睡!白熙一起床,早飯都不吃就,袍子卷到腰上用腰帶紮住,直接跑進吳宇的房間。

床上那一團花裏胡哨的被子,不用說就是吳宇。

白熙跳上床,騎在他的被子上:“太陽曬屁股了,再不起來鍛煉真名比才連個石鎖都提不起來了!”被子一頭沒有捂嚴,她伸手就去拽。

“啊!”一個女人的大叫。

白熙直接就被身下那團被子掀到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她還沒反應過來,混亂中吳宇就抓了個枕頭扔在她身上。

“滾啊!”吳宇披着睡袍,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摟着一個裸露着肩膀的女人,“別哭別哭,哎呀,那是我弟弟,不是外人!”

真倒黴,她是太久沒來了,不知道吳少爺心思活絡到了在府裏留女人過夜的地步。這豈不是變成了她一大早起來,去自己表哥房裏捉.奸了,這是在不合體統。

過了好一會兒,吳少爺身後跟這個女人,兩人姍姍來遲。白熙十分殷勤地給少爺斟茶賠罪,少爺虎着臉表示無妨。那女人也不再哭哭啼啼,大方地上來行了個萬福禮,就站在桌邊伺候兩人用早飯。

“這是我新納的姨娘,叫玫娘。”吳宇給她介紹。

白熙讪笑着點頭:“玫姨娘好。哥,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

吳宇見她尴尬,立刻示意玫姨娘離開。

玫姨娘朝她莞爾一笑,輕輕卷起袖子,倒滿一杯茶遞給她,“表少爺與少爺慢用,妾身這便告退了。”

“你搞什麽啊……這女人……”

這個姨娘,雖然不如清河郡主沈晗本人,但是眉眼間還是可以看得出,沈晗長得有三分像。

“像吧。”吳宇摸着下巴,笑得特別開心,“連你都覺得像,哥可是跑遍了好幾家勾欄院才找到這麽一個。她跟了我可比在院裏唱戲松快多了。”

“色迷心竅了你,連清河郡主都敢肖想。”白熙拿着一只饅頭,“咋回事,這饅頭上為什麽還有一個大棗……噗,你還要不要臉……”

“你在想什麽,怎麽就變成我不要臉了。”吳宇放下碗筷,拉着她就要出門,“小爺我是酒色穿腸過,佛祖心中作。”

“無恥,你什麽時候成禮敬神佛的人了。”白熙不明就裏,只好跟着他一路出了門。

“看你是我親弟弟我才告訴你,從南門出去二十裏有一座崇善寺香火旺盛十分靈驗,更神奇的是寺內的方丈善慧大師能為人相面占蔔,還能給人算命測字。”吳宇拽着她鑽進馬車。

白熙皺着眉:“鬼神之說有什麽可信的,依我看那學個算命測字的完全都是騙人的小把戲。”

“話不能這麽說,老弟,你的八字還記得吧?你跟公主成婚的時候報給了司天監的。”吳宇興奮地搓手,“聽說這位善慧大師正是我大唐衣冠南渡之前的算命大師,龍圖閣大學士徐子平先生那一派的傳人,本是十分了得。”

“開什麽玩笑,徐子平大學士的故事誰知道是真是假,都過去一百多年了,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傳人。”吳宇這人不靠譜,淨整這些個沒用的。

“不得妄言,不要侮辱佛門。”吳宇用扇子敲她的頭,“該燒香燒香,該拜佛拜佛,別在那裏大放厥詞,不要給你哥丢臉。”

馬車停在崇善寺門前,小沙彌領着兩人禮佛燒香。

“佛祖保佑保佑,保佑弟子幾天以後的軍事比才能得到好名次。弟子不貪心,一求佛祖保佑弟子能把那個三十斤的石鎖扔出三丈遠;二求佛祖保佑弟子能把箭射到靶子上……”吳宇神神道道地在那裏磕頭。

“佛祖保佑,弟子那篇策論不要惹怒皇上。”

小沙彌走到白熙跟前,雙手合十:“兩位施主,師父請兩位到後院禪房。”

“卧呲,呲……嗷……粗鄙之語,粗鄙之語……弟子無心冒犯。下下簽,下下簽,完蛋了,我看軍事比才不用參加了。”吳宇抱着簽桶一臉郁卒。

“走啦。”

白熙拎着少爺的衣領把他拽起來,一手勾着少爺的脖子:“小師父切莫見怪,我家哥哥今早多吃了一盞茶,有點迷迷糊糊的。”

“我又沒喝酒,迷糊什麽,我快被你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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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不大,走了片刻就到了後院的禪房,白熙松開了吳宇,兩人整整衣冠進了房間。

“兩位施主安好,貧僧善慧有禮了。”

等在裏面的是一個年輕的僧人長得有些面熟。這樣一個年輕人竟然是一寺的方丈,完全不像大報恩寺的主持方丈那樣白眉白須的老人。

兩人略一遲疑,趕緊道:“善慧大師安好。”

“昨日友人告知貧僧,今日有貴客前來,原來就是二位小施主。”

善慧大師慈眉善目地笑着斟了一杯茶,白熙道了謝,接過,茶味微苦。

“不知大師所說的友人是?”白熙有些好奇。

“诶。”吳宇悄悄拉她的手,“不要問這麽多。”

“無妨無妨。”善慧大師搖搖頭,“佛門中人斬斷六根,但是貧僧可以破例說給小王爺。所謂的友人正是貧僧的親兄長,也是小王爺所在的天一書院的元山長。”

“怪不得我瞧着大師面熟,想必是見過您的那位友人。”白熙恍然大悟。

“大師的友人正是咱們淩雲堂原來的山長陳從陳山長,山長只在書院呆了半年左右,你想不起來很正常。”吳宇道,“要不是當年我去偷考卷,被陳山長逮到,我也沒有機緣認識大師。”

“大師,我不太會說話,也不了解禪道,今日來就是想問問大師,我們兄弟二人的前途命運。”吳宇很自來熟地探身抓了一支筆一張紙,“大師是測字還是看生辰八字?”

白熙掐了他一把,如此猴急,一點兒風度都沒有,丢臉丢到佛門和尚跟前來了。

“世子莫急,貧僧有話說。”善慧大師按住吳宇的紙,“未來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何必擔憂?貧僧想,小王爺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想問貧僧。”

“正是。”白熙回過神,“敢問大師是否能從生辰八字斷出過去之事?”

善慧大師收斂笑容,正色道:“可以。不知您想知道些什麽?”

“大師。”白熙從吳宇手裏奪過筆,寫下自己的八字,“大師,我想知道我母親的下落,她是否尚在人間!”

“喂。舅舅不是說他連舅媽是誰都記不得了,你就別為難大師了。”吳宇道,“還是請大師看看咱們這次大比能不能獲得名次比較重要。”

“這……”善慧大師沉吟片刻,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您。”

“您,大師,難道……”眼淚瞬間就打濕眼眶。

“小王爺的八字貴不可言,唯有一條,比劫破財,恐怕小王爺生父早喪,有過繼之象。”

“放肆!”白熙“嘩”地一聲站起來,用手指着善慧大師,“大膽妖僧,你可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麽?我父乃是朝廷冊封的堂堂長寧王!莫要因為看了一本《淵海子平》就敢假冒徐子平大師的傳人,在這裏胡言亂語。”

“弟弟,弟弟……”吳宇趕緊拉住她,“大師大師,對不住啊,您勞駕勞駕,再看看,您也知道,我兄弟的父親還活得好好的。”

“貧僧只是按照八字反饋的象實話實說,出家人不打诳語,失言之處還請小王爺海涵。”善慧大師垂眉斂目,雙手合十。

“妖言惑衆,本小爺今天拆了你這破寺院!”

吳宇見她要發作,趕緊拖着她出門:“對不住啊大師,我們改日再來!”

“說的什麽玩意兒!”白熙被吳宇塞進馬車裏還猶自唾罵不休。

“少說兩句!”吳宇騎着馬,不敢跟她同車,生怕被波及,“你哥今天的計劃全被你毀了。”

“以後這個破廟不要再去了,什麽玩意兒!”白熙用袖子掩面哭泣。

“是是是,就是個瘋和尚。”吳宇吓了一跳,趕緊下馬上車,“卧槽,別哭啊,別哭啊。兄弟,哥不是有意的,你哥真的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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