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包子餃子

? 我夾起包子一口咬下去,濃香的汁水噴出,濺了我一臉一身。我嘴角兩邊沾滿油星,身上羅裙一片油汪。

門口傳來隐忍的笑聲,我擡眼看到呂雲聲手抵着眉心,笑得雙肩顫抖。

我黑着臉看向虹兒,她絞着手,委屈的望我:“小姐......”

“為什麽包子會爆炸,為什麽不告訴我吃包子這麽危險?”

呂雲聲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虹兒咬咬嘴唇:“小姐,我也不知道這包子,這包子......”

“好了,別埋怨她了,她又沒吃過哪裏知道。”呂雲聲走過來,看到我滿嘴油又噗呲笑出來:“這包子裏面汁水很多,尤其熱着的時候,裏面熱氣膨脹,要先咬個小口将汁水吸出來,不然一定會噴在臉上。”

我點點頭:“啊,多謝你告訴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說完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邊的油花。

呂雲聲有些抱歉的笑笑:“我忘了叫人提醒你,所以趕過來告訴你,沒想到還是來不及。”

我幹笑兩聲:“你覺得我會信麽?”分明就是故意來看笑話的。

呂雲聲苦笑:“抱歉抱歉,要不我也咬一個,讓你解解氣?”

我冷冷道:“我沒興趣看。”

虹兒拿來濕毛巾遞給我擦嘴,我對呂雲聲擺擺手:“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罷。”

呂雲聲還要說什麽,我已經開始脫衣服,他只好站起來:“今天我們出去走走,吃完早飯,我過來接你。”走到門口又轉頭說:“若是不想再吃這包子了,就叫廚房弄些別的。”

我低頭看看盤子裏萌萌噠包子,心說,幹嘛不吃?

換完衣服,我把剩下的包子吃了大半,湯汁濃香,面皮勁道,肉餡不知用什麽材料味過,鮮香得很。難怪生意那麽好,看來不完全是靠噓頭。虹兒給我梳起發髻,在首飾盒裏挑了半天:“小姐,今天簪哪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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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納悶:“客房裏怎麽會有女子的首飾簪花,呂府的配置全覆蓋到這種程度?”

“客房裏哪會有這些東西,這不是小姐住在這嘛,公子特地叫人置辦的,小姐眼睛還沒好時就送來了。”虹兒從盒子裏拿起一支桃紅色的娟花:“這個怎麽樣小姐?今天出門帶支鮮豔點兒的!”

我搖頭,指了指裏面一對銀流蘇的小步搖:“還是那個罷。”

“小姐還是喜歡素的。”虹兒一邊一支幫我□□發髻裏。

陽光從窗格普照滿室,銅鏡裏,小步搖扇形的銀色流蘇微微顫動着,将陽光閃爍成晶瑩光暈墜在耳側。我起身走到門邊,拉開房門,陽光灑了滿身,明媚的一塌糊塗。呂雲聲倚靠着牆壁站在屋檐下,像是始終在那裏,他側頭看我,四目相對,涼薄的唇慢慢彎成好看的弧度,嘴角深深的梨渦裏盈滿醉人的笑意。

靈犀晃曳,心魂微炙,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這次出門我們沒有坐馬車,也沒有帶随從。本就是想随便逛逛,我和呂雲聲就這樣在街上晃蕩着,人流如織,我們穿行其間,東看看西看看。路過賣小玩意兒的街攤,書畫刻本的小店,瓷器珠寶的商鋪,但凡我多看兩眼的東西,他都想掏錢買下。對此我并不覺得感動,也沒有什麽欣喜,當一個人錢多到某種程度,錢就失去了它所代表的意義,變成一種特殊的符號。對于他們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因為錢不是問題;能用錢代表的心意都不是心意,因為錢不是心意。

呂雲聲一次一次要買,我一次一次拒絕,直到我們站在一家瓷器店門口,他執意要買我多看了兩眼的大花瓶時,我怒了,我看它着實是因為它太大,足有半人高。我拉着他掏錢的手腕,咬牙切齒的說:“買了你扛着麽?”

他愣愣的望着我,半晌無言。

我在掌櫃的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憤然而去。

呂雲聲随後追過來,在我身邊默默的跟着,良久,他小聲道:“其實可以讓店家把東西送到府裏去。”

我恍然大悟,原來店家還可以提供這種服務。現在回想掌櫃那複雜的眼神,我感覺自己又丢人了,還順便把呂雲聲的人也丢了。我咬咬牙:“送貨上門不收送貨費麽?敗家!”

晌午,我們在緋光軒吃午飯。本以為呂雲聲會帶我到峪元城裏那種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吃飯,沒想到是這種不大起眼的小店。店只有一層,四扇大門,堂內倒是寬敞得很。六尺寬臺背牆面窗,一位妙齡女子正懷抱琵琶,自彈自唱。堂內幾乎座無虛席,我倆被小二讓到唯一空着的靠窗的桌子,我想正好,傳說中重要的人物都是坐窗邊的,于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安排。

菜很快上齊,雖然客人很多,但廚房小二手腳都麻利得很。我們要的菜不多,一葷兩素,一盤玉芢甜汁餃,呂雲聲還要了一壺店裏的特色清酒,緋光釀。還真是直言不諱的名字。不過也不錯,起碼喝酒的人不管是在店裏喝還是外帶送人,都不會忘記它是出自哪裏,随帶為店子做了宣傳。含義晦澀叫人百般猜想會讓人記憶深刻,直言不諱反複強調亦會産生同樣的效果。就好像一個姑娘想讓客人記住自己的名字,給出一點提示,讓客人反複猜測,和在客人耳邊重複一萬遍,我叫翠花。所産生的效果基本一樣,但事物都是兩面的,這兩種做法能不能成功讓客人記住你,最主要還是取決于姑娘夠不夠漂亮。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酒已經上來了,緋光釀冰着喝口感最佳,所以店裏的酒都是整壇封着在院中水井裏冰着的。細瓷長嘴的酒壺外面凝了一層極薄的水霧,春暮夏初的時節,晌午已經有些熱了。呂雲聲給我面前的酒杯斟滿:“你只能喝這一杯。”

我端起酒杯,自言自語道:“嘗嘗姑娘夠不夠漂亮。”

呂雲聲望着我,眼中疑惑不解,半晌,兀自笑着搖搖頭,端起自己的杯喝酒。

酒液流進嘴裏,轉了一圈,在舌尖留下淡淡的甜,柔柔滑過齒列流下喉嚨,微微的辛辣,最後留下滿嘴冰涼清香。我不懂酒,只覺得這種感覺很好,還想再多嘗嘗。剛擡起的手被呂雲聲按住:“慢些喝,這酒後勁不小,喝急了會醉。”

他見我乖乖點頭,就要把手收回去,剛擡起,我又一口酒已經下肚。

呂雲聲揉着額角,看着我正要喝第三口,忽然邪魅一笑:“如果你喝醉了,我就只好把你抱回去,如果你是想再被我抱一次,不必把自己灌醉,”他湊到我面前,仔細打量我的臉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白,眼中笑意晦澀:“說一聲就行,樂意之至。”

我忍住将酒澆在他臉上的沖動,因為覺得很浪費。

此時臺上一曲奏罷,臺下一片喝彩之聲,食客們紛紛往臺上扔彩頭,有銅錢也有些碎銀子。姑娘起身給臺下衆人鞠上一躬,蹲下開始撿地上的錢。我覺得這個很不錯,以後離開呂府,文略賣韭菜,我就找家酒館彈琴賣唱,這個比秦樓楚館安全體面的多。要不要去找這家掌櫃的商量一下,問問他們需不需要彈琴的姑娘,能提供韭菜貨源的那種。

彈曲兒的姑娘撿完臺上的錢,站起身來,有意無意向我這邊瞟了一眼。我心中一驚,難道她聽到我心裏的話,知道我想來這裏彈琴,怕我搶她飯碗?轉念一想,不可能啊,要是有這種本事還在這裏彈曲兒幹嘛,擺個挂攤半個月被捧上神壇,輕輕松松搞個富可敵國。

再看她飄過來的眼神,情脈脈,羞怯怯,才明白是我自作多情,人家看的是呂雲聲。

呂雲聲絲毫沒有注意到,正悶頭吃菜。

“你不打賞點彩頭?”我暗想,如果以後我彈琴遇到的都是像他這樣吝啬的客人,以後每天就只能吃文略烙的大餅了。咦,他為什麽從來不烙韭菜盒子?

呂雲聲擡眼看看我,轉頭看看臺上的姑娘,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臺上,彈曲姑娘即驚又喜,眉眼含情對呂雲聲深施一禮。

姑娘柳眉杏眼,嬌俏的很,拾起地上的銀子,一雙眼睛注視着這邊,含情脈脈,欲語還休。

我心裏揣摩着她的心思,正自己默默創作貧苦佳人邂逅富貴公子的浪漫故事,手突然被握住,回過神發現呂雲聲眉間眼底噙了柔柔的笑意,把我的一只手握住手裏:“吃醋了?”

“啊?”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他眼底的笑意瞬間蔓延嘴角:“下次帶面鏡子出來,讓你看看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可愛極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臺上已經別過臉去的姑娘,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抽出手涼涼道:“又沒餃子吃什麽醋?”

呂雲聲收回手,從盤子裏夾起一只晶瑩碧綠圓滾滾的玉芢甜汁餃,放進我面前碟子裏。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

“明明是你說要賞我才賞的,怎麽你倒吃起醋來,你也太不講理了!”他邊說邊每盤菜夾一些到我碟子裏:“別生氣了,我錯了,快吃罷菜都涼了!”

彈曲的姑娘從我們桌前經過,剛好聽到這番話,神情晃了晃,眼底一抹悲切讓人看了心疼。

“幹嘛這樣?”姑娘走遠了,我無奈的問。

呂雲聲斂了方才溫柔寵溺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為了她好,不該有的妄念,趁早打消才是。”

我一聲嘆息還未出口,嘴裏被塞進一只胖胖的餃子:“整只嚼味道才好。”說完又是一笑,我又一陣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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