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刀殺人
在陰暗濕冷的天牢內,關押着均是朝廷重犯。但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內關押的是張梓鎬即将請他出征的将軍,錢世通。曾在戰場上叱咤風雲所向披靡的将軍,如今卻衣衫褴褛渾身是傷地被吊在牢房之中。對于每天要被抽三十鞭子,吊兩個時辰,早已習慣的他沒有發出任何□□。但他的內心卻沒有一樣平靜地接受,憤怒的波濤正在澎湃着。他恨皇帝有眼無珠殘害忠良,若不是自己束手就擒,自己的家人便會同他一樣被關進天牢。
這時,突然有人高喊道:“陛下駕到!”天牢中所有的囚犯如同久處黑暗之中忽然看見火燭一樣,嘶聲裂肺地叫喊着:“陛下,冤枉啊!”但兩旁的獄卒用手中的棍棒猛打着他們。
張梓鎬雖掌管佚國,可他從未來過天牢。不禁緊鎖眉頭,從袖中取出手帕放到鼻處來遮擋天牢中這股又黴又臭的味道。他在牢頭的引領下,來到了關押錢世通的牢房。
錢世通一看陛下朝自己的牢房走來十分吃驚,因為他不知道陛下親自來此意欲何為?
這時,牢頭打開牢門。張梓鎬走了進來,看見被吊着的錢世通假裝既驚訝又心疼。然後轉過身生氣地說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怎能這般對待錢将軍呢?還不趕緊将他放下來。”
牢頭和幾個獄卒急忙把錢世通放了下來,并松了綁。此時的錢世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摸不清頭緒地呆呆的站在那裏。
而一旁的鄭炎則說道:“錢将軍,還不趕快行禮。”
錢世通這才急忙欲行禮,但張梓鎬卻一把将他扶住假惺惺地說道:“錢将軍受苦了。”
雖然只是一句簡短的話,卻讓錢世通的眼眶一下子紅了,剛才被吊時所有的怨恨全都抛在九霄雲外。
張梓鎬微笑地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随朕走”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錢世通猶如木偶一樣走出天牢。當他們來到天牢門口時,張梓鎬拉起他的手要與他同乘馬車。錢世通連連搖頭說道:“罪臣不敢。”但張梓鎬卻說道:“有何不可?”錢世通見他執意如此便只好上了馬車。鄭炎騎馬頭前開路,而錢世通如同做夢一般,不知該說些什麽。而張梓鎬的手一直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放。
一會兒,他們來到皇宮。張梓鎬對錢世通說道:“愛卿,先去沐浴更衣,朕已在大殿內備好酒菜。”錢世通立即行禮稱是。然後張梓鎬和鄭炎帶人走了。
而一邊沐浴一邊思考為什麽陛下會這麽做的錢世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多一時,錢世通梳洗完畢,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大殿。
他剛一進殿便大吃一驚,因為他的妻兒老小全都坐在大殿一側。于是他急忙緊走幾步來到殿中央,跪下行禮道:“罪臣錢世通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梓鎬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手一揮,便有一個太監雙手舉着聖旨走到中央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錢世通忠貞愛國,為官清廉,政績斐然。故封為護國大将軍,以示皇恩。欽此。”
雖然才幾句話,卻讓錢世通從一個結黨營私十惡不赦的罪人搖身一變成了護國大将軍。他雖不知皇帝要做什麽,但還是感激涕零地說道:“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Advertisement
張梓鎬說道:“愛卿平身。”錢世通謝過起身。
張梓鎬又說道:“愛卿現已是護國大将軍,以後朕的江山還要指望将軍來守護啊。”
錢世通急忙行禮說道:“臣惶恐。”
張梓鎬一笑說道:“愛卿不必自謙,但眼下的确有一要事望愛卿為朕分憂。”
錢世通立即行禮說道:“臣必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張梓鎬十分滿意地說道:“王越餘黨與俛國串通攻占了溏家鎮和青陽城,朕已點兵十萬。但唯缺元帥,望愛卿能挂帥出征,剿滅反賊。”
錢世通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從他心底裏不願挂帥出征,首先王越是自己的好友,不然就不會在朝中無人敢為王越之事求情時,自己挺身而出。還有就是他料定之前陛下一定讓其他人讨伐過王家軍,并且大敗,否則陛下不會親自接他出天牢。但他深知佚國的主力精兵都在王越手中,也就是現在的王家軍。而大多數士兵都是強征的民丁,沒有上過戰場,更無經驗可言。可如果說不去,現在這種情形,早已箭在弦上騎虎難下了。所以,他毫無選擇地說道:“臣定當竭盡全力剿滅反賊。”
張梓鎬高興地說道:“甚好。還有,愛卿的家人因擔憂你故身體抱恙,恐不能與你一同前往。不如留在宮中靜養身體,待愛卿凱旋而歸時,朕再将身體康健的家人送到你面前,可好?”
錢世通咬牙切齒地暗罵道:“虧我剛才還以為你終于明白事理分辨忠奸了,卻不想還是這副德行。讓我為你上陣殺敵,你卻扣留我的家人當人質。但現在木已成舟,便強顏歡笑道:“多謝陛下為臣考慮得如此周全。”
張梓鎬滿意地點點頭。一旁的鄭炎笑着說道:“錢将軍精忠報國赤子之心,真是讓在下佩服啊。”
錢世通看着他那張陽奉陰違的嘴臉恨不得立即殺了他,但卻忍住了。宴席上,錢世通與家人雖近在咫尺,卻只能四目相對。
宴席結束後,張梓鎬對錢世通說道:“将軍好好休息,明日朕親自為你與衆将士送行。”
錢世通行禮稱是。望着張梓鎬帶着自己的家人回了後宮。自己心如刀絞,唯有打贏此仗,才能接回他們。
錢世通的家眷都跪在地上祈求蒼天保佑,錢世通能平安而歸。而錢世通則徹夜未眠,思考如何打贏此仗。這一夜如平靜的大海一般寂靜,但衆人都知道,洶湧的潮汐将不期而至。
第二天,會寧城門大開錦旗招展,張梓鎬率文武大臣為錢世通送行。這時,一位宮人雙手捧着一個精致的紫檀托盤,裏面放着兩杯酒。張梓鎬與錢世通各拿起一杯酒,張梓鎬說道:“願愛卿早日剿滅反賊,班師回朝。”然後二人飲下此酒。
可錢世通環望四周,并沒有看見自己的家人。心中暗罵道:“無道昏君,我這一去不知能否全身而歸,可你卻不讓我們見上一面。”但沒有表現出來。而張梓鎬則心裏說道:“還算你聰明,沒有提你的家人。”
這時,錢世通向張梓鎬行禮之後便飛身上馬,帶領着臨時拼湊的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溏家鎮挺進。張梓鎬看着漸行漸遠的大軍,心中暗自向上天祈福。因為此戰如若再敗,佚國将危在旦夕。
一路上,錢世通看着這些兵丁,有的是即将退伍的老兵,有的是剛入伍的新兵,只有半數是訓練有素且上過戰場的兵丁。所以他的心情十分沉重,這樣一支臨時組成的大軍怎能打敗如狼似虎的王家軍。更何況他們剛打完一場漂亮的勝仗,士氣正旺。單憑這一點,佚軍已經輸了。雖然兵貴神速,但王家軍以逸待勞。唯一的辦法便是以糧草取勝,所以他沒有下令急速行軍,而是每日只走三個時辰。餘下的時間,一邊休整,一邊讓經驗豐富的兵丁教新兵如何在戰場上既贏了敵軍又可保全自己。
這一天清晨,武泊雅及衆人聽完報事人講完之後。單蛟龍笑道:“看來這錢世通在獄中必受了極大的苦,不然現在帶兵怎麽像個縮頭烏龜似的。”
謝庭也說道:“是啊,慢吞吞的,等得我手都癢了。”
武泊雅看着他們冷冷地說道:“是嗎?”
二人見狀立即收起剛才的傲慢。單蛟龍問道:“那依先生看,此事····?”
武泊雅說道:“這個錢世通必是熟讀兵法之人。”
單蛟龍立即回道:“的确如此。将軍在世時,他經常來到将軍府,與将軍談論兵法。”
武泊雅意味深長地說道:“現在在他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像劉勇一樣急促行軍自取滅亡,二是緩慢行軍,不但讓我軍在等待中驕傲自大而且還能消耗我們的糧草,不攻自破。”
單蛟龍焦急地說道:“那該怎麽辦啊?我們又不能對他下令加快行軍?”
武泊雅則說道:“但張梓鎬可以啊。”
單蛟龍不解地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武泊雅說道:“一會兒你就帶人将溏家鎮和青陽城裏的大部分糧草分給百姓,并大肆宣傳此事。”
單蛟龍說道:“那萬一以後咱們糧草不夠,可怎麽辦?”
武泊雅則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我們到那時真的沒有糧草了,百姓們自會為我們想辦法的。”
單蛟龍雖有些疑惑,但既然武泊雅如此堅信,便沒說什麽。
當溏家鎮和青陽城裏的百姓聚在一起,興奮地讨論着分糧的事。這時單蛟龍帶人精神飽滿地走了過來,他大聲說道:“父老鄉親們,咱們現在共有五萬擔糧草。請大家諒解我們,留下兩萬擔。其餘三萬擔都分給諸位。”
話音未落,百姓們都鼓掌歡呼。因為這實在是太慷慨了,以前佚國将士只知道強征糧草,而今天·····。所以有些人說道:“王家軍每天都需要吃飯,但只留這點糧食,不如再多留些吧?”
單蛟龍卻說道:“這些糧草本就是屬于你們,留下兩萬擔已實屬不忍。”
百姓們聽完後更加發自肺腑地敬仰愛戴王家軍。
因為溏家鎮和青陽城分糧的事情如瘟疫般迅速被傳開,大半個佚國都知道此事。所以有些個別地方終日飽受疾苦的百姓竟然揭竿而起,大家紛紛放下手裏的農活,拿起農具公然與官府對抗。雖然很快地就被官府鎮壓下去,但重要的是,百姓們心中那顆愛國之心已開始動搖。王家軍如同遠方的一盞明燈,即使離他們很遠,但卻為他們照亮了另外一條路。
坐在龍椅上的張梓鎬聽完一個大臣講完後,氣得火冒三丈,大喊道:“這些賤民,竟學起那些反賊了。來人啊,八百裏加急告訴錢世通,讓他兩天趕到溏家鎮,滅了那些反賊。”
這時站在前排的丞相知道如果再不阻止,那麽佚國定會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所以急忙跪下行禮說道:“陛下三思啊!”
張梓鎬生氣地說道:“這有什麽好三思的?這些反賊,朕恨不得挖其心食其肉!”
丞相則說道:“陛下,錢将軍久經沙場,之所以緩慢行軍定有他的道理。”
張梓鎬大聲說道:“住嘴!如不迅速滅了那些反賊,恐怕日後會有更多人效仿。”
丞相因心急便将心中肺腑之言脫口而出:“但如果此仗再敗,佚國恐不保矣。”
張梓鎬一聽此話便将所有的怒火指向了他,怒喊道:“什麽叫再敗?”
丞相也知此話不對,便磕頭說道:“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希望不要幹擾錢将軍,他是佚國最後的希望了,因此······”他還沒說完。
氣急敗壞的張梓鎬用手拍着龍書案喊道:“最後希望?難道我佚國要亡國了?你身為一國之相,卻将好好的佚國治理成這樣?來人,摘掉他的官帽貶為庶民!”
丞相被吓得不知應說些什麽,只是連連磕頭。兩旁的文武大臣在經歷了趙堂清的事情後,均裝聾作啞無人求情。
而這時,鄭炎走出來行禮說道:“陛下,丞相兢兢業業數十載,無功勞也有苦勞啊。再說,他畢竟是皇後娘娘的生父。”
正在磕頭的丞相突然停了下來,氣得用顫抖的手,指着鄭炎說道:“毀了我還不夠,竟還要毀我的女兒!”
而張梓鎬卻說道:“朕都忘了你的寶貝女兒了,進宮這麽多年了,除了生兩位公主外她做什麽了?朕的兒子呢?整日裏除了吃藥就是讓朕遠離這個妃那個嫔。你們父女二人就是災星,來人,皇後無德,打入冷宮。”
原本跪在地上的丞相慢慢站了起來,冷冷地說道:“與其做蕭後,不如盡早被廢!”
張梓鎬火冒三丈地沖了下來,擡起腳将他踢到在地,大罵道:“老匹夫,你敢罵朕是那亡國之君隋炀帝?”說着拔出腰中寶劍刺向丞相。丞相倒地身亡。但張梓鎬仍不解氣地用劍刺這具屍體。
就這樣,朝廷之中唯一一位敢講真話忠貞愛國的臣子被殘忍地殺害了。張梓鎬下令将丞相的屍體扔到荒郊野地裏,任憑野獸撕咬。并且原本要打入冷宮的皇後也被一杯毒酒所賜死。當然了,鄭炎和鄭貴妃則成了最大的贏家。鄭炎被封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鄭貴妃被封為皇後入住中宮。一個好端端的佚國就這樣被張梓鎬和鄭炎推進了萬丈深淵。
這一天,錢世通像往常一樣巡視各個營地。看到這些新兵通過幾日的訓練已經頗有幾分模樣了,心中十分欣慰。這時,突然一個士兵來報,說聖旨到。錢世通疑惑地暗自說道:“這昏君又要做什麽?”于是帶着這份疑惑去接這道死亡‘聖旨’。
在中軍大帳內,錢世通率衆将跪地接旨。傳旨的人鄭重地打開聖旨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反賊餘孽在溏家鎮青陽城妖言惑衆蠱惑民心,朕倍感憂慮。故命大軍兩日之內趕到溏家鎮,殲滅反賊,為朕寬憂。欽此。”
錢世通聽完後,閉上雙眼緊鎖眉頭地暗自說道:“完了,此戰必敗,佚國不久矣。”
大家見錢世通閉上眼睛不接聖旨,都不知道為什麽。讀聖旨的人不悅地說道:“錢世通接旨。”
錢世通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雙手接過聖旨并說道:“這位公公,酒菜已備下,不如····”他還沒說完。
那個公公一甩袖子便走出大帳。
手下的将官們都走過來詢問,他因何不接旨。但錢世通輕輕說道:“你們都退下吧。”雖然這很讓人費解,但大家都出去了。
錢世通獨自一人坐在帳中,腦海中湧現出兩個相互矛盾的想法。若像謝庭張義一樣投靠王家軍,雖可保全自己。但張梓鎬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家人,并且史書上也會為自己寫下‘反賊’二字。但若與王家軍決戰,又能有幾分勝算呢?也許此戰自己有來無回,但遠在會寧的家人卻還有一線生機。所以他決定與王家軍決戰,但怎麽個打法呢?他在帳中走來走去,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第二天,因張梓鎬下了聖旨,所以錢世通下令加速趕往溏家鎮。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武泊雅等人的耳中時,單蛟龍哈哈大笑,然後向武泊雅行禮說道:“先生真乃在世諸葛!”
武泊雅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這幾日務必要好好休整,錢世通可不像劉勇,且不可輕敵。”
而單蛟龍一臉滿不在乎地說道:“有先生在,咱們還怕他?”
衆人都笑了。武泊雅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