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東窗事發
晚上,王賢帶領衆人來到南城門。城門大開,所有人都沖了出去。還在睡夢中的賀蘭鳴怎會想到王賢今夜會偷襲。一時之間,殺聲四起、王家軍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以一當十地與俛軍厮殺起來。殺紅眼的王賢見人就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出來,而王忠和孫立群則寸步不離地守在王賢身邊,一邊殺敵,一邊保護他。
而城北的鄭炎一見王賢偷襲俛軍,剛想帶兵攻北城門時。單蛟龍按照張靈所說行事。一時間,火光連天。鄭炎見火勢太大,人根本沖不進去,并接着火光看到城上的兵丁正用箭對準他們。鄭炎的一個手下說道:“丞相,我們是否繞過這裏去救俛軍?”
鄭炎搖頭說道:“先讓他們打着,等到最後時我們再去。”
當以青陽城為首的楚地得知大小姐被害,溏家鎮被圍,都率所有兵丁趕來救援。并且百姓們更是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凡是男子與年輕的婦人們每人手裏拿着菜刀,農具,甚至是擔水的扁擔,紛紛趕到溏家鎮。
其實百姓能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很簡單。一是王賢平日裏善待他們。二是,如果此戰敗了,以後自己無論是歸佚國還是俛國,必定是繁重的賦稅徭役。與其那般痛苦地活着,不如全力支持王家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一向在戰場上見慣了與敵軍打仗的佚軍和俛軍,哪裏見過百姓上戰場的。那些男人們拼命地揮舞手中的農具,更可怕的是那些年輕婦人,完全沒有平日裏溫婉形象。她們高舉手中的菜刀,幾個人圍住一個敵兵,不由分說地亂砍。而王家軍更是殺紅了眼。
一個時辰以後,賀蘭鳴見大勢已去且鄭炎并沒有帶兵救自己。于是一邊咒罵鄭炎,一邊率兵保護自己撤出戰場。
這一仗,從深夜殺到天明。漸漸地殺聲停了,王家軍勝了,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起來。但王賢卻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大家不明白為什麽。但王忠明白,他走到王賢面前,跪下輕聲說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殺不了那些人。但現在我們已消去其半數的兵丁。不出幾年,他們的項上人頭定由你取下。”
王賢這才慢慢地擡起頭,看着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都是血與傷,眼淚又一次地流了下來。
這時,張靈,馬鴻貞與單蛟龍等人從城中走了出來。王賢立即對單蛟龍說道:“你們怎麽來了?佚軍呢?”
單蛟龍笑着說道:“撤了。”
大家吃驚地說道:“撤了?”
原來,當張靈和馬鴻志看到王家軍已占上風之後。馬鴻志對張靈說道:“我想去佚軍營地勸他們撤兵。”
張靈立即搖頭說道:“不行,這太危險了。”
馬鴻志則說道:“我和哥哥的命是王爺救的,我雖不能像哥哥那樣上陣殺敵,但也想出一份力。”
張靈見他态度堅決,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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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鴻志騎馬從西城門繞路來到佚軍營地。佚軍發現他後,立即将他拿下。但馬鴻志卻說道:“如果你們現在傷了我,一會兒這裏所有人都活不了,趕快帶我見鄭炎。”
士兵們一聽,都不敢怠慢,急忙将他帶到中軍大帳。
鄭炎看到馬鴻志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忠貞愛國的馬光濟之孫啊!”
馬鴻志冷冷地說道:“我來不是和你說這些的。此次前來是幫你做個明智的選擇。”
鄭炎不屑地說道:“哦?”
馬鴻志說道:“你現在派人察看南城門的戰事,然後我再告訴你。”
鄭炎立即派人出去。
不一會兒,那人回來禀報。王家軍已占絕對優勢,并且賀蘭鳴已帶人逃走。鄭炎聽後便是一驚,因為賀蘭鳴可是帶了十萬人,怎麽可能敗了呢?
馬鴻志看出他的心思後,就又說道:“你們口口聲聲說王爺是個忘恩負義之人,但現在你們看到了,王爺只是用火阻隔你們,未曾傷你們半分。”
鄭炎身邊的一個副将說道:“等他殺完俛軍就會同樣地殺死我們。”
馬鴻志一笑說道:“是嗎?那王爺為什麽不先與你們開戰呢?你們只有五萬人,王家軍定會毫不費力地滅了你們。但他做了嗎?”
衆人不語。
馬鴻志見時機已熟,就又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還不走,那麽一會兒便走不了了。”
鄭炎問道:“條件呢?”
馬鴻志鎮定自若地說道:“請丞相回道佚國後,保護全體王家軍的祖墳。”
鄭炎心想道:“我雖不信王賢能放下殺父之仇讓我們平安而回,但他們現在一定是筋疲力盡,不想與我們再戰。但如果此時進攻,我們雖人數占優勢,但并不能說明一定會贏。因為眼下就有很好的例子。與其到時死傷慘重,不如現在全身而退,以後再尋找機會剿滅他們。再說,他們提的這個要求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佚國是他們出生的地方。”想到這,他笑着說道:“既然你們如此有誠意,來人啊,撤兵!”
馬鴻志心中十分高興,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鄭炎對他說道:“你怎麽還不走?”
馬鴻志反問道:“你讓我走嗎?”
鄭炎大笑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請回吧。”
馬鴻志微微一笑,然後出營回到溏家鎮。
當王賢及衆人聽完張靈的描述後,王賢對馬鴻志說道:“謝謝。”
馬鴻志行禮說道:“王爺,我和哥哥的命都是王爺給的,這都是我們分內之事,無需提‘謝’。”
大家見到危機已經解決了,便都回城。留下了戰場上數不清的屍體。
王賢先讓張靈和馬鴻志清點死傷多少百姓,毀壞多少百姓的家具。然後又讓王忠與單蛟龍清點王家軍的死傷人數。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清點完畢後來見王賢。只見王賢神情恍惚地坐在府門前,手裏不停地折一根小木棍。張靈走到他的面前,輕聲說道:“王爺。”
王賢擡起頭,面容憔悴地說道:“說吧。”
張靈說道:“毀壞百姓家具木材折成白銀約兩萬兩,傷者共一萬九千八十一人,死亡兩萬三千三百二十六人。”
王賢低下了頭。片刻後,他又說道:“王家軍呢?”
王忠看着從未如此意志消沉的王賢,不忍心告訴他。
王賢擡起頭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是本王承受不了的?”
王忠艱難地說出兩個字:“四萬。”
王賢重重地折了一下手中的小木棍。
大家見他身邊托盤裏的飯菜絲毫未動,單蛟龍剛想開口勸他吃飯。但張靈輕輕地拉了一下他,單蛟龍回頭看他。張靈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菊惠身邊的瑞珠匆忙地跑了過來。看見王賢後,行禮說道:“王爺,不好了,主人瘋了!”
王賢立即站起來說道:“本王說過不讓所有人告訴她!”
瑞珠吓得跪下說道:“是璇兒告訴主人的。主人聽後先是口吐鮮血,然後便生産了。許是驚着了,血流不止。大夫雖保住主人的性命,但以後再無生養能力。”
王賢又問道:“那孩子是男是女?”
瑞珠低聲回道:“是位公子。”
王賢緊握雙拳地怒喊道:“來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璇兒抓回來!”說完,他回身往府裏走了幾步。突然身子一栽險些摔倒。幸好王忠将他扶住。王忠擔心地說道:“王爺,我陪您回去吧。”王賢點點頭,然後又回頭說道:“子敏,你也與本王回去。”
三人來到碧雲閣,還沒進屋,就聽見菊惠說道:‘憶情,母親剛才唱的歌好不好聽啊?“三人進屋後,只見菊惠正抱着剛出生的男嬰坐在床上自語。她面無血色,雙眼渙散無神,淩亂的頭發随意散着。俊馳坐在一個角落裏,正不停地哭泣。
王賢來到床邊坐下,輕聲說道:“菊惠。”
菊惠立即捂住他的嘴,小聲地說道:“小點兒聲,憶情睡着了。”
王賢痛心地說道:“菊惠,別騙自己了,好嗎?你看,俊馳都被你吓成什麽樣子了?還有這個男嬰,你”他還沒說完。
菊惠突然二目圓睜,擡手就打了王賢一個耳光,并嘶聲裂肺地叫喊道:“你還我的憶情!”
這時,她懷裏的男嬰大哭起來。而其他人也沒想到一向溫柔賢惠的她竟然敢打王賢。衆人剛想上前阻止,但王賢手一揮,示意他們退下。這時菊惠将男嬰放在一邊,用盡所有的力氣打了王賢無數的耳光,邊打邊喊道:“你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我現在已經不能生養了,但你卻讓我幻想她還活着都不行!”
王賢一動不動地挨着打。突然菊惠暈了過去,王賢急忙讓大夫給她救治。過了一會兒,菊惠慢慢地睜開眼,看見滿臉紅腫抱着男嬰的王賢正坐在她的床邊。她想起身,但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所以無力地說道:“殺了我吧。”
王賢看着她說道:“失去丫頭,你都尚且如此,那本王呢?這個孩子的名字本王想好了,叫念憶,永遠懷念我們的丫頭。你趕快将身子養好,因為丫頭臨死前說過她還會投胎做本王的女兒。既然你不能生養了,那本王便納妾。如果她們之中生了女兒,就抱過來讓你來養。”
菊惠流淚地看着他,而王賢也流淚地說道:“就像以前一樣。”
站在一旁的張靈走到大夫面前,問道:“這胎并非頭胎,就算是驚吓過度,真的能導致血流不止無法生養?”
大夫行禮說道:“按常理來說是不會的,雖然容易難産,但主人卻像是有外力所致。”
王賢一聽生氣地說道:“既然你知道這裏有蹊跷,為何不早說?”
大夫一下子跪下說道:“王爺,這只是在下的推測,故不敢妄言。”
菊惠掙紮地從床上起身,氣喘籲籲地說道:“王爺,王爺”
王賢扶她躺好并說道:“你放心,如果是有人故意害你的話。無論是誰,本王決不輕饒。”然後又對大夫說道:“用最好的藥材務必将她的身子養好。”
大夫行禮稱是。
然後王賢,王忠和張靈走出碧雲閣。王忠對王賢說道:“王爺,您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更不曾休息。如果您相信我和張靈的話,就交給我們來辦此事。不然,大小姐看到您現在這樣,也不會安心啊。”
王賢點點頭,說道:“此事一定與那幾個妾室有關,你們不必顧忌本王的顏面,本王只要真相。”
王忠對張靈說道:“以碧容的心智應該不會是她,倒是紅菱和詩藍的嫌疑很大。”
但張靈則說道:“不會是詩藍。她心思缜密,不會做對自己無利的事。大小姐的死,對紅菱而言受益最大。因為外面傳言因王爺偏愛大小姐,故而愛屋及烏地喜歡俊馳,再加上王爺至今未娶王妃。”
王忠點頭說道:“言之有理,可眼下我們沒有證據,而且她畢竟是王爺的妾室,不能直接搜她的房間?”
張靈說道:“你先讓府裏所有的人都去找産婆的屍體,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
王忠驚訝地說道:“屍體?”
張靈認真地說道:“這麽大的事,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我們則暗中監視紅菱及其下人。”
正當紅菱坐在屋中高興地自斟自飲時,突然秋蘭急匆匆地走進屋。紅菱不悅地說道:“幹什麽慌慌張張的?”
秋蘭小聲地說道:“主人,王爺發現了有人對菊惠主子做了手腳。現在命王忠和張靈兩位大人,在府中徹查呢。”
紅菱一聽,吓得将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驚慌地問道:“他們是怎麽查的?”
秋蘭小心翼翼地說道:“找産婆屍體。”
紅菱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秋蘭扶住她并說道:“張靈說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紅菱咬牙切齒地說道:“張靈!”
一旁的綠春着急地說道:“主人,千鯉池這麽大,他們應該不會找到吧?”
紅菱搖頭說道:“王忠倒還說,但張靈不是一般人。秋蘭,你悄悄地到千鯉池去看看,有沒有人發現屍體?”
秋蘭行禮稱是。
秋蘭悄悄地從小道來到了千鯉池,發現這裏沒人打撈屍體,這顆懸着的心便放下了。正當她剛想回去禀告紅菱時,就看到了王忠和張靈。秋蘭吓得魂兒都沒了,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張靈對随行的下人們說道:“叫所有的人都來千鯉池,凡找到屍體者,賞銀二十兩。”
秋蘭吓的直哆嗦。王忠說道:“秋蘭,等找到屍體後,你的主子便會自身難保。你現在還不說嗎?”
秋蘭有心想說,但一想到紅菱平日裏是怎樣對待她不喜歡的人時,便有些猶豫。
王忠見她不說,就将腰中寶劍拔了出來,放在她的脖子上說道:“既然你想忠心護主,那我就成全你。”
秋蘭吓得哭喊道:‘大人饒命,我說。“然後她就将整件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王忠和張靈聽完後,既恨透紅菱又可憐菊惠。
這時,一個下人禀報說璇兒已找到并押回府內。
過了一會兒,下人們在千鯉池中找到了産婆的屍體。所以王忠先讓下人們把秋蘭和屍體帶到前廳。而他和張靈則來到憶情的房間,維修正坐在憶情的屍體旁,一邊用手摸着她的小臉,一邊淚流不止。當他看見王忠與張靈時,用手擦了擦眼淚說道:“誰幹的?”
王忠回道:“紅菱。”
王賢站起來怒喊道:“将那個賤人押到前廳去。”
坐在屋內的紅菱見秋蘭遲遲未歸,便想出去看看。這時,幾個下人面無表情地說道:“王爺讓您即刻去前廳。”
她心中忐忑地走進前廳,便看到秋蘭和綠春跪在一旁,璇兒被打得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旁邊是産婆的屍體。她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
王賢箭步來到她的面前擡手就給她一個耳光,鮮血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王賢抓起她的臉冷冷地說道:“縱使以後本王沒有嫡子,也不會傳位給如山,這都因他有你這麽一位‘好母親’。來人,将她拖出去活埋!”
紅菱一邊被人拖走一邊叫喊道:“王賢,我詛咒你不但這輩子沒女兒,生生世世永遠沒有女兒!”
秋蘭,璇兒和綠春吓得不停地磕頭,并哀求道:“王爺饒命啊!”
王賢憤怒地說道:“既然你們這麽忠于你們的主子,也一同随她去吧!”然後幾個下人将這三人托了出去。王賢咬牙切齒地說道:“世間女子果真如此。”而後對王忠和張靈說道:“你們先休息一下,然後準備明日出殡之事。”
張靈問道:“王爺,還沒到三天呢?”
王賢苦笑道:“這樣的家,讓本王的丫頭留在這裏傷心難過嗎?”
第二天一早,菊惠雖拼死也要去,可無奈她的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所以留在府內。而王賢雙手捧着憶情的牌位六神無主欲哭無淚地走着,腦子裏全是與憶情相處的點點滴滴。
當衆人來到墓地,王賢讓人打開棺蓋,憶情安詳地躺在裏面,就像睡着了似的。王賢用手顫抖地輕輕摸着她的臉說道:“丫頭,你一定要來找父王啊!”而後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最後親手将棺蓋蓋好。他與衆人一起埋葬棺椁。
等所有事都弄好之後,王賢來到武泊雅的墓前,跪下說道:“義父,請您幫賢兒照顧好丫頭,孩子太小了,我實在是不放心。”說完連磕了三個頭。但他又忽然起身來到憶情的墓前,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左手小指切掉并拿着那個小指說道:“丫頭,父王用這只小指向你發誓,父王一定會殺死鄭炎與賀蘭鳴,為你報仇!”
當衆人反應過來要為他止血時,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的王賢心力交瘁地倒在了地上。
當王賢睜開眼時,他已在府裏。衆人都十分擔心地站在床邊正看着他,因為大家在護送他回府時,驚訝地發現年僅二十六歲的王賢竟在鬓角處長出許多白發。
王賢對張靈說道:“将欠百姓們的錢立即還給他們,并告知他們等到今年秋收時,再給每戶發三兩白銀。”然後又對王忠說道:“既然已與俛國刀兵相見,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貼出告示,招兵買馬。”二人點頭稱是。
正坐在詩藍屋裏的碧容說道:“真想不到,紅菱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做出此事?”
詩藍不慌不忙地說道:“為了孩子,母親能做出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事。”
但碧容說道:“可她這一死不要緊,倒讓王爺起了納妾的心思。據說,是為了憶情?”
詩藍一笑說道:“怎麽,你怕了?”
碧容睜大雙眼地說道:“我有什麽好怕的,王爺素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裏,我們只是他傳宗接代的工具。只是萬一她們之中有人生下女孩,不就又會像菊惠那樣得寵了嗎?”
詩藍卻淡定自若地說道:“人的相貌有千萬種,性格更是如此。即便生了女兒,就一定會像憶情嗎?”
碧容點頭說道:“也是,這世上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
詩藍心裏說道:“即便真有此事發生,我絕不會讓她在世上多活一日。紅菱,我說過,我比你有耐心。現在你死了,如山根本構不成任何危險。至于俊馳,沒了憶情的菊惠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所以,這王位便是我晨煊的了。”
一月之後,王賢身體康複。他一連娶了十個姬妾,終日流連其中。但也許是因為紅菱的詛咒,兩年內,這十人之中有七人懷孕,但都生下的是男孩。所以王賢終日郁郁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