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穎悟絕倫
三年後,馨兒見念憶獨自坐在醉月湖邊,并且愁容滿面。她便走到他的身邊說道:“怎麽了?為什麽不開心?”
念憶無精打采地說道:“司業讓我們以花草為題,作詩一首并且明天父皇還來檢查。可我都想了一個時辰了,才只想出一句。”
馨兒忙問道:“說來聽聽。”
念憶看着她說道:“你可不許笑。”
馨兒認真地說道:“我學作詩也才兩個月,怎麽會笑你你呢?”
于是,念憶說道:“一朵紅花盆中開。”
馨兒不禁笑道:“這也太簡單了吧!”
念憶不好意思地說道:“你說過不笑的。”
馨兒趕緊止笑說道:“不如這樣,我幫你作詩一首吧,”
念憶卻說道:“可你學作詩不過才兩個月”
他還沒說完,馨兒信誓旦旦地說道:“但我保證一定比你作得好。”
但念憶還是搖頭說道:“萬一被父皇發現了,那就慘了。”
馨兒笑道:“我也就比你好一點,他不會發現的。”
念憶點頭說道:“那你要寫什麽呢?”
馨兒擡起頭看看四周,突然看到在湖中有一朵已凋謝的荷花,并且又一片花瓣落在水面之上,而天上的一輪彎月伴着幾朵薄雲挂在天上,便說道:“鈎月攏薄霧,靜湖映殘雲。花瓣落水面,泣述當年榮。”【此詩作者原創,如有不妥,望請見諒】
念憶聽完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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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兒用手一指湖中的那朵荷花解釋道:“當它在前幾日盛開的時候,是何等的光彩照人。可如今榭了,無人理睬,當然是傷心了。”
念憶高興地說道:“馨兒,你真聰明!”馨兒害羞地低下了頭。念憶看着美麗的馨兒,突然想起半年前與父皇的對話。
半年前,念憶過九歲生日。衆人為他慶賀,其中王忠說道:“四皇子乃人中龍鳳,将來須得找一位漂亮賢惠的王妃,才行啊。”
衆人皆笑,但念憶卻笑不起來。他以前不懂,但現在明白了。馨兒是皇後,他名義上的母後。如果他們真的成親的話,那就是亂倫。但父皇以前說過的,會讓馨兒嫁給自己。
王賢看出他的心思,但因為衆人在場,便沒說什麽。
夜幕降臨,衆人散去。王賢讓宮人們都下去,然後對念憶說道:“來陪父皇坐會兒。”念憶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王賢問道:“現在還想娶馨兒嗎?”
念憶堅定地說道:“想。可是馨兒是皇後,她”
他還沒說完,王賢一下子笑了。說道:“傻小子,現在都知道倫理綱常了。如果你一直能初心未改,父皇就将她嫁給你。”
念憶卻皺眉地說道:“可她是兒臣名義上的母後。”
王賢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當初父皇立馨兒為後,實屬無奈。但既然父皇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可在事成之前,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你母妃。”
念憶笑着點點頭。
念憶正想着,馨兒輕輕地拍了他一下說道:“想什麽呢?”
念憶慌忙地說道:“沒想什麽,我在背你剛才寫的那首詩。”
馨兒說道:“背下來了嗎?”
念憶支支吾吾地說道:“鈎月攏薄霧,靜湖映殘雲,花瓣嗯,花瓣”
馨兒用手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花瓣落水面,泣述當年榮。哎呀,你還真沒作詩的天賦啊!”
念憶傻傻地笑道:“你會不就行了。”
第二天,司成館內。王賢居中而坐,皇子們站列一排。司業向王賢行禮,然後走到衆皇子面前,說道:“先檢查諸位皇子以花草為題的詩。不知哪位皇子先來?”
晨煊認為這是在父皇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便說道:“本王先來。”
司業點頭說道:“三皇子請。”
晨煊說道:“梅傲九州蔑群芳,蘭蝶嬉戲點天河。竹韌何須懼風雨,菊頂酷雪笑相陪。”【此詩作者原創,如有不妥,望請見諒】
王賢聽後,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司業說道:“三皇子不但說出梅蘭竹菊的特性,更精确表達了其傲骨。很好。”
晨煊因看到王賢點頭了,心中特別高興。再看看正愁眉苦臉的其他皇子們,便蔑視地笑了一下。
但這個細節被王賢看到了,不由地皺了皺眉。司業繼續讓其他皇子作詩,只聽得王賢面色鐵青。但知道念憶說完,王賢立即站起來并走到他的面前,厲聲問道:“誰寫的?”
念憶懼怕地小聲說道:“是,是馨兒幫兒臣寫的。父皇,兒臣知道錯了,您怎麽罰兒臣都行,千萬別怪馨兒。”
王賢詫異地說道:“這詩是馨兒寫的?”
念憶點頭稱是。王賢說道:“請皇後過來。”宮人行禮稱是。
念憶着急地跪下說道:“父皇,是兒臣求她寫的,你別怪她。”
王賢生氣地說道:“小小年紀,竟學會作弊。本應重罰,但念初犯。将李白杜甫的詩全都抄三遍。如有下次,杖打三十。記住了嗎?”
念憶哭着說道:“記住了。可是馨兒”
王賢說道:“父皇只是證實,是否她親自所作。不會罰她的,你起來吧。”念憶起身站在一旁。
而司業則說道:“陛下,若這首詩真是娘娘所作,真乃神童啊!”
王賢點頭說道:“這丫頭寫詩不過兩個月而已,朕曾問她作的這麽樣?可她只說‘平平’”。
這時,馨兒不安地走了進來。她知道此時的王賢一定生氣了,便中規中矩地行禮說道:“陛下。”
王賢聽到從她口中說出‘陛下’兩個字,是那麽的刺耳。
馨兒繼續說道:“是我主動幫念憶的,我”
她還沒說完,王賢故意板臉說道:“已經罰過他了,至于你”馨兒吓得不禁咽了一下口水。王賢繼續說道:“哥出前兩句,你接後兩句。如果接得好,就不罰了。”
馨兒緊張地說道:“好。”
王賢看着年僅七歲的馨兒,暗自說道:“不能出太難的。”擡頭看着殿外随風飄蕩的春柳,便說道:“青青楊柳春風舞,旭日高照萬物生。”
馨兒低頭沉思片刻後,說道:“無須費力尋春味,心若懷春處處香。”【此詩作者原創,如有不妥,望請見諒】
此句一出,驚呆了王賢和司業。司業拍手稱贊道:“接得好!”而王賢既激動又好奇地問道:“丫頭,你為什麽會想到接這兩句呢?”
馨兒認真地回道:“師傅說過,因君子光明磊落心中無愧,縱然是在黑暗的深淵之中,也能照亮周圍。因此,如果一個人的心中春天永駐,那麽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到春日的溫暖。”
王賢一下子将她抱了起來,高興地說道:“丫頭,敏而好學錦心繡腸說的就是你啊!走,陪哥在對上幾首!”
馨兒試問道:“還罰我嗎?”
王賢笑道:“詩作得這般好,當然不罰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抱着馨兒往外走。“
念憶心想道:“太好了,馨兒不用受罰了。”俊馳也替馨兒高興。但其他皇子卻冷若冰霜,尤其是晨煊,他暗自說道:“田馨,你這個絆腳石。早晚有一天,我會除掉你!”
下午,椒房殿內。王賢舉起酒杯對張靈說道:“子敏,多謝你将丫頭教的這般好。”
張靈雙手舉杯回道:“娘娘天資聰慧,無論誰教都是一樣的。”
但一旁的馨兒則說道:“才不是呢,師傅是最好的!”
王賢笑道:“你看看,有人替你說話了,你就被自謙了。來,滿飲此杯。”
可馨兒嘴一撅地說道:“我的杯還沒滿呢!”
王賢大笑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還要喝滿杯酒!也罷,今天高興,就給你滿上。但只許這一次啊。”
然後夕雪将馨兒的酒杯倒滿。三人互敬飲下。
晚上,王賢看着馨兒寫字,便輕聲問道:“丫頭,累不累?”
馨兒擡頭說道:“不累。”
王賢摸着她的頭,說道:“丫頭長大了。”
馨兒甜甜地笑了。
然後,王賢試探地問道:“丫頭,你今年已經七歲了,是大孩子了。要不晚上你自己睡?”
馨兒立即生氣地說道:“我不要!”
王賢耐心地說道:“你看,像你這麽大的孩子都自己睡。丫頭可乖了,你”
他還沒說完,馨兒大哭起來。王賢急忙将她抱入懷中,說道:“丫頭,你別哭啊!哥只是問問而已,你不同意就算了。”
但馨兒用力一推他,哭喊道:“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馨兒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傷心動怒過。只見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面色發白嘴唇發紫,并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這可吓壞了王賢,他連連說道:“丫頭,哥錯了。不自己睡,哥陪你好不好?”
馨兒哭着點點頭,王賢抱着她,對夕雪說道:“快請虛空道長。”
夕雪立即行禮出去。
虛空來到椒房殿內,看到躺在王賢懷裏的馨兒不由愣了一下。王賢急忙說道:“無須多禮。道長,你快看看,這丫頭是怎麽了?”虛空幾步走到馨兒面前跪下,先将一塊白絲手帕放在馨兒手腕上,然後把脈。
王賢焦急地問道:“怎麽樣?沒事吧?”
虛空面色凝重地說道:“娘娘得的是心疾之症。平時沒有任何症狀,但若受到驚吓,生氣或勞累時,便會發作。”
王賢擔心地問道:“可否痊愈?”
虛空搖頭說道:“此病無根除之藥。”
王賢驚恐地問道:“別無他法了?”
虛空回道:“陛下莫急。只要不讓娘娘生氣勞累,特別是驚吓。然後在服用丹參玉露丸,只是”
王賢焦急地問道:“只是什麽?”
虛空說道:“這丹參玉露丸在病症初期效果明顯,以後”
王賢睜大眼睛地問道:“若以後病症加重,便無藥可醫了?”
虛空點頭說道:“此病初期只是多汗氣短,晚期便吐血暈厥,甚至死亡。”
王賢聽後猶如五雷轟頂,看着懷裏的馨兒。虛空急忙說道:“只要好好調養,無礙的。”
王賢說道:“有勞道長了。”
虛空行禮說道:“貧道先下去為娘娘制藥了。”
王賢說道:“夕雪,送道長到太醫院。”
夕雪行禮稱是,同虛空一起下去。而王賢看着面無血色的馨兒,心疼地說道:“丫頭。”
這一夜,王賢根本沒有睡。他看着熟睡的馨兒,想道:“若日後自己死了,念憶會像自己這般寵着馨兒嗎?萬一日後,念憶另有新歡,那馨兒可怎麽辦,她能受得了嗎?看來還要做很多事情。”
同他一樣,沒有睡的還有齊府裏所有的人。原來,齊景中本就年事已高,再加上偶感風寒便一病不起。王賢讓虛空道長和太醫們輪番診治,但不見起色。齊景中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就讓齊旭東連夜将唐翰玉和杜辰宇請來。
唐翰玉和杜辰宇來到病床前,看着已是大漸彌留日落西山的齊景中不禁心中陣陣酸楚。唐翰玉輕聲說道:“大人。”
齊景中慢慢睜開雙眼,有氣無力地說道:“臨行前,老夫就幾句話要對你們說。”
唐翰玉強忍淚水地說道:“您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齊景中微微一笑,氣若游絲地說道:“能夠遇到陛下,是郡主和鄭國的福分。”
杜辰宇點頭說道:“陛下的确是位明君聖主。”
但齊景中卻說道:“可他畢竟是帝王。記住,切莫結黨營私功高震主。這樣才能相安無事,保護郡主平安,平安長大。”說完,齊景中閉上了雙眼。
唐翰玉和杜辰宇大聲叫喊道:“大人!”而齊旭東則跪在地上,哭道:“父親!”
第二天,齊府上下挂滿白紗。大廳正中停放着一口上好的紅木壽字棺材,靈堂內擺放着葫蘆燭和水果,香爐上插着三炷香。身穿忠孝的齊旭東跪在棺材面前,一邊哭一邊燒着往生錢和九金銀紙。
這時,下人進來禀報說道:“大人,陛下和皇後娘娘來了。”齊旭東趕緊擦擦眼淚,起身率領衆人來到府外迎接。
王賢和馨兒從龍攆上下來,并讓大家免禮平身。衆人謝過起身。王賢走到齊旭東面前說道:“切莫悲傷過度,不然齊老大人也不會安心的。”齊旭東點頭稱是。
王賢領着馨兒來到靈堂。王賢親自拿起香并點燃放進香爐之中,拜了三拜。而後對馨兒說道:“丫頭,給齊老大人磕三個頭吧。”馨兒點頭稱是。
但齊旭東卻急忙說道:“陛下,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王賢卻說道:“單憑齊老大人對鄭國和楚國的貢獻,他擔得起。”
正說着,馨兒走到棺椁面前,雙膝跪地并連磕三個頭。在場原鄭國官員無不落淚。馨兒磕完頭後,走到齊旭東面前說道:“哥對我講了齊老大人為鄭國和楚國所做之事。雖然他不像将軍那樣在戰場上英勇殺敵,但卻同樣地以一己之力報效國家耗盡心血。他是位英雄,我已讓人為齊老大人做了一個牌位,供放在英魂堂。”
齊旭東跪下行禮哭着說道:“多謝娘娘!”
因為馨兒的病剛好,所以過了一會兒王賢就帶着馨兒回宮了。而齊旭東則跪在棺椁面前,笑中帶淚地說道:“父親,您是不是很高興,安心去吧。”
一個月後,是楚國科舉的日子。因今年的考生非常優秀,坐在金殿的王賢高興地說道:“今年考生人才濟濟,不像去年水平一般,沒有狀元。因此,朕十分期待今年的狀元。”
大臣們紛紛點頭。坐在一旁的馨兒也說道:“我也很期待呢,不過應該不會像魯大人的人吧。”
此話一出,衆人都不說話了。因為商人雖富有,但地位低下。魯盛雖師出儒家,但卻是個地道的商人。馨兒這句話明顯是看不清魯盛。而魯盛一直低頭不語。
這時,王賢開口說道:“子敏,這次涼國所要的錢給他們了嗎?”
聰明的張靈明白王賢是要教育馨兒為人之道,便行禮說道:“回陛下,今年五城大旱,本應是湊不齊的。但幸有魯大人妙手持家,才湊齊送給涼國。”
王賢心中暗自說道:“你真是朕肚裏的蛔蟲,朕想什麽你都知道。也不知馨兒能不能領悟呢?”
馨兒擡頭看看王賢,又看看張靈,沉思片刻後便起身來到魯盛面前,說道:“魯大人,剛才馨兒言語無理,還請你原諒。”說完就要行禮。
魯盛吓得連連說道:“娘娘,不可啊。”
馨兒問道:“你不原諒我嗎?”
魯盛急忙說道:“臣不敢。”
然後馨兒又要行禮,魯盛為難地看着王賢。但王賢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魯盛既不敢違抗王賢的意思,又不敢接受馨兒的行禮。就在他為難之際,馨兒雙手舉過頭頂向魯盛行完大禮。行完禮後,魯盛立即跪下說道:“娘娘,臣”
但他還沒說完,王賢說道:“丫頭,不如你今日就拜魯大人為師,向他學習富國之道。”
馨兒點頭稱是。她先在是扶起魯盛,然後自己雙膝跪地說道:“弟子田馨,拜見師傅。”
魯盛做夢也沒想到,千金之軀的皇後娘娘今日不但向自己行大禮認錯,而且還跪下拜自己為師。便激動得一句話都沒說,呆呆地愣在那裏。
跪在地上的馨兒見魯盛沒說話,誤以為他還沒有原諒自己,所以十分悔恨自己剛才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便懊悔地說道:“您不願收我為徒嗎?”
一句話驚醒魯盛,他趕緊扶起馨兒說道:“娘娘,您誤會了。臣不敢相信您竟會拜臣為師,因此”
馨兒破涕為笑道:“那是收我了?”魯盛用力地點點頭。
王賢笑道:“丫頭,你的這兩位師傅可都了不得啊。要好好學,知道嗎?”
馨兒堅定地點點頭。而唐翰玉心中暗自說道:“王賢真是一位好父親啊。”
退朝後,王賢先讓宮人們送馨兒回後宮,然後留下張靈和魯盛。他對二人說道:“朕希望丫頭能成為一代明後,你們應該知道朕指的不是在後宮。”二人點頭稱是。
其實,王賢也不想讓馨兒勞累。但他希望,念憶登基之後便離不開她。只有這樣,馨兒才會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