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事了

寧靜的生活總會被打破。

人們還沒從豐收的喜悅中醒過來,就被裏正提醒在五天之後,大家準備好糧食,在家等着縣衙的人來收賦稅。

按照三十稅一的原則,各家要在衙吏的人計算出多少斛應該繳納多少升,一一登記在冊,然後送到曬谷場上候着,到最後,衙吏按照冊子檢查各家各戶送到的糧食,在寫好文書,交予裏正保存,這樣,一村的農稅才算真正繳納完。裏正也才能安心。否則,一村裏若有偷漏農稅的,裏正也是要問責的。

這個農稅不苛刻,甚至可以說寬厚,這可是比前朝低許多的。那是因為皇帝是個勤儉節約愛護百姓的。他憂心當地縣衙對當地百姓的苛待,重視監察百官。每到交納賦稅的時候,每個縣都會有一個司農部派來的官吏直接負責,若是朝廷發現貓膩,那麽會直接拍吏部的人清查那個官吏在征稅的那個縣的情況,如果,官吏犯法,決不輕饒。因此,這個朝代的吏治還算清明。所以,農戶的負擔不重。雖然如此,家家戶戶都扣除了農稅,剩下的也僅是夠一家戶口。那麽要想活出人樣,只能憑一家勤奮做事了。

有老人家小時候經過前朝的,自然知道當今的賦稅可是低很多。大家經過老人家的教導,都感謝皇恩浩蕩的了。所以,大家都不會怨憤,只會愧疚自家的糧食不夠好,以至于自家剩下的糧食不多。

當然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有些貪吃懶做的人自然是不想繳。但是,見到有官兵守着,就是想撒潑也得掂量掂量。自然不敢鬧事。既然不能撒潑從官兵手裏得好處,那麽就從旁人家裏得吧。這麽做的人就是六嬸。

看着自家的糧食從谷倉裏挑出來,她覺得自己心都被剜了一塊肉似的那般的疼。見着那些官兵走了,她就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她看到隔壁的一戶人家打開來,又立刻合上了,她就更加不忿了。憑什麽她的二嫂能夠打那麽多的稻谷,她家交了糧稅,都沒有幾擔了,哪裏能撐得過夏收之前的這段日子!

她的二嫂就是張冬好兄弟之一張曉的娘。張曉一家向來跟六嬸一家不對頭。而兩家的孩子随是親堂兄弟,但是關系也不親近。說來宿怨還是六嬸年輕的時候與張曉的娘吵架,六嬸被張曉的娘罵得啞口無言的時候惱羞成怒地将張曉娘推倒在地,将張曉娘的六個多的月的男娃娃弄沒了。從此兩家就結了仇。那時候張曉也才兩歲,但是他記事早,當時他就在旁邊,所以,對于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錯的還是六嬸想占他家的便宜,卻被他娘發現。對于殺死他的弟弟的仇人,從那時候起,見到六嬸從來都是怒目而視,到了成年後,更是冷目相待。這也惹得六嬸經常跟村裏的人說他不懂禮、陰狠。話說,張曉的陰狠,她還沒真正見識到呢。

如今六嬸被嫉妒燒壞了,一下子沖動起來,就想着占一下張曉家的便宜。到底怎麽占呢?她眼珠一轉,一個壞主意就出現了。

在家呆了一會,她發現張曉一家子除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娃娃在家,其他的人都出去了。張曉和他爹剛剛挑着納稅糧出去了,張曉十五歲的弟弟張瑞跟着他娘上山砍柴,這下,留下了剛剛開門又關上門的張曉十二歲的妹妹張芸芸。六嬸就繞到張曉家後院的牆邊上,拿走了上面涼曬的幾個麻袋的其中一個。抓着手裏的麻袋,六嬸蹲在牆角想着要怎麽拿張曉家的糧食?可是她琢磨了許久,發現不能拿到,就決定拿自己的糧食裝個十來斤,然後扔到張曉家的牆裏面的一個角落裏。做完這些,她又靜靜地待在外面,見沒人發現,才施施然起身,向着曬谷場走去了。她要去“告密”!因為她曾聽她當家的說過,藏匿糧食躲稅的,罰重新計量糧食,另外多交一斛,而又舉報屬實的人,則可以得半斛的獎賞。她看中的是這半斛的獎賞。卻忘記了那獎罰冊子裏還有“若舉報實乃污蔑,則罰處污蔑之人一斛又一升的糧稅。”那罰處裏多出的就留給村裏的老幼孤寡之人。

村裏的曬谷場上,按着衙吏手冊中的順序一一上前繳糧,衙吏分別做好記錄。

輪到張曉一家的時候,張曉和他爹挑着兩擔的稅糧上前,衙吏聽着同僚報着和冊子上正确的數量時點點頭就想下筆記錄張曉家已繳。可是偏偏這時候曬谷場另一頭有個中年婦人大喊,說什麽“……老二家偷藏糧食……”“……他家報少了……”“我知道他家哪裏藏有糧食”。大家都很驚訝,畢竟皇帝已經如此仁厚了,這再偷藏糧食躲稅就真不是人幹的。村裏的人都是知道那個婦人口中的老二是指張曉的爹。于是,一時間大家看向張曉和他爹的眼神既有鄙夷也有責備。

而張曉和他爹早在聽到那個婦人喊叫的時候,就知道他們家今天可能要吃大虧。因為那人正是六嬸。仇人多數是在背後捅自己一刀,再當面踩上幾腳。六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張曉和他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張曉他爹張老二眼睛通紅,轉身向坐在糧堆旁邊的桌子上年輕司農部監察走去,在衙差、監察護衛擋着的前方“砰”的一聲跪下,連同張曉也拉着跪下,然後才顫抖着聲音說:“監察大人,小民是冤枉的啊!”

“哦?冤枉?聽那婦人的口氣,還是你家親人?”能叫一個人老幾的,除了家族中至親的,沒有誰敢叫的。

“那是殺子仇人!”張老二也不否認,卻也說明他們兩家的立場。

“殺子仇人?”他望着周圍臉上布滿憂慮的村民,大聲說:“這人說那個婦人是他的殺子仇人。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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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對!十幾年前,就是他家六弟媳将他身懷六甲的媳婦推到,掉了成型的兒子!”

“就是!”

“……”

大家議論紛紛。那個婦人是個什麽人,這些與她相處了十幾二十年的人最清楚。那監察大人最善察言觀色,大家語氣憤然,沒有意思作假,說話中還帶有鄙夷,他就猜到這是誣陷。于是就讓六嬸上前來問話。六嬸自以為自己證據充分,那麽她就有十成的把握将張曉一家扒層皮下來!

只見她上前來谄媚地喊了一聲“大人”,就開口說:“大人,我剛剛在家的時候,看到他們家院門沒關,就想幫他家關了,那知道就在大門口看到了牆角的一只麻袋,鼓鼓的。我上前一看,哎呀!不得了!是糧食!大人,這牆角就有藏着糧食,保不準其他地方也藏有呢!所以,大人快判他家藏糧食!”然後獎賞她半斛糧食。

那人一聽這錯漏百出的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不就是栽贓陷害,然後從中獲取那獎賞她半斛糧嗎?若是相信了她,也太侮辱他南秋風的智慧了吧?覺得不給她一點教訓實在對不起自己的名號。可是當他看到地下跪着的年輕人,就笑了:“就聽你一言,就判人家的罪。你當你是誰?喂,你叫什麽名字?”後面一句話直接對着張曉問道。張曉正在壓抑着自己的怒火,冷不丁被喊了一聲,被吓了一跳,還是張老二提醒,他才知道是監察大人問話呢。他立刻低下頭,回答:“回大人,小的張曉。”

“‘大小’小?”

“不是。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寫。是一覺醒來的‘曉’。”張曉不好意思的回道。

“哈哈。知道,是‘破曉’‘明白’的‘曉’。不錯的名字。”南秋風笑着回應,頓了頓,接着說:“既然有個這麽好的名字,想來你也會知道怎麽做來證明你家的清白了吧?”實際上,南秋風不看好這個農戶之子能有什麽方法。

“是!”張曉聞言立即起身。轉身對着大家鞠了一躬,沉聲說:“各位爺爺、叔伯、兄弟,今日我張曉家被自己的親兄弟污蔑藏糧躲稅,我沒有能耐查清事實真相,只能在這裏對着大家向蒼天發誓----若我張曉與我家任何一人藏糧躲稅,那麽就不得好死!告密的人!來!你敢不敢發誓!”

大家都覺得六嬸做賊心虛不敢發誓,心中篤定待會怎麽上前幫抓住她。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人家早就不信什麽因果報應了。這一世能吃飽穿好就行啦!所以,死豬不怕開水燙,六嬸照着張曉的話發了毒誓。

這下子,那些人都傻眼了。這應該怎麽辦?

張曉更是忍着怒火,才沒有上前一腳踹死她。他是個烈性男兒,從來都是正直火爆的。如今被人這樣污蔑,心神俱亂,一時就做傻事了。只見他忽地對着南秋風跪下,道:“我沒有,我家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秋收最後一天,我一家人就已經算好了今年要繳納的糧稅。哪裏會藏糧?”

“都是你自己說了而已。”南秋風微微一笑道。

張曉一聽,覺得也是,想不出好法子,就當衆取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匕首就直插腹中,咬着牙道:“請大人相信我!”

旁邊的人看到了,都吓了一大跳。南秋風皺着沒有站起身來喊人:“快,将他擡回去。這裏的糧食交予主簿大人和裏正處理,其他的人帶我去張曉的家。”走了兩步,回頭對身邊的護衛說:“壓着那個婦人。”護衛領命。一大幫人追着他過去了。張冬剛才就在張曉後側的地方,看到他拿匕首的時候,想阻攔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好請張父和張山幫忙繳納糧稅,他跑着去看張曉。看着差不多暈過去的張曉,只覺得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張曉蠢如豬!輕易就被人繞着上前送命!他喊住旁邊緊張地跟着的張彥笙,叫他去請村裏的大夫過來給張曉醫治。看着奔跑而去的張彥笙,張冬滿心的憂慮。因為他知道,張曉這個舉動其實還沒清洗掉張曉一家的污名。要想辦法弄清楚,否則以後怕是有人以訛傳訛,對他家聲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農業稅的十五稅一,三十稅一這些

若規定了三十稅一,那理論上就是一畝地産量3斛,應繳稅1鬥。

以古代的畝産水平,秦漢一直到隋唐時期平均畝産都是140 市斤左右,朝廷會按當時的平均畝産來計算有地人家的稅賦多寡。

西漢初期實行休養生息政策,主要措施是降低田賦的稅率,先規定十五稅一,後又減至三十稅一,并成為以後漢朝的定制。“三十稅一”制度前後執行了353年之久,是我國封建社會推行時間最長的一種稅收制度。

更多資料,請參看《中國全史》以及文景之治

“文景之治”中,漢文帝時,進一步降低田租的稅率,按“三十稅一”征稅。這是中國封建社會田賦稅率最低的時期,而且以後始終不變。

司農,官名。 漢 始置,掌錢谷之事。亦稱大司農,為九卿之一。 漢 建安 改為大農,由 魏 至 明 ,歷代相沿,或稱司農,或稱大司農。 清 代以戶部司漕糧田賦,故別稱戶部尚書為大司農。 清 光緒 年間, 常熟 人 翁同龢 為戶部尚書,世有以“司農常熟世間荒”譏之者。參閱《通典·職官八》、《續通典·職官八》。 應該比農業部長大一點,因為司農,為九卿之一。

文中架空,撿着對普通老百姓好的事情放進去了

昨天又突然斷電了。所以,更新又晚了。

這裏的規律是冷冷的下雨天經常是斷電的時候。

又懶得搬家。只能這樣了

所以,未來幾天,如果,突然當天沒更了,那就是還沒來得及寫好。

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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