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煮羹糍

十月,家家戶戶已經将作物都收回來了。有些人家的男子都出去打零工,或去給店鋪搬貨物,或去幫人家建房子等。

張冬沒有跟別人出去做工,只是在家裏燒炭什麽的。

不久,當張冬和張曉他們看到炭窯的煙囪已經開始冒青煙的時候,停止繼續燒在前竈門燒火,并将所有通風透氣的洞口都用泥漿封住,只等七、八天左右,就可以開窯門取木炭了。他們的炭窯比較大,每人都能分得四籮筐的木炭,這些炭火都夠他們一家過冬了。而張冬兩兄弟,一共八籮筐,那麽兩夫婦各自留兩籮筐,還給父母兩籮筐,剩下的張父再給張冬半籮筐。張冬想想也就收下了。畢竟他給父母的也多了。這麽一點就備用吧。

只不過懷孕的張山媳婦不平了。

分了炭火的當天晚上,就在房裏發牢騷:“哎呀,我說阿山,你真是夠義氣的啊。人家叫來幾個外人來一起燒炭,到頭來咱家的山裏的木柴用多了,最後他能賣個人情,讓別人記着他的好。更不用說回家來還給公婆一點炭,還讓公婆記着他的孝順。從頭到尾,得好處的都是他,你什麽都沒撈到!”

“我說,媳婦,你該想想孩子。你整天說着這些尖酸刻薄的話,也不怕帶壞孩子。”

“哦,你現在記得孩子了。早先幹嘛去了?”

“就是我記着孩子我才會去幹活,去跟兄弟走動。更何況,他們幾個的山林離着我們家的也進,大的都是從他們家弄來的。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張山實在生氣,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媳婦現在為何變成這個樣子。別人誰都欠她的。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媳婦,我想知道。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整天的罵人。”

“怎麽了?你該問你爹娘。自從大嫂來了以後,家裏哪裏還有我的地位?”

聽到這裏,張山總算知道為何了。他嘆了一口氣:“你這是妒忌心重啊。”張山媳婦哼了一聲,沒做聲。這是默認了。

于是張山繼續說:“家和才能萬事興。你這樣折騰,只能引來爹娘的不滿,哥嫂的嫌棄。在我看來。你這是無理取鬧。自從你有孩子以來,家裏的粗重活哪裏要你沾手過?”停頓了一下,張山看他媳婦在聽,就接着說:“我們和哥嫂互不相欠。那麽只要我們不去求他們,不去害他們,那麽他們才會看得起我們,不防備我們。若是,我們有點壞心思,你說,你能瞞得過大哥嗎?大哥很疼大嫂。”

“你不疼我。”張山媳婦哭了。她還妒忌康林歌有那麽細心呵護她的夫婿,而自己的夫婿只會悶頭做活。

“我不疼你?疼的方式與大哥不一樣吧。”他也知道他比不得大哥,溫柔而不失男子氣概。而自己就是悶葫蘆。若說他不疼媳婦,那真的是冤枉他張山了。家裏的事情,他能顧到的都做了,就是想給媳婦減輕家務。他也确實做到了。可是她沒看見。于是他有點心灰意冷,“你自己想想吧,我到底有沒有做到好好待你,除了沒有甜言蜜語。我困了,先睡。你先想想,時間還早。”

張山媳婦聽到最後,她也是越來越不安。看着閉眼睡覺的男人,她心中非常亂。或許她已經錯了很久了。

不管當晚張山媳婦怎麽想的。第二天早上,她看到在院子晾曬衣服的康林歌,好聲好氣地喊了:“大嫂,早啊。”

康林歌當時就驚呆了,她只是木木地回了一聲,“弟妹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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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山媳婦不好意思地轉身出去了。她今天想去拔兩根冬蘿蔔回來,一根用來下午炖骨頭湯,晚上就能吃。一根就切片炒着吃。

康林歌挑眉看着張山媳婦拿着籃子出去了,就嘟嘟嘴,不再想為什麽這人今天這麽好說話?不管了。康林歌将東西都拿回去放好,将幹木耳泡在水裏之後,就去村裏的雜貨鋪買花生腐竹,更要去屠戶家割一塊一斤多的五花肉回來。她要做一道家鄉小吃,以前在那個家鄉的時候,都只有她家鄉方圓幾十裏跟她說一樣方言的人家才會做的。她來到這裏後,也問過叔太婆,跟她描述過那小吃,可是叔太婆都沒聽說過。于是她更加想做出來,然後跟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吃了。至于要不要去賣這小吃,就要看張冬吃過後,兩人再商量了。畢竟他比她更了解這裏的人文風俗。

還是早上,康林歌就将要用到的東西都買回來,另外還買了一些芝麻回來。把東西放好之後,她就去家裏的菜地拔一根冬蘿蔔回來。這個蘿蔔可不是用來直接炒來吃或者炖着吃的,而是用來做餡的。那道小吃的餡是非常重要的。首先,将切好的腐竹、木耳、蘿蔔絲分別炒好,再跟花生加鹽都混在一起,攪拌均勻,盛在大碗裏。然後用平常炒菜的鍋燒一瓢的水,用幹淨結實的中等的木盆盛着糯米粉。待水燒開後,舀一勺的開水倒進在米粉中挖出的小坑裏,搓吧搓吧的揉幾個湯圓大小的糯米粉團子放在鍋裏煮着,等團子熟了之後,就放到米粉中加水揉着,最後将所有的米粉揉成一個大的團子,就可以……

傍晚時分,張冬回來了,将幾間小屋子都找遍了都沒找到康林歌。竈間也不見人,可是他卻發現往日做菜的那個大鍋生着生着猛火,鍋上面的木蓋在冒着白色霧氣。他皺着鼻子聞了聞,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于是他上前一步,揭開了木蓋子,霧氣迷了眼,好一會他才看到鍋裏面那些如七八歲孩童的拳頭大小的“湯圓”!“咕咚”地咽下一口口水,“啪”的一聲扔下木鍋蓋,就跑去拿碗了。他覺得那些應該是非常美味的,因為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些這麽大的“湯圓”!

當康林歌拿着一把蔥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張冬正在拿着鍋鏟往手中的大海碗鏟煮羹糍!

“哎呀!不要!”康林歌的聲音落下,張冬手上鍋鏟的“大湯圓”也“嗒”掉下到鍋裏。

“啊,阿林回來了啊?咳,我只是覺得這些歌大湯圓已經熟了,想舀幾個起來……”張冬端着空碗吭吭哧哧的說着,耳朵都紅了。嗯,也許是被蒸汽熱的!

“知道啦!不過這些煮羹糍還沒浮起來。等它們浮在白色的湯水裏,那就證明它們已經熟了。”

張冬挑挑劍眉,笑着說:“這不是大湯圓麽?也是白白胖胖的,不過是十幾個湯圓的分量了。怎麽叫煮羹糍?”

康林歌自然地拿過張冬手裏的鍋鏟,然後将那把蔥塞在張冬手裏,微微翹着唇角,嬌笑道:“這是我們家鄉開建南豐等地的小吃了。又不是你們這裏的!”

“哦,呵呵。記得了。”記得她家鄉叫什麽了。

康林歌拿着鍋鏟慢慢地伸向鍋底,鏟開快要粘鍋底的糍,然後再合上鍋蓋,就準備好碗,還有一個托盤。這時候張冬進來了,問:“這麽好吃的東西,咱爹娘都還見過呢吧?”

康林歌嗔了一下,說:“知道了。你看,托盤都準備好了。”都還沒嘗過呢,就說東西好吃了。

“托盤?拿托盤裝……裝什麽?”不會是裝這些的吧?張冬迷糊着看着康林歌,等她作答。

康林歌覺得好笑極了。原來平常那麽聰明的人,迷糊起來可真是厲害呢。“你想到哪裏去了!你快去你爹娘那邊拿四個海碗來呀!”

張冬一聽,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就咧着嘴去找他爹娘了。

而康林歌就将蔥切碎加油、鹽、醬攪拌均勻,放上小湯勺,等一下在裝好糍的碗裏加上一兩勺這醬料就得了。

在張冬回來時,康林歌已經在撤掉竈裏的柴火,只留些炭火在裏面,用來溫着鍋裏的糍和湯水。

“可以了嗎?”張冬蹲在康林歌旁邊,眼睛卻盯着鍋裏的糍。

“嗯。可以了。”

“啊,好!”張冬立即起身,暗暗數了數數量,就給帶來的碗都盛上三個。一看鍋裏還有十個左右。就為難了。他回頭看着康林歌不知道想表達什麽好。因為他覺得自己能吃掉十個!可是他只給爹娘那麽三六個的。覺得有點慚愧。

康林歌笑着道:“好了。這裏還有呢。”康林歌轉身将一個大大的竹籃子的蓋子揭開,道:“你看,這裏還有呢。我們可以拿十來個給爹娘他們明天煮來吃。不過,我得過去告訴他們怎麽煮,還得告訴他們多吃點青菜,喝點粥。不然的話,總是會打嗝。”

張冬一邊聽着嬌妻說着注意的事情,眼睛雪亮地盯着眼前賢惠善良忙碌的她,只覺得心裏滿滿的。一個要和自己走一輩子的人,願意為自己而考慮到自己的親人,這本身就是一種福分吧?滿腔的愛意與感激化為一聲嘆息:“好。謝謝你了。真難為你想到這些。”沒有哪個媳婦會這麽關心公婆小叔子的。況且這麽米面都不便宜啊。

“傻冬哥……”

兩人很快就将東西準備好,随後,張冬托着托盤,康林歌托着一個幹淨竹盤子,裏面裝的是生的煮羹糍。

張父張母也是剛剛回來。張山這時候已經在洗手了。兩老人家和張山本來對張山媳婦做好了飯等他們回來這件事感到吃驚的了,後來看到張冬和康林歌帶來的吃食更是驚嘆不已。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吃食呢。

雖然說心疼了一會那些糯米粉,可是吃食美味,也是值得的。

張山媳婦也是好奇,知道是自己大嫂弄的,更加覺得自己以前沒眼色。自己大嫂可不簡單啊。于是,她主動開口說:“既然今天有這些新鮮的吃食,大哥大嫂又特意帶給我們。不如,我們今天就湊一起吃飯吧。我下午炖了蘿蔔骨頭湯,炒了幾個青菜!”

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張山媳婦,他們都覺得這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那樣神奇。

張山媳婦有點不好意思,随即大聲說:“我陳小蓮有那麽不通人情嗎?以前,以前我只是沒轉過彎而已。”她轉過頭來看着康林歌說道:“大嫂,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好。腦子壞掉了。現在想通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就得和睦相親,這樣才能萬事興!”

康林歌和張冬對視一眼,溫聲笑着說:“沒事。懷了孩子的人脾氣都壞些。對吧,婆婆?”

“對!”張母高興點頭。對于她和老頭子而言,倆兒子和睦還不夠,還要這倆兒媳婦齊心才能興家呢。如今讓她盼到了!

這天,兩家人吃了一頓有史以來最高興、最溫馨的晚膳。

可口的飯菜,孝順和睦的兒子兒媳。張父張母覺得,就是這樣讓他們去了,他們也願意。

晚膳後,康林歌幫着收拾了碗筷之後才拿着托盤回去。她要好好跟張冬聊聊這些煮羹糍的發展前途呢。這可關系到他們倆後代發展呢。

作者有話要說: 煮羹糍,家鄉人對大大的糯米糍的叫法,開建人的特地說法。開建是不二産地。:))

有時候覺得好奇怪,家鄉的人,逢年過節既不吃湯圓,也不吃餃子,總喜歡做這種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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