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002-2003)

站在太陽傘下,那些姚管家教她的話卻在一步一步往着這邊走來的霍蓮煾面前一個字也記不起來。

五月的早晨有浮動的晨曦,晨曦在淡藍色游泳池水的襯托下亮亮的,那些亮光仿佛跑到的霍蓮煾眼眸底下。

這個早上康橋發現霍蓮煾的眼珠子不是典型的亞洲人的那種純黑,是另外一種純黑,很透很清澈帶着一種很淺很淺的藍,那種藍需要在一定的條件下細看才看得出來。

一如初見,透過書架,宛如純淨的貓眼石。

後來,康橋才知道霍蓮煾的曾祖母來自于玻利維亞,玻利維亞人擁有着世界最好看的眼睛顏色,玻璃之城的美稱有一部分來自于玻利維亞人的眼睛顏色。

周遭特別的安靜,康橋宛如墜入魔障。

一句“你怎麽在這裏?”把康橋從魔障中解救出來,霍蓮煾的臉近在咫尺,那張臉寫滿了被打擾時所産生的不滿。

按照姚管家教她的那樣要把擱在桌上的橙汁遞給霍蓮煾,可在她的一個呆滞間霍蓮煾身體已經越過她坐在太陽椅上,并順手拿起了放在一邊橙汁。

大獻殷勤的機會就這樣在溜走了。

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霍蓮煾臉轉向康橋,擡頭:“為什麽我每次和你說話都得說兩遍?”

康橋的手心都沁出汗來了。

“你這麽在這裏?誰讓你來的?”霍蓮煾一邊說着一邊在整理耳機線。

再一次康橋覺得倪海棠形容她的那句“康橋你總是笨得無可救藥”說得對極了,她差不多把管家教給她的那些讨人喜歡話都忘光了。

低着頭,吶吶說“媽媽的事情,謝謝你。”

怕他不相信,康橋再次說了一句“霍蓮煾,我媽媽的事情我心裏感激你,真的。”

就像是姚管家所形容的那樣,霍蓮煾這個時間段總是心情會顯得不錯的樣子,淡淡的“嗯”了一聲,霍蓮煾把耳機塞到耳朵裏,腿往着太陽椅上拉直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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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康橋又發現霍蓮煾的腿很長,長且均勻。

數十分鐘過去,康橋還站在太陽傘下,她是想走的,可她怕霍蓮煾覺得她沒有禮貌,沒有誠意,她想她應該規規矩矩和他說一句“再見”再離開。

另一方面,康橋心裏也存了一點點的小心思,她想觀察一下霍蓮煾是不是真的沒有把倪海棠的那件事情放在心裏。

誰都知道霍蓮煾有多緊張他媽媽,而且連續幾天在康橋的潛意識裏總覺得那件事情不會那麽輕易就過去。

不敢呼吸得太大聲,站在霍蓮煾身邊,等待着,一邊悄悄去打量着正閉着眼睛聽音樂的霍蓮煾。

康橋知道,斯裏巴加灣女中乃至斯裏巴加灣市的女孩子很多迷霍蓮煾,這麽細細一看,康橋倒是有點明白女孩子們迷霍蓮煾的原因了。

霍蓮煾的臉就像是美不勝收的藝術品,每一個部位都是經過精雕細琢。

再一次的,康橋被霍蓮煾的一句“你怎麽還在這裏?”拉回到現實,霍蓮煾那張漂亮的臉蛋總是會讓人輕易走神。

“我……”張開嘴,康橋吶吶的。

“走!”這會兒,霍蓮煾的表情比半個小時之前看起來不耐煩多了:“你妨礙到我聽音樂了。”

不過也源于霍蓮煾臉上的不耐煩讓康橋心裏放松了很多,霍蓮煾還是之前的那個霍蓮煾,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說了一句“再見,我馬上走,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康橋快步離開游泳池。

随着步伐的加快康橋的一顆心也越來越為輕松,輕松得讓她想哼一點小曲來慶祝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的落下。

這個早上的霍蓮煾給她的感覺就是他真的沒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裏說。

只是呵,康橋所看不到的是,在她背轉過身去時那雙眼眸在冷冷的注視着她的背影。

六月來臨,距離倪海棠的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時間,似乎大家都把那件事情當成是一個酒鬼不合時宜的耍了一回酒瘋,随着時間的推移倪海棠也放松了警惕,恢複她之前的社交活動。

而關于霍正楷這個人她之口不提。

六月到來的第一天,陸陸續續有豪華車輛開進霍家,那都是霍蓮煾的朋友們找他玩來了,霍家也開始因為這些人的到來變得熱鬧了起來。

康橋開始準備她的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完了之後——

kevin就會來看她,康橋老是會故意讓自己忘記這件事情,因為她覺得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情心裏就悶得慌,倒是倪海棠為kevin的到來做了萬全的準備,當天康橋接機要穿的衣服,kevin入住的酒店,還有用餐的餐廳,她甚至在數個月之前還托人給kevin的媽媽捎去禮物。

禮拜三中午,康橋和之前一樣吃完中飯回倪海棠給她租的學校宿舍休息,來敲她宿舍門的短發女孩看着有些面熟。

短發女孩告訴康橋她就住到她隔壁宿舍,因為她的宿舍冷氣壞掉了所以想到這裏來蹭點冷氣。

康橋打開門讓她進來。

短發女孩把她帶來的飲料遞給康橋,康橋接過飲料。

“它味道很棒。”指着康橋手中的飲料,短發女孩裂開嘴笑,笑容甜美。

在她的注視下康橋只能揭開飲料瓶蓋,象征性的喝了幾口。

讓短發女孩走在她面前,幾步之後康橋覺得腳步發虛,再幾步之後天旋地轉,下意識的康橋想去抓住走在她面前的短發女孩,沒抓着,卻見短發女孩轉過聲來,她一張臉在笑,很不懷好意的笑容。

眼睛一黑——

失去知覺前康橋聽到自己的頭磕到牆上的那聲“咚”。

眼皮就像被膠水膠住似的,不論康橋怎麽用力眼皮就是掀不開,倒是嗅覺聽覺越來越清晰,周遭散發着那種房子年久失修所産生的黴味,混合着這種黴味的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腦子越來越清明了,使力。

終于,康橋睜開了眼睛。

眼睛第一觸及的是發黃的牆紙還有老舊的地板,接着,康橋發現了一件事情,她的手腳被綁住了,她的身體被膠布固定在一張椅子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繼續着,就來自于康橋的背後,康橋轉過頭去——

和這個房間一樣老舊的床墊緊緊挨着牆,有一個人正坐在床墊上,細看幾眼之後康橋覺得那個人長得很像霍蓮煾。

閉上眼睛,康橋讓自己更集中精神一點,再睜開眼睛,坐在床墊上的人不是像霍蓮煾,而是根本就是霍蓮煾。

霍蓮煾的手腳和康橋一樣被綁住,黑色的膠布貼在他嘴巴上,他頭靠在牆上閉着眼睛,表情安靜,看着就像是在睡着一樣。

下一秒,康橋發現霍蓮煾不是在睡覺,剛剛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就來自于霍蓮煾腳在嘗試着掙脫膠布的動作。

嘴一張,康橋想叫霍蓮煾,卻發現嗓子就像被火燒壞了一樣,一個發音也使不出來。

冷靜下來之後,康橋大約猜到發生什麽事情了,那位短發女孩給她的飲料一定有問題,而會出現現在的狀況應該和霍正楷不久前之前雅加達遇襲有關,把霍蓮煾帶到這裏來的意圖很好猜,只是為什麽把她也牽扯進來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廢棄的旅店房間,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老電視機,一扇緊緊關閉着的門,還有一扇看着略微奇怪的窗,再無他物。

嗓子像火在燒的那種狀況漸漸消退,康橋終于叫出那聲“霍蓮煾。”

一直閉着的眼睛睜開,兩個人約有六、七步左右距離,霍蓮煾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呈現出任何慌張的模樣。

現在霍蓮煾的嘴巴被膠帶封住,她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訊息。

從投射到房間的光線可以判斷此時此刻臨近黃昏時間,周遭沒有任何車輛經過的聲音,很顯然這應該是遠離市區的郊外。

慶幸的是固定住康橋身體的那把椅子是活動的,在腳尖的幫助下康橋一點點的挪向霍蓮煾那邊。

沒有任何通風口的房間溫度很高,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上滴落,康橋艱難的挪動着椅子,汗水逐漸浸透她的衣服。

在她做這些事時霍蓮煾自始至終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瞧着她的眼眸淡淡的。

終于,康橋成功的把椅子挪到和霍蓮煾近在咫尺的距離,房間光線又暗去了一點,再過不久之後,夜幕就會降臨。

康橋不敢有任何的耽誤,霍蓮煾坐在床上,固定住她椅子緊緊挨在床沿邊,身體努力向前傾。

但也只能是極致了,她無法再往前一寸。

“霍蓮煾,你過來。”康橋低聲和霍蓮煾說着。

霍蓮煾無動于衷。

“我幫你把膠布拿下來,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離開這裏。”康橋再說了一句。

還是無動于衷,很顯然,霍家的蓮煾少爺怎麽可能聽從他一直看不起的女人的女兒的擺布。

“嘴巴被粘着不難受嗎?那膠布一定很髒,而且我猜你坐着的那塊床墊一定有很多細菌。”康橋想起了姚管家和她說的一件事情,霍蓮煾有潔癖。

果然,微微的斂了斂眉頭之後,霍蓮煾身體往着康橋這邊靠,越靠越近,近在咫尺。

接下去的話讓康橋有點難以說出口,垂着眼簾康橋用極低的聲音說出:“霍蓮煾,我要用牙齒撕開膠布。”

霍蓮煾沒有應答,不,即使他不願意也應答不了,嘴巴被封着呢。

“我當你答應了。”康橋的聲音更低了。

床比椅子高出了一點點,他低垂着頭,她只要一擡頭,牙齒就可以觸到貼在他嘴巴的膠布。

一秒、兩秒、三秒,集中精神,擡頭。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遠遠看着,一定以為那坐在床上和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女孩正在接吻,兩顆頭顱如此親密的挨着,他往前她就後仰,輪到她往前了他就後仰。

更多的汗水從康橋額頭上滴落了下來,膠布貼得很緊,這樣一來使得康橋不得不……

調整出更好的方位,鼻尖擦過他的鼻尖,側臉,,打開牙齒,牙齒在找艱難的找尋膠布的貼口,隔着一層膠布她的唇和他的唇數次不小心膠在一起,更多的汗水從彼此的額頭淌下。

終于,她撕開了那塊膠布。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累及了的康橋頭擱在霍蓮煾肩膀上,喘息着。

涼涼的聲音來自于她左邊耳畔“你還想保持這個姿勢多久?”

此時此刻,康橋才發現現在的她和他看起來暧昧至極,從霍蓮煾肩膀離開,低着的頭不敢擡起,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背後,驟然的聲響讓康橋心裏一抖,回頭。

老舊的房門被打開,有着典型南亞人長相的瘦高個年輕男人腳步一步步踩在地板上,年久失修的地板發出“吱啞,吱啞”的聲響。

康橋去看霍蓮煾,霍蓮煾目光聚焦在來人身上。

瘦高個男人一言不發的拿着剪刀剪開固定住康橋和椅子之間的膠布,之後,康橋在男人的示意和霍蓮煾肩并肩坐在床上。

“目的是什麽?”霍蓮煾開口,十五歲的少年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慌亂,平緩得就像是熟人之間的日常問候。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霍蓮煾又分別用國語,英語問了一遍。

瘦高個的目光在康橋和霍蓮煾臉上來回巡視着,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別急,馬上你們就知道了。”

文萊口音的馬來語。

說完之後瘦高個徑直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朝着他們做出一、二、三的口型。

在“三”的口型中,房間裏響起了有人在試探麥克風的聲音,嗤,嗤——

房間西北方向有一個窗戶,那個窗戶沒有窗框,就只鑲着一塊長方形的深色玻璃,細看那塊玻璃還可以發現玻璃有不少的小孔,那些聲音就從那些小孔中傳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康橋知道,在那塊長方形的玻璃後面一定有人在看着房間裏的一起。

嗤,嗤的聲音還在響着,籠長刺耳,在天花板上繞着。

康橋很怕那種聲音,那種聲音總是讓她想起外婆離開前的那個臺風夜的閃電聲,總覺得會帶走一些什麽。

最後的那聲凄厲得就像要撕裂大地一樣。

本能的康橋頭一歪,躲進霍蓮煾懷裏,緊緊的閉着眼睛。

許久,麥克風結束了漫長的回音,一個聲音通過麥克風傳出來,經過變音器處理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是年輕還是蒼老,那個聲音在說着:“別害怕,我們只是想給八卦周刊貢獻一點上流社會的娛樂素材,比方說霍正楷先生情人的女兒和他親生兒子私底下的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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