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02-2003)
從麥克風傳達出來的聲音在康橋的腦子裏嗡嗡作響着,康橋很費勁的把通過麥克風傳達出來的話的內容理清。
如她之前所料到的一樣:這件事情和霍正楷雅加達遇襲有關,那夥人锒铛入獄之後他的朋友們決定給他複仇,這夥人決定制造出類似于“華商會會長情人的女兒和自家兒子也有一腿”“老子和媽媽搞在一起,兒子和女兒搞在一起”這樣的醜聞。
原來是這樣,這就對了,不然綁她來這裏做什麽?康橋的臉從霍蓮煾懷裏解脫出來,目光去找尋聲音來源,窗戶的另外一邊,一定有不少人正等着看好戲。
還是有汗水不斷的從額頭上滲透出來,滴落,這次的汗水與恐懼有關,臉再次轉向霍蓮煾,霍蓮煾的臉上表情多了一些情緒。
那些情緒是不是來源于害怕?十五歲的少年也開始知道了恐懼了嗎?他也在看她。
想說點什麽,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些人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剛剛一副聽得津津有味樣子的瘦高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打開電視機,原來電視機可以用啊。
又老又破的電視機出現了畫面,不僅有畫面還是聲音。
“好好看清楚。”瘦高個聲音暧昧。
電視機在播放一組畫面,年輕女孩傾身吻住年輕男孩,配合着音樂還有畫面上的悅人面孔倒也唯美纏綿。
畫面被重複播放三遍之後瘦高個關掉了電視。
周遭傳達出一種極為詭異的氣氛,康橋目光再去找尋霍蓮煾,這次她沒有從霍蓮煾的臉部表情讀出任何訊息。
茫然的康橋臉轉向窗:到底你們想幹什麽啊?混蛋。
就像是聽到她心裏話一樣從通風口傳來了聲音:按照電視上的那樣做。
按照電視上那樣做?要做什麽?此時此刻康橋才想起原來她的嘴是可以說話的,康橋開口問霍蓮煾“霍蓮煾,他們要我做什麽?”
“說你像一塊木頭,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是一塊木頭。”霍蓮煾低低咒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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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的笑聲透過麥克風:“這個時候你們還有心情打情罵俏?”
為什麽說她和霍蓮煾打情罵俏?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吻他。”聲音透過麥克風又說着。
吻他?康橋終于弄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圖。
不,不不!康橋搖頭,他們在說什麽?霍蓮煾是霍小樊的哥哥,霍小樊是她弟弟,這樣一來不就是亂套了嗎?
搖頭,拼命搖頭,大聲說着:“你們這樣做不怕天打雷劈嗎?”
麥克風那邊傳來了幾個人的竊竊私語“她真可愛,你覺得呢?”
康橋剛剛想和那些人講道理,冷不防——
“吻他!”
這聲音近在咫尺,不是透過麥克風,說這話的人是那名唯一在現場的瘦高個,他手裏拿着一把槍,在康橋的注目下槍口緩緩抵在霍蓮煾額頭上。
“別……”康橋結結巴巴說着:“我不能吻他,你們怎麽能讓我吻他呢?他……他是小樊的哥哥,我……是小樊的姐姐。”
瘦高個就像是沒有聽到康橋的話一樣,他用很友善的語氣問她:“你說我手裏的槍會不會是一把玩具槍?”
的确,康橋覺得瘦高個手裏的槍也許是一把玩具槍,在這個藍白色的國度裏,槍支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從來沒有人提過那種東西。
瘦高個再一次露出那口森森白牙,手移動着,槍往着他身後的電視機。
電視屏幕破裂的聲響使得康橋因為承受不了那種恐懼而大叫起來,等她回過神來時槍口已經再回到霍蓮煾的額頭上。
被打碎的電視機發出難聞的氣味,雖然康橋很害怕也很讨厭霍蓮煾,但霍蓮煾萬萬不能出任何事情,康橋是知道的。
在瘦高個的注目下抖動的嘴說出“我吻。”
說出這句話時康橋再次選擇不去看霍蓮煾。
接下來康橋閉着眼睛任由着瘦高個的擺布,睜開眼睛時她和霍蓮煾從之前的肩并肩坐着,變成了霍蓮煾背靠在牆上,她半跪在霍蓮煾面前,這個姿勢和剛剛電視畫面播放的如出一轍。
半跪在床上的腿抖動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會癱倒,被綁住反剪的雙手手指絞着,瘦高個在一邊虎視眈眈着的呢。
艱難移動着身體,餘光中找尋着霍蓮煾的臉,就那麽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往着霍蓮煾靠近……
一只手壓在康橋肩膀上,剪刀擱在她校服襯衫上,随之,襯衫的第一顆紐扣崩開,崩開的紐扣就像是瘦高個手中拿着的那把剪刀,一下子剪段了心底裏一直繃得緊緊的那一根玄,康橋“哇”的一聲——
為什麽你們要為難我呢,不是還有霍蓮煾嗎,你們去為難霍蓮煾啊,他腦子比她好使。
還沒有等那哭聲全部釋放出來,嘴就被緊緊捂住。
“噓。”瘦高個一手捂住康橋的嘴,一手擱在唇上做示意安靜的手勢:“你可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會破壞拍攝效果。”
無法宣洩的恐懼伴随着憤怒變成了凝結于眼眶的淚水。
瘦高個就像是在安慰着她:“別擔心,我們不想幹什麽,剛剛你也看到了,電視上的女孩子沒有穿衣服,我們不會按照電視上的那樣要求你,可看起來也得像那麽一回事。”
凝結在眼眶的淚水在瘦高個把她的襯衫往下扒時墜落了下來,襯衫被扒落至肩膀往下一點的所在,慶幸的是康橋的襯衫下還穿着吊帶貼身背心。
瘦高個上上下下的把康橋打量一番:“好了,我就不在這裏破壞氣氛了,記住電視上的畫面沒有?”
被動點頭。
瘦高個表情滿意:“剛剛我已經和你證明了我手裏拿的不是一把玩具槍。”
再點頭。
瞄了窗一眼,瘦高個又說:“不要存在僥幸心理,子彈會随時随地穿過玻璃。”
再重重的點頭。
房間只剩下康橋和霍蓮煾兩個人,自始至終,康橋都不敢去看霍蓮煾的臉,她猜霍蓮煾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充斥着憤怒。
麥克風又傳來了“可以開始了。”
房間光線又暗了些許,她和他的影子被投遞在老舊的牆上,身影模糊,兩個人就隔着一點點的距離,只要她身體往前一靠,那點距離就會消失不見。
垂着頭康橋低聲和霍蓮煾說着“把接下來的發生的想象成貼在你嘴上的膠布還在。”
這樣一來就不會尴尬了。
康橋的話沒有得到霍蓮煾的回應,倒是那些人好像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一樣,帶着警告語氣的聲音透過麥克風:“不,不,你得全情投入其中,拿出你們正在熱戀的那種狀态,明白嗎?”
康橋依然垂着頭。
“明白嗎?”
麥克風因為說話的人驟然提高的聲音發出“吱——”刺耳的一聲。
點頭。
“好,我數到三你們就開始!”
一、
康橋低聲叫着霍蓮煾。
“霍蓮煾,他們告訴我挂在牆上的那副再別康橋是你寫的,是你寫的嗎?”
沒有應答。
二、
“霍蓮煾,你知道嗎?有這麽一個晚上,因為霍叔叔送給你的那座冒險樂園我心裏頭憋屈得很,為什麽我的小樊就沒有,然後我對你很生氣,生氣得想弄死你的魚,然後我看到了挂在你房間牆上的那副再別康橋,當時,我很高興看到它,因為,我是那麽那麽的想念我的外婆,我總覺得我的外婆住在那些字裏頭。”
“霍蓮煾,那些是你寫的嗎?”康橋聽到自己聲音,那聲音裏頭滿帶虔誠。
終于——
“這對你很重要嗎?”
“嗯。”
是的,起碼在這一刻,很重要很重要。
“挂在我房間牆上的字是我寫的。”
那就好,那就好!
在那句“三”響起時,康橋傾身,準确找到了霍蓮煾的唇,貼上,吻住。
在那顆頭顱朝着他時霍蓮煾目光轉到那塊長方形的深色玻璃處,一切正在按照計劃中的舉行着。
如之前所猜想的那樣,要騙到康橋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讓霍蓮煾有點意外的是一向悶頭不響就像木頭一樣的女孩剛剛說了不少的話。
就是那些話導致此時此刻一切看起來——
不像是騙局。
此時此刻所發生的,他真的被綁到這裏來,那些人真的是在看一場好戲,木板房間散發着腐爛氣息,牆紙老得看不清顏色,而……
而貼住他唇的唇瓣柔軟而清新,清新到就像是夏日裏,從海上沖浪回來遞到他手上的那第一口冰淇淋。
涼涼的,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想再來一口。
皺眉,狠狠的甩掉這樣的想法,他已經不僅一次從朋友們口中聽到關于和女孩子接吻時的定義:味道就像是生魚片一樣,各種各樣的生魚片,黑人女孩的嘴唇厚吻起來像鲟魚,白人女孩的嘴唇是三文魚,亞洲女孩的嘴唇是墨魚。
而康橋……
康橋是木頭,木頭當然是木魚,對,是木魚。
思索着,目光無意識的游走着,眼前的這副身體似乎沒有被衣服包裹住所呈現出來的那般瘦小,肩膀渾圓光滑,沿着肩膀往上,白色細帶橫在肩膀上,那是背心的吊帶,另外一根細帶更小,具體小到什麽程度呢,小到仿佛只要用牙齒輕輕一挑,就會斷裂開似的。
艹!怎麽會想到這個問題。
目光繼續游走着,漸漸集中在她的頸部上,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發絲參差不齊的貼在她皮膚上。
膚色白皙,頭發烏黑油亮,長的是發絲,最短的就像是嬰兒剛剛出生時期的那種茸毛,細細的,小小的。
沒有來由的,霍蓮煾覺得那些細細的,小小的被汗水打濕貼在她頸部上的毛發看起來很可愛的模樣,可愛到……
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竄動着,發麻的腳仿佛得到了解放,那些在身體裏流串的東西就從腳尖開始發起,用一種極快的速度往上竄,然後來到了喉嚨口——
那聲“嗯”忽如其來,伴随着那聲發音的還有急促的喘息聲。
那急促的喘息聲又是來自于誰?而……而此時此刻四片唇瓣又是什麽時候變成了相互吸吮的關系了?
艹,他還真的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嘗了第二口冰淇淋。
霍蓮煾側過臉,避開貼在自己唇上的唇瓣,随着他的這個動作從麥克風傳來“可以了。”
如釋重負。
那聲“可以了”透過麥克風傳達到了康橋的耳朵裏,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讓自己腦子去拼命的想剛剛看到的電視畫面,按照畫面上的那樣做,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有沒有讓那些人感到滿意。
垂着頭,還是沒有勇氣去看霍蓮煾,呆坐在那裏,霍蓮煾和她只手之間的距離,屬于他的呼吸打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灼灼的,帶動着她的呼吸也不穩定了起來。
有人打開門,還是那個瘦高個。
瘦高個手裏拿着兩塊黑布條往着他們這邊來,在黑色布條即将遮擋住康橋的眼睛前她看了霍蓮煾的一眼。
霍蓮煾的臉正朝着窗那邊。
黑色布條蒙上康橋眼睛,嘴裏叫着“霍蓮煾”手下意識想去抓霍蓮煾,手指剛剛觸碰到迅速被他避開。
手黯然垂落。
康橋被帶離房間。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築,此時正值暮色蒼茫,站在學校門口,康橋有點不相信自己可以安全的回到這裏。
離開房間之後那些人把她帶到車上,車子開了一小段時間後停了下來,再之後他們給她松綁,然後康橋被推下車。
從地上爬起來摘掉蒙在臉上的黑色布帶,她正站在學校門口,天已經黑了。
拔腿就跑,跑回自己的宿舍,找出手機,康橋打了一通電話回霍家,是姚管家接的電話,姚管家告訴康橋霍蓮煾剛剛回家。
康橋大大松了一口氣。
敲開記憶裏那位給她飲料的短發女孩的宿舍門,給康橋開門的是一位長發女孩,長發女孩告訴她之前住在這裏的短發女孩已經在一年前轉校。
走在走廊上,和以前一樣和迎面而來的導師禮貌的打招呼,走出學校門口。
一切好像沒有什麽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她錯過回家的公車,七點半,公車緩緩駛來,康橋坐上車,公車司機用熟悉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回到家時,霍小樊語氣有點不高興:“姐姐,你是不是偷偷跑去玩。”
康橋想起來了,她今天在上學之前答應霍小樊早點回家陪他。
“姐姐也去玩,媽媽也去玩。”小家夥發着牢騷。
把霍小樊緊緊抱在懷裏,在幾個小時之前康橋以為她也許再也見不到霍小樊了,幸好,幸好。
這個晚上康橋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集中精神對付作業,她的目光老是會透過半敞開的窗戶往着一個方向,沿着那個方向一直走,穿過冒險樂園、花園就可以到達霍蓮煾住的房間。
在下一次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在那個方向時,康橋離開房間。
十幾分鐘之後,康橋站在霍蓮煾住的地方,從霍蓮煾房間窗戶透出來的燈光讓康橋心裏松了一口氣。
夜風吹着剛剛洗過的頭發,些許落在她的嘴角上,些許粘在她唇上,癢癢的,手去撥開,指尖觸到了唇瓣,一滞。
這個下午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她的初吻。
同一時間,浴室裏,霍蓮煾在刷牙,這已經是他第五次刷牙,他總覺的他仿佛把那個房間不好的東西帶回來了,細菌?黴味?臭汗?
艹!拿着牙刷的手越發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