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盤問
“什麽?他們就五十兩銀子,就賣掉了?!”
吳巧兒從吳英的嘴巴裏聽到這個震驚至極的消息,只覺得難以相信。那樣好的前景,看得到銀子流水一樣的鑽進口袋,竟然就這麽賣給別人了?這賣給別人就算了,還只賣了五十兩銀子,這要是自己幹上幾年,何止能夠賺到五十兩?!
看到吳巧兒一臉的不相信,吳英撇撇嘴,就又和她說,“可不是,我都看得東西什麽的都被人家搬走了,還有之前買進來的那些煤,也全部叫人家給搬走了,還能剩得下什麽?他們自己都說了,賣掉了,難道還能有假的嗎?”
“你都看到也不早點來和我說!現在賣都賣沒了還能怎麽辦?真是氣死人了,這麽賺錢的機會,就不知道幫着自家兄弟一點,現在還給別人這個機會,情願賤價賣給別人都不肯留給自己家的兄弟,還真是一家人,叫人夠服氣的!”
吳巧兒越想這個事情越覺得憋悶得很,眼看着胡全一家子就要發達了,要富起來了,自己家還是現在的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變富的跡象,叫她心裏怎麽可能覺得舒服?
原來還在想着現在他們才剛剛起步沒有多久,還不知道到底好幹不好幹,等他們先幹起來了,自己再想辦法也去摻一腳,就不擔心什麽了,結果這轉眼就賣給別人叫她沒了機會了,她怎麽能夠不氣的?吳巧兒覺得自己算來算去,竟然就算來了這麽一場空,真是從來沒有吃過的大悶虧。
先前想幫喜兒介紹對象的事情就沒能成功,還是失敗了好幾次,吳巧兒就一直耿耿于懷,現在又這樣不給她一點便宜占,她越覺得不甘心。
吳英被吳巧兒說了兩嘴,一樣不高興,就扁起了嘴巴,只是也沒有和她争辯,就是說,“這些事情,我要是能管早就管了,我是在想啊,他們現在對我都這個樣子,等我老得走不動了,還能樂意養我嗎?不得餓死我算了?”
“哎喲喂,老太婆還在擔心這個事啊。”吳巧兒笑了笑,講,“他們不養你,我和你小兒子還能不養你了嗎?你還擔心這個,要是擔心,那就對你小兒子更好點啊,他能不記得你的好?”
吳巧兒睨着吳英,“這次他們不樂意給咱們一點便宜占,咱們還能就這麽算了不成?咱們想法子要點好處過來,往後也只有收益的份,你就更不用愁将來了啊。”
想起之前吳英掏錢出來給她大的兒子胡建交了上學堂的錢,吳巧兒又忍不住問了一嘴,“你還有多少積蓄?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借給他們做生意啊,那他們現在還不得趕緊把錢捧過來咱們面前?”
提到自己的積蓄,吳英見吳巧兒這樣,就連連擺手,“沒有了,上次就差不多拿出去了,還能剩下什麽?就是剩下那一點,我自己不得買點這那的嗎?”似乎是怕了吳巧兒一樣,不想同她多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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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早飯,還是一大清早的時候,樹上不知幾只小鳥叫得依然歡樂,太陽斜斜現出一角,陽光細碎而溫柔照在院子裏。
胡全去了地裏幹活,劉芳拿着衣服去了河邊洗,吳英在房間裏不知道做什麽,胡慶去了學堂,喜兒和胡靈兒則在院子裏拿着樹枝在地上比劃前一天胡慶教給她們的那些東西。
蜂窩煤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往後無需在這上面打主意。铤而走險的這一步,已經徹底邁過去了,她需要想一點新的好賺錢的路子。目标基本上已經圈定了,剩下還有不少問題要考慮,還有吳英需要怎麽搞定一下……喜兒心中有事,難免略心不在焉,不小心就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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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靈兒探頭看到喜兒在地上瞎比劃出來一堆看不懂的東西,反而不是她們原本在複習的,看湊過去拿身子碰了碰喜兒,笑着說,“姐,你這是做什麽呢?你這都比劃就些啥出來是?”她又看了幾眼,發現果然是看不懂,就晃了晃腦袋。
這話到底将發呆出神的喜兒思緒給拉了回來,喜兒低頭看到自己比劃出來的都不是這個朝代的東西,忙拿樹枝都劃了,扭過臉和胡靈兒說,“一不小心就發呆了,也不知道自己都比劃什麽了。”
不疑有他的胡靈兒嘻嘻笑了兩聲,看着自己比劃出來的那堆東西,手上的樹枝似乎無聊的來回撥動。她笑了兩聲,就抿了抿嘴,稍有停頓,又道,“姐,咱們以後做什麽啊?現在是有不少銀子就,但還是得找事情做吧。”
“怎麽着,還閑不住了?咱們現在的這麽多銀子,要是不出點意外,在這村子裏一輩子都不用愁了。”喜兒略有些開玩笑的樣子,可說的話不假,“有什麽想法,和姐說說?”
胡靈兒低着頭,又劃拉了幾下手裏頭的樹枝,頓了頓,不知是醞釀還是鼓起勇氣,和喜兒說,“我是在想,咱們現在好歹有銀子了,那能不能搬走,到外面去,不要待在這村子裏了?”
“現在想一下,事情還真的不少,感覺很恐怖。田寡婦的事情是,姐你遇到的事情也是,還有嬸子他們……要是能離開這裏,至少不會有這些鬧心的事情吧?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姐的事情也沒有人知道了……說不定,說不定也能找一個好姐夫給我……”
話說到了最後,畢竟讨論的是不符合自己年紀的事情,胡靈兒的聲音都變得低了些,也不那麽的有底氣,還偷偷拿眼看喜兒是什麽樣的表情。
胡靈兒偏于早熟,喜兒沒有不知道,卻多少不是那麽清楚他會在考慮這些事情。只是,有一些觀點,如果可以改變,她不希望胡靈兒有。但無論如何,胡靈兒确實是在替她着想,在擔心自己的姐姐。
“我有什麽事情了?”喜兒笑着看着胡靈兒,又随即斂去笑意,說,“不去說其他的,單是福叔的那一件,你覺得我有錯嗎?我沒有去招惹他,是他想害我,明明錯是他。別人怎麽想,我管不着,可我妹妹也這麽想嗎?他害我,我錯了,不該讓他來害我?但是這種事情,絕對不是我自己想經歷的吧。如果我不将事情說出來,他會受到懲罰麽?還是逍遙法外,時時刻刻都再暗處盯着我,甚至你?就為了一個空的名聲嗎?”
“就算是現在,咱們過得很差麽?好不容易有了銀子,難道就想寫嫁人了?你看到這些男人,還覺得他們多麽靠得住,比靠自己還可靠?姐的名聲就這樣了,換一個地方,一時遮得住,可你知道能夠遮一輩子?到時候被壞人揪出來,就歪被夫家抛棄?可我為什麽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既然咱們自己能有機會賺更多的銀子了,為什麽不先考慮這個,想那些不見得多開心的事情做什麽?靈兒,姐要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你會嫌棄我嗎?還是,不管是嫁個多老多醜多窮的,反正我嫁出去了就行了?”
胡靈兒原也不過是提了一嘴,得到喜兒這麽多的回應。她倒是沒有不耐煩,也好好聽了,就是感覺……“姐,我怎麽覺得,你這想法,特別的厲害啊?”說着就噗嗤一笑,再道,“姐這麽厲害,我還真是白多想了。嗯嗯,嫁不嫁都是我姐啊。”
喜兒頓時間跟着嘻笑,然後兩個人正在那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胡聊亂侃。說到興頭上時,又聽到遠遠一陣馬蹄聲,不多會是馬嘶鳴的聲音,耳聽着是有人來了。
胡靈兒和喜兒兩個人從地上站起來,蹲德久,腳都發麻了,只好互相摻扶着往院門口去看上一眼。走到的時候,腳上的麻意多少褪去了一些。
也沒有看到別人,剛走到了院門口喜兒和胡靈兒就看到了不遠處周耀宗在那兒準備将馬車停好,恰好也擡頭看到她們了。蜂窩煤的事情結束了,聶文昭要和她談下一步的事情,仔細想想,就不覺得周耀宗出現得奇怪了。
看到了喜兒,周耀宗就停了動作,擡手沖着喜兒揮了揮手,又示意她過來,卻沒有喊起來要找她,倒是有兩分“我知道你懂”的意味在這裏頭。
喜兒自然看到了他的招呼,便準備過去,胡靈兒也跟着,兩個人就一起到了周耀宗的面前了。喜兒走到他跟前,就問,“怎麽了?今天竟然換馬車了,真不是你的喜好。”
周耀宗一笑,從馬車上跳下來,伸手掀開簾子,“進來吧,大人要見你。”這輛馬車說不得好,也比較簡單,後頭沒有開門,進去就要從前面的簾子往裏頭鑽。
聶文昭來找,那肯定是要去的。喜兒一點頭,想起胡靈兒,就示意她回家,自己出去一趟。只是走了暫時家裏就只有胡靈兒一個了,要是有什麽事情,她多半應付不來,喜兒就又湊過去,和胡靈兒嘀咕了幾聲,胡靈兒只管點頭。
交待好了,喜兒才上了周耀宗的馬車,往縣衙找聶文昭去了。
才出了胡家村一段路,不知道周耀宗是怎麽被憋着了,他就減慢了速度,喊喜兒從馬車裏出來,要一起坐着同他說話,道是無聊。這樣蹩腳的借口,喜兒不想信,不過,這不妨礙她從馬車裏鑽出來,和“車夫”周耀宗并排坐着說話。不因為別的,就是這個馬車裏頭實在太悶了。
“想和我說點什麽?”喜兒坐穩當了,和周耀宗保持着一點距離,好似坦坦蕩蕩倒先發問周耀宗了。
“車夫”周耀宗略瞥了喜兒一眼,莫名就覺得想笑,卻更加直接,問她,“我納悶挺久了,你到底是怎麽……為什麽大人三番兩次要見你?你一個野丫頭,有什麽好見的?我尋思着,大人也不是那種無聊的人啊,是不是?”
多的話,喜兒怎麽會同周耀宗說。只是,想來有這樣疑問的人多了,他……嗯,多少是仗着認識,才逮着機會問。要是能說,告訴他也無妨,不過,終究還是不能說,那就沒有辦法了。
“跑來盤問我這個,無聊的估計是別人了。你來問我,怎麽不去問問你家大人?還有……以前都忘記了,這次可得好好和你說,野丫頭這種稱呼,也太難聽了吧?拜托換一個,以後請叫我暴發戶——一夜之間暴富的人家。”喜兒搖頭晃腦,點着周耀宗,就溜出來好一通的話。
“暴發戶?你自己想出來的?一聽就很有錢啊,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周耀宗憋笑,再說,“要是能去問大人,我至于來問你麽?你樂意說就說了,不樂意說,我也不逼着你什麽啊。”
“誰知道啊,我還怕你把我抓進去呢……”喜兒開着玩笑,到底是講,“其實也沒有什麽,大約就是一見如故?這個詞是這麽說的嗎?”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大約是你家大人覺得我一個小姑娘膽子挺大還不是什麽用都沒有,就這樣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但是縣令大人願意和我有交情,我還能不屁颠屁颠跑過去?你問我,我還真不知道啊。”
周耀宗聽喜兒胡謅,臉上表情沒有如何,心裏相信不相信就粗好說了。就是覺得喜兒說話有趣,忍不住要調侃她一下,“可不是麽?沒見過那麽膽肥的,不知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厲害人物,結果呢……一顆豆芽菜。”
“之前有一次,大人專門走了一趟你家,你們在堂屋裏頭,都說什麽了?我瞧着,不就是那一次以後,大人待你,越發不同了……”
喜兒歪頭看看周耀宗,眨巴眨巴眼睛,認真問了他一句大約不太相幹的話,“你家大人有妾室麽?”
周耀宗不解,卻搖頭。
喜兒繼續問,“有外室麽?”
周耀宗依然搖頭。
“那……有在外面同什麽人曾經有過一腿麽?”
周耀宗,“……”
喜兒見他徹底無語,高高興興一拍手,“你看,排除了血親關系,那我真想不到還有什麽可能了啊!那就必然是一見如故!是不是分析得特別有道理?”
周耀宗默默的,就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