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發

水榭之中,段鶴安手持折扇,立于欄前,湖水清澈見底,似在深思。

身後是翎王段鶴之舉一杯濁酒輕抿,在冀州辛勞許久,借着寒食節祭祖出來游玩,難得閑适,二人便約酒一同喝。

翎王正與太子倒着苦水,岳将軍那态勢真要嫁給他的意思,琢磨許久,他把敬為岳将軍為姐姐,怎麽成他妻來,不妥不妥。

太子淡然一笑,“此事你還得幫幫林容鈞。”

翎王聳肩。

他停頓半會,轉而問道:“蘇家所貪款項,你可查到真正去處。”

翎王挑着眉回道:“蘇家那點財産可不抵那百萬銀兩,估摸着錢是被洗了,本是難以追查,但我在冀州還是探出些蛛絲馬跡。”

段鶴安輕睨他一眼。

翎王又道:“錢應是被洗到雲南去了,皆是段宸暗箱操作,或許他在密謀什麽,不過證據尚未充分,臣弟以為應是怕蘇昱初招供,文軒王這才毒啞了他。”

段鶴安颌首,輕搖折扇道:“蘇昱初之事,一早便想到是段宸所為。”

他側過身來,微笑道:“證據不充分,意思就是你在冀州一無所獲?”

翎王不知如何反駁,二人談話便如此停下。

……

山莊清淨,令人心曠神怡,蘇禾在雅間裏用過膳,便睡一小會,起來時已經是傍晚,天已經半黑了。

蘇禾理了下儀容,今日格外貪睡,好像太子想帶着她在這雲岚山上游玩的,不過她才不要和他同游,這個大騙子。

想在這山莊四周走走,她不曾來過此,橋廊曲折,繞着便跑遠了,也不知殿下上哪去了,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他的身影。

蘇禾張望着尋找太子,漸漸也離開水榭,山莊裏的燈火已起,也別有一番風情。

忽見左側急匆匆地行來一人,着一襲寶藍華服,正是文軒王,蘇禾輕擰起眉,見他神色凝重,似乎是尋她而來。

“可否見一步說話。”

段宸立于她前方,行徑焦急。

夜幕低垂,湖面泛起銀色月光,蘇禾微頓,祭祖此行,原來他也有前來,白日時竟沒有見着文軒王。

未等蘇禾回話,段宸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其拉着走,他步伐急切。

蘇禾一驚,哎?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呀,現在他們可什麽關系都沒有,若讓看見了,還指不定鬧出什麽話來。

蘇禾便掙紮起來,“你做什麽。”

段宸神色凝重,他方才得來消息,沅兒再次毒發,心如被沉石壓住,不能再拖了。

“本王帶你去文軒王府見她,那個你想見又不敢見的人。”

蘇禾微怔,人被他拽着走,那些曾經與段宸相處的記憶越發清晰起來,她心頭一顫。

“這個……現在天色已暗,此事明日回京再議。”

段宸停下腳步,語态急切道:“她今日病發,你再想下去,人就沒了。”

蘇禾怔一下,疑道:“你為何對此如此上心。”

段宸微頓,輕聲回答道:“我欠餘沅兒人情,她想見你,也只有你能救她。”

蘇禾有些摸不着他的話,“什麽意思?”

段宸與蘇禾對視着,看着她眼中的疑惑,他漸緩下情緒,無奈道:“阿禾是懷疑嗎,你現在是太子妃,我敢騙你什麽,一直在欺騙你的是太子才對。”

聽言,蘇禾身子顫了顫,她讨厭這些話,不滿道:“……別說了。”

段宸見蘇禾有些動容,“你今日若不去見餘沅兒,今生你便再也見不到了。”

蘇禾心緒微起,見不到此人了,這個她唯一的姐姐嗎。

段宸拉着她疾步行走,“本王已在山莊外備好馬車,不需多久便能趕到。”

蘇禾掙脫他的手,思索着還是動了心,可是她身為人婦和一個男子夜裏出去,這可不行,傳出什麽話來,她還是要名聲的。

再說了太子殿下可不允她和段宸接觸,為了安全,蘇禾便特意将太子派給她的那五個醜護衛喚來,這下可要幫她見證呀,她可不是偷情的,太子可不能再把她像抓奸一樣拿着了。

蘇禾回首對段宸道:“走吧,我只是為了見她而已,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去去就回,至少記憶是不會騙她的,希望太子莫要知曉,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身世而已。

段宸見蘇禾身旁的東宮護衛,眸色微僵,如此與他撇清關系,心中煩躁幾分,但沒未說什麽。

步伐微快,二人轉眼已大門外,不遠處果然正停放着一輛馬車,四周樹木蔥蔥,除去門前有燈籠照耀之外,皆是一片夜色。

夜色中傳來沉穩的步伐聲,聽見聲,蘇禾頓下腳步,側首瞧去。

那身形颀長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燈火只映在他的側顏上,顯得幾分陰沉,身着月白暗紋華服,手持白象折扇。

看清來人,蘇禾身子一抖,來人正是太子段鶴安,這下可真是抓奸了,她往五個護衛身後靠,抓起護衛的衣袖試圖掩藏自己,這回她帶了人,不是私會哩。

段鶴安凝視蘇禾一眼,眼底浸着黯然,手握成拳,有怒卻無處發洩,莫不成定要将她藏起來,她才不會離開嗎。

已入夜她還與段宸想去往何處,當他太子不存在嗎,阿禾果然還是不聽他的話,心中無數道聲音在說将阿禾關起來,她便不會再跑,也不會背叛他。

段鶴安微斂心緒,轉而看向段宸,冷然道:“夜深人靜,文軒王帶孤的太子妃去哪。”

聲音不急不緩,語速剛剛好,也聽不出喜怒,就像在說一句‘今日晴朗’那般平和。

蘇禾心間怯懦起來,太子定會生氣,她是不該随段宸走,可是她也怕再也見不到那親血脈姐姐啊。

雖然近來她和太子在鬧小脾氣,但是這種被抓包的事,她還是會害怕的,不知道回去後,太子會和上一樣懲罰她嗎,那還是不要回去了。

段宸目光冷凝,仍是被太子趕來,若不是今日沅兒蠱發突然,不能再拖,他也不會如此急切。

段鶴安緩緩走上前來,執起蘇禾柔柔的手,眉目溫和,輕聲道:“夜裏寒氣重,阿禾莫外出了,且随孤回去。”

語态是很平和,心中已是波浪起伏。

蘇禾半退了一步,怯怯地道:“我…我想去見同血緣的姐姐。”

段鶴安挑了下眉稍,擡眸看向段宸,眸色轉暗,“文軒王那怎會有阿禾的姐姐?”

段宸目光冷凝,“太子殿下不給阿禾了解自己身世的權利嗎”

段鶴安默默将蘇禾拉到身邊來,冷笑道:“什麽身世得需晚上去見。”

蘇禾把小腦袋探出來,看着太子的側臉:“那女子快死了,我不去今後就見不到了。”

段宸臉微黑,不是說見沅兒之事不可随意和太子說嗎,這怎麽将他出賣了,阿禾以前從不會如此,心會向着他。

段鶴安睨向蘇禾,頓了一下,“既然如此,孤便随阿禾同去,去見見那個所謂的姐姐。”

他将姐姐二字咬得極重,末了冷瞥一眼段宸。

段宸此刻有些進退兩難,凝視蘇禾的眼眸,“阿禾,你可記得本王與你說的話。”

蘇禾一愣,一個念頭鑽入心頭,若殿下知曉她的身世,他便會抛棄她嗎,她就算是和殿下鬧小脾氣,他也不會管她了。

蘇禾看着段鶴安,他的褐眸裏明明全是她,記憶裏的太子也是如此,盡管他發怒生氣,眼裏也都是她。

段宸再次道:“阿禾,我是為了你好,你還要相信太子嗎。”

段鶴安目光轉向段宸,眼底滲着幾分陰鸷,只怕蘇禾受段宸蠱惑,離他而去,她不是沒這樣選過。

太子嘴角噙着一絲寒笑,厲道:“孤的家事,須用你來多言?”

二人氣焰越發強烈,蘇禾抿着唇,張望眼前的兩個男人,她低下首揉臉,想得頭疼。

段鶴安側過身,對蘇禾低聲道:“孤陪你去見那人,若是與你有關系便好生安頓她,若沒有便莫再追問此人。”

蘇禾眨巴眼,好像兩種選擇皆會惹殿下不悅,若她當着太子的面與文軒王獨自離去,就是孤男寡女深夜共處。太子逮她回去,就是按抓奸處理了,然後一封休書把她扔出東宮,從此凄凄慘慘,還有可能會被宮刑。

宮刑……

想此,蘇禾渾身顫了一下,她豈敢。

若她和太子同去,那餘沅兒與她的身世非同尋常,非同尋常到讓太子把她扔出東宮,從此凄凄慘慘,吃不飽穿不暖。

感覺下面這個選擇,聽着不至于毀名聲,況且還不能确定那餘沅兒與她有血緣關系。

蘇禾思索好,便捏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角,怯怯道:“殿下與我同去也好……”

又讨好式踮起腳地抱住他,她怕回去被太子懲罰,“那殿下不能欺負阿禾……”

段鶴安一愣,險些迸發的怒火算是緩和下來。

他眼眸難得劃過一絲悅色,勾起唇道:“孤欺負阿禾做甚,那便去文軒王府。”

随即令護衛下去備上馬車,見态勢是必走此行不可。

段宸見此兩人這般,他面若鐵青,心中千思百轉,餘沅兒身患毒蠱,唯有同血脈之人的血為藥引才可解蠱,蘇禾是柳氏柳遲煙之女,唯一與她同血之人。

太子若一同前去,沅兒此次蠱發是取不到藥引了,再多言,怕還會引來心疑……

作者有話要說:差點氣成河豚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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