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叛逆

? 宋明傑一怔,瞟了葉靜雪一眼,搖頭。

“我還不至于如此,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他苦笑。

“哈啾。”一股寒風直灌鼻孔,葉靜雪覺得鼻子有許多小針在亂刺,癢癢地,她不由打個噴嚏,并掏出紙巾來擦擦流出來的鼻水。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一直還處于寒夜中,奇怪,宋明傑來之後,她怎麽不大感覺得出刺骨的寒冷了?

這個“哈啾”也不知來得是不是時候?只是,宋明傑不再敘說他的故事了:“你感冒了?”

路燈下,他的臉寫滿關心。

“有點。”葉靜雪垂下頭不敢看他。

“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發燒?”

“可能風太大吧?皮膚被刮痛刮紅了。”

“去搽一點皮康霜吧!”

“我回家就去搽。”

“好吧,你快要到家了,回家時吃些感冒藥,早點休息吧。”

葉靜雪“呵”的一聲,她和他一直走着,竟沒有注意到她已快到家門口了。

在這個惡劣的鬼天氣裏,在這個誰也不想出門的日子中,宋明傑卻一路陪着她,走完這一段對她原本極其漫長極其寒冷而現在卻變得短暫變得溫暖的路程。

“我就要回家了,謝謝你陪伴我走完這段路程。”

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注視着她,明亮的雙眸似乎就像黑暗中的兩盞燈,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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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就由夜班轉為日班了。”葉靜雪不知她為什麽會說這種話。

“我明晚來找你,可以嗎?”他輕聲說。

“好的!我還想聽你講故事呢?”葉靜雪微笑。

“不是故事,是真事”,他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後又說:“我走了,再見。”

說完他向葉靜雪搖搖手,之後騎着自行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他的背影,葉靜雪怔怔地站着,連刺骨的寒風刮在臉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出來了。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不是冷,而是因為感受到了幸福的接近而産生的顫栗。

他一定喜歡她。不是她自作多情,不是憑空猜測,而是他已經明明白白地用眼神用行動告訴她。做為女性,除非是傻瓜,否則都會感覺出這一點的。

只是,她是否應該接受這份情感?她從來都不敢輕易地付出感情,尤其是對一個自己還不怎麽了解的男子。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他跟他父親賭氣後又發生了什麽事,致使一位高才生變成逃學者?他後來有沒有考上大學?他又是怎樣認識她的?他為什麽會喜歡平凡的她呢?

這些都是謎。千頭萬緒,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一切随緣。

走近樓梯口時,見到母親站在那兒張望,葉靜雪心頭一熱。

…………

冬季日短夜長,傍晚六點,天便黑嚴了。

吃罷晚飯,葉靜雪望着窗外,天空寒星微閃,縣城燈光點點,她的心有些顫抖,有些期待。她拿起一本散文集欣賞,卻做不到。想什麽也別幹,什麽也別想……同樣做不到。過了一會,她開始嘲笑自己這種微妙的心态。之後打開電視,與母親一塊欣賞歌舞晚會。

有人敲門,她去開門,卻是樓下的一個小女孩:“靜雪姐,下面有個男人找你。”

葉靜雪對母親輕聲說:“媽,我想出去走走。”

“去吧。”母親慈祥地一笑:“記得要準時回家呵!”

“我會的”葉靜雪小心的圍好圍巾,很快走了出去。

外面空氣雖然冷冽,卻清新鮮涼、沁人心脾。

宋明傑站在摩托車旁,黑色皮衣、黑色牛仔褲。

“新開了一家茶餐廳,生意很火,要不要去坐坐?”

他烏亮的眼睛充滿期待,葉靜雪點頭。

柔和動聽的音樂如潮水般彌漫着餐廳的每個角落。

兩人安靜地坐着。

宋明傑走到吧臺,對着服務員說些什麽後,走回來,坐在葉靜雪的對面。

“你這八年過得怎麽樣呢?”

他的口氣就好像兩人以前是極熟的朋友,因為某種原因而長久分開,葉靜雪有種怪怪的感覺。她甚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坐在這兒。

“一般,可以說是很平凡”

“平凡也是一種境界。記得你以前寫的那篇文章《平凡如我》嗎?你說你一直希望能過一種平凡卻內心豐富的生活,并不追求卓越的人生。”

“你怎麽記得這篇文章?”葉靜雪驚奇地問:“那是我十年前寫的呵!”

“我當然記得,可以說,我是由這篇文章認識你的。”

從他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欣賞。

“你認識的我是十年前的我……”葉靜雪輕聲說。之後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如今的我,潔白無瑕的心靈開始蒙塵,美麗的純情逐漸走遠,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平淡生活更是如同一塊毫不留情的锉子,一點點地磨鈍我的感覺,只剩下一顆逐漸粗糙、逐漸在塵埃中失去光澤的心。你會欣賞現在的我嗎?

葉靜雪憂傷地望着宋明傑!

他居然讀懂她眼中的意思,說:“我發現你這些年并沒有多大的變化,真的。”

“曾百遍,試過的彎路疲倦了,誰來傾訴?……”

整個大廳中響徹着這首深情的歌。

“這是我剛才點的歌。”宋明傑目光深深地望着葉靜雪:“那晚我就聽你唱這首歌……從這首歌中,我發現,即使歲月無情,可你依然還保存一種純真美麗的心靈……”

葉靜雪驀地擡起頭,望着宋明傑!

她覺得自己有點失态了,于是迅速轉換話題,微笑着說:“你昨晚的故事還沒講完呢?你說你不想讀書了,後來呢?”

“以後講好嗎?我今晚忽然……忽然沒有心情了,”他望着她,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

“好的”

“憑着愛,我信有出路

憑着愛,情懷不老……”

VCD中那個深情的男中音,依然反複婉轉地唱着那首癡情的歌……

*******

幾顆寒星點綴着清冷的冬夜。

又一個晚上,宋明傑與葉靜雪在街上慢慢地散步。

“曾經想在那晚跟你講我這十年的經歷,可不知為什麽,在那種情況下,我無法将話題繼續下去。也許,每個人在向人傾吐自己內心悔恨的往事,開頭都覺得難以開口的……”在葉靜雪的詢問下,宋明傑開始了這種開場白:

“說不讀書當然只是一句氣話,我依然每天去上學,不過,學習熱情減了大半,我不再像以往那樣全神貫注地聽教師講課,回家後又埋頭苦讀了。思想時時開點小差,常常幻想外面精彩的世界,或者是幻想武俠小說的情節。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又開始看武俠小說了。記得很清楚,我在高中看的第一本武俠小說就是《萍蹤俠影》,以前這本書我還沒看完便被父親給燒了,現在我遠在縣城,他管不到我,理所當然的,重新借來翻閱。另外,跟同學混熟的我漸漸恢複了貪玩的本色。‘貝克漢姆’事件使我大丢面子,我拒絕再當書蟲,因此和班中一些調皮搗蛋的學生胡混一氣,玩得肆無忌憚,得意忘形。漸漸地,我跟班中那些埋頭苦讀的好學生疏遠了,加入了另一個‘集團’,這個小集團的學生都不是喜歡讀書的那一類。所謂壓得越緊,就反彈得越厲害,父親以前對我管得太嚴,現在一放松,我就如同出籠的鳥兒,想要高飛了,加上我對考大學不似以往那樣熱衷,缺乏學習目标,有所變化也屬正常。

不過,可能是學習基本功紮實吧?我的成績還可以,就這樣,一學期混過去了,我這次沒有拿年級第一的成績單給父親看,父親居然也沒說什麽。後來聽媽媽說,他那次打我兩記耳光我哭着跑開後,他曾後悔得捶胸頓足,說不應該對兒子這麽苛求,我聽後一動,随之又抛到九霄雲外。

我上高二了,這學期又發生了一件事,使我的學習熱情又減了大半。

事情是這樣的,班中的英語老師調走了,新來的老師很不受歡迎,原來的英語老師是位華師大的畢業生,教學水平呱呱叫,她念英語單詞時吐字清晰,聲音悅耳動聽,而且每次都用英語口語授課,所以她才教書半年,全班同學的英語口感便大有進步。而新調來的男老師,教學水平可差遠了,這還罷了,他的某些行為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因為他常常留漂亮女生到辦公室,并且在她們面前,雙眼總是眯着,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讓人讨厭,小集團的同學私底下都稱他為‘色狼’。

某個下午,第一節英語課,偌大的黑板上赫然出現兩個大字:色狼。全班人都竊笑不已,英語老師走進來,厲聲問是誰寫的,沒有一個人回答,也沒人上去将這兩個字擦掉,他只能自己擦。他也不敢大發雷霆,畢竟這件事他如果處理得不好,會坐實了色狼的惡名,別人會振振有詞地說:“我說你是色狼嗎?你窮緊張什麽?”總之,那堂課大家上得沉悶之極,老師無心講課,同學無心聽課。我幹脆将書包中的《天龍八部》掏出來偷偷地看。既然老師你未能為人師表,我也就懶得去尊敬你,當時我的心态就是這樣。

我一頭紮進蕭峰的愛恨情仇、沖天豪情之中,正為他與阿朱蕩氣回腸的愛情悲劇唏噓不已時,冷不防,有只手在我背上按了一下,手中的書已被他拿走。

‘站起來’,聲音很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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