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子
? 溫暖只知道陸鳳鳴在學校是住在單人公寓裏的，沒想到在外面還有一套房子周末住。溫暖第一次跟着陸鳳鳴去他的房子學素描的時候，被整個房子的畫風震驚到了。
好溫馨。
房間整體都是用的暖色調，身處其中，感覺皮膚都有一種暖意。牆紙和沙發是一套的，淺黃色的底帶着細小的紅色碎花，原木色的地板鋪着柔軟的白色繡着黃小鴨的毛毯，顯得很俏皮。厚厚的橙色窗簾一掀開，陽光就洩了一室。窗臺上幾盆頂上長着朵小花的仙人球上還有下過雨之後的泛着光的水珠兒。
房子三室一廳，雖然是單人住，卻給人一種一家三口的氣氛。
而這一點兒恰恰在溫暖的眼裏是最微妙的。一個人的房子，可以邋遢，可以整潔，卻不可能是這種明顯的家庭風。
這樣的想法從溫暖的腦海裏一倏而過，溫暖敲敲之間的腦袋，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只是房子的裝修風格罷了。
陸鳳鳴泡了茶回來，就看到溫暖在敲自己的腦袋。他把茶推到溫暖的面前，溫暖伸手接住，指尖蹭過陸鳳鳴的手背，激起一陣涼意。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溫暖捧起茶杯湊到嘴邊，小口小口嘬水，溫暖的眼睛也不敢往其他的地方瞄，只盯着白色瓷杯裏在熱水中翻滾的展開着的綠葉，水汽蒸騰上來，溫暖的眼鏡上也蒙了一層水霧。對面坐着的陸鳳鳴的臉孔在這層水霧中也變得分不大清。
溫暖放下水杯正要摘下眼鏡兒，陸鳳鳴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溫暖不知所措。
陸鳳鳴回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太失禮了，倉皇松手。
“水喝完了，開始吧。”
他背過身去，悶着聲音說。
溫暖很喜歡這樣度過一個下午的時光，淺金色的陽光，偶爾濺在衣服上的墨點兒，和陸鳳鳴身上淡淡的香味兒。
這樣平實而和煦的時光讓她恍然好像回到了高中。
下着蒙蒙的細雨的下午，空氣彌漫着香樟樹花香的芬芳，或者有三三兩兩人在教室走廊裏聊天，或者有捧着書安安靜靜地為六月做最後一搏，而她，撐一把傘，走在寂靜的石板路上，緊緊跟随着那個人，漫無目的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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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來這個屬于陸鳳鳴私人的“領地”也并不多，除開周末，也只有三兩次。
有一次是陸鳳鳴突然抱怨起這邊沒有正宗的土家小公雞，說突然想吃板栗炖雞，溫暖當時沒說什麽，但下一次老家有人帶東西過來，還是拜托對方捎了清河鎮的小公雞。
“不過這個時節倒是沒有好的板栗了。”溫暖抱歉地說，當然外面也不是買不到，只不過反季節的板栗溫暖總嫌棄沒滋沒味，何況陸鳳鳴的舌頭比她還挑剔。
陸鳳鳴沒說什麽，只是一整天翹起的嘴角得意洋洋的。
其實陸鳳鳴很會做菜，第一次見他露一手的時候，溫暖驚呆了。陸鳳鳴看起來一副“君子遠庖廚”的公子哥模樣，煮起菜來也是有模有樣。端上來的時候，溫暖還以為是在哪家酒店偷偷定了餐呢。溫暖雖說也會做菜，但多得還是家常菜，遠沒有陸鳳鳴在食物的“色”方面這麽重視。
陸鳳鳴被誇得很是高興，如果身後有尾巴的話，都要翹上天去了。
“那當然，我可是學過的。”陸鳳鳴大聲說完就躲到了廚房裏，耳根子卻紅得快滴血了。
溫暖坐在廳裏看着陸鳳鳴的背影，心裏欣喜。這樣的時光常常顯得很短暫，倏忽遠去，但時常浮現心頭的時候，溫暖卻總能會心一笑。
她的少年，雖不曾伴他一起成長，卻在悄然之間，已長成一如筆挺的大樹一般的男人。
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溫暖在被考試虐得體無完膚之時，問起陸鳳鳴的暑期去向。
陸鳳鳴正吃着飯，聽聞卻頓了一下，低着頭只扒着白飯。
“不知道啊。”陸鳳鳴悶悶答道。
“那去我家吧！”溫暖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好又解釋道;“我是說去我們那吧，我們老家還挺适合夏季游玩避暑什麽的，每年的游客還挺多的。”
溫暖說着話卻不敢擡頭，手上無意識撥弄着勺子，手邊擺着的透明玻璃水杯泡開的嫩黃色金盞菊花瓣懸浮在半空裏，陽光透過玻璃杯，折射到她的指尖。
“好啊！”
長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溫暖都已經準備放棄，卻聽到陸鳳鳴這樣回答道。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擡起頭看他，陸鳳鳴還在很是認真地和一塊肉骨頭作鬥争，多汁鮮嫩的肉塊藏在堅硬的骨頭中間，要弄出來總是費力氣并且很沒有形象，只要在家裏吃飯的時候，他才會放開架子，做這種很是不雅的動作出來。
他大概都沒在意自己究竟答應了什麽吧。
“給你吃。”男孩憋紅了臉說，臉上小心翼翼地又帶着期待，我知道這是他媽媽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他一個沒動全留給我了。
這種小小的讨好。
明明不喜歡苦苦的糖果，卻嘗到了淡淡的甜味。我點點頭，說好吃。他抓着衣角的手一下子松開，裝作很不在乎的樣子說喜歡就好，這種糖我家裏多得很，想吃就告訴我。
“好。”
“我說真的！”他覺得我好像不太信他的樣子，又強調了一遍，“想吃我都給你帶。”
“嗯嗯，知道了。我老家也有一種好吃的糖，桂花的，可香了。”
他湊過來有些好奇，“好吃嗎？”
“好吃，好吃。還有炸臭豆腐，吃的時候抹上一層特制的辣醬，我爸爸做的水煮魚也好吃，紅紅亮亮的辣椒，脆嫩脆嫩的綠豆芽，下飯我能吃三大碗，都好吃的不得了！”
他被我說的有點饞，呆呆看我。
“我媽媽都不做飯的。”也沒有爸爸。
我拉住他的手，帶點自豪又覺得自己很是大方，“下次我帶你去我家玩。都去吃個遍！”
“好。”
那天的黃昏是在我貧乏的語言描述和他的口水之中過去的。我給他描繪了一大張關于吃遍家鄉美食的藍圖，計劃那麽多，卻沒有機會帶他真正去一次。
我的家鄉，我的清河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