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神

? 清河鎮的人不信佛不信耶稣,只信山神。

這個被清河和青城山環繞包圍着的小鎮,世世代代保存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社會在一日一日發展,在某些時候還在固執着自己的方式,他們和外界保持交流,卻拒絕完全被同化,比如神靈。

哪怕馬克思主義科學已經在全國普及了那麽多年,有些東西在這座小鎮中還一如既往地保留着。

陸鳳鳴站在青城山山神廟廟門的石柱邊上,手指感受着粗粝的石質紋理刮擦,山神廟整體的建築顯得很是樸素,既不恢弘也不壯麗。青色的磚石、灰色的瓦片,不起眼的廟宇帶着濃濃的古氣仿佛穿越了漫長時光從遠方走來,深藏在這深山綠林之中。

有山神廟前的葉片奇特樹幹粗壯無比的大樹上挂着幾只燈籠,風一吹,燈籠就風的動靜左右搖晃。

陸鳳鳴聽得經過他身邊走過的一對游玩的小年輕絮絮抱怨這裏實在太簡單,沒啥看頭,他笑笑,這大概是一個地方的堅持吧。

陸鳳鳴走進山神廟,大堂之中漢白玉雕刻的山神石像貌相柔和、眉眼溫柔,表情生動,一刀一劃都十分細致,想來雕刻的人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這樸素的山神廟裏最貴重的可能就是這樽石像了。

溫暖跪坐在蒲團上,閉着眼念念有詞,貢臺上擺着水果糕點之類的貢品,陸鳳鳴在心裏數了數,大多是糕點類的甜食,還有滿滿一大盤兒大白兔奶糖,陸鳳鳴笑,倒挺有些意思。

溫暖微微低着頭,很是虔誠,陸鳳鳴站着俯視她,從這個角度看她的感覺很奇怪,垂下的睫毛,頭頂小小的發旋,後頸窩柔軟蜷曲着的毛發。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陸鳳鳴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的頻率有點兒快,他突然想把這一刻的畫面畫下來,但這種沖動又和那次想畫下的賣花的小姑娘和挑着一擔蓮蓬的老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他說不清,恍恍惚惚間,他俯下身子,把手掌放在溫暖的頭頂——那個觊觎已久的小小發旋上。

溫暖感受到頭頂的壓力,睜開眼睛,陸鳳鳴像被火燒一樣縮回了手,然後溫暖就看見陸鳳鳴的臉上飄起了詭異的紅暈,腳步飛快地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陣雨,轟隆聲陣陣帶來一陣清涼,也帶來鮮美的食物。

海田地處南方,氣候濕潤,多山多竹,青城山上尤其多。這個季節,麻竹和綠竹正是盛産之時,溫暖帶了一個小筐和兩把小鋤頭,和陸鳳鳴一人一把,陸鳳鳴是初次做這種事,臉上也有些新奇的顏色。

溫暖卻是十分熟練的,指點着陸鳳鳴應該怎樣不弄斷輕松地挖出完美的筍,還要注意不要只在一塊地兒上采挖,讓竹筍可以持續長大成筆直的竹子。

浸過一場雨的土壤很是濕潤,混合着竹子和泥土的氣味,環繞在陸鳳鳴的鼻尖,陸鳳鳴突然想詠一句那個愛吃筍的大詩人蘇東坡關于筍的詩句,蹦出嘴的卻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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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在一旁聽見,噗嗤一聲笑出聲了。

“哈哈哈,你念的是什麽鬼?哈哈哈!”溫暖越笑越嚣張,陸鳳鳴臉上有些挂不住,惱羞成怒地小鋤頭一扔,鼻子哼哼了幾聲。

溫暖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樣,從地上抓了一把野黃花,沖到陸鳳鳴的背後,一把兒撒在陸鳳鳴的頭上。星星點點的黃花掉了陸鳳鳴的一身,腦袋上還有順手抓的野草葉子,垂下的葉杆兒挂在陸鳳鳴的眼前。

陸鳳鳴的眼皮跳了跳,溫暖仿佛能看到怒氣迅速在陸鳳鳴的眼睛裏彙聚,正要奔騰着湧向溫暖,這時天空卻下起了雨,霎時澆息了所有燃燒着的火焰。

溫暖和陸鳳鳴兩人呆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撿起竹筐就跑。

“哈哈哈哈……”

溫暖邊跑邊大笑,整個林子裏都是溫暖極富個人特色的笑聲,陸鳳鳴也像是被這笑聲所感染,放聲大笑起來。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層層疊疊的荷葉在水面高高低低,三五亭亭,間或貼伏在水面,雨打荷葉,濺起的水珠兒滴溜溜滾進了圓盤中間,彙聚了一汪清澈的泉眼兒,粉色白色的花朵嬌嫩地像窈窕的十幾歲小姑娘似的,融合了女人的妩媚和少女的純真。

一艘烏篷船搖搖晃晃在雨霧彌漫的湖泊之中,天連碧水碧連天,棕色的船槳在水面劃出一道淺淺的水痕,挑起了一朵粉色的蓮花。

“哇,你還會這一手。”溫暖從陸鳳鳴手中接過那朵半開的花朵,對這一手很是驚奇。

“也沒什麽啦,”陸鳳鳴狀似毫無在意的樣子低頭看着雨珠兒打在水面上,濺起一個一個小圈圈兒,“也就那麽一點兒厲害啦。”

“噗!”真正接觸起來的陸鳳鳴完全和外表看起來不一樣呢,會害羞還傲嬌,簡直像只愛撒嬌的貓兒。

雨住初晴,陸鳳鳴迫不及待鑽出了蓬,避開了溫暖揶揄的神色。

下過雨,甲板是有點濕漉漉的,陸鳳鳴也不在意,曲身跪趴在船邊,伸手在水裏晃動,陸鳳鳴翹起的屁股在溫暖眼前晃動,溫暖有些別不開眼,心裏想着還真是夠翹的。太陽這時也終于來湊熱鬧,陽光照射在水面,波光粼粼,游魚在水中翕來往去。

“這裏的魚可以釣嗎?”陸鳳鳴盯了一會兒來回穿梭的大胖魚後突然回頭問。

“啊,可,可以啊。”溫暖忍着把眼睛從大長腿小翹臀中挪開,結結巴巴,“這,這片湖不是私人的,想釣都可以養。養殖的魚群不在這塊,沒,沒事!”

“呵,是麽,那有釣具嗎?”陸鳳鳴輕笑了一聲。

“有,有啊,我去拿!”溫暖急忙去船艙裏找擱在角落的釣竿兒,小漁船是溫爸爸的爸爸結婚時候家裏做好的大件兒,有些年頭,雖然翻修過好幾次,但年紀确實有點兒大,腳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找,找到了。”溫暖興沖沖地抱着釣竿出去,一眼看見了“佛祖拈花微笑”,啊,呸,是她的小鳳凰折了一朵荷花,哦,她覺得她現在的內心感受就是古時書生“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一般,不過,整座長安的春花秋色恐怕都比不上她的這一朵“色如春曉”之花。

最後他們還是沒用上釣竿兒,沒魚餌,這時候去挖蚯蚓溫暖是着實不想,在船尾翻出了一張大網之後,溫暖的興趣更是已經被網魚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兒所吸引住了,瞬間抛棄了年紀有點大放的有點久的釣竿兒。

當然沒啥技術的二位,在漁船上捯饬了許久,也就撈上了一條一斤左右的鲫魚,溫暖感嘆了半天這條魚是有多倒黴才能鑽進他們的漁網之中,不過這種感慨也只有幾分鐘時間,兩人就為這條魚兒該以如何的方式上餐桌而展開了熱烈的大讨論。

“紅燒吧,紅燒夠味兒。”

“紅燒嗎,我覺得清蒸也不錯,這魚兒看起來挺嫩的。”

“行。”溫暖最後拍板決定,“那我們就炖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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