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向承恩殿走去。
畢安向他行了個禮,面有愁容,小聲道:“見過鶴公子,陛下今日心情多有不爽,公子擔待着點。”
鶴雲程其實沒見過蕭璧鳴心情好的樣子,大多數時候他只是蕭璧鳴的一個發洩口,他太過喜怒無常,好像喜怒哀樂都只是瞬息內的事,讓人琢磨不透。
鶴雲程只是點點頭,往殿內走去。
畢安把手裏的拂塵往懷裏揣了揣,望着鶴雲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冬日天黑的早,承恩殿不知為什麽沒點燭火,偌大的宮殿漆黑一片,鶴雲程試探性地緩步向前,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忽而感覺到一雙強有力的手從身後猛地掐在自己脖頸上,拇指死死地卡在他的喉部,手作勢逼着他扭頭向後看去,他感到脖子一陣劇痛,對上了蕭璧鳴那雙冷漠狠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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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窒息,蕭璧鳴宛若藏匿在絕對黑暗裏的野獸,他那眼神看上去平靜極了,宛若在做讀書、寫字之類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手指上的力度卻絲毫不見弱,他就那樣平靜地看着鶴雲程驚恐的眼神轉為失焦,癱軟在自己身上,仿佛算好了時候一般在他失神前一剎那松開了手。
鶴雲程因極度缺氧而無力地倒在蕭璧鳴身上,後者附下頭恰好貼在他耳邊,漫不經心道:“看啊,朕掐死你,就像掐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他看着鶴雲程大口呼吸空氣,聽着他喉間發出的“呼呼”聲,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正如他癡迷一切可以完全掌控的事物,他用手掌固定住鶴雲程的腦袋,毫無道理又不容置喙地貼了上去。
鶴雲程的呼吸尚未緩過來,他沙啞地問:“陛下……陛下今日心情不快。”
蕭璧鳴滾燙的唇貼在他的頸間,他平日裏極少在做這種事的時候說話,于他而言,鶴雲程像一個傀儡,可以任由他擺弄,任由他發洩自己的欲望,這個人沒有任何的依靠,等玩膩了的那一天,就可以像任何一個傀儡一樣獲得他應有的結局——被棄如敝履。
然而今日他聞言卻突然停了下來,栖止在鶴雲程胸口處片刻,宛若一個細嗅獵物的猛獸,下一秒就惡狠狠地咬在了鶴雲程的鎖骨間,留下了一個帶血的牙印。
鶴雲程壓抑着自己不叫出聲,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狠狠顫栗着,只聽蕭璧鳴寒聲道:“高明昌這個老家夥,為他那個寶貝女兒盯着皇後之位不放呢,句句離不開算計。”他目光停留在鶴雲程鎖骨間那個帶血的牙印上,閉上雙眸雙唇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片刻後卻惡狠狠地睜開了眼,“朕看他實在是嫌自己命長了,有一個長子擁兵自重還不夠,現在還想讓女兒也摻和進來,朕怕他下一步,就該問朕讨這個皇位了。”
他感受到鶴雲程竭力抑制着的顫栗,安撫似的沿着他的脖頸,用指腹順着脊柱的骨節一節一節輕輕按着,唇瓣在他的耳廓邊來回摩擦,只聽蕭璧鳴嗪着一抹輕蔑的笑意,輕輕道:“哦對了,他那位長子,正是朕派往寒燕的五千将士之一。”
鶴雲程的身體突然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他的大腦飛速思考着,如果說高氏的長子也在寒燕那五千人馬之中,那就是說,高明昌的兒子,高貴妃的兄長,實則已經戰死了。
天都五千人馬全軍覆沒一事,事關重大,考慮到天都吞并中原六州,大有向外繼續擴張的意圖,若此事被天都察覺,唯恐給了天都進攻寒燕的借口,因此這件事被一壓再壓,加之山高水長,方才拖延了幾日。
派鶴雲程作為質子進入天都刺殺天子,若行動成,則國不可一日無君,天都大亂,五千兵馬之事可如流水随前朝逝去,若行動敗,則鶴雲程早已服毒,毒藥在體內慢慢奏效,非尋常醫者能察覺,待到寒燕三皇子鶴雲程無端在天都毒發身亡,則五千兵馬之事亦可一筆勾銷,此乃寒燕的萬全之策。
只是對于計策中的關鍵之人鶴雲程,只知其為雜役之子,初并無名,并無人知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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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妃聰明就聰明在知道蕭璧鳴不喜歡自己,”鶴雲程面色恬靜如水,他望向窗外,見到奴才們個個端着奇珍異寶,急急忙忙趕路,“蠢在不知道,只要高家還在一天,蕭璧鳴就會厭惡她一天。”
他收回目光,看着楚和意小心翼翼地處理自己鎖骨間的傷,“我們這位皇帝可是最讨厭受制于人。如今高家獨大,他父女二人不知道高尚年已經死在寒燕了,心裏不清楚高家也該有樹倒猢狲散的一天。”
楚和意不願意去分析天都的政治鬥争,于是只是聽着不言語,他轉而從木箱子裏讨出一個小罐子,打開取了點藥用指腹上在鶴雲程的傷口上,鶴雲程和他都是輕輕一抖。
鶴雲程眉心微微蹙起,不禁“嘶”了一聲,“你這是上的什麽?”
楚和意擡眸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公子現在知道疼了。”他宛若作畫一般細致入微地輕輕按摩着那個傷口,沉默片刻,他接着道:“祛疤的,公子怕我要害于你?”
鶴雲程聞言卻突然笑了,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玩笑話似的,他附身突然湊到了楚和意面前,後者來不及收回手,指尖和傷口一陣摩擦,傷口又紅腫起來。明明是一個傷口,在鶴雲程蒼白的皮膚上,卻有種妖冶詭異的美感,楚和意聽到他輕蔑地說:“大事未成,楚公想必也不會殺了我。”
“過兩日便是歲宴,高貴妃恨寒燕入骨,必定會加難于我。”
“公子要如何應對?”
鶴雲程手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複望向軒窗外,為了方便楚和意處理傷口,他今日将頭發高高束起,終于有了一副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郎模樣,镂金雕花的發冠,額前有幾縷碎發飄下,顯得貴氣逼人。楚和意有種錯覺,好像鶴雲程真是皇子一般,秀美傲氣。
鶴雲程一偏頭,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既然貴妃娘娘要擺我一道,那我就給蕭家這兩兄弟的關系加把火吧。”
歲宴一年一次,天都做的出潑天富貴,宴請的多是朝中百官和王公貴族,在朝日殿宴席。太後已不理朝中事宜多年,不喜喧嘩的場合,所以早年前就不再在歲宴上露面了,不過即使如此,規矩依然是每年歲宴布置座位時重要的一環,鶴雲程就算身份再特殊,也沒有在此等場合下逾矩的可能,他既然是寒燕質子,自然就和他國質子一樣坐在下賓位。
那日春銮殿的事情必然不會死在春銮殿內,皇親國戚加侍從婢女幾百個人,人人都長着嘴,那夜風流不胫而走,只是鶴雲程自從那晚就被蕭璧鳴藏在承恩殿裏,不輕易見人,如今歲宴是普天同慶,他沒有被囚禁在承恩殿的道理,自然是要被放出來一同慶賀的。
鶴雲程不是喜歡自己身上長着別人眼睛的人,所以挑了個不惹眼的位置就坐下了。
酒一杯,歌一遍,舞不絕,絲竹之聲繞梁,不過三兩巡,就已經酒不醉人人自醉了,鶴雲程掐着時間,遠遠望着蕭煜,他落座後排,前面有幾個人高馬大的質子擋着,似是草原部落來的。
蕭煜隐隐覺得有人看着自己,他堪堪向蕭璧鳴舉杯,此時放下酒杯循感覺望去,隔着幾個粗鄙的大漢,就看見鶴雲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彼時他總覺得鶴雲程眼裏像是永遠蒙着一層紗,叫人永遠猜不透他的意思。
幾個人肩膀抵着肩膀,叫他看不清鶴雲程整張臉,卻更讓他想入非非。他見鶴雲程站了起來,餘光卻還望向他,仿佛一種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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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大殿外頭還在飄着小雪,值班的奴才大多被調到朝日殿值班去了,鶴雲程獨身在拱廊裏走着,他故意将步調放得極慢,只聽得背後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他不動聲色地将餘光向後瞥去,随着腳步聲漸近,他的手腕忽地被身後那人拽住。
“鶴公子,你找本王?”蕭煜一手攥着他的手腕,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雙眼問道。
鶴雲程被他拽着只能半個身子偏向他,說道:“王爺多慮了,大殿裏人多,我透不過氣,這才出來走走。”他心道這攝政王未免也太好引誘,叫他得來全不費工夫。鶴雲程心裏算着時間,掂量着高貴妃左右也該動手了,于是有意拖延點時間,“那日芳歇閣的事情,我不曾告訴皇上……”
蕭煜平靜地望着他,心裏卻自嘲過于關注鶴雲程了,就因為人家一個眼神就跟着跑了出來,方才他還因鶴雲程找他而欣喜,眼下心裏逐漸反應出來不對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