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灼灼明輝

許以星扶着沈摘回到那座宮殿, 下人一看見他們這樣子, 頓時扔下手中的東西, 湊上來,大驚失色:“尊主怎麽了!”

沈摘臉色有些蒼白,皺了皺眉, 道:“你們下去。”

他們不敢違背,只退了下去。臨走前,還偷偷打量了一番站在沈摘旁邊的許以星。

許以星聽從了沈摘的意見易了容,斂下一身仙氣,看起來就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退下的魔修相互看了一眼, 都在揣測這少年莫不是尊主帶來的人界朋友。

門關上了。

許以星道:“是方才被濁惱傷了嗎?怎麽突然心口痛了?”

他扶着沈摘躺下, 眉間微蹙,似乎在細想着方法。

沈摘心口一暖。其實他再怎麽痛, 早也就習慣了,哪裏會有使不上力氣的時候?但是許以星願意觸碰他, 他求之不得,就順着他的力躺下了。

不過痛也真的痛。

沈摘道:“他還不至于傷到我。這是舊傷,不礙事的。”

許以星看他這麽一個高大的人,躺在榻上,眼睛還一眨不眨盯着他,唇色微白, 看起來乖巧極了。

沈摘長得很英俊, 平時氣場強大, 像個帝王般, 不怒自威。只是現在舊疾發作,像個大孩子似的,仿佛需要依賴親人一樣。

許以星嘆口氣:“那怎麽辦?以前可有什麽緩解的辦法?”

他真的被沈摘突如其來的吐血吓到了。剛才走到結界處,他跟沈摘道別,沈摘卻忽然撇過頭,手擦了下嘴角。

許以星眼尖,一下便看到了那一抹紅。

沈摘像沒事人似的,跟他說要和他一起去人界。

許以星哪裏能帶他去呢,就拉着他回來了。所幸沈摘非常溫順,一點兒都不反抗,任由他帶着回到這裏。

“沒有。”沈摘說,忽然笑了,“你別不開心。”

許以星順着他的眼神,摸上自己的眉間:“沒有不開心。”

沈摘看着他。

許以星道:“只是有病就得治。出問題了,總得想想辦法。”

“以後會好的。”沈摘說。

許以星看了看他,福至心靈,道:“你是不是煉了魂器?”

沈摘毫不避諱,點頭道:“是。”

這就對了。對付濁惱的時候,沈摘用的就是憑空化刃一招。驚鴻一瞥下,許以星就記得那青刃似有似無,飄在半空如一縷暗火,但是碰到人和武器時,卻像入鐵如水一樣,如入無人之境,無往而不利。

和他聽聞過的陀羅刃一樣。

沈摘尚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掉馬了,還無所不言:“它叫陀羅刃。”

他伸出手來,化出了一枚陀羅刃。它青色深似墨,泛着陰森的光澤,中間有一條紅線,像鮮血一樣的細流。

許以星握在手心,卻感覺到它泛着暖意,周邊的色澤都變得瑩白。

沈摘聲音裏藏着笑意:“雖說是魂器,但是并不會對我身體有損。這個方法還是以星你教的。”

恰巧最後那句話被響動的鈴聲蓋了過去。

山河劍一直安安靜靜待在鈴铛裏,此時離這帶着濃郁魔氣的魂器這麽近,終于反抗了一下。

許以星摸摸它,将陀羅刃還給了沈摘,道:“既不會對身體有損,那你為何舊傷不愈?”

沈摘斂下了眉:“我小時候受過傷。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說了什麽嗎?”

許以星努力回想了下:“我那時說……說你不适合用劍?”

他對沈摘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這樣。

沈摘說:“如你所說,我确實不适合使劍。”

許以星恍然大悟:“你骨相有損?”

使劍的天賦看骨相,煉器的能力看魂相。萬物有長短,難怪沈摘的魂器這般出衆。在這方面的問題,許以星還專門思考過。

想到這,他不免想起了後山上那個骨相卓然的小孩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玄仙宗的門?

沈摘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嗯,可以這麽說。所以留下了舊疾。”

他看着許以星有些擔憂的眼神,輕笑道:“它只是一年才發作一次的。我忘了今晚魔界起了酒月,就這麽引發了。打擾以星的行程,我很抱歉。”

許以星看了看他。沈摘說是抱歉,但他似乎很高興自己的病痛能留下許以星。

聽到“酒月”二字,許以星突然想起系統說的那個“不勝酒力”的弱點:“系統同志,沈摘屬性面板上寫着的不勝酒力,原來不是真的酒?”

而是魔界的月亮?

系統:“……現在看起來應該是。”

魔界的月亮一月一圓,滿月的時候還會變成紅色,如葡萄酒,還會讓一些魔修昏昏欲睡如酒醉,魔族便稱其為“酒月”。

許以星至今仍有些懊悔:“我那晚真不該一時沖動的。人沈摘不但面不改色,我還耍了酒瘋。”

系統說:“沒關系!宿主!過程是曲折的,但是結果是美好的!”

許以星對沈摘道:“我沒什麽關系。”

他看沈摘确實不像很痛很痛的樣子,也就不追問下去了。

一時無言。

沈摘坐了起來:“今晚還回去嗎?”

許以星總感覺沈摘現在的表情像是在詢問自己女朋友今晚回不回家一樣,微微緊張和期待,于是他沉默了一下,還是答道:“不回去了。”

沈摘果斷起身,開門叫人安排房間。

那些下人立刻出現:“尊主……的朋友,您需要些什麽?”

許以星:領導你和你的下屬演技真的很差,錯漏百出。

晚上,萬籁俱寂。

魔界的夜間有點冷。

許以星忙碌了一天,想掐個訣淨個身就算了,但服侍的人直接帶他去了一處溫泉,還關了門就走。

許以星看着熱氣蒸騰的偌大溫泉,心動了。

泉水是流動的,很幹淨,微微飄着藥的清香。舒舒服服泡了一澡,還差點睡了過去,許以星才穿了衣服出去。

一出去,恰好看到了沈摘。

許以星一愣。

沈摘連忙擺手,像個要被冤枉的小孩子:“我沒偷看!我只是看你進去很久了,有點擔心。”

許以星:“……唔。我沒事。”

沈摘也意識到自己太慌亂了,放下手,咳了一聲。

許以星發尾濕漉漉的,眼睛也是,幹淨得不像話。

沈摘愣了,臉突然紅紅的,眼神飄忽。

許以星沒話說,就看了看他頭頂。

框框裏的字符啪啪瞬間增加如井噴,但奇怪的是,許以星看到的是這樣的:“我的星星寶****%&……#@¥*()……%¥#@¥¥###!@&……*5555!”

許以星敲系統:“你們網絡出毛病了嗎?怎麽一片亂碼的?”

【系統:為響應上頭淨網行動號召,從現在開始,所有不良信息內容将全部和諧,感謝您的配合。】

許以星:“道理我都懂。但是這個為什麽要我配合?”

【系統:對不起,我應該因材施教。這個才是宿主你的站內短信,請查收。】

許以星一點開,就看見一一标注好拼音的幾行漢字:

【為(wei)保(bao)證(zheng)青(qing)少(shao)年(nian)身(shen)心(xin)健(jian)康(kang)……】

……怎麽,我現在是連字都不會讀的小孩子了嗎?

許以星:“系統你能正常一點嗎?”

這個比沈摘的亂碼還辣眼睛。

【……本平臺現已開啓淨化服務,歡迎廣大用戶對違規信息進行投訴和舉報。對于您的舉報消息,我們将以最快的速度認真審查并妥善處理。】

許以星一目十行迅速讀完,關閉站內短信,轉頭對呆呆愣愣的沈摘說:“你要進去沐浴嗎?”

“不!我不用……不不,我要。”沈摘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帶着飄于頭上的表情包轉身走了進去。

雖然文字被屏蔽了,但表情包順暢無阻地被許以星看到了。

【[給你捏肩]】

許以星莫名為自己感到背後一緊。

之後近半個月,沈摘帶了許以星去魔界的各個景點玩。

魔族是個很會玩樂的種族,享樂的地方比人界的只多不少。

比如像過山車一樣的飛魔墊,一魔石一次;再比如各種會尖叫着炸開來的食物,卻意外的好吃……

這裏的人也非常熱情,見到他和沈摘,無不笑臉相迎,極其熱情地招呼他們。

許以星在山上久了,見到這樣的,難免玩得忘我。

沈摘雖然對着別人冷冷的,但今天的眉梢上似乎都有笑意。

玩得累了,他們找了家客棧坐下。

許以星看着盤子裏千奇百怪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大蟲子,猶豫道:“這……能吃嗎?”

沈摘一個眼刀看向給小二。

小二擦擦額頭,滿臉笑容,介紹道:“小公子一看就是人界長大的。這些蟲子啊,捉來油炸烹煮之後,一吃下去,滿嘴鮮香!小公子不要被它們的外表欺騙了。”

沈摘說:“你若不喜,換其它的便是。”

許以星笑了下:“入鄉随俗。”

吃起來真的很不錯,許以星道:“你們魔……這裏的東西都很好吃。”

“還有很多,”沈摘眸色深深,“以後我們一起。”

許以星想說他怎麽說得跟情人許諾一樣,但看着他認真又隐晦的眼神,不知怎麽地,他沒有拒絕:“好。”

沈摘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抖了下。

一時之間,這裏的氣氛莫名流淌着暧昧。

但臺上醒木一拍,将許以星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你們這裏也流行說書?”

沈摘眼神黏在他身上,移都不移:“人界傳來的玩意。”

“……卻說那少年啊,在北洲捉了害人的妖怪。還有人說自己家鄉那邊泛濫的水災在前幾天突然止住了,而那個時候,恰巧就有人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年出現,面如冠玉,見了一次便絕不會忘!”

“怎麽又是白衣的!這一聽就知道是修士,有什麽好說的?”臺下有人抗議了。

頓時就有人不服了:“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所有白衣的好看的人都是修士一樣,就不許我們魔族少年一舉成名啊?”

“你是不是傻?”那率先說話的聽衆也是個暴脾氣,大聲道,“捉了妖怪的不是修士還能是我們同胞?”

許以星聽得也津津有味。

沈摘本來在專心給他剝殼,聽到臺上人說的話,看了許以星一眼,狀似不經意問道:“三年前那天,以星是不是也去了北洲?”

許以星愣了下,想了想,道:“好像是。”

那邊修士派和魔修派吵得越發熱火朝天。

支持白衣少年是修士的修士派:“……一看你就孤陋寡聞!”

魔族派:“那你就見多識廣?你就确定那人是修士?你怎麽這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說出來吓死你!”修士派抱胸哼道,“北洲和皇城的妖魔,都是我們尊主有意安排進去的!”

沈摘慢慢放下筷子。

修士派吸引了衆人目光,昂首挺胸:“我們尊主是什麽人?短短幾年,輕而易舉就收服了魔界,眼光遠大,哪裏像你這麽鼠目寸光的呢?大家都知道,人魔不兩立,我們早就看修仙界不順眼了。你說尊主會不會将修仙界弄得天翻地覆?”

魔修們聽得熱血沸騰:“翻天!翻了那些修士的天!”

“不管是北洲、皇城,還是人族第一宗,我們以後肯定都會攻打下來的!”修士派信心滿滿,忽又扼腕嘆息,“就是被那麽一個無名修士擾亂了我們的計劃,真是可惡啊!”

衆人紛紛扼腕:“是啊,真是可惡!”

修士派搖頭,忽又興奮:“說到第一宗,我給你們說個秘事!”

“你說你說!”

“三界中人都知道,玄仙宗最得意的弟子許以星有三絕,劍、符……樣貌,所以他素有仙道第一美人之稱,這你們都曉得吧?”他說,“據可靠消息,那個壞了我們大計劃的白衣少年,就是這個仙道第一美人!”

那邊熱鬧。

這邊,沈摘呵了一聲:“膚淺。”

他坐在那兒,眼睫垂下,抿了下唇,似乎很不高興別人這樣說許以星。

修士派還在說:“……可惜我沒有親眼見過。要是他在我面前,我肯定好好亵玩……”

沈摘手裏的酒杯“啪啦”就碎了。

那人聽到動靜,轉頭一看,先是疑惑,之後大驚,僵着臉,差點掉下椅子。

這次出來,沈摘沒有易容,但許以星易了。

許以星不知道沈摘為什麽生氣。不過想想,也是,沒有哪個男人會樂意被冠以美人這樣的稱號。

許以星之前對這些随便傳傳的東西是置若罔聞,一是沒什麽好在意的,二是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現在這麽一看,覺得魔界大佬就是不一樣,是個真男人!

想着沈摘應該是為自己抱不平,許以星覺得自己不能漠視了新朋友的好意,便笑着想緩和下氣氛,對沈摘道:“沒事,有人喜歡誇大一些東西,他們沒有惡意的……”

誰知撩起眼皮不經意一看,看到沈摘頭頂,許以星的笑容立馬僵了下。

只見真男人頭上的氣泡框框噠噠噠冒出許多字:

【真是庸俗至極,第一美人這麽俗的名稱哪裏适合放在以星星身上。而且,竟敢肖想我的人?】

【不過還算有眼光,星星的劍和符可厲害,連我都比不上,遑論你們?】

【呵,你們這些凡人,也只能看到這些了。小義其他厲害的地方你們都無福見到。】

【不過,親親這邊是建議想都不要想呢。不要命就直說。要是再讓我聽見這種話,我手撕他全家,把他爹娘挂在迎客松上喜迎八方,在他祖墳前打牌自摸糊成清一色。狗幣東西,配鑰匙十文錢三把,請問您配嗎,您配個瘠薄。】

許以星:……大佬的腦回路果然不是我這等凡人能領會的。

離開客棧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但因為酒月升起,清透如血的月光灑下來,為整個魔界披上了一層朦胧的紅紗。

聽沈摘說,這裏叫昧夜臺。因為上一任魔尊就是在這裏入魔的,那一晚,天地幽昧如夜,故當地的人直接更名為昧夜臺。

或許所有地方的人都有向上的本能。哪怕酒月在魔界并不象征着什麽好事情,但街道上都挂起了玲珑燈,不知摻了什麽,月光照進,就變成了銀白的色彩。

人流不息。一個白衣修士緩步穿梭其間,眉眼清秀,衣領衣袖邊有赤色暗紋。

他手中拿着一道指路符,似乎在尋人。走到星湖邊,他突然頓住了。

萬千燈火,從灼灼明輝的間隙中,那兩個人的臉慢慢貼近,最終嘴唇相碰,恍若朦胧霧氣中,一朵雲溫柔地包裹住了另一朵雲。

寧酩猛地閉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暗紅,額上流轉的紅光卻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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