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寵寵寵寵

不知道是這個身體真的怕血, 還是他烏鴉嘴一語成谶, 許以星當天晚上真的生了病。

處理完宮中的事後, 沈摘就抱着他,打算回府。

旗幟林立中, 沈摘看了自己那匹烏雲踏雪的駿馬片刻。

身邊的侍衛恭敬道:“殿下,可有何不妥?”

這匹馬是馬中極品,追風奔霄,陪着沈摘上過沙場。逼宮開始之前, 他也是騎着它來的。更何況作為主帥,他沒有理由不騎着馬帶兵回去。

但是低頭看了看趴在他肩上安安靜靜的小孩兒,沈摘沉吟片刻,還是道:“備轎。”

備轎不是什麽難題。難得的是沈摘居然會為了一個小孩子備轎。

下屬多看了那個九皇子一眼。

上轎之後,沈摘才将快要睡着的許以星扒開。

許以星揉着眼:“沈摘?”

沈摘沉默了一下:“你認識我?”

“嗯……”許以星嘟囔了聲, 又閉上了眼睛。

腦袋一歪, 又睡了過去。

沈摘微不可聞地嘆了聲,雙臂收緊,換了個姿勢,讓小孩兒在他懷裏坐得更舒服一點兒。

懷裏的小孩兒軟軟的一團,暖暖的, 體溫有點高。但是沈摘沒帶過孩子, 以為所有的三歲小孩都是這個溫度,就沒有放在心上。

許以星也沒放在心上。他覺得這是靈魂和身體融合的應激反應, 睡一會兒便會好的。

直到半夢半醒間, 他感覺到有人在摸他額頭。那人手心燙燙的, 很舒服。

許以星眯着眼蹭了蹭。

沈摘的聲音卻不似他手心那樣溫暖,又冷又急的:“怎麽回事?”

“殿下恕罪!”有人撲通一聲跪下,“奴婢半夜起來想為九皇子……小皇帝掩被子,但是一摸他額頭,就發現小皇帝體溫極低……”

“好端端一個小孩子給你們照看,你們就是這樣看的?”

“奴婢失職!”

接着就是一陣責罵求饒和推搡。一個和藹的聲音響起:“世子殿下,讓下官看看小皇帝。”

沈摘像是微微讓開了,擱在許以星額上的手拿下,只是許以星感覺到他的頭還枕在沈摘的腿上。

眼皮像灌了鉛一樣,重得撐不開。

有人給他診脈,過了一會兒,那人道:“禀告世子殿下,小皇帝只是受了驚,再加上吹了夜風,所以着了涼,吃幾劑藥便好。只是……”

沈摘道:“有話快說。”

“只是小皇帝之前補充未夠,身子骨不太好,且聽說……出生時便不足……所以可能落下了病根。”

許以星感到撫摸着他頭發的手指微微一抖:“什麽病根?”

“體弱多病,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夭折。需精心照顧着,不可再受驚吓。”

沈摘微微一頓:“我知道了。”

等房間裏沒有那麽嘈雜了,沈摘才道:“去查,給我查。一個皇子,怎麽可能先天不足。”

黑暗中的空氣傳來一聲回應:“暗衛遵命。”

“等等,再去查一下小陛下的母妃在哪。”

“是!”

沈摘坐回床邊,看了看許以星略顯蒼白的臉。

逼宮事宜,繁多且重,他一晚上都在忙,然而一聽到許以星生病的消息,他還是抵不住內心的沖動,扔下了所有事務趕過來。他無法說清楚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焦灼,只知道那一刻,他想殺人。

“哥哥。”床上的人嘟囔了聲。

沈摘一只手掌包住了他兩只小手:“哥哥在。”

他心中的殺意忽地就散去了。

也許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親人,也不需要朋友,從來孤身一人。所以遇到這個仿佛一見如故的小家夥時,他就情不自禁将他看作是自己的親人。

這樣也好,一切塵埃都已落定。

只要他沒事,只要他安安分分,他可以一直都将他當作自己的弟弟。

許以星還不知道自家新男友兀自将他們的關系劃為兄弟情,朦朦胧胧中,他只是覺得沈摘的手很熱很舒服,便抓住他的手指不放。

房間一安靜下來,許以星就昏昏欲睡。

身體小孩子的本性讓他不由自主就将握着的手指往嘴裏送,像吸奶一樣吮吸着。

手指的主人僵了又僵,但最終還是由着他去了,另一只手還替他按緊了被踢開的被子。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人說話了。

“起來喝藥。”

許以星在睡夢中聽見都皺起了臉。

有人要抱他起來。

許以星拒絕,但又不想睜開眼,難受之中,洩恨一樣咬了下沈摘的手指,又立刻松開了,轉了個身,将頭埋進錦被裏。

沈摘嘆息,看了看他鴕鳥一樣的動作,低聲叫人去熄了兩盞燈。他收回有些麻的手,将正在看的卷宗收好,接過侍女端着的藥。

下人都被他從來沒有過的耐心驚呆了:“小義,醒一醒。”

“宿主,你醒一醒!”系統也叫他,“別一過來就狗帶了!你還要做任務的!”

許以星閉着眼,捂住耳朵。

沈摘将他撈起來,輕輕掐住他兩頰,一勺一勺地将藥喂了進去。

喝了藥之後,他摸了摸許以星的額頭,見确實沒那麽涼了,稍稍放下心來。

許以星睡得死死的,還輕輕打起了呼嚕。

沈摘莫名笑了下,笑了之後,他自己也愣住了。

有侍女要過來接過他懷裏的許以星,被他拒絕了。

沈摘讓人收了卷宗下去,自己熄了燈,解開外衣,躺在許以星旁邊,擁着他睡了。

添上的炭火燒着,室內暖意融融。沈摘意料之外帶回來一個小皇帝,府裏上下都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他。

沈摘順着心意帶了人回府,也沒想過後續事宜,便先讓許以星住在了偏殿。

房間沒有人住過,但是很幹淨整潔。

沈摘睡在外側,可許以星小蝦米一樣弓着,裏面空了一大截,快将沈摘擠出去了。沈摘坐起身,為了不吵醒許以星,他摸黑跨進了裏側。

“小混蛋,不許背對着我。”夜深人靜,沒有人聽見,沈摘輕罵了聲,又道,“小可愛。”

第二天,沈摘很早就起來了。

摸了下許以星額頭,感覺正常了,沈摘微不可聞松了口氣。

下人在外面候着。

沈摘穿戴整齊,一襲墨藍色朝服,襯得他淩厲又從容。

離開前,他吩咐道:“照看好小陛下。若有任何差池,你們的腦袋就別要了。”

“是。”

軍師在外面等他,見他一個人出來,面露驚訝:“不是說有新帝要登基嗎?你一個人去上朝,不怕那些老家夥說你啊?”

“說便說。”沈摘整了整衣袖,聲音冷然,“小陛下生病了,今天就不叫他過去了。”

軍師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生病就不用去上朝了?古來皇帝哪有那麽好當的?更別說一個傀儡皇帝了……他可是新帝哎。你這是自找麻煩。”

“我知道。”

軍師端詳了下他的神色:“你不會是心疼了吧……喂,大仇在報,你可別心軟。”

“嗯。”沈摘點頭。

看着沈摘利落帥氣地上馬,軍師嘟囔了句:“我怎麽覺着這人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啊?”

許以星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他在被窩裏,揉眼睛:“沈摘?”

沒有人應答。

許以星才想起自己是在星移幻境裏。昨晚他還生了病。

他捋了下頭緒。

從昨天聽到的信息來看,現在這個幻境,是一個陌生的王朝,叫大邑。他是九皇子,嗯,将要成為一個皇帝。而沈摘,是一個位高權重的逆臣,似乎和先帝有仇,昨晚帶兵弑君逼宮,看樣子還要将許以星培養成傀儡皇帝。

這才剛談戀愛呢,對方就失憶了。而且在星移陣裏失去記憶的人,還不能被強行喚起。

許以星眼睛發亮。

這真是太有趣了!

【系統:主角的絕招——星移陣法,是宿主要搜集的材料之一哦。請在幻境中好好度過,和大反派一起搞事吧!】

【系統:叮——哪怕在幻境中也要日耕不辍哦,日常任務表情包符咒使用0/5。】

門外很快就有下人詢問:“陛下可醒了?可要起來洗漱?”

“要。”許以星點頭。

着涼的後遺症還在,許以星腦袋暈暈的。

他在玄仙宗都習慣自己整理,不待下人進來便掀開被子起身,摸索了四周,摸到一件衣服,便套了上去。

系統一直無聲旁觀,見狀笑得打了個滾。

“嗯?”許以星低頭看了看。

這衣服怎麽那麽大?

一看才發現,他穿的是沈摘昨晚留在這裏的衣服。

有人進來了。

許以星發現自從和沈摘在一起,那些人偷偷打量他的眼神就沒停過。想來沈摘也不是什麽可怕的大惡魔吧,這些人怎麽都對他這麽感興趣,仿佛他是敢拔老虎胡須的勇士一樣。

那些下人一群一群地跟着他,許以星兀自逛了下沈摘的後花園,發現并沒有什麽花,但是假山林立,還有一個小池。

像是擔心他出了什麽事,所有人亦步亦趨的,許以星還能察覺到有人在暗處守着。

許以星在府上逛了一小會兒,就聽聞沈摘回來了。

沈摘一回來便問:“小陛下呢?”

“回禀殿下,陛下在後花園。”

侍衛還沒說完,一聲響亮清脆的奶音就響起來了:“沈摘!”

沈摘大步流星走向他。

這正好了。許以星身體乏力,還不想上階梯,就等着他過來,張開手抱住他大腿:“哥哥去哪兒了?”

“去上朝了。”沈摘彎腰抱起他,袖子擦了擦他額上的汗,“頭還疼嗎?”

許以星搖頭:“不疼了。”

“那就好。”沈摘頓了下,“今早做了什麽?”

其實府上所有的事都會有人告訴他。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問。

但是他就是這樣問了。他想聽他說多點話。

許以星一一跟他說了。除了今早用了什麽早膳、去了後花園逛,還說了他對府上的看法——太空曠了。

沈摘道:“那便搬些花花草草來。庫房有很多西域來的玩具……”

聲音漸遠。

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下人。

用完午膳,沈摘帶他去了書房。

“哥哥,怎麽了?”許以星問。

書房裏還沒安上小孩子的座椅,沈摘便将桌上的案卷推到一邊,把許以星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他面前。

“跟你說件事。”沈摘說。

他對外面叫了一聲進來。

軍師便進來了。進來一瞧,那個傀儡皇帝竟然坐到沈摘的桌子上,真是膽大包天!

他腳下一滑。

沈摘對許以星道:“你是大邑的新帝。記住,年幼不是任何問題。”

軍師清了清嗓子:“是啊,年齡不是問題。就算有問題,你身邊的人都會給你解決掉。”

許以星扭頭,多瞧了軍師一眼。這人,看起來怎麽跟那個風味館的大叔那麽像。就是口音沒有了,也年輕了很多。

沈摘點頭:“所以今日上朝,我以你的名義封了自己為攝政王。”

這人,對着一個皇帝,直言說他以皇帝的名義封了自己為攝政王。真是……軍師無語了。就算皇帝還年幼不懂事,但也不能這麽直白吧?等他長大了,說不定會怎麽恨你呢!

然而那個皇帝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似乎極為同意:“好的啊。”

“還有一件事,”沈摘沉吟片刻,道,“軍師你說。”

“……”軍師心說為什麽吃力不讨好的事要他做,但不敢違背沈摘,只能道,“陛下,你的母妃,找到了。”

“母妃?”許以星一驚。

這個幻境還有他母妃?

軍師道:“是。昨天宮裏夜宴,起了……驚變,但因為婉妃沒有出席,所以并無大事。”

只是一個妃子,為什麽不出席夜宴?

“……找到她的時候,她被關在一個暗室。”軍師接着道,“有人正欲行不軌,被殿下派去的人阻止了。”

沈摘聲音冷凝:“是皇後命人要殺你母妃。”

許以星急急道:“那她現在怎麽樣?”

“無事。”軍師說,“那些宮女太監不過是草包。被昨夜的驚變吓到了,就畏手畏腳不敢動手。直到宮裏平靜下來,他們才敢動手。婉妃只是驚悸交加,暈過去,現在還沒醒過來。”

許以星回頭看沈摘:“我要進宮!”

沈摘一直看着他,立刻道:“我陪你進去。”

宮裏仍然是一副金碧輝煌的樣子,完全不見昨晚的血腥。

許以星去看望了婉興。

婉興被沈摘的人照顧得很好。

許以星松了口氣。

看望完,沈摘帶着許以星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暗室,衣着豔麗的皇後正被五花大綁,嘴裏塞着一團布,嗚嗚大叫着。

沈摘抱着許以星挑了幹淨的椅子坐下:“身為皇後,你真是丢了大邑的臉。”

要是他的小陛下以後娶了這樣的……不可能。

不可能什麽,沈摘沒想下去。

皇後被人押着,頭發散亂。

沈摘做了個手勢。

侍衛将她口中的布團拿出來。皇後喘了口氣,大叫道:“攝政王殿下,你這是做什麽!我可是……”

“我要做什麽?”沈摘慵懶道,“要将謀害皇太後的兇手就地正法啊。”

皇後本來還想和沈摘虛與委蛇一下,她是重臣之女,手上的籌碼不少,但是一聽到沈摘漫不經心又透露着一絲認真的話,她坐不住了:“攝政王你說什麽!我才是大邑名正言順的皇太後!”

“你可以去跟閻王說。”沈摘道。

兩旁的太監和宮女走了過來,拉緊了手中的繩子。

皇後尖叫着後退。

沈摘面上無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你想對小陛下的母妃做什麽,今天便還給你。”

他說着,許以星就從他懷裏跳了下去。

沈摘皺眉:“怎麽了?你不想她死?”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底藏着一絲緊張和害怕。

許以星看出來了,捏着鼻子:“這裏太悶。”說罷,他自己邁着小腿出去了。

沒有人敢阻攔他。

沈摘立刻起身,對手下道:“處理幹淨。”

“是,攝政王。”

沈摘跟上去,就見許以星坐在欄杆上,宮人想阻止又阻止不了。他心一緊,走過去抱起他:“生我氣了?”

“沒有。”許以星聲音悶悶的。

他也知道沈摘是為他報仇,但一來就要面對這樣的事,他還是有點擔心。

“我查過了,是她一直派人給你下毒,才讓你之前都失去心智,”不殺她難洩他心頭之恨,沈摘狠下心來,道,“你是大邑的陛下,這樣的事,将會有很多。”

雖然他以後可以在暗處幫他将所有事解決,但他不可能一直在他身邊,等許以星長大了,也可能不會允許他留在他身邊。所以有些事,越早了解便越好。

“知道了。”許以星乖巧點頭,雙手環住他脖子。

沈摘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他的小陛下那麽可愛,不沾染上那些肮髒事也好。就算他以後不想他留在身邊,他也有自信能保護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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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以星星長大了,沈摘你還能說年齡不是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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