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會發瘋

別說輸給他一盤棋, 只要能看着小陛下的笑, 沈摘這一輩子都可以輸給他。

然而別的人不那麽想。

在攝政王自己的帳營內。

軍師苦口婆心地勸他:“大哥, 小皇帝早就到選妃的年齡了,你幹嘛壓着奏折不讓人上啊?”

他看了看沈摘的臉色, 大驚:“你不會恨人家恨到要小皇帝當和尚吧!”

沈摘冷着臉:“你住腦行不行。”

“自小皇帝束發以來,你就壓着大臣們的奏折,快三年了!”軍師說,“我像他那麽大年紀, 早就……”

“閉嘴。”沈摘道,“別讓我知道你在陛下面前說這些話。”

“……左擁右抱了。”軍師負隅頑抗了下,最終還是灰溜溜走了,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怎麽覺得你這是溺愛呢!”

沈摘坐在書桌前, 冷眼看書, 卻怎麽也看不下去。

要他給許以星選妃,簡直是做夢。要真做了這種夢,他能殺了自己。

一想到小皇帝以後會跟別的女人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沈摘多年不見的戾氣蹭的就起來了。

可是所有的設想,都比不過小皇帝他自己的想法。許以星從小就冰雪聰明, 大事小事都難不倒他, 而且在政事上很多都和沈摘意見一致,很少有相左的時候。在外人看來, 就是年少的皇帝需要依賴他不敢忤逆他。

小皇帝他想選妃嗎?他是不是也想早早成家, 一大婚就将他的權力收回來?

沈摘心煩氣躁, 手中的卷宗扔到一邊去。

門外突然響起了随從的聲音:“攝政王殿下,陛下請您到獵場一趟。”

沈摘起身:“嗯。”

圍場的風很大。

沈摘到的時候,許以星正騎着馬,和左相他們說着話。

他今天穿了件鴉青交領勁服,袖口束着,霜色發帶飛揚,肌膚瑩白如玉。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狐絨鬥篷,那是沈摘送的。

一見到他,沈摘的心就安定下來了。

少年的身姿挺拔,像一棵小白楊,清脆可口。他回頭,揚了揚手中的馬鞭:“攝政王殿下。”

沈摘上馬,很快便到了許以星身邊,停下:“陛下。”

他對對面的幾個大臣颔首。

諸大臣紛紛握拳行禮:“攝政王安好。”

沈摘的目光在左相身旁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左相後背冷汗涔涔:“殿下,這位是小女楚伶。伶兒,快跟攝政王殿下行禮。”

楚伶手持馬鞭抱拳:“久仰殿下大名。”

她長得還算不錯,長發及腰,跨着馬,腰挺直,頗有一番飒爽英氣。

但沈摘看她的原因不是這個。

他看的是楚伶身上的紅衣勁裝。除了顏色大小不一樣,款式幾乎和小皇帝的一模一樣,遠遠看上去,還以為這兩人是一對小夫妻。

聽到左相的話,沈摘眯了眯眼睛:“楚伶?”

無辜的臣子:不知道為什麽,這滔天的酸味圍繞着我們……

楚伶也莫名感到背後一涼:“是的,殿下。”

許以星看了看他們,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問:“你們認識?”

“不認識。”沈摘收回眼神,說道,“只是耳聞過丞相府的第一美人。”

也不過如此。

沈摘理所當然覺得自家小皇帝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這十幾年,他看着許以星長大,越來越漂亮,好看得越發驚人。所幸許以星大多數時間都在宮裏,沒有什麽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偶爾出宮,許以星也是戴着面具,着實讓沈摘放心不少。

自從他長大,沈摘心裏那股莫名的躁動就沒停過。

他本來就擔心有人要跟他搶小皇帝。

誰知楚伶竟看了一眼許以星,小女兒家嬌羞似的,說道:“攝政王殿下說笑了。依臣女所見,陛下的容貌比臣女看過的都好看。”

沈摘一聽就怒了:“放肆!陛下的容貌,豈是你能妄議的!”

許以星和大臣們都驚呆了。

左相連忙下馬,又拉着楚伶下來,跪地求饒:“殿下恕罪!”

許以星道:“攝政王……你別氣。”

沈摘依然道:“陛下天顏,那是你們這些俗人能比的。說話能不能先過過腦子?”

左相怕他接下來就要說“那腦袋就不要了”,趕緊使了個眼色,讓楚伶道歉。

楚伶臉色煞白:“殿下饒命。臣女久居深閨,禦前失儀,還請降罪。”

“你幹嘛呢?”借着披風遮擋,許以星用手肘搗了沈摘一下,“壞脾氣能不能收一收?”

好好的一場圍獵,沈摘還不想忤逆許以星讓他不痛快,便松了口:“陛下寬厚。你們起身。”

圍觀的臣子:不知道為什麽,這檸檬它圍繞着我們。

左相和楚伶戰戰兢兢地騎上馬,年長的左相還一腳踩滑差點摔下來。

許以星不知道他們觸到沈摘哪點黴頭了,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他們。

沈摘道:“陛下,我們去那邊。”

他指的是正黃旗迎風招展的圍場。

“好啊。”許以星同意道。

沈摘随意指了指另一邊的圍場,對大臣道:“你們去那裏。”

……

號角吹響,四周景色如畫。

許以星慢悠悠地駕着馬:“怎麽了?今天火氣這麽大?”

“沒有,”沈摘跟他并駕齊驅,轉頭看了眼許以星,道,“只是他們太不知禮數。”

“他們哪兒招你惹你了?”許以星道。

沈摘怎麽好意思跟他說實話,只道:“一個女子,不好好待在丞相府,出來打什麽獵。”

許以星“哎”了聲:“殿下這是對女子有偏見了,以前可不這樣的啊。”

沈摘哼道:“她看起來對你不懷好意。”

而且誰管她待不待在丞相府。

抛頭露臉,可以;陛下面前,不行。

“殿下這是對防狼呢。”許以星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不想看見我,才遷怒到別人身上的。”

沈摘愣了下,沉下臉:“是不是又有人說閑話了?”

“沒有,逗你的。他們可怕你了,哪裏敢說你的閑話?”許以星回頭沖他笑了下,“不說這個了,我們去打獵。”

手中馬鞭一揚,許以星的馬就飛奔了出去。

侍衛遠遠地跟着。

沈摘的目光追逐着那個身影。

許以星的騎射極為出衆,六藝都是他教的,這讓他心裏不無驕傲。能有這樣一個學生,可以說是他這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了。

但是他又不滿足于此。他還想要更多。

沈摘說不清自己那種莫名的占有欲是為了什麽。他只知道,看着他一天一天長大,心中的感情似乎變了。

空曠低平的圍場,風聲獵獵,只有他們。為了表示天子獨尊,以前一直都只準皇帝一人先獵完再給大臣獵的。

但是許以星從來沒有在意過那個規矩。

“沈摘!快點啊!”遠處,許以星喊他,向他展示剛射中的一只兔子。

沈摘追了上去。

追的時候,還在想着:小陛下好像好久都沒叫過他哥哥了。略懷念。

……

他們兩個人的騎射都是數一數二的。太陽下山之前,堆放在兩側的獵物數量都差不多。

沈摘收了弓,看着遠處的身影,唇角微彎。

然而緊接着,他就臉色一變:“陛下!”

獵場一角兵荒馬亂。

暗衛離得遠,速度不比沈摘快。沈摘急急趕過去:“陛下你有受傷嗎?”

許以星抱着楚伶在地上滾了一圈,衣服微微淩亂。

沈摘扶起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眉頭緊皺:“有沒有哪裏疼?”

“沒有。”許以星搖頭,對還在地上呆坐的楚伶道,“楚姑娘有沒有受傷?”

他不說還好,一說沈摘就火冒三丈:“你是什麽人!膽敢冒闖陛下的圍場,活得不耐煩了?”

楚伶看了一眼許以星,看起來還驚魂未定,楚楚可憐:“臣女只是迷路了。不知道陛下和攝政王殿下在這裏。”

許以星叫人扶起她:“沒事就好。”他對沈摘道:“你別擔心。楚姑娘的馬受了驚,一時控不住,我才……”

沈摘冷着臉打斷他:“有什麽能比你的平安重要。”

許以星愣了愣。

沈摘還沒有這樣聲厲色荏地跟他說過話。

“陛下你舍身救人,萬一自己受了傷怎麽辦?”沈摘道,“有沒有想過臣……和太後?”

他看了眼楚伶:“還是說,陛下對丞相之女格外重視,才這般舍身相救?”

許以星:“……攝政王你說什麽?”

沈摘深吸口氣,忍下顫抖的手:“臣失儀了,還請陛下責罰。”

許以星想了下,讓人先把楚伶送回營帳。

等所有人都後退,許以星上前一步握住沈摘的手:“哥哥在想什麽?”

沈摘反握住他。

許以星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沈摘的手大很多,輕而易舉就包住了許以星。

他們以前這樣親密的動作并不少,但沈摘的心情從未像今天這樣——小皇帝就像手握着系在野獸脖子上的繩索以阻止他發狂。

“我……我很擔心你,”沈摘說,“陛下,你不能有事。若你有點什麽,我會發瘋。”

許以星道:“我不會有事。”

這個身體之前還這麽小,許以星也生不出什麽戀愛心。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學習怎麽治理國家和琢磨任務去了。

寧酩的星移陣真實無比,看得出他的修為也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

許以星真覺得,還是有彈幕好。沒彈幕,他都不知道沈摘那個奇怪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沈摘更患得患失一些。

許以星嘆了口氣。

“我會把握好分寸,”他道,“我總會陪你的。”

沈摘捏着他的手:“好。”

許以星想他這應該是把人給安撫好了吧?

可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沈摘的患失心能重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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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以星上位已經有十五年了。

在這十五年裏,國祚綿長,少年皇帝天資聰穎,将朝中大事治理得井井有條,天下百姓無人不稱贊。

然而,攝政王借輔佐朝政之名,行把持操縱之實——比如多年前的一次赈災事宜,小皇帝明明想出一份力,但全部活都被攝政王一手包攬;再比如,按照往朝律例,天子十五歲束發便要大婚,一大婚就能撤掉攝政王職位,然而攝政王只手遮天,将相關奏折都壓了下去,以至于帝後大典遲遲未有。

婉興對此大為不快。

這次她也從宮中來到了圍場。帳營中,婉興苦口婆心道:“陛下啊,你都這個年紀了。先帝到你這個年齡,後宮已經……”

“母後,朝務繁忙,兒臣對這方面暫時還沒心思。”

婉興扼腕:她的兒子,都這麽大了,竟然不知道要選妃選後!瞧瞧,沈摘就是這樣教她兒子的!明顯心懷不軌!

皇帝開枝散葉,是多要緊的事啊!攝政王為了不放權,連這都不敢和許以星說,果真狼子野心!

許以星看着婉興離去的背影,忽然想到要是回到修真界了,他最終好像應該真的和婉興說一聲,她的兒子喜歡的是男人……

想到剛才婉興說的話,許以星搖頭一笑。

沈摘哪裏是真的對這個皇位感興趣,而且對他根本無任何取而代之的意思。這一點,哪怕沒有那個泡泡框,許以星都很清楚。

這次春狩,為了讓許以星好好玩一把,沈摘下令任何事都不得打擾他,加急的奏折就送到沈摘桌上讓他來處理。

在外人看來,這似乎就是要養壞小皇帝。想想啊,哪個皇帝不是應該握緊朝政,從小就處理好奏折的?哪能說玩就玩?

不過許以星樂的悠閑。

門外簾子微動:“陛下,右相求見。”

“請進。”

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進來。

徐柯拱手道:“見過陛下。”

“有何事?”

“大臣已在獵場,恭請陛下。”

風旗獵獵。

皇帝賞獵完,就到其他人狩獵了。今天就是皇帝觀圍皇子王孫騎射的日子。

小皇帝連後妃都沒有,何談什麽皇子。只是先帝有很多公主皇子,他們大都也成家,膝下兒女多的是。還有很多能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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