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偷一吻

誰曾想楚棠這一去, 就去了好幾個月。

西南地處山區, 橫跨山脈, 起伏懸殊, 外面的人難進去, 裏面的人也難出來, 所以民風尚不及繁華城市那樣開化,土匪流民衆多, 刑獄案件也多不勝數。

郁恪極其挂心楚棠的安危,又礙于和楚棠鬧着別扭,派人去楚棠那裏護着時,也不忘找許多借口。

事實上, 催促國師回京的信件多如雪花, 只有幾封沒那麽直白的送去了西南, 剩下的都堆在了禦書房壓箱底。

“臣不日便啓程,陛下可有什麽物什讓臣帶去給國師的?”宋雙成道。

郁恪筆下一頓, 年輕面容越發穩重, 不動聲色地繼續寫着,聲音平靜:“沒有。替朕捎去一句,問國師安否便可。”

“是, 臣遵命。”宋雙成擡頭看了看他,然後拱手道, “微臣告退。”

偌大安靜的殿內, 暖爐無聲地烘着, 少年帝王也無聲地放下筆。他起身, 窗外模糊的雪梅透過窗紙,隐隐約約映照出斑駁的輪廓。

潔白的雪花如鵝毛,在風裏打着旋兒,然後輕飄飄落下,風聲呼呼。

半晌,他回到桌前,打開暗格,拿出一封信,輕輕展開。

“國師遠在西南,近日安否。宮中事宜,朕都在妥當處理,務必不叫國師憂心。”

底下回複是兩個峻秀的字:“謝,安。”

一如它的主人,簡潔清冷。

郁恪的指腹輕微摩挲那兩個字。

暗格裏只有寥寥數封信,都是楚棠有回複的。他離去了五個月,郁恪克制着自己,每月只送一封過去,楚棠也都回了他。

但是這怎麽可能夠。

郁恪将信放回去,“啪”一聲關上暗格。

從盛夏到寒冬,那人怎麽這樣冷情冷性,一點關心的問候都沒有,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公事公辦,太可惡了。不說十幾年的情分,單說君王和國師的身份,他也該照例寫信來問一下安吧。

若不是國事繁忙,抽不出身,少年早就奔往那人所在之處了。

花瓶裏的鮮花還清新怡人。窗外的海棠花早就凋謝了,在積雪的壓力下微微彎曲,幾株紅梅在風雪中傲然挺立。

“來人。”

“奴婢在。”

“将屋裏的花都換了。”

紅牆綠瓦,在銀裝素裹下顯得分外晶瑩。月容在前面,抱着幾株梅花,宮女捧着東西跟在後面,突然,前面的人猛地停了下來,她們低着頭,也趕緊穩住托盤上的東西,停了腳步。

高高的宮牆下,那人騎着一匹火紅的駿馬,利落地翻身下馬,一襲雨花錦蹙銀蓮紋大氅在空中滑落出一道行雲流水的痕跡。

“國師!”月容先是一驚,然後屈膝行禮道,“國師萬安!”

經過這裏的宮人看到他,紛紛一怔。後面的人也連忙跟着行禮。

楚棠将馬交給許憶,淡道:“起來。”

他回身對人說:“你們先回府。”

許憶一手牽着馬,一手給他撐傘:“是,國師大人。”

月容将手中的東西交給其他人,接過許憶的傘,歡喜道:“國師回來了,陛下肯定很高興。”

“陛下呢?”

“回國師,陛下在養心殿。”

清寒的風吹過養心殿門口,幾個侍衛守着,黎原盛在屋檐下,悄悄打了個哈欠,還沒打完,看到有人進來,驚得下巴都掉了,連忙迎了上去:“國師萬福!”

“替我通傳一聲。”楚棠一手解下大氅,月容接過。

黎原盛進去,還沒說話,郁恪便道:“今天的人不是都見過了嗎,誰又回來了,如此怠慢……”

“回皇上,是國師。”黎原盛道,“是國師回來了。”

郁恪愣住了,想起身迎出去,又坐住了,抿了抿唇,道:“宣。”

“是!”

楚棠進來的時候,少年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麽,他拱手道:“陛下,臣回來述職。”

像往常一樣,黎原盛想去搬椅子,可郁恪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不發話,他便僵在原地,不敢随便動手。

郁恪道:“西南境況如何?”

楚棠将那邊的情況一五一十禀告出來。

說完之後,一片寂靜。

楚棠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郁恪沉默了片刻,突然出聲道:“愣着做什麽,還不給國師賜坐!”

黎原盛趕緊道:“奴才該死,是奴才糊塗。”

楚棠坐下後,黎原盛出去了。楚棠端詳了下少年的臉色,問道:“陛下有什麽煩心事?西南的流亂臣已經壓下去了,陛下不用擔心。”

郁恪挑眉道:“一別數月,國師就沒有別的話要和朕說了嗎?”

一別數月,楚棠只覺少年的心思又深了不少。他沉吟了會兒,道:“陛下身體康健否?臣遠離京都,甚是想念陛下。”

郁恪端坐在椅子上,隔着兩座小山似的奏折看他,神情複雜,聞言,垂下了眼睛,遮住眼裏的情緒:“朕在京都,自然比遠赴西南的國師要好。”

楚棠道:“陛下憂心郁北,臣哪裏……”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少年打斷了,少年扔下筆,氣憤道:“那為什麽這些話你不在信裏和我說!”

讓他日思夜想,好不容易苦苦等來一封,打開一看,就兩個簡簡單單的字。而且,而且他竟然還美滋滋地抱着這樣的信。說出去,郁北的天子簡直要威嚴掃地了!

他剛察覺到自己對楚棠有難言的心思,楚棠就說兩人有兩情相悅的可能,然而事實證明他異想天開了,這場烏龍搞得他越發心神不寧,一方面想狠狠咬一口楚棠,對他說自己喜歡的人就是他,一方面又有點慶幸楚棠還不知道他的心意。

“哥哥就不想我的嗎?”郁恪道,“我從小就在你身邊長大,難道我不該是你最親密的人嗎?”

分開幾個月,楚棠難道就不想他的嗎?還是說,楚棠連一點點的偏愛都吝啬于給他?

楚棠凝視了他好幾秒。少年的眼圈慢慢紅了,倔強地看着他。

雖說聖心難測,但到底是才十幾歲的少年,孩子氣的性子,天真而執着。

“陛下,”楚棠道,“你不是惱我了嗎?”

“胡說,”少年一口否認,“我怎麽可能惱你?”

就算他剛開始是惱楚棠的——楚棠這麽誤會他的心意,難道他不該生一下氣嗎?但他難道還真能惱他幾個月了嗎?

楚棠疑惑道:“我以為陛下氣我多管閑事。”

郁恪一聽,眼淚刷的就收了回去,站起來走到楚棠身邊,彎腰看着楚棠的眼睛:“真的嗎?那哥哥為什麽不回我的信。”

楚棠慢慢道:“人一氣惱,越見罪魁禍首便越生氣。為免陛下煩憂,臣想着等陛下消消氣了,再出現在陛下眼前。”

小孩兒聽到這話,萬般氣惱都沒有了,俯身抱住楚棠:“真的嗎?”

“真的,”楚棠說,“臣一回來,就來見皇上了。”

郁恪情不自禁笑出了聲,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小聲道:“好吧。朕不生你氣了。”

……還說之前沒生氣。這不,一套就套出來了。

楚棠想推開他:“陛下這麽大了,哪兒能像小時候一樣……”

郁恪才不撒手:“我就抱。哥哥是我的,怎麽不可以抱了?”

無法,楚棠只好轉移話題:“陛下,你知道臣為什麽急着趕回來嗎?”

小孩兒聽了,立刻直起身,警惕道:“為什麽?”

不怪他警惕,能讓國師大人趕回來的,除了公事,就是公事。可他現在最不想聽楚棠和他說公事了。

楚棠道:“過幾天就是除夕了,臣想和陛下一起過。”

郁恪的心就好像被一支箭擊中了似的,酥酥麻麻,整個人都醉醺醺的,暈得不知轉向:“什、什麽……”

楚棠一笑,豔絕滿室光華:“陛下小時候不是要求臣一定要和你過除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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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和春節一向是郁北重視的節日。宮中上下,無不在悉心準備着,貼了紅金剪紙的窗戶,挂了紅色宮燈,流光溢彩,四處洋溢着喜慶的氣息,像一片白雪中染上了紅霞。

過年前夕就是除夕,《風土記》有雲:“晚歲相與饋問,謂之饋歲;酒食相邀為別歲;至除夕達旦不眠,謂之守歲。”按照尋常人家,家人就要聚到一起,燈火通明,共同守歲,意味着辭舊歲、迎新年,為長輩延長年壽。

郁恪還是幾歲的時候,宮中時局尚未穩定,很多事情需要楚棠親自去處理,再加上要來回奔波在郁北和現代之間,在和小孩兒相處上,就難免有些疏忽。

他四歲時的年節,因為第一年和楚棠相識,他又極其體諒楚棠——楚棠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他和郁北,所以在楚棠說除夕要離京辦事時,他只抿了抿唇,努力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太子,道:“哥哥早去早回來,孤在宮裏等你。若是趕不回來,便在那裏過節也是好的,不必因舟車勞頓,累壞了身子。”

然而後來,楚棠處處護着他,寵着他,他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第二年除夕,楚棠要離宮,他便抱着楚棠的腿,默默哭泣,宮人拉也拉不開,楚棠問他他就無聲流淚,偶爾抹一把眼睛,哭得打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太子,”楚棠沒辦法,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問道,“為何這樣?”

郁恪癟着嘴,抽泣道:“過幾天就是除夕春節了,你又不回來陪我嗎?”

他小臉上都是淚水,跟只小花貓似的,眼睛通紅,楚棠拿手帕給他擦臉:“可能趕不回來……”

“哇——”郁恪哭得更大聲了,撲進楚棠懷裏,貼着他頸窩猛搖頭,“我不要!他們都有人陪!楚棠你為什麽不陪我!”

楚棠道:“有月容他們,陛下不會孤單的。”

郁恪執着道:“可都不是你!”他抱怨道:“而且你還三天兩頭抛下我去明月寺,那是你家嗎?京都才是你家啊。哥哥養着我,算是家裏有人的人了,怎麽能連除夕都不回來呢?”

“可是……”

郁恪絞着手指頭道:“連八皇兄都能去和他祖父過節,可我卻孤零零的,是不是自稱‘孤’了就命中注定要……”

“好了,”楚棠神情沒什麽變化,手指捏着他的臉蛋,阻止他說下去,“太子慎言。”

郁恪任他揉捏,還飄上一抹紅暈,口齒不清道:“那、那哥哥留下來陪我嗎?”

“陪,”楚棠道,“臣有在郁北一年,便陪着小太子過一年的除夕。”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

太子的寝宮院子裏,栽種着一棵海棠——是他小時候親手種下的,宮人照顧得格外小心謹慎。每年過節,他都會命人将他釀的酒藏在樹下。

接受過群臣朝拜後,郁恪回了寝殿。

“哥哥,酒香不香?”郁恪像只大貓一樣,黏在楚棠身邊,紅着臉問道。

窗紙透着夕陽的餘晖,亮色蓋雪。

楚棠看着他,恍惚間想起了小時候郁恪撅着屁股在挖土的情景,眼神微微一動。

“陛下親手釀的,自然非比尋常。”楚棠喝了一口,道,“清甜凜冽,臣很喜歡。”

郁恪的視線在他紅潤的薄唇上流連片刻,很快移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哥哥不喝烈酒,偏愛這種果香的,我從小就知道。”

地龍将寒冬的室內烘得暖融融的,窗戶關緊了,兩人換下了朝服,穿着煥然的新衣,外面的風聲響動,顯得屋子裏越發靜谧。

“你們都退下吧,”郁恪道,“這裏不用人伺候。”

“是。”

外人都退下了,屋子裏只剩兩個人,面前的桌子上擺着新鮮瓜果,美味佳肴,都透着一股沁人誘人的香氣。

許是心情愉悅,郁恪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哥哥百忙之中,居然還記得回來和朕一起過年,真是稀罕事。”

“陛下擡舉臣了,臣忘性再大,也不會忘了答應陛下的承諾。”

這裏只有兩人,沒有外人,沒有煩心事。郁恪眉眼帶笑,融化了這幾個月來的愁悶:“屋裏無別人,哥哥戴着面具,不嫌累贅嗎?”

沒等楚棠說什麽,他就伸手去摸他的銀面具,輕輕一碰,手指經過楚棠耳後,面具的帶子就滑下來了,面具落入郁恪手裏。

楚棠的眉眼也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哥哥幾歲了?”少年指腹無意識摩挲着手中的面具,歪了下頭,問道,“從小的時候開始,哥哥就長這樣,現在十幾年過去了,哥哥還是一如往昔,未曾變過。”

“胡說,”楚棠道,“陛下小時候就不曾見過臣的臉,這番話何以這樣言之鑿鑿?”

郁恪哼道:“朕火眼金睛,誰能瞞得過我?哥哥也不能。”

楚棠又喝了杯酒,道:“臣肖似生母。”

郁恪明白了。他早年便聽聞老國師的夫人是京都數一數二的美人,多少人求上門去說親都不得,最後進了老國師府中。

見郁恪沒再追問,楚棠垂下眼睛,看着杯中微微搖晃的酒。

他一直沒和郁恪說過自己的真實年齡。

因為兩個時空的時間流速不一樣。郁北這兒過了十幾年,現代卻只過了半年,他是現代的人,時間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如果宋雙成看到了楚棠現在的樣子,恐怕會萬分訝異——宋雙成在蔚瀛無意間看過楚棠的容貌,然而那已是十幾年前了,現在楚棠的樣子,依然和他第一次見時并無二致。

這也是楚棠戴面具的緣故。若有人看到他如時間凝固般不曾老去,不知會生出什麽流言和事端來。

楚棠來郁北的時候正是二十六歲,如今仍然二十六,年輕貌美,矜貴玉骨,采如宛虹。

郁恪機敏,對他年紀的異樣早就有所察覺,不問只是時機不對。

意外掉落面具後,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在郁恪面前,還是不要繼續戴為好。

那太欲蓋彌彰了。而且,郁恪登基穩定後,他就會離開,到時候,郁恪就算要追究,也找不到人了,雖然任務時間推遲了,但最終應該無多大差別。

少年沒看出他在想什麽,一手撐着腦袋,一會兒看他,一會兒喝酒,慢慢說着一些趣事。

氣氛正好,忙了幾個月的政事,兩人都放松了下來。郁恪看着楚棠一連喝了好幾杯,突然出手握住了楚棠手腕。

楚棠喝得眼睛潋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郁恪道:“哥哥最多只能喝十杯,忘了嗎?”

楚棠這個人有個毛病,哪怕皮膚雪白,喝多了卻不上臉,看着挺能喝一人,但過了十杯一定就醉倒當場,睡死過去。

郁恪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時候,曾經和楚棠一起喝過,結果可想而知,楚棠倒在了桌子上,吓壞了郁恪,以為有人在酒中下毒。

十杯,是個很精準的數,不論杯子大小,過了十就醉。很神奇了。

“哥哥哪裏養來的壞習慣?”郁恪知道後,臉色還有點驚悸蒼白,抱怨道,“不早點告訴我。”

“以前有人擋酒,也控制着,但陛下的酒太香了,臣就忍不住。”楚棠哄道。

現在,少年堅持着原則:“不能貪杯。”

楚棠:“……謝陛下關懷。”

他的視線慢慢移開,睫毛又長又卷,像一小簾畫似的,片刻,他又慢慢看了一眼郁恪手中的酒瓶,然後慢慢收回。

——和他看內府中的名家字畫是同樣的眼神。

郁恪手一頓,幾個月的郁結仿佛在此刻都煙消雲散,他笑道:“哥哥想喝?”

楚棠沒數着自己喝了多少,腦袋有些暈,眼神卻仿佛還是清明的:“想。”

“那哥哥說實話,”郁恪想了想,又改口道,“那哥哥哄哄我。”

“如何哄?”

“這段日子哥哥有沒有想我?”郁恪湊近他,輕聲問道。

楚棠緩慢點頭:“想。”

一簇小火苗蹭的在郁恪心裏起來了,他語氣微微急促,刻意壓下去了:“有多想。”

楚棠眼珠淡漠,可凝視別人的時候,又莫名讓人看出一分認真深情的意味:“一杯酒。”

疑惑還沒上來,郁恪就覺手腕一緊,楚棠已經拉住他手腕,就着他的手喝掉了酒,唇上沾了酒液,亮晶晶的,和他的眼睛一樣。

“轟”一聲,郁恪全身都跟像着了火似的,哪哪都難受。

“你——”他剛有些嘶啞地出聲,因為楚棠暈倒在他懷裏而止住了。

他僵着手腳,不敢亂動,好半會兒,才伸出手去,抱住楚棠:“哥哥?哥哥!”

楚棠閉着眼,郁恪輕聲道:“醒醒,哥哥醉了嗎?”

楚棠毫無動靜,甘甜的呼吸輕輕打在郁恪脖子上。

郁恪咽了咽唾沫,閉眼深呼吸幾次,才鎮定地扶着楚棠去榻上休息。

楚棠安然地醉着,睡顏寧靜,不知什麽時候悄悄爬上來的紅暈如細雨桃花,勾人心弦。郁恪坐在一旁,細細看着他。

數月來的躁動就像一群猛獸得到了安撫,平息了下來,乖乖趴到一邊守護着主人。

郁恪慢慢低下頭,像只小豹子似的嗅了嗅,楚棠的氣息染上了酒香,混着身上淡淡的檀香,格外好聞。視線經過楚棠高挺如玉的鼻梁,稍稍往下,就是他柔和的唇珠。

少年喉頭一動。

在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親吻上了楚棠。

一股細密的滿足感從脊背湧上,又依然覺得不夠,在叫嚣着什麽,讓他靈魂都戰栗酥麻起來。

于是他開始輕輕舐咬了下楚棠柔軟的唇瓣。

不知怎的,郁恪心下一動,一個激靈,下意識擡眼往上看去,然後渾身一僵。

本該睡着的楚棠眨着眼睛,眸光流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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