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鎮（3）

扔書的時候宋確的眉目沒有先前那麽柔了，好在是顏冀改變了拍攝方式，很多都是側臉和背影，主基調也在書和秦莳那裏。

他計劃出宋確是打完籃球在樓下等待的樣子，挽起來的袖子和身上的汗水搭配冷一點的表情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像個酷哥等待清冷學霸。

秦莳的眼神似有似無地注視籃球場那邊，唐圖濟已經和好朋友們在打球了，不過傳球之間也看向宋確。

他是有話要說的。

應該是往事，她知趣地沒問，就連吃完晚飯到燒烤攤也沒談及這件事。

但姚頌和姚溢豪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小豪膽子大一點，等烤魚的間隙問宋確：“叔叔，你現在不開心嗎？”

秦莳去拿了豆奶，剛要給宋確想個理由，宋確就笑了一下，舒了口氣：“叔叔我啊，曬一天啦，有點累。”

他身上還穿着校服，有點不協調，面對穿着短T的小孩笑了一下：“我得緩緩，男人歇口氣不抽煙，就選擇沉默一下。”

他的手機響了幾下，秦莳看見是好友申請，大老板不理會，把紅點消了就把手機放一邊去了。

人多一點的時候，顏冀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人再多畫面就亂了，桌上的啤酒開了倆擺着，叫秦莳和宋確看鏡頭。

暑假裏，穿校服的人還挺招人視線的，特別是秦莳他倆看起來還不像是學生，顏冀在邊上舉着相機：“放心他倆是拍自己的藝術照，拍進去了我也會用東西虛化的，就是做個背景更真實。”

有些看起來像是老同學聚會，挺健談的，還問能拍哪些種類。

顏冀一邊拍一邊給自己拉生意，說的是啥都能拍，新穎的他也喜歡。

完事還一個一個地遞名片，說随時約。

他讓秦莳出去路過，角度不夠用了一下無人機，觀看的人數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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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了倆小時，他們還是打算去燒烤攤打包一點吃的，顏冀叫他們随意一點，就在邊上抓拍：“我再補點，到時候一起篩，這裏的攤子燈光很有校園文學裏的那種調子。”

偏僻小鎮、人員雜亂的小攤子、形形色色的人，這是大城市沒有的特色，無論是燒烤店或者學院後巷都摸不到這麽濃烈的煙火氣息。

秦莳的肚子已經很飽了，手裏拿着鮮榨的豆奶，又拿了一串雞翅：“我覺得我可以再吃一串這個。”

宋確點腦袋，倆小孩和他們都沒什麽餓到的，就是顏冀和他的團隊一趟下來也沒吃多少，在烤魚店的時候又說不能吃太多了，得留着肚子把小鎮的東西都吃個遍。

畢竟這樣的鎮子，往後什麽時候再到，再來的時候又是什麽樣子，大家都不知道的。

顏冀的行為規則就是今日事今日畢，這段時間的吃的也要一點一點地都吃個遍。

“那幾個砂鍋都不錯，你們可以填肚子了，不長肉，”宋確來回看了一下，口味夠一人一份，便叫老板，“老板，砂鍋米線一樣一個口味來一份……”

老板答着，一邊的電竈有幾鍋煮好的，老板揭開鍋就一股想起撲鼻的煙，蓋在雪白米線上的豆腐番茄或者丸子都被咕嚕咕嚕的泡頂着跳動，一把香菜一把蔥蓋上，香味更大。

秦莳突然感覺胃又開始消化了食物了，她搖搖頭：“不行不行，我要控制自己，不然教練也會罵我。”

宋確看着在烤的燒烤滋滋冒油，他太高了，那個懸挂起來的電燈泡就貼在腦門，他往後退了點躲熱氣，沒忍住在秦莳腦袋上揉了一把：“教練才不會罵你，除了覺得你實在是控制不住嘴，就是為這個顧客是永久性的而高興。”

秦莳撇嘴：“沒有這麽直白吧？感覺教練還是挺緊着讓我健康的。”

宋確點頭：“你和別人不一樣，別人減肥你增肌，別人刮油你要添都怕你膩。”

秦莳：“……”

顏冀合上相機，看了一下表：“現在晚上八點半，今天一天的拍攝結束！”

宋確問他們在哪裏吃，顏冀指了指桌子：“就在這吧，帶回酒店也還要收拾，你們回吧，我們吃完就回去睡覺了。”

要是以前，宋確高低得叫他們注意安全，他還在當小混混的時候，這一片小混混不少，少年反骨一身，稍不注意就能打架鬥毆，現在大家年紀大了，遇到不懂事的小屁孩也沒啥緊張的。

但他擡頭看哪裏有空座，剛要指，就看見雨棚下坐了幾個人，面朝他們的就是唐圖濟。

宋老板剛緩和的臉又垮下去了。

秦莳順着他的視線看，看見唐圖濟的嘴動動，像要起身，但被瞪了一眼，坐在凳子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的。

一直到回到宋確家裏，這個話題沒人挑開，秦莳在門口看見了等待的小貓咪，姚溢豪興奮得不得了，要去抱貓，但小貓有點害怕蹿走了。

宋確爸媽在樓下看電視，問秦莳爺爺奶奶身體還好不好，又問他爸媽怎麽樣，拉着她聊了好半天，又領着去樓上：“五一的時候找人來把屋子重新翻過，怕你住不習慣，你看看。”

牆體重新刷過，是添了杏色的色調，床和櫃子也都是換過新的，秦莳在卸妝的時候問宋確：“你五一回來弄的嗎？”

宋確抱着iPad，找了個電影看：“是啊，這個房子好弄，其他的都是換家具，以前我一個人住，色彩和家具的樣式太尖銳了，感覺不是很柔情。”

這形容詞，秦莳剛說“怎麽會有這種形容詞”，門口就出現了那只小麻貓。

它在門口試探性的看了看，像是确認了這間屋子多了個女主人似的叫了兩聲，在門口蹲着，兩只眼睛全是好奇，打量着屋子裏的一切。

宋確的爸媽去房間拿裏拿了幾本相集，又拿了個盒子：“這個是宋確小時候拍的照片，有我們拍的也有他自己拍的，鬧着以後要給老婆看，一張都沒少，這個啊，是宋確的奶奶，臨終前交給我們保管的，也是要給他另一半。”

秦莳一臉意外，雖然他多少看了點信物遺物的，但是自己家一直沒有這傳統，也沒經歷過，眼下看見了真不知道伸手還是穩着。

宋確替她接了：“奶奶以前就一直念叨這件事，那時候我還不到十八，”但他很不樂意看見相冊，抱怨，“這是我小時候不懂事說的，有些照片真的沒眼看。”

電影也不想看了，秦莳被抓着一邊套上玉镯子，一邊被領着到樓下坐着翻相冊。

姚溢豪特別好奇，好奇這麽酷的叔叔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在宋確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沒有相機，手機沒怎麽見過，印象最大的還是bb機，就算後來有手機了，也不能拍照。

小鎮裏有影樓，當然也不會是想顏冀那樣的專業攝影，一把椅子一個背景布就是一張很有架勢的相片了。

她發現那影樓的背景布就沒有換過：“我也有這種照片哈哈哈，我媽媽抱着我，後來年紀再大點，我抱着我堂妹照背景椅子都沒換。”

宋確有好幾張，每大一歲都要去照，一直到上小學四年級才停止，家裏有了個膠片相機，每次照完一卷還要去洗出來。

宋確那時候就表現出了強大的反骨，照相開始不笑了，面癱着，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秦莳問：“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不開心啊？”

他記不得了，媽媽在邊上回憶：“沒給他買什麽，好像是奧特曼的玩具，我說家裏有一堆了，不買，他生氣了一路。”

秦莳也是笑：“以前我姐姐也是，不給她買飲料就不配合拍照，硬拉過來就做鬼臉。”

“她有段時間也不喜歡被拍，”秦莳還是表示理解，悄聲吐槽，“我的親戚們拍得太過難看，我覺得就是黑歷史。”

宋確這才想起來自己沒看過秦莳的相冊：“你的照片在哪裏給我看看。”

她龇牙：“在北城，只有回去看，我把不是很好看的都銷毀了。”

後面的照片相差時間就不長了，分別是宋大老板對着鏡子的自拍照、不知道誰照的雙手插兜全身照，還有大頭貼，那時候男生都喜歡把頭發留長，去理發店洗完得吹起來噴定性。

秦莳摸了摸胸口：“還好還好，不是非主流的發型。”

宋確摟着她兇：“怎麽回事，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秦莳被他撓了癢癢，躲着笑：“沒有，你太敏感了，誇你沒有被荼毒出黑照。”

那時候覺得酷炫的發型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痛，秦莳刷視頻的時候刷到就頭皮發麻，但好在自己那時候也不追趕潮流，免去成長後的一個尴尬。

姚頌和姚溢豪對此挺好奇的，秦莳給了他們關鍵詞，讓他們慢慢搜。

倆小孩一臉認真，等看到圖片後都目露難色，姚頌放下後想了很多形容詞，然後“嗯”了好幾聲：“是我看不明白的審美。”

秦莳笑得在沙發上靠着：“我當時也是十分不理解的，長劉海，女生稍微好點，腦袋上花哨吧，穿得花哨，可男生都能把眼睛遮了，很奇怪。”

宋確抓了抓她的肩膀：“這話你可別對着陸凡說，他以前頭發就那樣，還要扯下來跟我的比長短。”

秦莳笑得更大聲了，指了指他：“不知道為什麽，帶入陸凡更加好笑了，他人又瘦！”

那時候的宋確頭發就不長，比平頭長點，劉海都不太能遮住額頭，看着和現在的學生頭挺像的。

姚頌指着：“叔叔那時候有點像我的一個同學，籃球校隊的，很多女生喜歡他來着。”

宋確臉上就洋溢着“這小子真會說話”，抓了抓頭發：“那時候還真有不少人暗戀我呢。”

姚頌搖頭：“叔叔，我媽媽說現在都有很多阿姨想把女兒介紹給你……”

嘴被捂住，宋確趕緊制止：“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你媽媽亂說，現在一把年紀了，什麽介紹的。”

秦莳想起之前在重慶泡溫泉就遇到一個，也是偏偏腦袋：“沒有嗎？我之前就聽說過呢。”

宋確抹臉：“那是單身的時候，現在肯定沒有了，我已婚人士。”

姚溢豪小聲嘟囔：“叔叔求生欲好強。”

被宋老板抓起來打屁股：“啥求生欲？你小孩子家家的要亂說話！”

一通打鬧，相冊翻了一本，停滞在宋確上學那會，秦莳意猶未盡，但被宋老板管制，叫他們大大小小的都去睡了，明天還要去拍照片。

幾個人被守着洗完澡，出來感覺到了清涼，宋確把空調打開了，這次屋子布局很好，幾個房間都能被照顧到。

那只小麻貓已經在被子上熟睡多時了，被宋確踹下去：“下去睡下去睡，你占我地兒了。”

秦莳無奈，吹着空調裹棉被的感覺真的太爽了，而且宋老板身上熱烘烘的，她把腿搭在他的腿上：“時間約好了嗎？”

“下午，”宋確把燈關了，“顏冀說他還要再打一圈麻将，早上肯定起不來。”

秦莳：“？？？”

宋確笑：“他覺得這裏的茶水錢太便宜了，要體驗一下。”

“啊他這是真的，”秦莳輕笑，“真難為他在這裏都能找到事情做。”

她還是有點想去看相冊，還有一本沒看呢，宋確看她睜着眼睛，問：“你是不是擇床？”

“有一點吧，”秦莳眨眨眼，“我還有點想看相冊呢，沒看完，就像是看小說沒看到結尾。”

宋確突然抱住他，翻了個身跪在床單上頂着被子：“看什麽照片，你有多久沒看小小確了？”

秦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