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包紙巾

好不容易騰到了一個周末沒事做，秦莳在周五的時候叫了個車搬她和宋確的東西。

宋確的很多東西都是一箱一箱打包好的，并且根據積灰程度，也是好幾年沒開過箱了。

一些獎杯和證書，還有各種封在牛皮紙裏的信箋、邀請函和工作相關的文件。

她都打開看看有沒有被損壞的，擦擦灰加了幾包幹燥劑放書架最底層的儲藏格。

宋確也會看一些書，不過大多數是經濟管理類的和老板勵志書，也有些商業夥伴自己寫的“自傳”，秦莳只翻了幾本，就毫無興趣的擺到了他專屬的那一個區域。

但讓她好奇的是，宋確的書籍裏還有一本《月亮與六便士》，秦莳看了看自己的那本，不是同一版的，當時秦莳是在高中看的，那時候俨然還想不明□□神追求和世俗價值，只覺得關于生活，她還是少了質感。

但宋確居然在書的後面寫下了自己的感想：

當六便士和月亮在自己獨有的內心世界無限趨近，如果真的有這種假設，該怎麽選擇呢？

秦莳短暫的愣了愣，下面兩排的墨跡完全不同，是藍色鋼筆書寫而成，時間距離現在還有段距離了，寫的是：

就在今年，我在放棄和再試一試的選擇裏還是選擇了放棄，這看起來無解，我的精神追求停駐在“六便士”的世俗價值裏無解。還是要祝福她，或許适合才是最重要的，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月亮。

秦莳的指尖顫抖起來，她很清楚宋確在說什麽，再往後看的視線有點晃，但那個墨跡又變成了另外的黑色簽字筆跡：

去他媽的月亮吧，也去他媽的六便士，精神追求和世俗價值在我看來本就沒有高下，我也沒有那麽高端，她屬于我了之後我就是圓滿的，月亮和六便士在我這裏就是同樣的！

很粗魯，甚至完全不講道理，在文字裏固執己見。

秦莳卻看着那些字跡發神了好半天，莎士比亞說過：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宋確也算是個比較新奇的“哈姆雷特”了，她笑笑，抽了桌上的一支筆寫下文裏一句話：

“生活本就不是二選其一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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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確的歷史儲藏物品裏還有一些小東西，一串鑰匙一個開瓶器，還是一套螺絲刀起子什麽的，都年代久遠，樣式都是年代感，秦莳都拿出來擦幹淨，卻在最裏面看到了一包紙巾。

秦莳從小就有拿一小包紙在身上的習慣，而且很多年都是“顏控”，要好看的帶圖案的，花花草草或者小動物都可以，帶不帶香味都無所謂。

他的印象很深，整個初中，她都喜歡小兔子的印花的，看了看時間，生産日期2008年。

記憶突然往回走，那一年發生了什麽？雪災地震、北京舉辦奧運會、神舟七號載人飛船成功發射……還有宋確在那年的尾聲辍學離開。

紙巾包裝上又幾點滲金夾縫裏的血，沾了一些在最外層的紙上，秦莳數了數，還剩九張，和當初自己放在那個巷子口的紙巾是一樣的。

他很想，非常想立刻給宋確打個電話，但又有點害怕。

那個巷口的人是他吧？一定就是他吧！

那……他從深圳回來，抛棄掉一切讓自己有能力站在自己面前重新認識一下，卻得到“秦莳有男朋友”的消息，又是作何感想啊……

她又摸了摸小說後面的那些話，那些掙紮那些放棄，都留在了一個怎樣的時刻啊……

秦莳深吸了一口氣，閣樓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起來，在某個時刻的宋確，說選擇了放棄，又在某個時刻，要讓自己屬于他。

那句“你是我等待了好久的寶貝”，蘊含了多少不甘和後悔呢？秦莳是害怕知道的。

聽到自己分手應該不知道有多開心，難怪從相親的那頓飯起，這個男人就一直在笑，不笑的時候也眼尾上揚，那其他時候呢？

難怪小曹曾說過他嚴苛，但秦莳完全體會不到。

愛而不得，一切都是因為愛而不得啊。

也是因為後來，終于能靠近心心念念之物，能擁抱心之所想。

她摸着那包紙，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不知道是什麽情緒在翻滾，她最終還是流下了眼淚，看着宋確的箱子發神。

宋確抱着花進門的時候，沒在樓下看見人，想着秦莳一定窩在閣樓，但沒想到上去就看見秦莳背對着門口，面前擺着一個大箱子。

他已經不怎麽能記得箱子裏的東西了，坐到她身邊看見了眼淚和那包紙。

“怎麽的啊，”宋確的語氣放軟，但男人的聲線又軟不起來，只能坐着看那些小東西，“我都忘了這裏面有這些東西了……”

秦莳身上的暖香撲上臉頰，他摸到了半手的眼淚，翻身把人壓在身下，玫瑰花滾到一旁的書桌角。

“那個紙，”秦莳抓着他的手，“那個紙，你以前知道是我給你的嗎？那個巷子口的人，還有你……”

宋確低下頭堵住她還要繼續說話的嘴，手指擠進她攥着的拳頭：“你那天都說話了，同班同學的聲音還是能聽出來的。”

秦莳的眼淚更加多的湧出來，被宋確吻掉：“其實剛開始沒有要在一起的好感。”他幫秦莳把亂發撥開，看見一雙跟着燈光亮的眼睛。

秦莳的表情凝固看一下。

宋確把她抱起來擦眼淚：“秦莳，這些年，你對我來說真的很奇怪。”

秦莳撇了撇嘴，話語說不出來。

宋確摸摸她的頭發：“這包紙存在的意義其實并沒有什麽，看見同校學生的擔憂，或者真的在要好一點的同學之間相互贈送都沒什麽，況且你那時候還不知道是我。”

他卻在日複一日的打拼時光裏一張也舍不得用，甚至在那種毫無公平可言的境遇裏賦予了特殊的含義。

宋確每次都忍不住想，秦莳中考考得好不好，她一定考得不錯，成績排名沒出過全班前三呢！

那高中在哪裏讀的呢，應該會在縣裏最好的高中讀吧？高考呢？考得怎麽樣，去哪裏讀的大學啊，這些一概不知，他不了解這些，也找不到人去過多詢問。

當時還會想很多自己的事，他不能就這麽爛下去，不能就在工廠打工到死，要想辦法掙錢，跟着幹爹要學到東西。

那時候并沒有情愫，更多的是少年倔強。

可是在某一天，這些惦念就變成了一個付諸行動的想法：要回去，回北城站在秦莳面前。

他日複一日的想念，全都化作了期盼、喜歡和愛。

宋確笑了笑，抱她更緊，兩人滾在地板上，新木材帶着幹淨的木香，他拍着秦莳的後背安慰：“秦莳，忘掉那些遺憾吧，我們每天都有新鮮的花朵。”

他們用力的接吻，木香和花朵的香味在他們身邊圍繞。

以後年年歲歲的花，都繁盛在院子裏，以後的眼前人，跨過時間，帶着掩埋許久的炙熱愛戀。

不要畏懼不要抗拒，他和他的愛都将帶來更美好的人間。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謝謝看至此的你們，願天天開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