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坦白取向

那個寒假補課一直補到了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季姜又向他媽打聽:“我哥什麽時候回來?”

媽媽正在準備過年的餃餡,兩手都是肉屑,扭頭看着他那麽一個大高個直直的杵在門口,十分礙事,于是敷衍道:“你哥那麽忙,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趕緊寫你作業去!”

季姜用頭撞了幾下冰箱,“咣咣”作響,嘴裏碎碎念道:“忙,忙,他比......都忙.....…”

媽媽擦了一把手,回身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道:“你們老師剛剛又在群裏發了,讓每天監督你們完成英語和數學卷子,做完拍照還要按時發給她看。”

季姜不以為然,并不放在心上,回到卧室,轉着桌子上的小風車玩,用鉛筆一圈圈的撥拉着。

外面的陽光很好,照的整個屋子都是暖洋洋的。

光線像是長了絨毛一樣,觸感絕佳,蹭在臉頰。

季姜趴了一會兒,将右邊臉和身體露出來,換了另一邊曬。

太陽鋪展在他周身,曬的他直打哈欠。

爸爸從超市買了水果剛回來,正在大聲給媽媽炫耀:“看看我挑的這個桂圓,來,嘗一個,保證甜的像冰糖。”

門關着,季姜繼續懶洋洋的曬着肚皮,聽着爸媽在外面唠家常。

一直到了大年三十,家裏的門鈴還是始終沒有動靜。

季姜不禁想,不會吧,他哥這是要在學校過年的意思嗎?

連家都不回了麽?

他的作業明明堆了一大堆,卷子都是一片空白,但他沒有一點想寫的念頭,完全打不起精神。

他心裏煩悶,就像冬日幹燥的靜電一樣,把平展的心情弄得毛毛躁躁。

季姜第一百次唉聲嘆氣之後,電話終于響了,朋友叫他去網吧打游戲,“來嘛,今天除夕,肯定人少,城南這家環境不錯,老板說今天開到晚上十點才關門。”

他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爸爸正在澆花,看見了問:“上哪去?”

“噢,去蘇叢家玩會兒。”他回答道。

蘇叢是他們班數學學習委員,自從家長會見過之後,他爸媽就一直念叨着:“多和人家交流交流,看看人家是怎麽學習的………”

季姜和他關系不錯,所以沒少用他的名號打掩護。

這次也沒意外,不過他出了門還是給蘇叢打了個電話将人喊了出來。

等到了網吧已經是下午一點。

裏面确實人不多,三三兩兩的隔的很遠。

約的人都到位,他們一起玩了一下午,直到他媽給他打電話:“季姜,你哥回來了。”

他正激烈團戰中,一手操作鼠标,一手按着鍵盤,用脖子夾着手機,随口應着:“知道了,知道了....我等會兒就回去了……”

他媽下一句就是,“你哥現在正在你房間,翻看你最近幾天做的卷子。”

“!!!”季姜心裏的警鈴嗚啦啦的大聲喧嘩了起來。

“我!!!馬上回來,媽!你怎麽能讓他進我房間!!!攔住他!”季姜火急火燎道。

“季姜,幹啥嘞!”朋友摘下耳機,從對面電腦縫隙間探頭看過來,問他:“神游什麽了?也不給我交治療!”

季姜一把摘了耳機,往桌上一扔,拔腿就跑,一邊急匆匆道:“兄弟們,我先溜了!家裏着火了!!出大事了!”

等季姜跑回家,已經是滿頭大汗,外套也耷拉在肩頭,扣子大開。

“媽,我回來了。”他試探着喊了一聲。

結果他媽沒有應他。

他心裏突突直跳,心叫不妙。

進去果然看見他哥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手正扒一個橘子,另一手拿着遙控器正漫不經心的調着臺。

他單手操作的很穩,橘子皮一片一片規整的被剝下。

“哥……”季姜把放在鞋櫃上,顫顫巍巍叫了一聲。

自從上回挨打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也沒有通過話,就連微信也很少發。

“過來。”季迦禾用下巴示意道。

他面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什麽來。

季姜在他旁邊沙發上坐下,視線在屋裏掃了一圈,沒話找話問道:“爸媽呢?”

“去超市買過年給姑姑家送的禮盒了。”季迦禾道。

季姜點點頭,然後乖巧的坐好,朝着電視方向看過去。

明明心裏很想季迦禾,見不到人的時候天天都在念叨着,但是現在人到了跟前,卻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忽然敲起了小鼓,直發怵。

他不敢正眼看,只能拿餘光小心翼翼去瞄。

季迦禾看樣子并沒有好好看電視的打算,調臺的手速很快,像是在無趣的打發時間。

兩人沉默的坐了片刻。

終于還是季姜頂不住先開了口,“爸去車站接你了麽?”

“不是,我自己打車回來的。”季迦禾道。

倒是有問有答。

季姜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媽媽早上泡好的菊花茉莉茶。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他哥忽然開口問:“剛剛幹什麽去了?”

季姜聽見他乍然開口,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怎麽的,猛地嗆了一下,揉着嗓子咳嗽了半天。

季迦禾長臂一伸,拿過他手裏的玻璃杯,放在茶幾上,皺眉看着他。

等咳的差不多了,季姜才道:“去朋友家玩了一會兒.....”

季迦禾坐回原位,目光又移到了電視屏幕上去:“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江汀家嗎?”

季姜一愣。

心裏大覺不妙,又誇張的咳嗽了幾聲,試圖蒙混過關。

結果他哥将目光從屏幕上再次投到了他的臉上。

季迦禾的那一雙眼睛,眉骨深深,瞳孔漆黑,看人時帶着一種沉寂感。

像是要刻進對方眼底裏去一樣。

被這樣看着,季姜咳了幾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歸于平靜,懦啜道:“不是.……”

“你跟……那個,江汀….…究竟是怎麽回事?”季迦禾難得說話中間有了猶疑停頓的時候。

他的表達永遠是簡潔,明确,直接的。

像這樣模糊不定的時候确實很少見。

聽了這話,季姜只覺得自己忽然像是被人架在了火上一樣。

渾身不自在,心眼裏直犯悔意。

他在原位扭了扭,像是坐的很不舒服似的,用手指下意識的扣着沙發上的皮。

想逃又不敢。

只得硬着頭皮道:“沒.....沒什麽.…..”

想了想又補充道:“目前來說,就連朋友都算不上的。”

季迦禾雖然坐在沙發上,靠着沙發背,一手搭在沙發背後的沙發背上,看似一副很放松模樣。

但以季姜對他的了解,直覺告訴他,他哥在生氣。

季姜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表,發現這漫長的一刻其實才過去不到五分鐘,他打心眼裏希望,并且祈禱,他爸媽能早點回來。

他知道季迦禾肯定不會當着他爸媽面和他讨論這些。

但是季迦禾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不費餘力的掐滅了他最後的希望:“爸媽是我故意支走的,我今天回來……就是想和你談一談。”

“季姜,你上次說你喜歡同性,是認真的嗎?”季迦禾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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