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欠賬十萬塊
半夜我被手機鈴聲吵醒,我接起聽到王老師的哭泣聲,想着鹿鹿肯定出事兒了,我拉了一件厚衣服套在身上,匆匆出了門。
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醫院裏基本沒什麽人,搶救室外的長椅上,一個孩子坐在那裏,我認得出是孤兒院的東東,他低着頭神色不明,脊背挺的筆直,整個人顯得格外孤寂和無助,像一只受傷的小鳥。
我走過去抱着他,他這才擡起眼來看我,眼淚也落了下來,他本來就不會說話,此刻唯一的表達方式就是哭,然後越來越厲害。而我的心也跟着抽着疼。
我輕聲安慰道:“不哭,他會沒事的。”
王老師辦完手續回來,似乎也有些無助地看着我,我大概了解到,下午鹿鹿突然昏倒,高燒不退,現在正在搶救。我的一顆心懸的老高,心裏把各方菩薩連着上帝也求了一遍,只希望他會沒事。
然後是焦急有又漫長的等待。
五點的時候,鹿鹿終于被推了出來,一張小臉煞白的毫無血色。
我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剛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東東扶了我一把才不至于直接摔下去。
我們一路陪着鹿鹿進了重症監護室,東東留在裏面陪他,我和王老師才去詢問了具體情況。得知暫時沒事之後,我和王老師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得盡快安排孩子做手術,不然這種情況會時常出現,救助不及時,随時都有生命危險。”醫生告誡道。
我點點頭:“行,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我把王老師叫到走廊外,“盡快安排鹿鹿做手術吧,錢我盡快打到卡上。”
“餘小姐,給您添麻煩了,我把家裏的舊房子賣了,也湊了點錢,也不知道……”王老師已經泣不成聲,有對我的愧疚,有對孩子濃濃的愛。
聽福利院煮飯的阿姨說,王老師跟丈夫離了婚,自己的孩子又是半身不遂,生活本就艱苦,還任勞任怨的做了那麽多孩子的母親。
孤兒院裏很多孩子都是王老師撿來的,就只是因為一份憐憫,成就了那麽多孩子的未來,讓我更多了幾分敬佩,于是我更加确定我要幫助這些孩子。
我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她抱着我,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我輕聲安慰道:“阿姨,一切都會好的。”
此時,天色已經透出微白了,我看着王老師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鼻子一酸,眼淚無聲地滑落。
推開一扇緊閉的玻璃窗,冷風順着灌進來,有種刺骨的寒冷,眼淚還在自覺的流着,我也懶得管,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了,我感覺心裏結了冰,也泛起無數恨意。
為什麽那個女人,一絲愛也舍不得分給我呢?
為了掙錢,我剛開始只是利用周末,可是鹿鹿的病情不能再耽誤了,索性我就跟公司請病假,去售樓中心賣樓。
我本來對自己的形象不是很自信,因為我不高不美,也許我的優點就像跟我同一組的同事徐夏說的,“你生的眉目淡靜,笑起來臉上現出淺淺的梨渦,氣質與別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不同。”
我們組的銷售業績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有幾個大客戶很難纏,同事中謠言四起,我不關心,一門心思撲在早點到手的提成上。
今天老客人又纏上來了,看他們的資産評估,絕對能買的起最豪華的別墅,帶着這樣的心思,我笑臉相迎,別的同事一甩白眼:“不知道是他買樓還是買人。”丢下我一個人應付。
那人的手不幹淨地放在我手上,我不動聲色的躲過,笑眯眯地拿出圖冊,問他們要買什麽戶型:“先生,這款樓型……”
“我買給你。”中年男人打斷我的話,笑的意味深長,然後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
我真的很想把圖冊摔到他臉上,仗着幾個臭錢,憑什麽這麽嚣張。
但此時,我不能這樣,鹿鹿等着錢救命,況且我是孫小懶通過陸揚介紹的不能給他惹麻煩。
“您說笑了,您再看看這款。”我繼續陪着笑臉,推銷房子。
誰知,中年男人合上冊子說:“你在這裏賣成一套樓,能拿多少提成?跟我去香港,我十倍給你。”
我氣血上湧,實在憋不住了,臉色冷下來,他卻還不識趣,蹬鼻子上臉了,手直接放到我大腿上,忍無可忍,“先生!請您……自重。”
“哎喲,還挺有脾氣。”他一把摟住我的腰。
“你……放開我,我叫人了。”我大聲吼道。
“你幹什麽?”徐夏跑過來擋在我面前,對方瞥了一眼徐夏胸前的經理名牌,有些讪讪地松開。但嘴裏喋喋不休的說着港臺腔,意思是你小子等着。
徐夏為了保護我,故意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心有餘悸地靠在他身上。
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周圍同事的異樣,我有些尴尬的推開徐夏,想要起身,目光對上遠處的某個焦點,忽然僵住。
我從來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他。衆星捧月般一直被簇擁的夏檸,走過總部大廳,因為個子高,氣質出衆,顯得格外矚目。他西裝革履,一派謙謙公子的風度,原本一路有說有笑地和地産老總走來,卻在那一剎那頓了頓腳步,若有所思地投來目光。
我垂下頭,不想接觸他的視線,我的衣衫在拉扯中有些不整,頭發也亂了,手忙着撫平單薄的套裙,慢慢地站起身,轉頭對徐夏說了聲對不起。
不出我所料,這單生意泡湯了,幸運的是那幾個客人沒有難為徐夏,鬧出別的糾紛。
拖着疲憊的身子,走了幾步胃開始抽着疼,才想起來今天就只吃了早飯。
在公交站等了好久,也沒見車來,看時間,原來已經是九點多了,末班車早已經沒了,地鐵站又離得遠。
要不犒勞自己打個車回去吧,正準備伸手攔出租,一個聲音闖入我的耳中:“上車。”
白色的路虎車,夏檸降下車窗。我猶豫着,他命令式的喊道:“上車!”
我實在沒力氣在掙紮,于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的暖氣,讓我凍僵的四肢逐漸有了知覺,胃也沒那麽疼了,估計是疼的沒知覺了吧。
他沒有發動車子,一種不屑,似乎是厭惡的神情看着我,眸子裏寒光四射,“是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這麽厲害。”
“什麽意思?”我實在不理解,我有什麽地方惹到他了。
他俯身過來,仔細打量我,“你長得并沒有那個女人美,可是手段卻絲毫不比他差。”
我猛然撇過臉,惡狠狠的斜睨着他,冷嗤道:“我不知道,你又發什麽神經,我要下車,”我伸手去開門。
夏檸迅速的摁住我的手,墨瞳變得深邃,他猛然擒着我的下颚,強硬的把我的臉扳正,與他正視。
“為什麽來這裏?”他問。
“因為我需要錢。”我脫口而出,是啊,在他眼裏我本就是那樣一個人,又何苦怕他會誤會呢。
“果然是這樣……私自離職,你是不是該考慮違約金呢?。”他冷冷地說道。
我被他逼得一時無話可說,心裏一股怨氣越來越重,為什麽我感覺他像一張陰魂不散的網,團團的把我圍住,我究竟欠了他什麽。
“啊!”他吃痛,發出聲音。
我幾乎用盡了力氣,咬住他的手,舌頭已經嘗到了淡淡的腥味,一天未進食的胃裏,翻騰的厲害。
我推門下車,接着強烈的嘔吐感襲上來,蹲在馬路上吐,其實除了胃液和口水并沒有別的什麽。
幾番嘔吐終于用盡了我的全身力氣,此刻我癱軟在地上,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
我擡頭,是夏檸,他還沒走,只是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俊眉緊蹙,偏頭盯着我。我心裏來氣,并沒有伸手去接。
又幹嘔了幾下,他忽然伸手,托起我的下巴,我雙手捂着肚子,實在沒力氣反抗了,只得随他用紙巾擦拭掉嘴角的殘留物。
忽然,身體一輕,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次蘇醒,我微微睜開眼睛,頭頂的燈光太亮,刺得我有些不适,側頭,發覺坐在病床邊上的夏檸正望着我。
“醒了,感覺怎麽樣?”他微微傾身,語氣溫柔。
我感覺嘴巴有點木木的,不想多說話,“謝謝。”我說。
夏檸臉色一變,聲音冷了幾分:“你要錢做什麽?”
我不想再跟他無力的辯解什麽,疲憊的閉上眼睛,輕聲說:“不做什麽?”
“好,如果你繼續做你的售樓小姐,按照合同規定,我可以立刻解除合約。”
對上他霸道的眼神,我堅決的說:“好,我辭職,違約金我會陪。”
他不說話,我也沒開口,室內陷入持久的沉默,唯有輸液管裏藥水流動的聲音滴答滴答輕響着。
我真想拔掉針頭,甩手而去,可是胃疼的手腳發軟,沒有半分力氣。
他輕笑一聲開口:“你拿什麽賠違約金?”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壓着火氣說。
“哼,向我求個軟就那麽難嗎?你憑什麽這麽傲氣?”
我傲氣嗎?難道不是你一直看不起我,故意要折磨我嗎?又是一陣沉默,他起身說:“我有個交易,可以讓你賺到錢。”
“什麽交易?”
“留在身邊供我差遣,這是你欠我的,當然……我還可以付你雙倍的工資。”
他的神情讓我不解,我何時欠他了,難道高中的事,他失憶了嗎?
“難道你不願意?”語氣帶着輕微的嘲諷。
我有些猶豫,我不能讓孫小懶為難,還有鹿鹿的手術費,即使我再拼命一時間,我該去哪兒湊那麽多錢,要不直接去找我那有錢的媽?這個想法一秒鐘就被我打死了,思緒亂的理不清,竟然忘記了身邊還有夏檸在等我的回複。
我對上他的目光,就那麽一秒,似乎就被他看穿,“恒遠那邊我會招呼一聲,你不用去了。”
“能……能不能借我十萬塊?我會盡快還給你的。”我不知道是怎麽樣把這句話說出來的,然後像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等他回答。
“好。”他很幹脆地說。
他就這麽輕易的答應了,是不是我又着了他的道?心裏各種想法互掐。好吧,我後悔了,可是能救鹿鹿,別的我都可以忽略。
就這樣我和他達成了協議,他借我十萬,我繼續回去上班,并且要每時每刻都聽他吩咐,做他的私人助理。
他拿起黑色的妮子大衣,出了輸液室,我有些疲憊,微微閉眼,腦海裏那句“這是你欠我的。”不停地重放,一定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是我錯過或者忽略了的,也許應該找個時間去問問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