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日過完是周一!
我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顧霜曉近乎無奈地想。
所以她才會一直為安安的事情而糾結——如果說最初是覺得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話,那麽之後就是覺得這件事會讓某人的“複合の執念”越加根深蒂固。
“安安是你的女兒。”沉默數秒後, 顧霜曉輕聲說道。說話間, 她盡量輕柔卻态度堅決地從傅明寒手中一點點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後用它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頭,“你如果想照顧她,我不會阻止。”
“但是, ”傅明寒眼中的希冀如被打碎的鏡面般破碎開來, “你不需要, 是不是?”
這種時候,委婉或逃避反而是一種殘忍。
“是的,我不需要。”
之後,再沒有人說任何一句話。
曾經的夫妻二人就這樣默默地對視了片刻。
他們的眼神中都有着自己的堅持,卻誰也不肯退步分毫。
傅明寒懷中的孩子稍微翻了個身,也不知夢到了什麽, 小眉頭微微皺起, 口中發出了“呼呼”的聲音。
見此,傅明寒站起身, 動作輕柔地将孩子放到了她自己的小床上, 再蓋好被子。眼看着她的眉頭一點點重新舒展開來,他将手伸入被中, 虛虛地握着那只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小手,低聲說, “霜曉, 在有些事上, 你是真的是誠實到殘忍的地步。”
這種時候,他寧願她騙他,哪怕只是給他一點虛妄的希望,也好過這種決絕。
“謊言沒有意義。”顧霜曉同樣低聲地說道。
又是片刻的沉默後。
傅明寒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後,他說:“我明白了。”
“?”
“既然你不喜歡,我不會再說這些話了。”
“……”
顧霜曉驚訝地擡起頭,看到正站在小床邊的青年回轉過身,對她露出了一個極其溫和卻又難言苦澀的笑容。他帶着這樣的笑,輕聲對她說:“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她嗎?”
“只要你願意。”顧霜曉回答說,随即,她解釋了句,“我沒有拿孩子當作籌碼的意思,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傅明寒打斷了她尚未說完的話,“我只是終于明白了你的決心,而且,孩子一定也不希望看到父母經常為了某些事情發生争執。這樣很不好。”
“……嗯。”顧霜曉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又聽到他說——
“孩子的事,我打算暫時瞞着家裏人。”
“嗯?”顧霜曉再次驚訝了。
她很清楚傅老爺子和傅老夫人有多期望重孫或重孫女的到來,她還是傅明寒妻子時,每次跟着他一起回主宅,都能感覺到這件事。當然,大概是因為不想給他們造成壓力,幾位老人從未将這種期待說出來,只是默默地做着各種“準備工作”,比如說抓着他們吃喝一點有益于身體的東西。
“如果說了的話,”非常清楚自家長輩性格的傅明寒露出無奈的表情,“你以後就別想安寧了。”
顧霜曉:“……”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實話。
好不容易盼來了重孫女,傅家的兩位老人怎麽可能會允許小安安跟着她一起住在“鄉下地方”。而如若她執意不肯回去,他們恐怕就要親自住過來了……
且不說老人千裏奔波身體吃不吃得消,“水土不服”就是個大問題。再加上傅家的生意以及其他諸多問題,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頭疼欲裂。
而且,這事也八成會驚動顧恒。
到時候才真正是雪上加霜。
“這樣對我來說的确是件好事,”顧霜曉誠懇地說,“但你真的要對他們撒謊嗎?”
傅家關系和睦,傅明寒又是個典型的“老實人”——反正她是基本上沒看到過他對家人撒謊的。
“這不是撒謊,”傅明寒糾正她的話,“是隐瞞。”
顧霜曉斜睨着他,眼神裏的意味很明顯——喲,一年沒見長出息了啊,還學會迂回戰術了。
果不其然,這一年來他還真是各種意義上都“成長”了不少。
傅明寒輕咳了聲,權當沒看到這眼神。
如果情況允許,他又何曾願意對家人隐瞞這件好事,只是……如她一樣,他完全能想像得到這件事曝光後的後續發展。的确,那時的情勢對他更有利,可他又怎能只因這個就将她逼至“絕境”。做人不可以那樣自私,尤其,自私的結果很嚴重,萬一她這次帶着女兒一起跑了,他可就真的……
這麽可怕的事情,傅明寒拒絕繼續想下去!
“當然,這件事我們不可能一直隐瞞下去。”傅明寒态度認真地說道。
“我明白。”顧霜曉微嘆了口氣,“我原本也想着等安安再大一些,就帶她回去。”只是這個“大”實在是個模糊的概念,如若不是他突然找來這裏,之後又發生了那些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拖到哪天。現在,倒是多了個督促的人。
“還有件事。”
“你說。”
“我來時,顧叔叔不知從哪裏得知了消息,知道你回去過了。”
顧霜曉聞聽此言,挺直了脊背:“他又想做什麽?”
即使已經不再把顧恒的事放在心上,她聽到這人時還是難免會有些反應。
“他沒想做什麽。”傅明寒搖了搖頭,“只是想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想見見你。”
“這種事不勞他操心。”
傅明寒想到前岳父在電話中低聲下氣求自己的樣子,沒忍住又說了句:“顧叔叔他現在……”
“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顧霜曉卻實在懶得再聽下去。裝可憐嘛,顧恒最擅長了,母親剛去世時,他就是這樣,哭着悔着在外公外婆家門口跪了一整夜,結果才過了多久,母親還屍骨未寒,他就另娶新人了。她當年太小,才被騙了一次,如今可不會再上當受騙了。
她擡起手指了指熟睡中的小安安,重複了自己剛才的話語:“在孩子面前盡量不要發生争執,對吧?”
傅明寒微嘆了口氣,知道這是她的心結,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問:“對了,安安的生日是哪一天?”他雖然遺憾地錯過了她的出生之日,卻不想缺席之後她的每一個生日。
顧霜曉順嘴說出了日期。
孩子的出生日,母親的“受難日”,她自然記得比誰都清楚。
比起這個,反倒是傅明寒突然變得有些複雜的神色,讓她有些在意。
“怎麽了?”她問。
傅明寒頓時又有了種想打死自己的沖動。原因無它,這日期委實太過……巧合了。她生孩子的那一天,他居然還去聽了演唱會,簡直不可饒恕。等等,那場演唱會似乎就是樂燦的?
命運有時還真是愛捉弄人。
“你……是怎麽認識樂燦的?”傅明寒沒忍住問道。
因為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那個啊……”顧霜曉想起這件事,也沒覺得有啥不可說的,于是一本正經地回答說,“我曾經把他踹進過水裏一次。”
傅明寒:“……”這樣也可以?
“對了,你什麽時候回去?”顧霜曉又問。
傅明寒很想問上一句“你很希望我走嗎?”,但他覺得做人還是該有點自知之明的,“自取其辱”這種事還是別做了吧。他想了想,回答說:“後天吧,我想多陪陪安安。”
“住的地方選好了嗎?”
傅明寒搖了搖頭。
“唔,那就別去住旅館了。”
傅明寒的心快速地跳了幾拍,雖然允諾過不會再說她不喜歡聽的話,可這不代表他從此就不會想了。說到底,他只是感受到了她“只想一個人生活”的決心,并且尊重她的決定,更清楚再繼續糾纏下去只會平白招她厭煩,不代表他就真的又輕易放棄了——或者說,如若他真的能夠簡單放棄,此刻也就不會在這裏了。
“陳老三那裏空房間挺多的,稍後我去問問他吧。”
鎮上旅館的條件顧霜曉還是知情的,怎麽說呢,服務挺熱情的,衛生條件就……她敢保證,有輕微潔癖的傅明寒一旦住進哪裏,估計整晚都會坐在他自己親手擦幹淨的椅子上,幹熬到天明。
想想都慘。
傅明寒:“……”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與此同時,他的心裏還有點小開心。畢竟,她如此磊落,足以證明那位號稱“我只是吃瓜群衆”的陳西,的确與她只是朋友關系。
朋友好,朋友妙。
友情萬歲!
不過話又說回來……
“他是安安幹爹?”
“嗯。”顧霜曉點了點頭,“幹媽是齊靜。”然後她就看見,傅明寒居然像小孩子一樣微微鼓了下臉,神色很有些不樂意,翻譯過來大致是——
幹媽也就算了,讓我女兒平白又多了個爹,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顧霜曉仰頭看天,找了個最合适的理由:“畢竟安安出生時,他們幫了不少忙。”
傅明寒:“……”
苦逼的親爹頓時就蔫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