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牆刷到一半,王西平被他大伯喊走,要他開車進城裏一趟。王西周駕照被吊銷,不能開車。

王寶甃看不上他大伯家,不止她看不上,王國勳跟王與祯都看不上。他大伯并不惡,只是無能,無能過頭了就是惡。

他大伯家不管大小事,都愛攀族裏人。王西周他媽剛查出乳腺癌,王西周父子就找上王國勳,想讓族裏人搭把手。王國勳不想管,但身為族長不得不管。

門裏遠近百十戶,一共拿了一萬九。門近的拿千百塊,門遠的拿一百。王國勳嫌不好看,自己又墊了一千,湊個兩萬整。

王西周父子倆不承情,當下就臉色難看。因王西平家的事,族裏拿了近三十萬。單王與祯,王與仕兄弟倆就拿了五萬。

王國勳沒落好,還裏外不是人,跟他從中貪了似的。二話沒說,甩了一沓子單據出來。

王西平家在外經商十七年,那時鎮裏遠沒現在繁榮。王西平父親賺了錢,逢年過節的回鎮裏,王家族人不管門裏門外,有點難處的都問他借錢,王西平父親能幫則幫,多少都會借。但還錢的寥寥。那時候人确實窮,不是不還,是沒錢還。

鎮裏承包下溪村的桃林,是王西平父親帶頭,還給王西周父親安置了塊。鎮裏最早一批路燈,是王西平父親掏的錢。路燈政府有撥款,但落到鎮裏的錢,只夠買一批廉價燈柱,沒頂過幾場大風,燈柱就歪歪扭扭,基本報廢了。

不管鎮裏還是族裏,大事小事,王西平父親都會幫。王西平父親的名望,僅次王國勳。脾氣好話少,人稱“老好人。”

王西平父親下葬時,族裏人集體緘默,只有門叔叔氣不過鬧了番,只因他兒子在外遇難,沒能入祖墳,他鬧着不讓王西琳入祖墳。

王家宗族第一條,在外遇難的入不得祖墳。

葬禮後,族裏人找到王國勳,自發性的給王西平募款,起步就是兩千。王西周家募款,最高才一千,還是王與祯兄弟倆拿的。

王西周家口碑不好,有事找族裏,無事縮頭龜。王西周嗜賭,被讨債的五花大綁,王西周母親找王國勳,王國勳不理,他母親就撒潑打滾耍無賴。王國勳沒法,只得召集族裏,族人沒一個人搭理。

王西周父子不當家,也不管事,大小事都是王西周母親,包括族裏開會。一衆大老爺們兒,唯她一個娘們兒。族裏只要有事出錢,她就擺擺手,說這事歸西周他爹管,出錢可以,去找西周爹。久而久之,王西周家基本被孤立。

家裏女人太過強勢,男人也就無能。也興許是男人太無能,女人才要強勢。年初族裏人開會,王西夏代她家出面,末尾,起身跟族裏人道歉,這些年她家太不像話。此後,族裏不再說西周家,直接喊西夏家。

王國勳評價,王家那一支,只剩王西平跟王西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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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刷到下午兩點,王寶甃才覺得餓。廚房裏轉了圈,走到菜地站了會,看着啄食的雞鴨群,回屋問甘瓦爾,要不要吃炖雞。

倆人圍堵攔截,捉了只不足兩斤的雞。甘瓦爾拎起菜刀,朝着雞脖子咔的一下,雞頭滾落在地。王寶甃覺得人類真兇殘,兇殘歸兇殘,雞是一定要吃的。

回廚房泡上松茸,朝甘瓦爾交待,處理完雞把石鍋洗了,回堂屋繼續刷漆。

王西平擦黑才進家,院裏香氣濃郁。倆人圍着石鍋,一人端了一個碗,茨茨溜溜的吃。折疊桌上擺了幾盤菜,飲料,啤酒。

王西平看見鵝卵石上的血漬,站在雞窩裏數雞。

王寶甃往鍋裏下了菜,看他道:“我們倆忙了一天,不能吃你只雞?”甘瓦爾點頭符合。

“雞太小……”

“你吃鴿子鹌鹑,不嫌小?”

“這雞有兩斤,鴿子才一斤。”甘瓦爾看他道。

王西平張張嘴,沒話說。往堂屋轉了一圈,四面牆刷的平整光滑。出來院裏正要說話,王寶甃撂下碗,朝門口走道:“我去捉只雞賠你……”

王西平拉住她:“全部給你吃。吃多少都行。”

“不吃了,雞太小。”

王西平看着她,半晌憋了句,“我給你摘草莓。”拎了一個小筐出去。

摘了草莓回來,俯身在盆裏洗,端過去放到桌子上。王寶甃喝着雞湯道:“知道你吃素,沒給你留。”

甘瓦爾道:“真的好吃,雞湯很鮮,松茸也好吃。”

王西平看了眼石鍋,裏面咕咚咕咚的翻騰,往廚房轉了圈,出來捏了顆草莓吃。

“你大伯沒管你飯?”王寶甃問。

“管了,我不想吃。”

王寶甃喝着雞湯,沒接話。

“他們家炖的肉。我吃素。”說着去菜園摘了把菜,回來煮面。

隔天一早,王寶甃往下溪村走,脖子酸,肩膀疼,混身不舒服。身後一聲狗叫,王寶甃回頭,王西平領着兩條狗在跑步。

王寶甃扭頭走,不搭理這白眼狗,自從她回來,虎仔看見她就躲。王西平慢跑過來,臉上淌着汗問:“你去哪?”

“我姑姑家。”

“沒睡好?臉色有點差。”

“我脖子僵,肩膀酸,渾身疼!”

王西平停下步,看她道:“昨天累的了。”

王寶甃拽了根狗尾巴草,甩着往前走,懶得理他。早上穿衣服,胳膊都酸的擡不起。王西平拉了下她胳膊,王寶甃難受的叫出聲。王西平捏着她肩膀:“肌肉勞損了。”

“輕點輕點……”王寶甃避開道。

王西平緩了手勁,輕按她脖子。王寶甃道:“昨兒沒事,今個睜開眼渾身疼,散架了似的。”

“勞累過度了,晚上回來給你捏捏。”

“上禮拜刮牆,都難受了幾天。”

王西平捏她後頸,王寶甃垂着頭道:“對對對,就這塊很僵。”

“睡前泡個熱水澡。”王西平道。

王寶甃擡頭,看了圈道:“要是有人看見,可能覺得咱倆有病。”

王西平笑了笑,揉着她胳膊道:“你頸椎不好。”

“是不好,落下的職業病。”王寶甃問:“你會按摩?”

“不會,瞎琢磨的。”

“琢磨這幹啥?”

“部隊裏拉練累,我們會相互按。”

王西平穿的背心,露出兩個大膀子,手給她按摩時,肩膀上的肌肉繃的鼓起來。王寶甃伸指頭戳了下,果然,硬梆梆的。

王西平問:“你幹嘛?”

“摸一下嘛,你又不吃虧。”

王西平不理她,繼續跑步。

“你是害羞?”王寶甃跟他身後問。

“你不去姑姑家?”

“不急。”

王寶甃瞅了眼分岔路,看了看他不容侵犯的臉,伸手襲了下他胸,“哇塞”一聲跑走了。王西平呆楞在原地,捂住胸口看她。王寶甃回頭朝他笑,手在空中抓了抓,表示不錯,手感好。

比起顏值,王寶甃更關注身材。王寶甃有好感的男生,無一例外都是好身材。第一次見李琛,就是在健身房。

人與人的相互吸引,無論異性還是同性,對王寶甃來說,都是始于身材,忠于性格。身材最能體現一個人的自我約束力。當然,顏值其次。

這兩條标準,王西平跟王阿玥都占了。王阿玥雖胖,但胖的勻稱,胖的別致。渾身肉乎乎,捏着舒服。偶爾留宿在王阿玥家,王寶甃就愛捏捏她。

王寶甃一直垂涎王西平身材,但不好造次。若熟不到一定程度,她絕不會亂摸。大學裏捏過一個室友的胸,對方罵她變态。哪怕對方是笑罵,王寶甃也聽出了幾分認真。

王西平跑了步回來,沖個涼,往大伯家去。明個就是滿月酒,今個家裏要宰牲口。王西夏喊了一圈,沒族人願過來幫忙,還是邬招娣出面,才有幾個嬸子大娘過來。

王西夏站在門口,指着街道問:“二孃,擺這會不會影響交通?”

邬招娣不在意道:“影響啥?車輛繞行就好,誰家沒個喜事。”

王西夏笑道:“我不太懂,沒操辦過這種事。”

“沒事,有不懂就問我。”看了眼院裏忙活的人,回頭問:“午飯都安置了吧?”

王西夏點頭道:“都安置好了,一早就跟掌勺的交待了。”

“那就行。我怕你年輕不大懂。大家都忙活半天,要是不管頓飯,後頭家裏再有事,沒人願過來搭把手。”邬招娣道:“這不是一頓飯的事,是個禮節。”

“我明白,這次多虧了二孃。”王西夏誠懇道。

“也難為你了。”邬招娣拍拍她手,不再說話。心有戚戚,人經歷的多了,自然就成熟。西夏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不過比寶甃大三歲。

王西平拉了一車的桌椅回來,在太陽底下,一張張的往下卸。王西周端着碗飯,蹲在涼蔭處不緊不慢的吃。王西夏要氣死了,礙于人前不好發作,走到車前幫王西平卸。

王西平讓她回院裏,這使不上她,王西夏漲着臉不說話,把氣都使到卸桌子上。王國勳騎着單車經過,朝着吃飯的王西周道:“西周,筷子拔的急點,西夏熱的一身汗。”

王西周放下碗筷,慢吞吞的走過去,雙手抱着一張桌面,有氣無力的搬。王國勳嘆口氣,沒話說,蹬着自行車走了。

王西平讓王西夏回屋,她瞪着王西周問:“你沒勁是吧?”

王西周跟沒睡醒一樣,打個哈欠道:“昨晚孩子鬧了一夜。”

“那你睡到十點才起……”王西夏忍住不再說。朝王西平道:“哥,你先回院裏吃飯,晚會再卸。”

“先卸吧,這三輪車別人急用。”

王西平一次搬三張桌面,卸完,渾身濕透,整個人曬到中暑。喝盡一瓶水,發動着三輪給人送去。

王與秋經營的是半民宿半農家院,逢周末節假,基本客滿。王與秋特意圍了個圈,專養雞鴨,食客可自己進去捉。一般進去捉的,都是半大小孩。

比如現在,王寶甃站在太陽底下,看着滿頭大汗的孩子,明明已經抓住,故意放走再繼續捉。他爹明顯已經煩躁,擦着頭上的汗讓他別玩,趕緊捉了回屋。

王寶甃拎着雞回廚房給師傅,師傅要她去鎮裏買醋,這家人要吃醋焖雞。王寶甃騎上摩托,一路轟到鎮裏,買了醋回來,全程不過五分鐘。

五張餐桌已經坐滿,還有家剛釣了魚回來讓廚房給炖的。王寶甃轉了圈,好像使不上她,出來往前走了幾十米,停在一家轉讓的民宿前。

王與秋剛提到這家民宿,這家是一對外來夫妻在經營,差不多有三年。妻子上個月跟一游客私奔,游客的媳婦來這一通鬧,丈夫也經營不下去,前幾天貼了轉讓。

王寶甃透過門縫往裏看,只聞潺潺流水聲,看不見景。往後退了幾步看房子全貌,三層小樓,整棟房子被一層爬山虎裹着。門前是兩排純藍色的繡球,一看就知主人下足了功夫。

王與秋說這家民宿最別致,妻子是位園藝師,丈夫是搞音樂的,經常能聽到他家熱鬧的打鼓聲,住宿率最高,最受年輕人歡迎。據桃色八卦,是丈夫先多次出軌女游客,妻子才報複性的跟人私奔。

王寶甃左右看一眼,往上一蹦,雙手攀着矮瓦檐,爬上了院牆。朝院裏掃了眼,一見傾心,非接下不可。正要往院裏蹦,王與秋喊她,不得已跳下來,拍拍手,揉着酸疼的肩膀回去。

“瘋了你!爬人牆頭。”王與秋罵她。

“姑姑,我想接這家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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