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寶甃炖了罐小雞蘑菇,三個人吃的不想動。王寶甃剔着牙道:“你太瘦了,正長個頭呢。”

“我瘦了兩斤。”甘瓦爾道。

“身高157,體重45公斤,比同齡人标準偏高。”王西平插話。

王寶甃捏捏甘瓦爾胳膊,又捏捏他肚子,“肉怪壯實。”

“我們班都有165的。”甘瓦爾道。

“他父母基因高。”王寶甃道:“也興許是他長得早,有些小孩發育早有些小孩發育晚。”

“平常多打籃球,多踢足球……”王西平話沒落,甘瓦爾道:“我沒勁,我餓。”

“……”

“我每天五點半就做早飯……”

“黃瓜土豆絲吃膩了。”甘瓦爾道:“你烙的餅又糊又硬,早操跑兩圈就餓了,上午要是有體育課我根本就沒勁跑。”

“你以前怎麽不說。”王西平看他。

“說了也沒用,你只會多烙兩張糊餅讓我帶學校。”甘瓦爾道:“我寧可不吃,也不在班裏啃糊餅。”

“……”

“同學們都帶的三明治,一層牛肉,一層雞蛋,一層番茄生菜,還有一瓶牛奶。王老師說吃三明治好,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好。”王西平點頭,“我給你做三明治。”

王寶甃想了會道:“要不你就住這?我早上給你做早餐,中午跟晚上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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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甘瓦爾點點頭。

“行,那就這麽說。”王寶甃拍板。

“我跟你一塊做。”王西平看她。王寶甃反應過來,甘瓦爾是他兒子,自己憑什麽攬過來替他養兒子?

甘瓦爾自覺收拾碗筷,王寶甃道:“晚會你去我姑那一趟,你就說我讓你拿罐頭的。”又補充道:“回頭分你一半,你姑奶腌的罐頭味正。”說着出門散步。

王寶甃閑步到梨樹林,王西平尾随其後,倆人一會前後,一會并肩,沒有說話,沒有親密舉動。

村裏的桃李杏都一般,唯獨鴨梨還不錯,肉脆多汁,清甜爽口。

王寶甃仰頭看了看,不過七棵梨樹,枝高的還有梨子,枝矮的都被游客摘了。活動了下腳趾,四下看了看,抱着樹幹往上爬。

王西平托着她大腿往上送,大概托的位置不對,王寶甃踢了他一下。

王西平拿着電筒幫她照,王寶甃摘下一個個丢個他,倆人配合的默契。連着爬了三棵樹,摘了二十幾個梨子。王寶甃從樹上下來,兜裏掏出一個袋子,把梨子一個個裝進去,拎着往回走。

王西平要幫她拎,王寶甃不太情願,兩個回合下來,袋子回到了王西平手中。王寶甃兩手揣兜的往前走,聽到水聲頓了下,王西平拿了個梨子過去洗,回來遞給王寶甃。王寶甃接過就啃,沒走幾步,折回到草坡上歇息。

倆人坐在草坡上看月亮,王西平伸手捉了只大螞蚱,碰碰王寶甃,放到她腿上。王寶甃捏到手背上玩。王西平接過她手裏啃剩一半的梨,放到嘴裏吃,三兩口的咬完,把籽兒弄出來,找了根小棍刨個坑,把籽兒埋進去。

吹了會小風,有些微醺,王寶甃起身回民宿。倆人前後走了一截兒,王西平跟她并肩,手牽住她手。王寶甃不太情願,王西平非要牽,兩個回合,王西平緊扣住她手。

随着步伐的節奏,王西平握着她的手,一緩一用力,一緩一用力。王寶甃不理他,擡頭跟着月亮走。王西平又用力握了一下,把王寶甃握惱了,她也用力回握一下。王西平忽然止住步,跟她對視。王寶甃別開臉,扯着他往回走。

民宿暫時不能住人,王寶甃回王與秋家住,王西平帶着甘瓦爾回家住。王寶甃洗漱出來,碰到在天臺花園抽煙的王與秋,王寶甃詫異,閨秀般的王與秋竟然抽煙。

王與秋看她道:“來一根?”

王寶甃拿出一根點上,跟她并排坐下抽。王與秋看了她會問:“阿玥還好嗎?”

“嗯?”王寶甃咳了一聲。

“抽的太猛了,由着勁慢慢來,你這小太妹竟然不會抽?”王與秋打趣。

“我會抽細煙,這個煙太重。”

“我後天出去一趟,周一開學前回。”王與秋道。

“又要出去?你自己?”王寶甃問。

“嗯,這是最後一次。”

王寶甃聽不明白,也不想問。

“阿玥跟她男朋友怎麽樣?”

王寶甃不知怎麽回答,搪塞道:“時好時壞,應該就那樣。”想了想道:“他們不是情侶。”

王與秋點點頭,看她沒想說的意思,也就不再問。

過了大片刻,王寶甃的手機響了,看了眼接通,朝王與秋示意,轉身回了卧室。電話是王西平打的,接通倆人沒說一句,就這麽過了十分鐘,王寶甃挂斷,直接視頻過去。

倆人對視了一會兒,王寶甃把手機支好,趴枕頭上睡覺。王西平看了她會兒,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隔天醒來,手機早已沒電。王寶甃倚着欄杆刷牙,看見晨跑的王西平和他身後的兩條狗。轉身回屋漱口洗臉,待打扮妥當下樓,王西平拿了枝桂花,站在門口與王與秋聊天。

王寶甃站在樓梯口看他,王西平說着話,手不自覺的撚着手腕上的紅繩。王寶甃別開臉,壓制住心頭的不舒服,轉身進了廚房。

王寶甃心裏不痛快,憋着股氣,她煩透了王西平撚紅繩這個動作。以前不察覺,現在異常刺眼。

她這氣無處可洩,不能跟王阿玥說,不能與王與秋講。她連自己都覺得無理取鬧。

王寶甃端了杯水出去,王與秋指指道:“吶,西平摘給你的桂花。”

“不是。”王西平笑笑,“這是摘給姑奶的。”

“喲,那我不客氣了。”王與秋笑着接過,回屋插進花瓶裏。

“稀罕。”王寶甃道。

“我看你就是稀罕。”王與秋點她腦門。

“等春生整好了,我摘給你。”王西平看着她。

王寶甃喝着水,沒接話。

王西平低頭笑笑,又看着她道:“我買了雛菊種子,等會圍着屋後種一圈。紅白紫粉色都有。”

“雛菊是什麽菊?”王與秋問:“春菊?”

“你們都是洋氣人。”王寶甃歪鼻子道:“野地裏大把,馬蘭頭花。”

王與秋騎上電車道:“我去街裏買份鮮奶,客房裏有孩子要喝。”

王寶甃轉身回廚房,擱上煎鍋要煎蛋。王西平拎着煎鍋刷了遍,擱上開火,倒油煎蛋。王寶甃看着他,後腳跟踢着牆,心下酸楚不明。

王與秋從街裏回來,王西平拿着工具箱,蹲在門口修合葉。王與秋道:“都快掉一個星期了。”王西平擰着螺絲刀,沒作聲。

王與秋多看他了幾眼,長相是沉穩端正,眉眼分明,一看就是正派人物,不似現在浮浮躁燥,花裏胡哨的年輕人。自己要年輕二十歲,估計也稀罕。

王與秋笑笑,怪不得王國勳老說,王家就出了倆腳踏實地的人,一個王西平他父親,一個王西平,種裏帶着股踏實勁。

“我不踏實?”王寶甃問。

“你?早飄了。”王與秋道。

王寶甃歪歪鼻子,“王寶猷也不踏實。”

“寶猷實誠。”

“什麽意思?我又飄又假?”王寶甃問。倆人正說着,王西平過來道:“姑奶,有我能幫上忙的事就開口。”

“行,那就麻煩你了。”王與秋笑笑。

“沒事兒。”

“對了,你會修抽水馬桶嗎?我那個抽水好像……”說着推開衛生間的門,“這馬桶才按了半年,光抽水就出了兩次毛病。”

王西平打開蓋子檢查水箱,沒問題。進水閥跟出水閥也沒問題,正排查原因,王寶甃倚在門口道:“還是找個專業人修,別聾子修成瞎子……”話沒落兒,王與秋暗擰她一把,“別站着說風涼話,抽張紙巾過來,立秋都好一陣了,天還這麽熱。”

“秋老虎秋老虎,秋老虎呀秋老虎。”王寶甃抽了幾張紙,立在衛生間門口。

王西平兩手油膩膩的看她,示意她幫忙擦臉上的汗。王寶甃在他臉上用力一抹,王西平就歪倒在地上。

碰瓷,訛人。王寶甃不可思議。

王與秋看過來,“你推西平幹什麽?”

“沒事,是我腿麻了。”王西平扶着馬桶站起來,活動了下腿道:“濾網被水垢堵塞了,清理一下就好。”說着幫忙清理完,又搗鼓了會,合上馬桶蓋摁了下按鈕,水流強勁順暢的沖出來。

“過陣再堵塞了,喊我清理就好。”

“行,姑奶就不跟你客氣了。”王與秋笑笑。

王西平沒作聲,轉身洗了手,看着王寶甃道:“我去街裏拉門頭。”王寶甃點點頭,王西平捏捏她臉,推門離開。

“诶,西平人呢?”王與秋問。

“回去了。”

王與秋遞給她把韭菜道:“擇擇洗了,中午喊上西平吃餃子。”

“我那邊正忙呢。”

“忙什麽?西平說都忙完了,就等人送東西了。”

“西平西平西平,你跟他多熟似的。”王寶甃撇嘴。

“好賴你都能挑毛病。”王與秋道。

“你又不懂。”王寶甃拿了把韭菜擇,擰着眉頭嘆氣。

“怎麽了?”王與秋問。

大半晌,王寶甃才道:“有些事比黃連苦。”頓了下又道:“有時候又比蜜甜,哎……”

“愛情裏的苦也是甜,等将來你回憶起來,全部都是甜。”王與秋道。

“我又沒說愛情。”王寶甃別扭道。

王與秋沒接話,往鍋裏煎着雞蛋。王寶甃躊躇道:“昨晚阿玥跟我打電話了。”

“她現在有個苦惱,她喜歡那男人,那男人也喜歡她……這不是重點。”王寶甃言簡意赅道:“這男人有個前女友,他老戴着前女友送他的耳釘,還時不時的摸。”

“他前女友呢?”王與秋問。

“白血病去世了。”王寶甃胡謅道。

“那挺複雜。興許只是習慣,也有可能是懷念。”王與秋斟酌道。

“會不會是愛?忘不掉她?”王寶甃問。

“都有可能。”王與秋看她。

王寶甃沒接話,摘了會菜又問:“那阿玥該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實在介懷就分開,挑明問也行。”

“因為這事就分開?會不會太大題小做了!”王寶甃擰眉道:“挑明不好吧?跟一個過世的人争風吃醋,顯得小肚雞腸沒氣量。”

“你覺得怎麽辦?”王與秋問。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這兩個建議都不好。”王寶甃搖頭道:“憋着也不好。”

王與秋剁着雞蛋碎,沒再接話。

“阿玥說,她在重新審視自己跟那個男人的關系。以前他摸耳釘,她覺得這男人好專情,這是一個好男人的品質。現在覺得刺眼難受。情緒也不能自控,一會瘋一會癫,一會苦一會甜,一會興奮一會沮喪。理性上知道自個在無理取鬧,可心裏就是控制……我最看不上別別扭扭不痛快,無理取鬧的女人!可自個……”王寶甃煩躁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講,一切都是詞不達意。”

“她愛他。”王與秋點出要害。

“誰愛誰?”

“阿玥愛那個男人。一般人對朋友很寬容,不會有要求,只有面對愛人才會苛刻。”

王寶甃垂頭洗韭菜,再不作聲。

鍋裏水開了,王與秋丢了把粉條煮,兩分鐘撈出來,端着鍋熱水問:“洗個菜能洗兩年?”王寶甃抓着韭菜騰地方,王與秋把鍋裏滾水倒進洗碗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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