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卷給段陵的信還沒有寄出, 便先收到了段陵同梁盈墨即将出發前來紫玉京的消息。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很高興的, 畢竟這麽些年來, 他們待在一處的日子真的是少之又少。
而且林卷從小就是個喜歡呼朋引伴的性子, 他小時候也時常天真地想,以後他長大了,他和他所有的親人朋友們, 都得将宅子安在一條街上才行!
可後來世事變遷,林卷在塵世的擊打之下學會了斷舍離, 就再也沒有那些天真到近乎不可理喻的想法。
但他再如何改變,對于段陵和梁盈墨,心裏也是時時挂念着的。
可是興奮之餘,仍舊是有些擔心。
段陵多年來從不踏足紫玉京,如今去而複返,雖說可能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但他們到底還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昭昭日月之下,這樣的話, 便随處都是暗藏的機鋒, 由不得他不心生忐忑。
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總不能這一生就這樣躲藏下去了,畢竟他們所謀之事,就注定不可能讓他們寂寂無名下去。
所以不管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最後要實在抗不過,那就卷鋪蓋跑路呗。
也不知道屆時嚴歇忱願不願意同他一起跑。
……應該是不願意的。
哎, 想這麽多幹什麽呢,先得要你們家嚴大人能跑得起來才行。
說到這個,林卷覺得這是有希望的,甚至希望就在眼前!
他之前在秋巡途中的時候,為嚴歇忱搜羅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藥材,具體有沒有效果他是不知道,但肯定沒有危害就是了。
不過回了紫玉京之後,他就不需要這樣做了,紫玉京上品靈藥應有盡有,雖說不一定對症,但絕不會缺了短了什麽去。
林卷在這期間還去向紫玉京內不少成名的醫者去取過經,甚至于阮紅妝聽說他在為嚴歇忱的腿勞心費力的時候,還為他牽線入太醫院跟着一群妙手回春的老太醫研習了一陣。
他這樣盡心盡力,治到後來他對嚴歇忱的腿可真的是治出了些心得,而且他覺得經過這一遭,他以後就是出去開個醫館,也絕對是不比醫再世差多少的水平。
總之他現在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不得章法,也沒有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了,反而是嚴歇忱那腿,竟是真的有逐漸好轉的趨勢。
雖說那毒他依舊沒有看出來是什麽,也一直找不到一勞永逸的解法,但如今嚴歇忱的腿卻是已經徹徹底底地有了知覺,而且有時候受刺激受大發了,也能勉強使點力,全不像當初那樣滿腿僵硬,連動都動彈不得。
林卷十分滿意,今日又照例端了一碗來湯藥給嚴歇忱喝。
嚴歇忱真乃喝藥苦手,其實一開始他勉強還是能喝,也沒有太多廢話。
可自從他發現只要他喝藥時表現出一點不樂意,林卷就會想方設法地哄他之後。
嚴歇忱就開始作了。
一會兒藥太燙要吹吹,一會兒藥太苦要加糖,一會兒味兒太沖手拿不住要喂……
林卷一開始的時候驚得瞳孔都要瞪出了眶,不過後來想着,算了,都是甜蜜的負擔。
可這負擔着負擔着,他娘的他居然習慣了……
所以說人哪,一旦色令智昏,那不理智起來可是連自己都剎不住。
林卷這次學會了,連藥碗都沒給他,直接就拿着勺子開喂,一句廢話都沒有。
嚴歇忱一來就被怼了一勺子,他還沒來得及感嘆兩聲生活不易,就被嘴裏的苦味兒澀得上了頭。
林卷見他表情不對,一把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大睜着眼睛嚴肅道:“咽下去,不準吐,我熬了十二個時辰,就得了這麽一碗!而且這藥材可貴了,你吐一口就是五兩雪花銀啊!”
嚴歇忱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到底還是念着貴得肉疼又熬得辛苦,艱難地咽了下去。
咽之後,他又特別雞賊地裝作舔唇邊的水漬,趁着林卷手還沒拿開,用舌頭在他掌心輕輕地撩了一圈兒了。
林卷受驚一般猛地縮回手,看向嚴歇忱的眼裏是滿目的麻木不仁。
在林卷喂第二口之前,嚴歇忱趕緊開口唠唠嗑,為自己争取一點喘息的時間:“這次怎麽味兒不一樣?”
“我換配方了啊。”林卷笑得一臉得意,“循序漸進懂不懂?你且等着吧,肯定要不了多久就痊愈了!”
不過嚴歇忱的注意力卻在另外的地方,他斂了玩笑的色,看着林卷狀似不經意地問:“那你又試藥了嗎?”
此前林卷怕那些藥對嚴歇忱身體有影響,所以每每換新配方,在拿給嚴歇忱喝之前,自己總是會先嘗一嘗。
有一回被嚴歇忱撞見了,氣得嚴歇忱當時奪過林卷手裏那一碗藥一咕嚕就喝了下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時空氣霎時凝滞,林卷頓了許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問他:“……燙嗎?”
嚴歇忱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嘴裏似乎立刻就被燎起了一個水泡,不過他還是梗着脖子說:“不燙!”
“林宣帙!我同你說過多少次,是藥三分毒,你沒病沒災亂喝什麽喝,到時候沒病也得給你喝出病來!”
嚴歇忱幾乎沒有連名帶姓地喊過他,林卷知道嚴歇忱這是關心他,可他還是忍不住垂頭喪氣地嘟囔:“那你要是喝出其他病來怎麽辦。”
嚴歇忱見狀,連忙過去拉住林卷的手,好聲好氣地同他商量:“宣宣,我說過相信你,你也相信你自己,大不了咱們小心一點進程緩慢一點,但你千萬不要拿自己開玩笑,不然你叫我該如何是好,這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嗎?”
當時林卷覺得嚴歇忱可能因為這事兒心裏生了愧疚,所以他就答應了嚴歇忱,答應得言之鑿鑿信誓旦旦。
雖然事後他并沒有真正聽話就是了。
不過林卷覺得自己心裏是有數的,喝了這麽多次,也沒見出什麽問題。
而且最重要的是,依他的身體,尋常的藥材尋常的劑量一般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并不是說他百毒不侵,而是林卷在這方面的反應确實來得遲鈍。
可這是毫無論斷的事,他也不好同嚴歇忱多說什麽,否則說出來又要牽扯出一大堆。
這會兒林卷被嚴歇忱問住了,反應極其迅速,又是到了考驗戲足不足的時候了,他‘啧’了一聲,一臉你怎麽回事的色:“怎麽可能,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而且我說了這藥貴,只有一碗!我喝了的話你喝藥渣嗎?”
“真的?”
“真的。”林卷随意又不失鄭重地點了頭。
嚴歇忱将信将疑地把心暫時放回了肚子裏,心裏還是琢磨着什麽時候得帶他去裏裏外外診斷一番。
林卷這邊沒成想自己又被惦記上了,他看準時機,趁嚴歇忱不注意,反手又是一勺藥給喂了進去。
“……”
寶貝兒您還真是眼疾手快。
嚴歇忱苦着臉把藥喝,一張俊臉感覺都快皺出了包子褶兒。
林卷有些幸災樂禍,但還是趕緊跳起來說:“我去給你拿蜜餞兒啊。”
他去平時他放蜜餞兒的地方拿那罐子,可拿起一看,才發現裏面只剩了一顆特小的,貌似還是一顆沒有果肉的核兒。
林卷覺得上面還是有一點點糖霜的,可不能浪費,于是就把它摳起來放進自己嘴裏了。
然後他又立刻去旁邊櫃子裏翻剩下的那一罐兒,可他打開櫃子就傻眼了,裏面怎麽什麽都沒有!
林卷扯着嗓子問嚴歇忱:“嚴飲冰!櫃子裏那罐蜜餞兒呢!我記得之前明明就有的!”
嚴歇忱苦得喉嚨直泛惡心,艱難回答:“我……帶到風刃司去了……”
林卷聞言,起身回到嚴歇忱面前,砸吧了一下嘴道:“你居然偷偷吃零嘴!現在好了,家裏沒了吧?”
“我去找管家要一點吧。”
嚴歇忱盯着林卷的嘴,捂着胸口問:“……你在吃什麽?”
“蜜餞兒啊!”
“……”
不是沒了嗎。
嚴歇忱質疑的話還沒說話,林卷就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徒留嚴歇忱伸出了一只制止的手,他看着林卷的背影,無力地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
“……最甜的那顆就在你嘴裏。”
沒一會兒,林卷就回來了,手裏居然又他娘的拿着一個碗。
嚴歇忱驚恐地看着他:“宣……宣宣,你做什麽?”
林卷歇了口氣,遺憾地說:“管家說府上最近正是補貨進貨的時候,蜜餞兒什麽的還沒到呢,原來那些不新鮮的也都已經扔了。”
“那我就給你調了碗糖開水。”
“糖開水?你當我缺牙的小老頭兒呢?”嚴歇忱心裏另有小算盤,是以先這樣毫不留情地胡說八道了一句,緊跟着又下套問,“你剛吃的那顆蜜餞兒呢?”
他一句‘我不講究這些,你給我過過味兒’還沒說出來。
林卷就理所當然地回道:“吐了啊。”
一顆核兒我還能舔多久?
他聽嚴歇忱都這麽嫌棄了,于是說:“你不喝這個嗎?那算了,我喝。”
嚴歇忱見共享一顆蜜餞兒的計劃沒有了着落,于是趕緊退而求其次:“別!喝!我什麽都喝!”
然後他沒達到目的心裏有點不得勁,一不小心又把心裏話禿嚕了出來:“你喝什麽喝?喝了喂我啊?”
正把碗遞給他的林卷:“?”
竟然,有那麽一點點心動……
林卷心想,我……可以。
還可以喂到你不能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親嗎?
不給親~
嘿嘿,以後會給的會給的,親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那這樣的話我能求收求評嗎?讓我脫離一下單機的感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