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實證明,鐘願雖不至于醉到昨晚的事都是他在發瘋,次日醒來時輕微的頭痛還是告訴了他,這一晚真的是喝得有些多了。
身側已經沒了人,即使前一晚臨時喝到了半夜,第二天程佑軒依舊能按照自己所制定的時間安排嚴格進行。
他閉着眼在床上緩解了一會兒,随後磨蹭到床尾往樓下看去,沒有看到人,他猜想這個點大約是對方剛運動完去沖澡的時間。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到門開關的聲音,程佑軒随即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對方正單手用毛巾擦着頭發,不知是因為感應到了他的視線,還是習慣性地朝二樓一瞥,程佑軒忽地朝樓上看來,直直撞上鐘願的目光。
“醒了?”
程佑軒一轉身直接踏上樓梯。鐘願一路跟随着他的身影,一直到他走到床邊坐下,扒着人香了一口。
“頭暈嗎?”程佑軒将毛巾挂在脖間,揉了下鐘願的腦袋。牛奶不知何時也跑到了樓上,跳上程佑軒雙腿,把腦袋湊到他的手下。
程佑軒覺着好笑,怎麽還争起寵來了,便雨露均沾地也揉了揉他。
“還行。”鐘願晃了晃腦袋,從程佑軒手中接過牛奶。
“想吃什麽?”程佑軒問。
鐘願瞅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幹脆把早午飯并到一起:“意面。”
“好。”
程佑軒應了一聲,接着兩人下樓,一個放下貓進了浴室,一個進了廚房。
兩人在一起後,雖然他們都沒有提到過同居的話題,但就像是心照不宣似的,鐘願默認了在鎖上店門後走向程佑軒在的方向,而程佑軒也在自然而然中,将鐘願歸入了自己的生活計劃。
洗漱完,鐘願慣例先去咖啡櫃旁弄咖啡,倏地出聲道:“紅标瑰夏喝完了!”
程佑軒從廚房瞄了他一眼,轉身将意面從水中撈出,朝他回道:“一共也就沒多少。”
話雖這麽說,鐘願心中難免覺着有些空唠唠的,畢竟這咖啡喝完了就等于沒了,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獲得。不過這失落的情緒只持續了片刻,他就把那紙袋揉團丢棄,翻出其他咖啡豆煮了兩杯咖啡。
不多時程佑軒也将午飯端到吧臺上,給牛奶倒了貓糧。兩人并肩坐在吧臺前,叉盤很快各自碰擦發出交疊的細微聲響,清脆得像那日門開時叮鈴的鈴铛。
“說真的,你就該來‘今日歡’旁邊開家小餐館,中間打通,能連帶着我咖啡店的生意都翻倍。”
飯後,鐘願半躺到沙發上揉着肚子,拔高音量朝廚房裏的程佑軒喊道。
後者收拾好碗筷,經過他身邊時又揉了一把腦袋,一板一眼附和:“那只能把趙爺爺那家店給盤下來了。”
牛奶也一樣癱在另一張沙發上一動不動,鐘願便拿逗貓棒去挑撥他,口中接道:“那待會兒去店裏的時候我就和趙爺爺說去!”
“行了行了。”程佑軒見他還當真了,不免有些啼笑皆非,“做夢還上瘾了。”
“好哦!”鐘願丢開逗貓棒拍沙發而起,猛地跳上程佑軒的背,強詞奪理道:“你現在連我做夢的時間都管了!”
程佑軒被他壓彎了腰,手卻向後一伸,托着他的腿防止滑落。
他輕笑着說:“你是越來越肆意妄為了。”
像是教訓,實際上一點嚴厲的語調都沒帶上。鐘願學模學樣地往他頭上蹂躏,轉而又在他肩上貼近領口的位置咬了一下。
預料之中的“嘶”聲沒有傳來,鐘願擡頭看他,正好對上對方低垂眼眸的平淡一瞥。
他悻悻爬下程佑軒的背,心道這人真是不該克制的地方過于克制,卻忘了去注意這故作冷靜的人悄悄紅了的耳尖。
下來後鐘願又一扭身癱倒在沙發上,見程佑軒合上了手提電腦裝進手提包,便問:“今天去店裏?”
“嗯,最近還算空。”程佑軒說,“等人都從假期綜合症裏恢複了就該扔工作來了。”
鐘願大笑兩聲,感嘆還是他這樣的“自由職業”好。
然而“自由職業者”鐘願還沒樂多久,很快就聽程佑軒又說:“現在是30分,你是不是該去換衣服了?”
鐘願一僵,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家居服,忙不疊起身去衣帽間換。
要說以前,鐘願大多數時候管理“今日歡”都是秉承随緣開門的宗旨,像他第一天開門營業的時候就是說開就開。原先他有定過固定的營業時間,然而這個範圍經常随着當天突如其來的約定或耽擱而産生偏差,于是他幹脆連店鋪門上貼着的時間都撕了,倒也算是“碰上開店即是緣分”。
只是這最初可能會帶來一股新鮮勁,等長久下去,就不利于店鋪的長久生存了。
因此,在程佑軒晉升為鐘願的男朋友之後,就對他在營業時間上的散漫給予了嚴肅的批評教導,說從長遠目光來看,他這樣做不會對店鋪有益,久而久之遲早會把手頭的積蓄耗光。
實際上,在開業後,“今日歡”的确一直處于不盈不虧的狀态。但只要還沒到虧損的地步,鐘願就沒有太當回事。
然而被程佑軒這麽一說,鐘願也不禁開始思考起今後長期的發展,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把“今日歡”開成和隔壁那樣的老牌咖啡店。再加上他和程佑軒在一起時,也不知不覺留意起了時間的規劃。于是在經過一周觀察後,兩人他們就把開店的時間固定在了下午一點至晚上八點。
下午牛奶看家,兩人從家裏出發,走到“今日歡”時恰巧碰上趙老頭正在将防風的罩子往門口的書上鋪,兩人上去搭了把手,末了鐘願丢下一句:“趙爺爺他說要盤你的店!”
說完,他一溜煙逃了幾步,蹿到自個兒店門口去開門。
程佑軒落在後面和趙老頭對視了一眼,趙老頭“哼”的一聲,扭頭就朝鐘願吼:“一看就是你小子搞的鬼!”
鐘願開了店鋪門,半截身子掩在店裏,狡辯了一句:“關于店鋪的還真是他說的!”話音剛落就不見了蹤影。
趙老頭眯眼望向程佑軒,後者欲蓋彌彰地輕咳了一聲。
雖說這句的确是他說的吧……
“小程你啊,”趙老頭伸指隔空點了點他,“就跟着那小子學壞吧!”
程佑軒透過隔壁的玻璃門盯着搖晃的鈴铛,像是無可奈何地嘆了聲氣,低頭輕笑了一下。
學壞就學壞吧。
現在店鋪裏的顧客靠鐘願和杜思思兩人正好能夠應付,有兩三回人多的時候,程佑軒就來幫個忙,然而鐘願嘲他站在店裏是越幫越忙,就一張臉頂在那兒,第二天店裏可能就能排起隊來,結果回去就被人教訓了一通。
反過來得空的時候,鐘願就把活都丢給杜思思,自己挪到程佑軒旁喝咖啡聊天,惹得小姑娘嚷嚷自己幹活還得吃狗糧,被鐘願用幾杯咖啡輕輕松松堵了回去。
晚上送走最後的客人,鐘願讓杜思思先行下班,和程佑軒一起做了些善後工作。鎖好店門後,兩人便一起散着步回家。
要是以前的程佑軒,一定會對這樣慢腳步的路程嗤之以鼻,這在他心裏等同于浪費時間,所以他才會選擇一份盡量能夠在家辦公的工作。
然而在和鐘願在一起之後,他的生活節奏好似也被帶得慢了一倍。
除去工作時間,他會陪着鐘願什麽都不想地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放空冥想,會和鐘願一起像這樣牽着手散步回家,有的時候甚至還會特地繞個沒有意義的遠路。
——也不好說是沒有意義。
因為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做的事,和喜歡的人一起走的路,無趣會變成樂趣,浪費會成為享受,任何細枝末節都能夠開出獨特的花,讓它的存在成為意義非凡。
昨夜回來時就起了風,今天出門的時候,程佑軒特地多帶了外套,這會兒鐘願果然覺得有些冷,從他手裏拿來外套穿上。
“還是你有先見之明。”
“這叫未雨綢缪。”程佑軒又牽上他的手說。
“唔。”鐘願咂摸了兩下,沒覺出什麽差別,心道算了算了,忽地轉了話題:“我在考慮把我那邊的房子給租出去了。”
“怎麽了?”程佑軒一下子低頭看他,“這麽突然?”
鐘願卻朝他眨眼,理直氣壯地答:“我不是一直都很突然?”
話雖這麽說,但這畢竟不是能夠和一句簡簡單單的“今晚突然想出去吃飯”之類的話同日而語的話題,鐘願只自己調侃了一下,很快就收起嬉皮笑臉,認真說道:“那邊房子基本都是空着不住人,倒不如就租出去。”
這個想法時不時地出現在鐘願腦海中,而真正确定下來,就是在昨天兩人去給鐘梓娴掃墓之後。
見程佑軒若有所思,鐘願又說:“本來是打算先放置不管的,但是我好多東西都在那兒,最近一段時間經常會想起來要用什麽卻不在手邊,也沒辦法立刻回去拿,還挺不方便的。快要冬天了,衣服厚重還不好拿,就想着之後一起寄過來。”
他說一點,程佑軒就“嗯”一聲表示同意。
“空房子就這麽放着難免會失去人氣,收個租金還能補貼家用。”
程佑軒笑:“還挺賢惠。”
話音剛落,鐘願就作惡般在他手上擰了一下,完了自己也笑得不行。
肆意的笑聲停下來的時候,他用拇指在對方手背上蹭了一下,貼着人輕聲問:“你願不願意讓我搬過來?”
程佑軒手上緊了緊,立刻回答:“我還有拒絕的理由嗎?”
夜風習習,卷走了鐘願深深呼出的一口氣,他沒想到都這時候了,說這話時竟還有些緊張。
又好像有點熟悉。
回憶浮上腦海,驀地,他就想起了兩人最初吃飯的那天。
“估計剛才我心髒跳得跟最開始‘面試’時候一樣快,”鐘願笑着說,“怪不得這對話這麽似曾相識。”
程佑軒稍加回想也想起了當時的對話,臉上也是笑意盎然。
正好到了家門口,鐘願正要松手開門,手上卻是猛然一緊。
程佑軒把他按進懷裏,傾身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
——“那這回加蓋一個準章。”
這個季節,室內依舊悶熱,開空調又容易過冷,自然的夜風吹得最舒适。程佑軒便開了客廳的落地窗,紗簾被風拂動輕盈地蕩。
吃過晚飯,兩人前後用過浴室,程佑軒說還有些工作沒完成,鐘願便抱着牛奶進了一樓的房間。前段時間他把家裏電腦已經給搬來了,程佑軒單獨騰了一間書房給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房裏游戲得正嗨,忽然聽程佑軒在外面朗聲喊他。
“來了!”幸好玩的單機,他馬上暫停了游戲。明明到客廳就幾步路,他還是小跑着去的。
“怎麽啦?”
程佑軒從辦公桌前起身,拍了拍椅背:“來,給你看樣東西。”
鐘願照做了,程佑軒一手便順勢搭在椅背上,給他調出最終的設計圖。
“今日歡的?”
“對。”程佑軒應了一聲,随即手指在其中一個座位上點了一下,“我的位置。”
他還記着當初鐘願的提議,不過當然沒有做成單間。店內空間畢竟有限,況且,這個位置能夠縱覽整間店鋪,無論鐘願在哪兒,他都能一眼看見他。
“櫃臺這邊可以加個冰櫃,現在下午人多,可以給店裏添一些蛋糕或三明治之類的小食。吧臺那塊地方不用動……”
程佑軒依舊盯着電腦屏幕為他講解,鐘願卻從剛才看到設計圖後就有些分心,稍稍偏過頭,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身側不過一拳距離的人身上。
程佑軒還戴着那副金邊眼鏡,随着他說話的動作,他臉側的颌骨線條輪廓愈發分明。鏡框溢着流光,也遮蓋不住眼中熠熠。
今夜似乎特別适合回憶,紗簾倏忽飄起又落,猶如卷着人一起跨過了時空回廊。
那時他甚至還不知道程佑軒的名字,卻在慌忙一瞥中就交出自己的心。明明當時還隔着鴻溝,如今卻得以近在咫尺。
程佑軒很快意識到他的目光,側頭問了一句:“怎麽了?”
兩張臉龐離得更近,鐘願忽然覺得那副眼鏡變得有些礙手礙腳。他伸手捏在眼鏡中梁的位置,程佑軒便稍稍低下了頭,任他替自己摘下眼鏡。
程佑軒見他不疾不徐地折好鏡腿放在一旁,輕笑着低聲又問:“怎麽了?”
眼眉随笑而彎,鐘願凝視少頃,稍一仰頭吻在他的眼尾。
程佑軒眼睫随之顫了一下,手很快離開了鼠标,轉而按在鐘願臉頰旁。指腹摩挲的皮膚發燙,程佑軒傾**去吻他的眼,吻他的眉間,吻上他的唇。
兩張唇嚴絲合縫地交纏,鐘願的雙手不自覺繞到了程佑軒腦後。
良久分開,鼻尖依依不舍地互相輕啄,齒間逸出的氣息雜亂交織着撞入彼此滾燙的唇間。兩人沉默着深深對視一眼,都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欲望的洶湧。程佑軒眼眸一暗,驀地将人從椅子裏打橫撈起。
鐘願緊緊圈住他,用鼻尖摩挲他的臉側,忽然出聲說:“那天你也這麽抱我上去的。”
微啞的聲音裹挾着溫熱的氣息,輕飄飄落在程佑軒耳畔,程佑軒臉上鎮定不易紅,那耳尖卻肉眼可見地更豔了一些。
鐘願又用虎牙咬他。
程佑軒的聲音也啞:“哪天。”也不知是故意問還是真忘了。
“臺風天。”鐘願說。
應當是故意問的。程佑軒像是就等着這句話一般,把人放到床上後說:“你裝睡。”
鐘願用肯定的語氣提醒他,他還以肯定的語氣來指控。
被拆穿的人有些心虛,沒有再說話反駁,把人拉下來徑直吻上。
坦誠相待前只夠他們用遙控器關上大燈,透過紗簾的月光攜着一小束未關的臺燈燈光,偷偷摸到了樓上。
鐘願在這件事上也一直很主動,他只是看着幼,早已不是什麽純情高中生。盡管面色已布了紅,行為上卻毫不扭捏造作。
他吻着程佑軒的唇主動坐上,炙熱的呼吸帶着愈演愈烈的喘息,在程佑軒的耳旁和肩窩之間來回游移,又在熱潮中禁不住留下深淺不一的牙印。
程佑軒抱着他動作,與他的起落緊密配合。他在他耳邊喚他的名,忽而又啄上他的耳根,與揉捏腰後的手一起讓他的身上也漫遍潮紅。
他們一同被酣暢的歡愛染上了印記。
鐘願在神識恍惚間撐着對方的肩擡起頭,他面朝落地窗的方向,眼前倏忽一亮,忽然就品出了這般半開放卧室的好。
紗簾正被吹拂着小幅波動,像掀起簾般時不時露出背後的光。也許是路燈閃爍,也許是星月交輝,都讓他心覺好似能眺望星辰,仿佛盛着銀河坐攬世界。
他擁着他的世界,世界也懷抱着他。
思緒跑遠,鐘願的動作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慢了。
“在想什麽?”
程佑軒立刻察覺到了,低啞的聲音在耳邊輕語,像是在鐘願耳畔撞了一道鐘,随着換了角度的動作仿佛能把人撞得魂飛魄散。鐘願驚喘出聲,忙喊程佑軒的名。他頓時沒了心思再去關注窗外的場景,只得匆匆去尋程佑軒的唇親吻,在程佑軒肩胛上掐出一道道印,将嗚咽和喘息都一齊并入程佑軒口中。
鐘願貼在床單上的雙腳腳趾忍受不住地蜷起,沒力氣自食其力的身體輕微顫抖。下一秒天旋地轉,他被程佑軒放回被間,在駭浪中抱緊程佑軒說:“在想你。”
浪潮停了一瞬,又立刻變得更為猛烈。
他在激烈中濕了眼,捧着程佑軒的臉,發出斷續卻堅定的氣音:“在想我愛你。”
驟然加劇的晃蕩中,程佑軒俯身和他接吻,用行動和言語告訴他:“我愛你。”
細碎又暧昧的聲響遲遲未停,旋起一室濃郁的旖旎。一如紗簾不規則地翻動飄揚,擋不住縷縷燥涼秋風,也抵不住滿廂濕熱纏綿。
房子的事情執行起來無法操之過急,但鐘願已經雷厲風行地在幾天內把自己家裏的東西都整理打包。他的東西不多,不需要動用搬家公司,于是程佑軒挑了一個上午,開車和他一起去把東西都搬回了家。
鐘願家裏也有好幾臺咖啡機,這麽一來,程佑軒那個櫃子就放不下了。他去原先的店家重新定制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提前幾天送到,擱在了單個櫃子的一旁。
“他們也成對了。”
鐘願将最後一臺咖啡機擺上去,又把自己所有的咖啡豆一同塞進櫃門後,倏然幼稚地說道。
程佑軒後退了幾步,縱覽着這片仍然寬敞,卻在這個瞬間變得熱鬧起來的地方,下一秒,視線就落到了回首望着他的人身上。
他做過許多室內設計的方案,其中不乏會有新婚夫婦購入的新房,也有老夫老妻退休後準備的新家;有單身客戶為今後準備的婚房,也有獨身一族為自己準備的蝸居。他能為對方設計出在環境、風格、價格等等方面做到最優善的方案,卻無法為它貼上最靈魂的核心。
他在七年前設計了自己家的房子,在各個方面都自然是打磨到了最佳,他卻莫名覺得,現在的這套設計才終于完美無瑕。
他摟住朝他走來的人,俯**和他親吻。
等整理得差不多後,還有一會兒到“今日歡”的營業時間,兩人一起提前往咖啡店走去。
最近幾天接連下雨,今天好不容易停了,地上已經攢了好幾處水窪。鐘願起了玩心,拉着程佑軒忽而左躲右閃,硬生生走出了貪吃蛇的路徑。
程佑軒陪他玩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拉住人:“好了,玩上瘾了還。”
鐘願被他拽着偃旗息鼓,輕喘着調整氣息,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同樣的陰天午後,同樣的濕滑小路,不同的是身邊多了個人。
“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天,”鐘願平複之後忽然說,“你說今天會出太陽麽?”
兩人不自覺地同時擡頭看了眼天,程佑軒道:“不一定。”
鐘願又定睛向上看了片刻,這才收回視線。
他沒有過多惋惜,也沒繼續抱着期望,天氣預報都說不準的事,他一人強求也于事無補。
然而當遙遙看見熟悉的店鋪時,似有若無的陽光鑽出雲縫,鐘願倏地脫離了自己的本意,覺着心跳加速。他仰了下頭,又望向店鋪前的水窪。
走近了,鐘願停在那灣水窪面前,來回轉了一圈,又再次擡頭望了望,卻沒能見到自己期待的東西,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可惜。
“沒見到彩虹呢。”
程佑軒聞言輕笑了一下,在他頭上揉了揉,緊接着拿了鑰匙去開店門,一邊提醒:“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
鐘願怔了一下,随即彎了嘴角。他繞過那片水窪,跟在程佑軒身後,在心中情不自禁默念——
是我忘了。
本就不是每一場雨都能在歇後生出彩虹,不過只是恰好站在這個位置,恰好受到陽光的惠顧,恰好與那片缤紛不期而遇。
就像我恰好在那天走過這條小路,又恰好在這間店鋪前遇見了彩虹。
這麽多的“恰好”,才讓我遇見了你,遇見了意想不到的愛情。
正想着,垂落的目光瞥見程佑軒開門至一半,又忽地關上。
“但有些東西還是可以期盼一下的。”
鐘願不解地擡頭,只見程佑軒轉身站定在他面前,面上盛着暖黃。
——他是能突破陰雲的光芒。
周遭的陰霾在剎那間消散,鐘願聽見程佑軒溫柔的聲線在清脆環繞的“叮鈴”聲響中緩聲問道:“這位先生,接下來願意和我一起喝一杯咖啡嗎?”
鐘願眉眼微彎,笑着說“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