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斷情絕愛］
雪狐族族規有訓，凡雪狐族族長不能有男女之愛更不能娶妻生子。看光爺爺到現在仍然孑然一生就知道了，所以即使現在我對風哥哥再有愛而風哥哥對我也有愛也是無濟于事，有力無心。我明白風哥哥對我若即若離的原因，明白風哥哥對我不僅僅只是兄妹之情，可是族規裏明明白白地寫着我和他的結局，我現在明白這些又有什麽用，一切都不可能有回轉的餘地，一切都向着可預知的未來前進着。
心慢慢地冷掉，千年之前書生和我是這樣；千年之後風哥哥和我亦是這樣，難道我當真是孤獨命，真的留不住我愛的人。痛苦排山倒海而來把我淹沒在那一片苦海裏，我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天哪，這到底是什麽命運？”我淚如泉湧，仰天想長嘯，可結果就只能夠在心底吶喊。我無奈地垂下頭，閉上眼睛鎖住悲傷和絕望。
我相信命運，也相信自己可以改變命運，我畏懼命運，可我并沒有想過要完完全全地臣服于它。我不甘心一輩子受命運的擺布，我始終相信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相信一切都不會有絕境，可是我卻一次又一次地在命運面前心灰意冷。
千年之前當我明白自己對書生有愛不能夠去愛的時候，我放棄了繼續愛下去的念頭，我選擇順從命運，我想命運會為我安排一出真正屬于我的緣分。可是在千年之後，這仍然是一場最奢侈的夢想，我和風哥哥同樣不可能。光爺爺的一個決定，讓現實重新橫在我和風哥哥之間，徹底地為我們劃清了界限。殘忍地提醒我們的身份，我是雪狐族的雪長老，風哥哥是雪狐族的族長，多諷刺的關系。既然我和他不可能會有明天，又何必安排一段孽緣給我們。
無奈，上天飄下無數的無奈在我和風哥哥面前，阻在我們之間，讓情愛寸草不生。這麽多年來我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有緣無份。我也自欺欺人了這麽多年，可到頭來不過是凄涼一夢一場空。塵未盡，緣卻空了；魂未死，心卻已經死了。悠悠歲月，猶如一場沒有盡頭的惡夢，夢醒了，我也醒了，可心卻還未醒。
曾經沉睡的記憶重新複蘇過來，堵在心裏慢慢吞噬着心靈。侵蝕之痛，讓我的心魄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我可以承受一段無望的愛情，卻承受不了一段悲冷的塵緣。
我慢慢地走下這塊象征着我身份的石頭，想和其他雪狐一樣走出靈花池。我面無表情地走着，像一個沒有了六魂七魄的活死人。我越來越憎恨這個地方，這一次的決定與我無關，但悲傷卻與我有關，不幸始終不肯讓我好過，我始終劫數難逃。
“雪兒。”光爺爺低喚了我一聲，當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
我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應他，仿佛我沒有聽到過一樣。
“雪兒，對不起。”光爺爺低沉的嗓音傳來他最揪心的痛，他無比的自責。
我的眼睛又蒙起一層水霧，像大雨将至那樣淚水充沛，我狠狠地吸口氣不想讓它們掉下來。如果心要死了，淚水也該斷了。我的絕望是對光爺爺最大的懲罰，光爺爺的自責也是對最大的懲罰。我們本可以讓彼此過得好一點，卻選擇現在這樣。
風哥哥走上前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扳過來，他正視我，可是我卻無力地癱軟下去，暈倒在地。
“雪兒。”風哥哥焦急地喊着。
在我意識模糊之前，我聽見我身邊一陣混亂，我重重地把眼皮蓋下我，無心再去理會這些。
我仿佛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上，眺望遠方卻望不到盡頭，而回頭張望卻不見了來時路，後面只有一個望也望不到底的深淵。我突然看見書生從我面前走過，我欣喜地喊出口：“書生。”想不到我竟然還可以再夢見書生，可是書生卻漠然地從我身邊走過，笑容僵硬在臉上，才想起書生根本就不認識我，一千年的時間他早已投胎好幾世了，只是不知道在他心裏是否還記得那個美若天仙的紅衣少女。之後風哥哥也從我前面走來，我也喊了他一聲，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為什麽會這樣，我愣在原地，書生我留不住，風哥哥我同樣留不住。我絕望地轉過身，想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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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突然背後傳來娘的聲音。
我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過頭，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留戀了，這世界也沒有我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我不想回頭，怕我這一回頭就真的回不了頭了。我傷心地說：“娘我想要解脫。”
“你以為你跳下這忘塵淵真的就能夠解脫了嗎？”娘心痛地說。
忘塵淵，原來這裏就是忘塵淵，我的魂魄竟飛到這裏來了，我的心一定是死了，否則這裏是不會接納我的，忘塵緣只受理最絕望最了無牽挂的魂魄。跳下這忘塵淵從此就了斷了紅塵，魂飛魄散，天地間就再也沒有你的存在了。你不可能投胎轉世償還前世債，亦不是孤魂野鬼，你只是一粒卑微的沙塵，沒有生命沒有感情。
“魂飛魄散後不是結束了一切嗎？”我仍沒有轉身，但卻向前跨了一步。
“為什麽會這樣，雪兒，為什麽你的心如冰天雪地，你為什麽要逼自己去斷情絕愛？你回頭吧，娘求求你了。”娘變得激動起來，不停地搖頭，泣不成聲。
“娘，對不起，是雪兒沒用,參不透情愛只是孽根的源頭，是雪兒不孝要丢下你了，請原諒我的懦弱吧。”我傷心地說着，控制自己不要回頭看她。
“雪兒，你回頭吧，看娘一眼吧。如果你真的決心要走，娘不會再阻止你，可你回頭好嗎？讓娘看你最後一眼，就一眼。”娘懇求道。
我轉過頭，娘早已淚流滿面，她跑上前抱住我，緊緊地，好像過一會兒我就消失了，我知道娘舍不得我離開。
“雪兒，你既然已經決定放下情和愛，為什麽還要選擇這條路，你知道的，你一跳下去就不可能再上來了，你的肉身也會在你魂飛魄散後的三天裏化為塵土，你可要想清楚啊，要不然你後悔都不能了。”娘止住淚，口氣嚴肅地對我說，這件事情确實要好好想一想，可是我已經沒有什麽好想了。
“後悔？不會的娘。”我堅定地說。當我決定要跳下去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會後悔。
“雪兒，你這是何苦？”娘的眉毛蹙了蹙，惋惜地說。
“娘，我不知道命運為什麽要如此捉弄我，我也不知道我的結局是什麽，可是這次我想自己做主，我不一輩子都受命運的玩弄，我不要到最後我還是不得安生，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你這不是改變，而是妥協。”
娘的話讓我腦袋一轟，我是在妥協嗎？
娘接着說：“知道與不知道對你真的這麽重要？就算讓你知道了命運為什麽如此安排你的際遇，你又能夠怎麽樣，你能反抗嗎？你會去毀了清兒嗎？你會讓他化成塵土消失在宇宙的邊緣嗎？”娘看着我，還再勸我不要跳下，希望可以改變我的心意。
“我不會。”我搖搖頭。雖然風哥哥和我已經不可能了，可是我依然希望他過得好。
“既然結果一樣，答案還會有意義嗎？你這樣做不是太草率了嗎？”
“娘。”
“清兒從小到大一直都深愛着你，他拒絕小雨也是因為他心裏有你。如果你魂飛魄散之後，他還會茍且于世嗎？在他心裏只要他能夠天天見到你，只要他的視線裏有你影子的存在，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既然清兒能夠看開，為什麽你還要如此執着，你真的忍心讓他和你一起消失嗎？”
娘的話像一把刀一字一句地刻在我心上，我突然覺得自己不單軟弱而且還很愚蠢。
“娘，我該怎麽辦？”我一下子迷失了自己，不知所措。
娘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輕聲道：“娘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你要相信陰霾過後就會是明朗。雪兒，你會幸福的，記住，死不是解脫的方法。”
說完娘就把我推出忘塵結界，把我魂魄歸位。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大屋子的人，他們焦急地看着我。
“你醒了，就好。”光爺爺安慰地說。
“雪丫頭，你吓死我了。”雷伯伯嗔道。
“是啊，雪兒，你可把大家給吓壞了。”雨姐姐倪了我一眼，擦幹眼淚。
我看着風哥哥，他一語不發，我哀憐地眼神讓他無所适從，但這一次他沒躲開我的注視。他的眼睛裏不再波瀾不興，裏面有深深的自責，深深的傷悲。我該相信娘說的話嗎，風哥哥真的還愛着我？可他為什麽卻選擇省還我傷害自己？
“好了，大家先回去吧，我有話和雪兒說。”光爺爺摒退了其他的雪狐，現在屋子裏就只有我和光爺爺兩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