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毛都不給
再緊一點可以,符雲生運起十二分力氣,一聲輕叱!高高舉起的金光杵咣地一聲深入土石,以此為中心的土地龜裂開來,靈力如潮水,沿着龜裂的方向四面延展,如同海嘯!轟然一聲,林木如同被風刮過,樹冠翻起葉潮!
容庭芳打坐入定,淡藍色的氣勁自他指間泛起,逐一遍布全身。餘秋遠湊在他身前,近乎貪婪地吸取着因容庭芳運功而逸出的金丹之氣。內勁在體內盤旋,滋養着他受損的筋脈,像倦鳥歸巢。幾個周天下來,餘秋遠覺得他的毛色都亮麗了許多!
相比之下,容庭芳就沒有這麽順心了。他的內勁沿至心口處,本欲繼續往裏探進,乍然被一股推力打了出來——竟然半途受阻融不進去。為什麽?容庭芳眉心一皺,剛要睜開雙眼,就聽到轟然一聲。他下意識抓起胸前那只蹲坐着的肥雞就往後一擋——
靈嘯轟然而過。
肥雞毛羽亂飛——
“……”
容庭芳淡定地讓它蹲回了原處。
被自己的毛炸了一臉的肥雞瞪圓了黑豆般的眼睛。
亮晶晶圓滾滾,看在容庭芳眼裏——特別可愛。
“對不起?”他毫無歉意道,然後昧着良心替它梳了梳毛。
因為打坐運功而不能說話的餘秋遠:“……”氣地噎住了自己。
容庭芳撸了把肥雞的毛,站了起來,衣擺從胖雞頭上掃過。“這裏地處偏僻,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靈力。”還是天道之力,像極了他平日裏最讨厭的蓬萊弟子的氣息。他如今修為不如從前,感官還算靈敏,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辨認出有人正在越林而來。還不止一個。
依據先前的情形,說不定這些靈力異動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來者不知是敵是友,容庭芳一邊冷靜地抓起肥雞抱在懷裏,一邊往後尋好了退路。他如今身手不敵于人,沒必要和他們面對面硬抗。這後面是個村莊,凡人過于孱弱,碰不得便要生要死。倘若在此處交起手——
修道者的速度就是快,還沒等容庭芳想完,那些人已然撥葉而來。
那身清高标配的裝扮,說出去不是蓬萊弟子都沒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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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那個一頭紅冠,驕傲地走過來,像是烈日裏的驕陽。這種豔麗的感覺,倒是令人份外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容庭芳抛開那一瞬間的熟悉感,低聲道:“等下你不要出聲。”
肥雞剛想問為什麽。擡眼一見弟子裝束,整只鳥都興奮起來了。
是玉玑峰!
玉玑峰的峰主白绛雨,是蘇玄機的好友,與他也算有交情。總算能見親近故人,胖雞一時忘記自己如今的模樣,剛要開口叫喚——
就被容庭芳捏住了尖喙。
捏了它嘴的人面無表情:“說了,讓你,閉嘴。”
正在這時,郝連鳳也已經走上前來。
方才金光杵散發出的靈波,遇到一股更強的靈力,玉玑峰弟子頓時大為興奮,一路緊慢趕來,快到前他們還在猜測,會是什麽靈器寶貝。結果到了所指地點,卻只見一個人?
郝連鳳就着月光打量過去,此人年紀似乎不大,微垂着頭,懷裏抱着一只——
嗯?
他眯了眯眼,待看清後,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但郝連鳳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止住要上前的弟子與符雲生,客氣道:“這位小兄弟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是這裏的村民嗎?有沒有見過什麽東西?”話說了一堆,委婉地問他,“你懷裏這只雞——賣嗎?”
符雲生瞪大了眼睛,他拉過郝連鳳,委婉地說:“師兄,就算是沒東西交差,你也不能随便抓一只雞糊弄。這一路走來,靈獸也有不少。挑一只尾虎,都比一只雞強。”
郝連鳳道:“噓,你懂什麽。這才是大寶貝。”
一邊将他那不識貨的師弟安撫下來,一邊熱切地看着容庭芳——抱着的雞。
胖雞被郝連鳳看得毛都要炸了起來,當下就沒了想要搭理的心情,不知為什麽,只想把自己藏起來。它把身子一轉,借着如今不算大的體型,把頭埋進了容庭芳的胸口,只露出不怎麽色彩斑斓的尾羽搭在容庭芳袖外。
容庭芳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裝鴕鳥的胖雞,淡淡回答:“不賣。”
郝連鳳一愣,但他很快就想到了為什麽。他說要買,卻連價也不出,怎麽能叫人信服。何問他不是一個人來,還帶了一幫人。如他們一般強盛的人從天而降,看在‘尋常人’眼中,自然有如劫匪一般難辨好壞,怪不得對面的人如此警惕了。
郝連鳳笑道:“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們可以交換的。你看,十兩銀子夠不夠?”
十兩銀子。
容庭芳透着笑意:“不夠。”
不夠?
郝連鳳道:“二十兩?”
容庭芳搖搖頭。
郝連鳳繼續往上加價,容庭芳一律沉默搖頭。直到符雲生看不下去,輕聲提醒郝連鳳:“師兄,我看他衣着雖然簡樸,卻周身貴氣,不像是缺錢的人。不如你問問他要什麽?”
郝連鳳之前一直将視線落在天鳳身上,聞言這才仔細打量起容庭芳。确如符雲生所言。他想了想:“我出門匆忙,眼下身上只有個紫金葫蘆,是法門所煉,可日行百裏,你要不要?”
這回容庭芳沒有說不要,他只是說:“就這樣?”
短短三個字,把郝連鳳氣笑了。
他反問道:“不然呢?”說罷意味深長,“小兄弟,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我貪心?”容庭芳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順了順胖雞的毛,直把餘秋遠摸地酥麻直逼天靈蓋,尾巴都翹了起來。這才輕描淡寫道,“修道者,肯拿寶器與我換一只雞。你說,它難道就只值幾十兩銀子,一件寶器?”
“若非幾位前輩所指,我都不知道它這麽值錢。那我恐怕多少也不賣了。”容庭芳意味深長道,“這只雞是我的。”一根毛都不給。但是——
在衆人覺得談不下去時,他忽然又改了口:“你們一定要也行。”
猝不及防的郝連鳳:“……”他道,“你想要什麽?”
容庭芳嘴角一勾:“那就要看你們的誠意了。”
一刻鐘後。
容庭芳抱着胖雞在院子裏看着修房子的幾個人:“所謂一勞永逸,還請仔細一些。”
半夜被動靜鬧醒的王獵戶披着衣服,瞠目結舌地看着這幫外人。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
容庭芳道:“蓬萊仙人路過此地。”他頓了頓,方意味深長說,“在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蓬萊客:“……”叮叮當當地敲着屋子,滿頭大汗。
王獵戶看着這幫長得像神仙但腦子似乎不大好的人,有些遲疑。曾經被托管過的紫金木盒還好好地呆在那裏不曾動過。一時之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拿來當作謝禮。心裏突然揣上這樁心事讓他猶豫不決。躊躇之下,眼神不停地往屋裏瞟。
為什麽睡了一覺,就有仙人過來修房子。慢慢的別的屋子也亮起了燈,一下子王獵戶的院外圍了好幾個人,紛紛好奇地望過來,但見郝連鳳白衣翩飛,容貌俊美,又聞容庭芳所言,頓時信以為真,一個個跪下來喊道,“仙人,還請仙人也幫幫我們。”
郝連鳳:“……”
他撸着袖子看容庭芳。
容庭芳抱着胖雞十分無辜:“為民心者即為道,好像是你們餘大尊上的金口律令?”
被抱在懷裏的‘餘大尊上’:“……”把頭埋了起來。
本來之前郝連鳳與容庭芳談得挺好,容庭芳說這樣吧,你們随我來,我請你們幫個忙,倘若這事可行,也不是不能再商量。郝連鳳與符雲生他們一合計,符雲生說:“算了吧師兄,這小子瞧着不像個好相與的。何必要為了他手中那只雉雞再添事端。”
在符雲生看來,就算容庭芳手中是一只靈禽,那也不過是只品種好一些的雉雞而已。靈禽那麽多,難道還抓不到一只好的?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郝連鳳非要挑這只,就因為這是金光杵所指之地嗎?那金光杵也是會出錯的,他之前偷偷看自己将來的意中人,金光杵還指向了郝連鳳呢。可能嗎?明顯不可能。
符雲生他們不理解,郝連鳳不着急,也不生氣。尋常人看不出門道,偏他有雙慧眼,知道容庭芳手中那只色彩斑斓的靈禽,實乃鳳之血脈,雖不知為何成了這個模樣——可能是串種的。但若捉了回去,取血再培,幾經孕育,說不準能孕育一只純種的靈鳳來。
靈鳳啊,多罕見。郝連鳳多想這世上再多一只鳳凰。沒人比他更想了。
因此他不顧符雲生不贊同的眼神,只道:“好,就請小兄弟帶路了。”
然後。
就到了王獵戶的家中。
容庭芳理所應當道:“仙人純善,還請你們略施薄手了。”
“……”
符雲生癟着嘴看他。
都說了這人不是好相與的,為什麽郝連鳳就是不聽呢!
可來都來了,此刻掉頭就走,有失大門大派的聲望。郝連鳳硬着頭皮:“舉手之勞。”
一間屋子就罷——
随後來了無數間。
這一晚上,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就沒斷過。
自己人被這樣對待,餘秋遠說實話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他終于沒有忍住問容庭芳:“你為什麽非要他們親自動手?”玉玑峰弟子的法術還可以,修個屋頂用不着爬來爬去幹純粹的體力勞動。
哪有什麽為什麽,聞人笑既然替蘇玄機做事,那麽如今郝連鳳自己撞到他手裏,聽他差遣也沒什麽奇怪。從前兩人在伏龍谷照面,冤家路窄。一株肉靈芝長在正中間,兩人都是各取一半,連葉子也要對半撕才好。他就是這樣的人,什麽都要和餘秋遠平分秋色。容庭芳理所應當道:“我高興啊。”說着低頭看了眼胖雞,“要你替他們心疼?”
作者有話要說: 芳芳:來來來,瞧一瞧了看一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天降神雞,合影留念,不真不要錢。只要999,朋友圈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