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恥之徒

白子鶴皺着眉頭:“啊?”

傅懷仁負手在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勾了勾嘴角。方才在望春樓內時,他就覺得這個獨俏靈靈站在那的年輕人很有意思。孤身一人,挽發素衣,随身毫無分文,只帶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雞。就這樣,還能大言不慚地信口開價,攪弄秩序。

傅懷仁倒是很想知道,如果不是白子鶴拍得最後貨品,若是拍價落入這眉目清麗的年輕人口中,他該如何賴賬。可惜到底是沒能看成這場戲的。

身後氣息一變,晏不曉不知幾時回到了傅懷仁的身邊。

‘不曉歸人晏不曉’,師從何人不得知,但他的劍術鮮有敵手,匿隐術亦是爐火純青。他從容庭芳出門起就一直悄悄尾随其後,一場戲看到現在到了尾聲,這才現出身來,邁步上前,輕聲對傅懷仁道:“此人功力不知深淺。”

傅懷仁亦悄聲道:“何謂不知深淺?”他只瞧見方才容庭芳是如何對付黑蓮萬佛的,但沒有瞧見先前的打鬥,故而對容庭芳的身手一知半解。

晏不曉想了想容庭芳之前的表現,誠懇道——

“深時深,淺時淺。”

“……”

說和沒說一個樣。

不曉歸人還有個毛病,劍直,人更直,是唯一能把傅懷仁氣出病的人。

晏不曉苦惱地撓撓頭:“總之不要和他有接觸的好。”先前他不過是在大道上與容庭芳視線對視了一下,最後不知怎麽就落了個當劍夫的名頭。一路将這兩個災星親自送進望春樓,送到傅懷仁面前,甚至是送到白子鶴跟前。

——所以現在白子鶴看着容庭芳,一時有些怔然。

“滴水之恩?”

容庭芳點點頭:“依那假和尚的脾性,既然能出門就找我的麻煩,想必是原本守在門邊等小兄弟你出來後再出手的。”就是沒想到容庭芳會故意從他面前經過,甚至故意看了他一眼,挑起了他的火性而已。

“……”白子鶴雖然錢多,但人不算傻。先前被容庭芳雨後海棠的模樣給蒙蔽了雙眼,一時忘記到底誰是始作俑者,如今清醒過來哪裏還能不明白。固然要找他麻煩的是黑蓮萬佛,眼前這位恐怕也沒想少占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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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那你要如何?”

一邊這樣問着,一邊心中暗想。要黃金萬兩?萬鶴山莊出得起這個錢,但根本沒必要出。倘若容庭芳有這個膽量随他一道回家取錢,他大有把握叫這人進了這個屋,就出不了這個門。

容庭芳道:“不要什麽,我本來也想拍貨,可惜身上錢不夠,到底是輸給二位。倘若公子有誠意,确實要回報我一些什麽的話。我看你其中一件貨就不錯,想予你置換。”

置換?他沒聽錯,不是索要,而是置換?白子鶴這才認真看了眼容庭芳,眼前人氣宇軒昂。他嘶了一聲,心想難道他識錯人了。這不是個攪局的無賴,而是個懂進退的君子?

好奇和追逐利益是人的天性,白子鶴兩樣齊全。“說來聽聽。”

在胖雞抱着翅膀當吃瓜群衆的時候,它突然發現自己騰空了。容庭芳幹脆利落把它抓了下來往胳膊上一按,沖着白子鶴道:“我的靈禽,鐵齒硬爪通曉人意,論飛起來,誰都快不過它。可否換你一件貨?”

“……”

白子鶴和傅懷仁默默看着蹲在容庭芳手臂上明明是一只雞卻要裝成鷹的靈禽。看那黑豆般的小眼,飽滿的臀部。怎麽看都不像是能飛上天當老大的。

別說白子鶴了,晏不曉都忍不住插嘴:“這你要怎麽證明?”

容庭芳微微一笑,這事簡單。

他道:“公子拍得貨品,是也不是。”

白子鶴道:“是。”

容庭芳又道:“可是此物多有人觊觎,往年此時,應當也有許多搶奪者吧?”

白子鶴一想,這個确實。

每年到這個時候,不管是誰最後拍得貨品,出了望春樓的門,尚算是給傅懷仁面子,可出了滄水,那東西在誰手裏,就看誰的本事。他們拍的時候隐藏了自己的面容,別人搶的時候,也從來不會以真實身份示人。可打聽總是能知道端倪的。二十年前蕭家拍到一件寶器,卻被人半路所奪,奪了不算,還折了個小少爺進去,大為震怒,至今在追究是誰下的殺手。

他看這個年輕人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的模樣——白子鶴想了很多詞,但是想到之前容庭芳既能手縛雞,又扔飛了黑蓮萬佛之流,到底還是說不出‘柔弱無力’兩個字。只能認命說:“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容庭芳負手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但若在天上飛便不同了。我說我這靈禽飛來極快,天下靈物均不及它的速度。你可以讓家仆與我這靈禽随行,将你這貨物送回家中。待送畢,再回一封飛信來。若在一柱香內,此事能成。便允我做個交易。”

“我要的也不多。”他伸手指向那顆不夜明珠,“僅此而已。”

一顆明珠而已,白送也不稀奇,他本來以為這個人所圖更為險惡。白子鶴狐疑道:“我為何要答應你,倘若你的鳥帶了我的東西一去不回,你當我是傻的嗎?”

容庭芳似是早已料到他的質疑,當下看向晏不曉,說:“你若不放心家仆,可以請這位兄弟禦劍載你随行。親眼所見總不會有差。且他是傅老板的知己,自然不會诓騙于你。”

晏不曉沒想到自己僅僅是站着看個戲也會被點名其中,本來想拒絕,對上傅懷仁的視線,莫名就改了主意。說道:“若是僅僅載一下人,倒也無妨。”

晏不曉既然同意了,容庭芳含笑看向白子鶴:“如何?”

白子鶴陷入了沉默,他暗暗想,有不曉歸人晏不曉護着,這樁買賣倒也不虧。何況容庭芳說的不錯,走陸路自然少不了別人糾纏,說不定眼下滄水外就有很多人守在那裏。但若從天上走就不一樣了。他不擅禦劍,本來行不通這條路——對方不過是要一顆除了漂亮沒什麽用的明珠而已。左右一思量,覺得不但不虧,反而還賺了。當下痛快道:“行。”

但白子鶴也打的好主意,未免再與容庭芳糾纏,只将那顆明珠摘下,遞到他手中。

“小兄弟如此坦誠以待,那我也大方一些。未免你不信,這顆明珠我便先給了你。東西到了家中後,便不再來信相告了。這回你若幫了我,往後江陽白鶴,你只需說這幾個字,我欠你一個人情。”

江陽白鶴——

傅懷仁看了白子鶴一眼。江陽有個萬鶴山莊,當家主人叫白式微,擅養靈鶴,慣會與靈禽交流,借靈寵的靈力疏導自身筋絡,自祖宗起頗有成就。聽說與蓬萊玉玑峰關系匪淺,是——果真匪淺的匪淺。

容庭芳仿佛不知道白家是做什麽的,聽了也沒甚大反應。只道:“好。”

然後看向胖雞:“你替他走一趟。” 話至這當口,才反應過來,“你在生氣?”

胖雞:“……”

總算知道問它了?它終于有姓名了?自說自話将它安排好,有什麽臉問它氣不氣?

白子鶴道:“你的靈禽好像不願意。”

容庭芳沖他點點頭,示意道:“稍等。”

随後帶着胖雞走到一邊,低聲道:“我是在幫你。”

胖雞歪着腦袋,聲音很古怪:“幫我?”

容庭芳低低嗯了一聲,一邊撸着它的尾羽,一邊說:“那堆貨品大多是天地靈材,全都交由你,我方才雖然叫晏不曉跟着看護你,可他不過一個劍修,斷然飛不過你天生靈禽。你趁他們不注意,将他們甩在身後。到時我們将這些東西瓜分了,豈不是再妙不過?”

“……”胖雞無語了半晌,“你好無恥。”

“這叫物有所值,怎麽能叫無恥。”容庭芳拍拍它,“你倒不想想,這其中的犄龍角,鲛人淚都是從哪得來。那些殺了靈獸獲取寶材的人,難道就是端正如風,個個君子?”

他這個話,便是拿胖雞的種族說文章。同為靈獸,想必胖雞是能感同身受的。

它果然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胖雞:無恥厚顏謊話連篇,你還有什麽優點?

芳芳:我不好色。

胖雞:……這是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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